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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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伴鐵馬（6）
墨溪立于月色下，目送着憶宸一步一步遠去……
“溪兒，憶宸他……”楚慕雪也踱了出來，“我待他是否太過無情了？其實，我已經失去了羽兒，回想東荒大業，于我們楚家當真這般重要？我真的不敢想，若是有一天，我連憶宸也一并失去了又該如何……一個東荒，已經埋葬了我們楚家太多的東西……我早已厭倦了，可憶宸他又當如何？我……不知哥哥又可曾後悔了？”
“姑姑，或許父親……”墨溪看着楚慕雪淚水連連的模樣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楚家的家族使命——若非自己一味逃避，父親又何苦非要刻意栽培羽兒？于蕭羽，墨溪是歉疚的。
如今羽兒為了蕭家化作塵土也算是還了他一個蕭氏子孫該有的結局，只是他抛下了的東荒大業卻只能留下給憶宸了，憶宸不得不選擇獨自一人走完這條路……于憶宸，這又是多麽不公平的啊！蕭羽至少還有那樣多的人相伴，可憶宸……他只能獨自一人……
楚慕雪望着憶宸的背影——真的可以放下嗎？二十年前為了救下蕭清皓的性命才會前往南越，也才會留下了憶宸，本以為能同蕭清皓長相厮守了，可當憶宸真的出生了之後才發覺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了，自己放不下南越的憶宸，那麽也只能對不起蕭清皓了……她終是懦弱的，當初竟然選擇了逃避……
當自己為了小羽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楚慕雪發覺自己還是深深愛着那個男人，當墨兒歸來時，本以為可以忘記一切換一個阖家歡樂，卻發現憶宸在不遠處默默凝望着——于他，自問更加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為了一份早已遠去的家族使命，墨兒還那麽小就成了西吳的犧牲品，自問不負蕭郎，卻負了第一個孩子;人人都以為是她無顏面對蕭墨，卻不知她只是為了憶宸無顏面對摯愛之人……
她真的太失敗了。
鏡花水月，浮生如夢，如今，又怎忍心讓憶宸為了那份虛幻的東西再同羽兒一般涉險呢？
縱然自知從不是一個好母親，但那個孩子……他還未曾喚過一聲娘親吧？
這一次，娘親選擇憶宸……
“憶宸……”楚慕雪追上了憶宸，“孩子……”
憶宸身子一怔，目中含淚——這是夢中期盼了多久的場景？如今卻不知如何面對了。
他快步想逃——彼時見哥哥跪在她跟前受責是那樣羨慕，見她在蕭營中真心綻了多年不曾見過的笑顏又是真心地祝福着——是自己的出現打擾到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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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聲“孩子”卻讓他忍不住想駐足——可以縱容自己任性這一回嗎？只一回，便好……
“閣主……”憶宸堪堪回身，想作鎮定的模樣，可泛紅的眼眶卻出賣了他的冷漠神色。
“憶宸，不要走。”楚慕雪拉住了他，“娘親後悔了，你和羽兒都不該承載着楚家的使命，我更不該這麽多年對你不聞不問……”
“娘親！”一聲暗藏在心底多年的呼喚終于喊出了口，“憶宸知道娘親也是愛着憶宸的，每年生辰憶宸的案前總有娘親親手摘錄的書卷，憶宸知道您一直都在我的身邊，一直都在！我知道……”
“孩子……”楚慕雪終是有些動情了，“答應娘親，不要去……”
憶宸笑了笑，點點頭，将人送回水月閣，又任性地擠在了娘親懷中睡了一夜——原來娘親的感覺是這樣的……
翌日待楚慕雪起身時才發覺那孩子還是離去了……
“憶宸！傻孩子。”楚慕雪望着東荒的方向不禁流下了淚。
金戈伴鐵馬（7）
東荒殿中，蕭羽着了一身錦袍，端坐棋局前——先生與之對弈，燈火有些昏暗，“他真的會來嗎？”
“我又可曾算漏過？”蕭羽輕啓朱唇。
“那你……”未待人說完，憶宸已是一身墨衣來到殿中——他要刺殺新君，取而代之！
只是劍花綻了幾綻，燈火下分外美麗動人！待他擡眸望見端坐之人時憶宸還是一下子愣住了，“哥哥……”
“憶宸又輸了不是？”蕭羽淺笑着走向了憶宸，“我這計如何？先生道我一石三鳥，孰不知我還射中了你這只大笨鳥～”
“哥哥你……他們說……你為何要這樣戲弄我？你明明……”說到後來憶宸竟笑着哭了！
“你怎麽還是那麽笨呢？”蕭羽刮了刮憶宸的鼻子，“你是南越少主，我願用我一生換東荒安好，既圓了娘親的夢又全了子涵的情，東荒交予你手，南越也收入你懷了，有何不好？這樣也不用我為了南越再造殺孽……”
蕭羽又笑着抹了憶宸的淚光，“哥哥可是最會算計的！如今他們已然适應了蕭羽不在這世上的消息，我發覺沒有我他們依然很好啊！我也目睹了他們為我傷心的模樣，于我豈不是可以算作是當了一回先知？蕭墨回了蕭家，墨羽軍也已一并還了那人！而憶宸你不也有了娘親相伴？你看我這一切不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憶宸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哥哥！”
蕭羽又笑了笑，“帶我回南越吧！憶宸可要替哥哥守住這盤棋哦！”
先生此刻亦有些驚詫眼前這人的心計了，同時一聲夾着嗚咽的女聲又從門外響起：“我不許！”
“娘親！”蕭羽、憶宸異口同聲。
“哥哥！這便是你教的？！你怎能讓慕雪見他兄弟二人手足相殘？”楚慕雪破門而入，指着棋局另一側的人壓抑着。
“慕雪……”他來不及解釋些什麽，只聽門外已是兵甲聲聲，“來人吶，保護國主！活捉了南越少主！”
門外倒有一人認出了憶宸，執戟立在門外——此刻殿中又陷入了混亂……
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當憶宸與蕭羽糾纏于東荒之際，南越白昊忽然突入了蕭營——原來蕭羽為解東荒北境之圍将憶宸一衆人引入了西吳的同時也留下了那道口子……他白昊會允許憶宸前往也不過是因了料定此時必然可以趁空缺之際一并收了西吳！
南越白昊引兵壓鏡，墨羽軍雖是利刃卻解不了這大軍來襲的洶洶！
“她終是來尋你了？”南越白昊徑自走向了蕭清皓。
“誰？你的聲音……”蕭清皓将蕭墨護在身後，“莫非你就是當年設局迫我忍痛舍下墨兒之人？你究竟是誰？！”
“呵呵呵！”白昊大笑，“看來她瞞你不淺！你竟會對她的身份絲毫不知？怎麽，她如今竟不在這兒？”
“你在找誰？你是……南越的口音，你是……”蕭墨一驚，又看向了墨溪，“他是……”
墨溪此刻臉白如紙，“姑姑她不在此地，您自可前去東荒尋她！您若動了蕭前輩，姑姑她定然不會原諒你……”
“小雛兒，你倒提醒了我！我今日若殺了這人，你說雪姬是否也會來尋我了？”白昊将劍指向了蕭清皓。
“姑姑不會原諒你的！”墨溪忽然喊道。
“呵呵呵，”白昊忽然甩袖，“這世上，我也只容許她一人如此任性……”
留下一頭霧水的蕭氏父子，将墨溪緊緊盯着——“雪姬是誰？”蕭清皓自是明白那聲“雪姬”何意，可他不敢相信！慕雪是這樣的人嗎？他深愛的女人竟已是人婦？！那墨兒，羽兒又究竟是誰的孩子？
蕭清皓老眼發紅，一時癱軟了下來……
金戈伴鐵馬（8）
“雪姬竟親自去了東荒？你這女人，都二十多年了，還是這麽有味道……”白昊笑了笑也算是給了自己一點底氣，雪姬也并非如此愛這個蕭清皓不是？不過那小雛兒的計謀倒也不錯……
“來人，傳信給少主……”
回到東荒殿中千均一發之刻:蕭羽忽然瞥見憶宸手中的長劍，頓生一計——憶宸會意，挾了哥哥退出宮門。
“爾等為我備馬！”憶宸一聲疾呵，順勢又将劍鋒抵近哥哥的脖頸了些……
那些兵士因了要顧忌蕭羽的安危只得妥協。而楚慕雪自是追上前去，萬不可将小羽送至南越啊！
若說之前的她是迷惘猶豫的，那此刻見到羽兒安然之後她已決意抛下什麽家族使命了——這世上可還有比孩子們都活着更重要的了？她一生育此三子，眼前兩個孩子為了讓她盡享人倫之樂已然是費盡心思了，她又何嘗不知？
如今真能看着他兄弟二人相殘自己卻與相愛之人裝作什麽都未發生過嗎？躲，逃，她已麻痹自己多年了，念及這幾日的歡喜不也足矣？
愛一個人本不需要什麽理由，愛便愛了，愛至嗔癡瘋癫也不會後悔……如果說愛上了蕭清皓是一種毒，那麽此刻她已經愛得毒入骨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