第18章 棺木

“這些話,等你下地獄後慢慢說吧!”譚琦“砰!”地一聲把身後的門給關了。無疑是要在這裏,把她置于死地:“妖怪,你記住了——長梧子譚秋生是我太爺爺。我叫譚琦,是譚家第二十九代傳人。你是死在譚家手下的。”

呵,這話顯得多麽……中二。譚家在清朝乃至民國時期,的确是數一數二的除魔世家。但是到了現在……破過四舊,掃蕩過牛鬼神蛇。她還真不信譚家後人有什麽能耐。就是民國那會兒,譚秋子也是趁虛而入,才把自己給打敗的——

程璋從36年開始,因為過度操勞患了肺病。本來活不過幾個月了,是自己一手續的命。但給人續命這種事,續一年,等于自耗百年修為。就算她那時候妖道已經接近半仙,但也架不住一下子給人續了十年的命,所以維持人形開始變得困難。

就在這時候,程璋的好友譚秋子找到他敘舊。一眼認出了自己為妖,趁着程璋不在的時候對自己發難。直接把她的力量給封印起來了。

要不是還有蓮花碗這個容器,只怕當時就魂飛魄散了。

眼下仇家後代找上門,客套不必了。就殺他個措手不及。于是捏起了火訣——這麽小的空間,連繞開的餘地都沒有。只能用火來燒一把!但沒想到的是,譚琦居然迎着大火而上。充分展示了愣頭青,不要命的譚家人氣勢。

桃木劍刺過來後。一股青色的煙彌漫開來!糟了!白汐咬緊牙關退後十來步,差點忘記了,這木劍已經修成半仙體——當年,譚秋子就是持着這把桃木劍将自己封印的。好在劍氣所組成的“青煙”追了十幾步,就停下來了。

白汐知道那邊的路,等于封死了。只能往下逃。趁着譚琦追來的這個空檔,她打開了木門。頓時,門後面那數以萬計的符咒劈頭蓋臉地砸來,撕咬着她周身的大火。她努力維持着生火訣,沖出一條血路。但“臭妖怪!哪裏逃!”譚琦追了上來。

白汐奔到了門前。眼下,只有這條出路了。她的屬性是土火。本來,符咒和木門這些屬性為“木”的東西都該怕她,但可惡的是貼了譚秋子的血符。門,是動不了了。她蹲下身去,念起了土訣——從這裏打通一條路,通往外面。

若說,火是陶瓷的靈魂。那麽,土就是他們的血肉。

陶瓷妖怪操縱起一塊土地,并不是難事。

但,火與土此消彼長。她剛念完了土訣,火焰保護罩就黯淡了不少。這些符咒就像是見血的蒼蠅一樣叮了過來——巨大的疼痛,撕心繞肺。但,與此同時,地板開始翻動。整個閣樓都在顫抖。震得追來的譚琦差點摔下來。

就在此時,“砰!”地一聲。小閣樓的地板掀開了一半。白汐剛想再念一次咒語繼續打通地道。但,沒想到的是,掀開的地板下赫然出現一個正方形的洞。這就叫天助我也!眼看譚琦追了過來,白汐頭也不回地鑽了進去。

但,奇怪的是。那些讨厭的符咒沒有跟上來。

她順着隧道爬了一段之後,就聽到身後傳來譚琦的怒吼聲。心下一急,手下一滑往前沖了一段。鬼知道這個閣樓裏突兀出現的地道,通向什麽地方。

本來以為是個地窖。但往下爬了五十米,還沒到頭。這簡直不可思議。沒聽說過,誰家道觀喜歡挖地道呀?難道是民國那會兒的防空洞?

好不容易爬到頭。她縱身跳進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裏。以為這裏會是洞穴出口,但看了下周圍,心髒就“咯噔”一跳——怎麽是一條死路?

滲透上來的地下水潮濕了黑黢地面,深綠色的苔藓覆蓋了每一處牆壁。而在這地下密室的中間,停放着一具木制棺材。

棺材表面沒有任何符咒或者辟邪的東西。但是她能感覺到,巨大的法力鎮壓在裏面。更可惡的是,她猜出來了這裏面有什麽。這種強大的道家法力,這種地下……——這棺材埋葬的人,就是當初把她封印了的譚秋子。

錯不了,她的法術被封印了四十年。每日試圖沖破的,就是譚秋子那霸道的禁锢之法。

但,譚秋子為什麽把自己葬在這裏?!她郁悶了——沒想到,尋找逃生出路。會誤打誤撞進了譚秋子的墓室。更奇怪的是,她沒聽說過誰喜歡把自己葬在地下室呀?現在不是政府規定了要去火葬嗎?譚秋子在自己的道觀裏搞什麽名堂?!

她覺得太奇怪了,一時間都忘記了危險。

但譚琦很快追了過來。但他一踏進這個密閉的空間,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白汐倒是想到如何對付這毛頭小子了。她走到棺材邊上。正兒八經地坐了下來:“小子,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燒了你太爺爺的屍體!”

“什麽?!我太爺爺埋在這裏?!”

她才想問什麽呢——連譚秋子的後人都不知道他葬在這裏?!那這個地方是什麽鬼?!不經意間,手指觸摸到了石棺的材質——非木非石。光滑如脂。是,是雷擊棗木?!這不是道家用來做辟邪法器的無上神木嗎?!

有人用它做過棺材嗎?!譚秋子把自己的屍體,封印在一個辟邪木的棺材裏。什麽意思?難道這老道士成了僵屍,然後把自己給封了?

頭一回,白汐做妖怪做到害怕的份上。

但對面的譚琦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太爺爺明明葬在郊外的公墓,怎麽會在這種鬼地方?!這裏怎麽會有一個巨大的密室,這個棺材葬的是什麽人,以後再去關心吧!少東家和大小姐都在外面等着聽他斬妖除魔的好消息呢!

于是,他執起桃木劍。再一次沖了過來。

當白汐反應過來的時候,木劍的青色劍氣已經包圍了過來。她無處可躲。只能跳下棺材。用棺材本身當做巨大的盾牌。

不出意料。譚琦的這一劍斬了空,劈到了棺材上。

但,也就在這瞬息之間,她聽到了桃木劍靈的呼喊……“不要!你,快阻止譚琦!這裏面裝了很可怕的東西!不能劈開這棺木!”

但,一切都晚了。

譚琦哪裏會知道——他手中的桃木劍,和這具辟邪木棺材,都是至剛至陽的道家法寶。所謂“同性相斥”。兩者一相碰,免不了互相排斥。而法力虛弱的那個自然退讓。更不幸的是,在這一場博弈當中,辟邪木的棺材輸了。

譚琦覺得,自己下手的力度和劈柴差不多。但,輕輕一劈,就劈開了棺木。

就在他的傻眼,白汐的驚惶之中。這具棺材碎了。

但,他們傻站了一會兒。什麽事兒都沒發生,正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白汐忽然覺得脖子後面一涼,好像一滴水滴了下來,順着流進了衣服裏。又聽到“滴答!”一聲。正好落在自己跪着的黑土地上,落地就滲進去了。

但她看清楚了,空中滴下來的。那不是水滴,是血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有條不紊地落下來。但是越落越多。不一會兒,地面“血流成河”。白汐已經驚訝的不知如何形容——連小道士譚琦,也被這詭異的一幕給震驚到了——彼此的白上衣,都染成了鮮紅色。

接着,“砰!”地一聲。辟邪木的棺材全碎了。這種似玉非玉的木材飛濺的到處都是。一切都模糊起來。好像有血海在蔓延。朦朦胧胧之中,白汐看到一具屍體躺在棺材邊上。穿着整齊的道衣,但已經腐爛的只剩下白骨——

她知道這就是譚秋子了,但奇怪的是雙手的姿勢——交疊在胸前。好像在摁住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密閉的空間忽然刮起了血雨腥風。譚琦縱有利器桃木劍,但血肉之軀。哪裏能抵抗的了這種威力……一股從棺材裏升騰而起的血霧沖着倒下的他而來……似乎血霧當中。還隐隐綽綽,閃過很多張恐懼的人臉。

譚琦感覺自己要死了,事實上他的感覺不錯。血霧先奪走了他手中的桃木劍,然後張開了血盤大口……一叢火襲來,血霧像是被風吹過一樣,回頭了幾步。白汐站在不遠處,看到這麽一幕想都不想就出手了:“住手!”

血霧似乎停止了片刻。下一秒,刮起更大的狂風。然後尋覓到了地道出口。像是一縷輕煙一般,從這裏竄了出去。

不,不好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抓住了白汐的心。她知道會發生什麽。但剛才和譚琦,桃木劍鬥法。失去了一部分靈力,根本阻止不了它!

她急匆匆地趕了上去。但是,一切都晚了——地上倒了七八個道士,都已經七竅流血,氣絕身亡。唯一的活口——謝家大小姐謝思思,抱着沒有呼吸的謝文湛的屍體在哭泣。而那團血霧,正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吞沒她……

白汐火了。她雖然恨這群人算計自己,但是更恨所有濫殺無辜的……

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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