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炸山

電話通了。那一頭的陳玥玥說,她的确接待過謝文湛和王墨林,如果想知道他們的下落。好呀,你自己過來找我。

挂了電話,白汐又打給了林宗哲。讓他來別墅的大門前等着。

假如強攻突破不了,只能用智商取勝了。

轉身,白汐拿出自己栖身的那一只蓮花碗。敲開門,告訴譚琦:“對了,外面有個朋友來取東西。姓林。你替我把這只碗給他。”

譚琦往下看了看,果真有個男子站在大門口,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于是點了點頭:“那好,我去送。”

譚琦一轉身,她就關上門。附身上了這一只蓮花碗。

譚琦把蓮花碗交給了林宗哲,林宗哲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嗳?白汐人呢?”

“白小姐身體不舒服。不能出來。”

“哦。那這只碗……”譚琦也不知道:“她叫我給你的。”

于是林宗哲郁悶地抱着蓮花碗走開了。但仔細一瞧,擦!這不是變成死魚的那一只蓮花碗嗎?敢情是白汐把它給換了?!但她到底什麽時候換的?!左瞧瞧,右瞧瞧,沒錯,就是那著名的“天青釉海棠紅鈞窯蓮花碗程璋後期加。”

就在這時,原本空無一人的背後,忽然穿來一聲:“別看了。東西給我。”林宗哲吓得差點把碗給打了。幸好白汐眼疾手快,一把撈起了碗。喊上了林宗哲:“我現在身上沒錢。你打車帶我去景福大酒店。陳玥玥要見我。”

林宗哲剛想問:“你憑什麽?”就看到她腦袋上的三圈白紗布。還滲透着血跡。話到喉嚨口又改成了:“你腦袋怎麽了?”

“我不是說過,我活不了多久了嗎?”白汐凄涼一笑:“現在只剩下二十天了。”

于是,林宗哲二話不說,付了車錢。這一回,陳玥玥還算仁義。沒有在家接客。

只是,白汐看到她的時候,陳玥玥正坐在小桌子前用力剝核桃。面前擺放着一面銅鏡。尚未走近,她就感覺到了很強的靈力。

陳玥玥倒是一眼認出了林宗哲:“呦,大記者,原來你也是白小姐的跟班啊。這都三個男人為你賣命了。白小姐,你人緣不錯啊。”

白汐走上前來:“文湛和王墨林去了什麽地方?!”

“先幫我看一看這件東西。前幾日剛剛到手的好東西呢。”陳玥玥吃下一枚核桃。形狀像是微小的人腦:“一個為了你來求我的男人送的,不是謝文湛哦。”

那就是王墨林送的了。白汐頓時感到一陣愧疚。王墨林對她的好,不是沒感覺到。那藍色的玫瑰。不久之後,她也猜到是誰送的了。只是,畢竟她有愛人了。只能辜負了他。沒想到,自己出事了,王墨林二話不說來幫她。

她上手了銅鏡。只見鏡面光潔幹淨,烏黑發亮,由凸弦紋分為內外兩區。內圈交錯高浮雕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神獸。外圈環繞三股弦紋麻花辮紋,層次分明,質地精良,紋飾缜密。底下還有一圈小篆文字:“大樂貴富,千秋萬歲,宜酒食。大樂未央,長相思,慎毋相忘。”很明顯,這是一個女人的銅鏡。時間為漢初。

叩響了鏡面,聲音低沉,圓潤。湊近了一聞,還有一股出土的泥土味。

深吸了一口氣:“漢代蟠螭紋鏡。真品無疑。”

陳玥玥沏了一杯茶,翹着蘭花指:“我本來不想告訴他們實情的。但是王墨林出面了,加上這銅鏡實在不錯。所以,以這銅鏡為代價。王墨林交換到了一個情報。然後,她和你的那一位情郎,就去找什麽傳國玉玺了。”

“你不是說,傳國玉玺不在你們陳家嗎?”

“對。是不在我們陳家。但是可以在陳家的墓地裏。那裏算是陳家嗎?”

“……”白汐蹙起了眉頭。這什麽意思:“為什麽傳國玉玺,在你家墓地?!”

“很簡單啊。在那個年代,無論清廷怎麽封山。這麽大的紫金山,一支部隊進不去。但是兩個人還是進得去的。于是陳崇和孟問合作去盜掘天王陵了。”

陳玥玥告訴他們一個賊吃賊的故事。

當初,孟問殺了結義兄弟趙虎以後,的确要和陳崇合作盜掘洪秀全墓。但陳崇是個行俠仗義的好人。和孟問這種人渣結拜,本來就是脫身的權宜之計。他非但唾棄孟問,也憎恨太平天國本身。

于是,當孟問找上門來,說要盜掘玉玺自立為王。陳崇就有了一個想法,将玉玺取出來,然後把孟問這個屠夫給殺了。

到了1877年的冬天。兩人合作盜掘完洪秀全墓以後。共取出一箱金銀財寶和傳國玉玺。當然,墓裏面還有很多好東西。但外面清廷的官兵在到處巡邏。他們只能帶走這麽點。臨走前,孟問還覺得十分遺憾,如山的金子搬不動啊!

但是回頭的路上,陳崇就把孟問給殺了。沒想到孟問也十分勇猛,臨死前拉了陳崇墊背。兩個人雙雙斃命在一條小溪邊。

陳家的後人為了收斂遺骸,多次冒險進入紫金山。但直到一年後。才找到兩個人的遺骸。因為偷竊傳國玉玺是保密之事。而且玉玺裝在一個鐵函當中。打不開。陳家後人并不知道陳崇手中的東西是傳國玉玺。

倒是他們發現了陳崇臨終前,刻在河畔石頭上的一句話:“鐵函随我下葬。”

說到這裏。陳玥玥笑了。兩頰生了酒渦:“說真的。第一次知道孟問和陳崇的事情。我也覺得很吃驚。這段歷史,雖然我知道。但也沒想到和傳國玉玺有關。不過,事關重大。我也知道再瞞下去,對我家不好。所以告訴了王墨林。”

白汐也笑了。這句話她相信:“你倒是挺聽王墨林的話的。”

“當然,王家畢竟是從前三家之首。王墨林這個人……怎麽說呢,和他交朋友。總是有好運發生。盡管他本人盡走黴運。”

白汐點了點頭:“那謝文湛和王墨林,是去陳崇墓地裏取傳國玉玺了嗎?”

陳玥玥扔了一枚瓜子進嘴裏:“不錯。不過陳崇的墓,是他的弟子造的。去那裏的路很崎岖。我猜你的情郎和王先生遇到了一點麻煩。”又看着她,笑了:“萬一他們兩個失蹤了。警察一定會找到我。我可以不想惹上麻煩。”

“所以你告訴我這一切,讓我去找他們?”

“不錯。白小姐果然很聰明。”陳玥玥瞥了一眼林宗哲:“不知道,你們二人能不能将那一群人帶出來呢?嗯?”

白汐要了陳崇墓的地址,出發了。林宗哲也跟了來。說關乎世界爆炸性新聞的活兒。他也要參與。白汐沒在意,就讓他跟着。

陳崇墓的大概地址,在紫金山天文臺後面的群山裏。但是陳家後人,如今也只知道一個大概方位。說是“靠山靠水,面東朝南”。這一處風水寶穴,還是陳崇親自選的。他進山前,曾交代過弟子:“假如我這一次回不來了。就将我埋在那一處。”

白汐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徒步走到了紫金山天文臺。在這裏,她看到一株600年的巨大石碑。問了石碑,又指明幾天前,曾看到一群人從南邊下了山。沒有考慮太多,她也一頭紮進了群山。

倒是跟随的林宗哲開始抱怨了:“白汐,你說傳國玉玺真的在陳崇墓裏嗎?我怎麽覺得陳家那丫頭是糊弄我們啊!”

“為什麽?”

“畢竟這是她祖宗的墓啊!叫我們來挖她祖宗墓,還不帶眨眼的!”林宗哲下了一個定義:“她不是變态。就是個妖怪。”

妖怪白汐抖了一抖,沒理會林宗哲的吐槽。

漸漸地,他們爬到了大山植被線以上。這裏密林覆蓋。灰色的山崖以十分陡峭的弧度向着湛藍的天空延伸而去,各種遒勁的古藤像是蟒蛇一樣盤桓在頭頂。昨晚剛下過雨,濕滑的蕨菜,地藓就在腳下。若是踩到,便會滾落下去。

到了這裏,林宗哲倒是仗義起來了。将一根安全繩綁在她身上,自己在前面開道。他拔出軍刀,細心地把攔路的大型枝條全部桀去,又踩平地下的苔藓,留給後面人一條比較平坦的路。白汐沒怎麽費力氣,就上到了半山。

看到林宗哲開道而留下的傷痕。她感激道:“謝謝。”

林宗哲蹲在一株大樹下喝水。吐了口唾沫:“沒什麽。我是男人嘛,自然要照顧你。”

“你經常出來打野?”白汐望了一眼走過的路。不得不承認,林宗哲在野外簡直太專業了。

“對,小時候愛這個。我父母……也是死在山上頭的。”

白汐沉默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林宗哲提到父母。看來,這個在沈陽有着富裕家庭的少年,辛苦來到江蘇求學,又在南京定居。必定心裏還埋藏什麽秘密。她不想深挖。畢竟這不是她的男人。只有謝文湛的秘密,自己才有興趣關注。

休息夠了。兩個人繼續往深山老林深處挺進。又路過一個野營地。裏面有一群日本的探險愛好者。看到他們十分吃驚。

“哦,你們只有兩個人,還敢來這麽深的山區!”

林宗哲則用日語回答:“我們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是敵得過一個團。”

林宗哲的日語說得很好。白汐問他,林宗哲笑了笑:“我在蘇州學的。記者這個專業。不掌握第二外語,以後不好求職啊。”

這個晚上。他們和這一群日本驢友住在一起。其中一個北海道來的女生,過來和她湊合睡一個帳篷。女生會一點英文,一點中文。中文和英文摻雜着飛,和她唠嗑。總體意思就是一個:那個叫做林宗哲的小夥子真帥。

“我喜歡,高大,威猛,有能力的男人。他,很棒。”女生結結巴巴道:“日本的男生,很少能看到。長得這麽高大的。”

“我男朋友比他更高。”白汐想到了謝文湛。他寬大厚實的懷抱,他肌肉豐滿的身軀。他修長的腿。還有……那玩意也很長。嗯……不僅長,還很有力氣。還很持久。還很粗……不禁紅了臉:“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怎麽,你們分手了嗎?”

“不,他和另一個男人走進了山區。很久沒出來了。”

日本女生對她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并且安慰她到了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起,日本驢友團準備返程。而林宗哲帶着她開始走下山的路。這路全然未經過人工修飾。可想而知多麽難走了。

磕磕巴巴走了半天。中午,她和林宗哲在一處瀑布前歇腳。林宗哲脫了衣服,跳進了瀑布下方捉魚。而她留在平臺上,觀看四處的風水。忽然下面傳來“哎呦!”一聲。她趕緊跑到岸邊。只見林宗哲臭罵了一句:“誰丢釘耙在河裏啊?!”

把“釘耙”撈起來一看。卻是一把鏽的不成樣子的槍。

白汐倒是認出來了:“毛瑟駁殼槍。1913年,德國就有這種款式的。”又把槍翻了一下面。下方發現一行小字,是日文。

林宗哲湊過來,讀了出來:“:てんのうへいかばんざい。大日本天皇萬歲?!哎?!這裏怎麽會有民國時候日軍的槍?!”

她看了一眼河流的上方:“不是這裏的。是順着瀑布上方的河沖下來的。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但這槍是日本的沒錯。”又拿過槍掂量了一下:“保險栓被拉開。子彈全部打光了。看起來,槍的主人臨終前遇到了大.麻煩。”

“怎麽感覺瘆的慌?”林宗哲看了一眼山上。

“不用害怕。那時候的日軍死有餘辜。”白汐淡淡說了這麽一句,又把槍扔回了水潭。這種罪惡的東西,還是不要出世為好。

又走了半會兒。已經到了山上。這時候,她發現前方一公裏,有一堆篝火。看樣子是前幾日熄滅的。白汐走到篝火面前,撿到了一根香煙,還有一個空了的打火機。倒是認出來了:“是文湛的東西。陳玥玥沒說謊。”

“沒說謊就好。不過他們怎麽一直沒出來呢?”

說話間。白汐忽然聞到風裏飄來一股子硝煙味。于是拉起了林宗哲:“走,應該離他們下榻的地方不遠了。”

随着硝煙味,他們終于來到一座大山下。就在這時候,山上忽然傳來一陣“轟!”聲。然後樹木,石塊,全部落了下來。林宗哲趕緊把她拉開。又犯嘀咕了:“他們在上面炸山啊?!艹,這盜墓的方式也太野蠻了。”

她嘆了一口氣:“其實陳崇墓,應該沒什麽玄機。就是小,隐蔽。”

“為什麽?”

“因為陳玥玥口中的陳崇,是個劫富濟貧的好人。他該不會有太多財。唯一能為自己做的。就是造一座很深的墓。”

循着爆炸聲。他們兩個慢慢挪到了山的另一邊。當她和林宗哲相互扶持着,走過一片岩石的時候。聽到那邊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

最後,兩個人從密林中,終于鑽到了平地上。

大概是他們的出現太突兀,那邊的幾個人都吓了一跳。她看到了謝文湛的幾個保镖,還有王墨林的老管家都在場。

還是老管家先過來問道:“白小姐,您怎麽來了?!”

“謝文湛和王墨林在哪裏?!”她看了一下周圍,散布着炸山的工具。想不到,兩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男人,居然心急到了如此暴力的地步。

王管家道:“二位先生都在下面。我們花了三天的功夫,才找到此處。但是墓道太深了。只能炸山。上午已經炸到了墓室邊緣。”

“現在他們人呢?!”

“在暮室裏。很快就出來了。白小姐放心。墨林少爺是盜墓世家出生的。他懂墓裏面的行道。”

“不行,我要下去看看。”說着,她就要往下跳。但是——

“白汐?!”下面忽然傳來一個人的說話聲。是謝文湛!她頓時懸着的心放下了。跪在盜洞口對着下面喊:“文湛,是我,快上來!”

很快,謝文湛就上來了。王墨林緊随其後。但是他看到自己并不高興,而且臉色凝重。她剛想問怎麽了,王墨林走了過來。手中抱着一個鐵函。她看到,鐵函的密碼蓋子已經開了鎖。于是掀了開來。裏面安放着一枚玉玺。

玉玺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篆字。

但是,她感受不到多少靈氣。

東西,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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