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回合,四百米
了一個人問道。
“據說是山洪,我也不清楚,這酒店在山腳下,不安全,反正快走就對了。”那人說着,快步走開了。
沒用多久時間,原本熱鬧的酒店頃刻之間變得安靜的詭異,所有的住客好似都在最短的時間內,撤離了這裏。
納蘭凝擰着眉,向外走去,卻正好遇上了皇甫闫和淩骁勇。
“你們也準備走?”納蘭凝看向他們問道。
道聽途說就匆匆撤離,這實在不像是皇甫闫能做的出來的事情。
“暴雨引發了山洪,不少人被圍困了,我們已經向營區申請增派人手了,現在我們準備先趕過去。”淩骁勇看向納蘭凝解釋道。
有些話他們隊長不說,就只能由他代勞了。
“報告,我申請一起去。”納蘭凝看向皇甫闫,目光格外堅定地說道。
“好。”皇甫闫說着,率先走了出去。
他知道,他即便不同意,納蘭凝也一定會去,所以還不如讓她跟着自己,至少能确保她的安全。
皇甫闫走出去以後,納蘭凝和淩骁勇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山洪無情,營區派出的人手趕到還需要時間,所以現在只能靠他們三個去徒手救人,能救一個是一個。
根據游客中心的反饋,被困在淩雲峰山脈的游客一共有三十餘人,都是不聽勸阻,冒雨去攀登的極限愛好者。
現在,自己安全撤離的,不到十人,也就是說,還有二十幾個人被困在裏面,等着他們去營救。
雨勢很大,雨珠劈頭蓋臉地砸在臉上,生疼,可是他們三個卻沒有人抱怨一句,都用極快的速度,向着重危區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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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納蘭凝落水(首訂二更)
濤濤的山洪,在不遠處傾瀉而下,無情地帶走周邊的一切東西。
納蘭凝聽着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一顆心瞬間擰緊,這樣的氣勢和力道,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不說別人,即便是他們三個,如果被山洪沖刷,也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納蘭凝腦海中飛速地轉着,腳下的步伐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緊跟着皇甫闫,避開會被山洪沖刷的地勢,努力向上攀爬。
“救命,救命啊……”細微的聲音,穿過澎湃的水聲,傳入耳中。
納蘭凝神經緊繃,憑着極好的聽力判斷着聲音的方位,才定下方位,眼中就閃過一絲寒意。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額頭上,身上此刻已是傷痕累累,衣服也被周邊的石塊給磨毀。
但是無疑,她的運氣還算好的,在山洪辦法的那一瞬間,她正好在兩塊巨大的石頭後面,此刻的她緊緊地抱着身邊一塊比較小的石塊,聽她呼救的聲音,體力已經撐到極限了。一旦放手,以現在的水流速度,頃刻之間,就會被沖出百裏。
納蘭凝沒有任何猶豫,抓住一旁的石塊,就要過去。
“你們原地待命。”皇甫闫看向他們兩個,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他們來的突然,手上沒有任何的工具,那個女孩所處的位置又極其危險,只要有一點不注意,不僅救不到人,自己還極有可能會被沖走,所以,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兩個冒險。
可是納蘭凝沒有等皇甫闫把話說完,人已經上前。
皇甫闫看着納蘭凝的動作,臉色一沉,但是顯然,此刻不是計較她違抗命令的時候。
“原地待命。”皇甫闫簡短地對着淩骁勇說完,就翻身追上了納蘭凝。
皇甫闫追上去的時候,納蘭凝已經翻身上了一塊巨大的石塊,動作幹淨利落。
納蘭凝站在巨石上,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脫下了身上的薄外套,以極快的速度在巨石上磨出口子,然後撕成布條,系成極長的一個布條,将布條的一端系在一塊細長的石塊上,另一端綁在身上,這才跳入水中,走向了那個女孩。
納蘭凝的動作極快,從脫下外套到跳下水大概也就花了幾十秒鐘。
饒是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皇甫闫看着她下水,一顆心還是猛地揪了起來。
納蘭凝單薄的身軀被水流沖得東倒西歪,卻依舊一路抓着石塊,一步步堅定地走向那個女孩。
皇甫闫看着納蘭凝,眼中滿是緊張和擔憂,甚至還夾雜着些許惱怒的成分。
看着納蘭凝伸手夠到那個女孩,然後将留出的一段衣繩綁在女孩身上,這才帶着她往回走。
整個過程,皇甫闫都看着納蘭凝,目不轉睛。
他沒有下水,因為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下水的人越少越好,他一直都是這麽地冷靜,冷靜地讓人覺得他可怕。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納蘭凝下水的一瞬間,他差點就不管不顧地跟着跳下去了。
納蘭凝帶着那個女孩走出水域的時候,皇甫闫寒着臉,轉身走開了。
“照顧好她們。”皇甫闫看向淩骁勇,叮囑了一句之後,就加快了速度,向裏走去。
這才一個,還有好多人等着他們去救。
納蘭凝看着皇甫闫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擔心,“她交給你了。”說着也快步向裏走去。
這下淩骁勇徹底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
“你自己能回去嗎?”淩骁勇一邊問着,一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罩在女孩身上。
女孩虛弱地搖了搖頭,那樣子好似馬上就要暈過去一般。
淩骁勇看着已經跑沒影了的兩個人,嘆了口氣,只得背起女孩先出去了。
把女孩送回到安全區域以後,淩骁勇沒有片刻耽擱,重新走回了重災區。
。
雨勢依舊很大,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時間越長,被困在裏面的人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小。
因為雨水的長時間沖刷,山上的土被沖得松軟了,不少路段都發生了山體滑坡。
納蘭凝一邊避開這些危險區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追上了皇甫闫。
“小心。”皇甫闫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轉身看向納蘭凝,就在兩人相距一步之遙的時候,皇甫闫突然沖上前,一把抱住納蘭凝,将她撲向了一旁。
一塊巨大的石頭砸下來,砸在剛剛納蘭凝站立的地方。
石塊的滑落帶動了一大塊泥土的松動。
“快走。”皇甫闫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拉着納蘭凝就向前走。
身後是震耳欲聾的聲音。
納蘭凝跟着皇甫闫向前跑着,不用回頭看她就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第一次,納蘭凝覺得自己離死亡可以這麽近,就好像與死神并肩擦過一般。
。
躲過了這次危險,皇甫闫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定了腳步,回頭,陰鸷的雙眼緊盯着納蘭凝。
“納蘭凝,你是個軍人,我是你的長官,服從命令是你的天職!”雨聲很大,所以皇甫闫扯着嗓門沖着納蘭凝喊道。
“現在,我命令,立刻下山,回到安全區域去,救援的部隊很快就會到了,你在這裏,只會妨礙救援的進度。”
“是。”納蘭凝看向皇甫闫,聲音铿锵有力,穿透雨聲。
這種時候,生死就在一瞬間,她也不會逞強,更加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皇甫闫鬥嘴。
納蘭凝應着,轉身,走開。
皇甫闫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繼續向裏走去。
。
納蘭凝已經走入山區很長一段路了。淩雲峰本來就是以險峻聞名的,大晴天都難走,更加別說此刻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了。
納蘭凝注意力高度集中,向下走着,原本只是想要依命下山的。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抹紅色在不遠的地方快速移動。
是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人。
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納蘭凝的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選擇。
剛剛的那條衣繩她綁在了腰間。
此刻,她一邊快速觀測着流水的速度,一邊向那抹紅色的下游跑去。
然後逆着水流将手中的衣繩向着那人抛了過去。
畢竟已經到了下游了,水流雖然依舊湍急,但是比上面要好多了。
“抓住。”納蘭凝看向那人喊道。
可是那人卻毫無反應,在她眼前,順着水流向下。
納蘭凝心一沉,在他飄過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間,一把抓住了他,用力,将他拖上了岸。
慘白的一張臉,閉着的雙眼,毫無氣息。
納蘭凝心髒跳得厲害,看着那個仰面躺在雨中的少年,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
看他的樣子,也才二十出頭。原本美好的年紀,卻……納蘭凝坐在那裏,有片刻的愣神。
雨水劈頭蓋臉,她卻渾然未覺。
“納蘭凝!”直到熟悉的喊聲傳來,納蘭凝才猛地回過神來。
納蘭凝轉身,看到了一大片的迷彩。
她第一次覺得,看到這一大片的迷彩原來可以讓人覺得這麽心安。
走在最前面,喊她的是閻長擴,身後的隊伍中,納蘭凝還看到了阮菁菁和希圖。
熟人還真不少。
上來之前,閻長擴他們就知道了山裏的情況了,此刻看着納蘭凝慘白的臉色,再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的人,只以為納蘭凝被吓到了,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和心疼。
命令了兩個人把‘屍體’擡下去之後,閻長擴他們就準備趕緊進去救人了。
“你快下去吧。”閻長擴說着,擡步就準備走。
“長官,我申請一起進去營救。”納蘭凝看向閻長擴,目光堅定地說道。
她原本準備下山是因為她手上沒有工具,這樣的徒手救人很危險,但是此刻不一樣了,剛剛送‘屍體’下去的兩人留下了兩套裝備,有了裝備,她就沒有下山的理由了。
她的身手不比這裏任何人差。
“好,拿着這個。”閻長擴也沒有猶豫,立刻拿起一套裝備給了納蘭凝,“全體都有,進山,救人。”
閻長擴話音才落,整個隊伍都以最快的速度向裏趕去。
納蘭凝速度很快,向着之前下來地方趕過去。雖然皇甫闫的身手确實很厲害,但是畢竟他手上也沒有任何的工具,所以納蘭凝還是擔心。
整個隊伍來了五十個人,此刻已經分成了五個分隊,分散開來進去搜救了。
下游也已經設置了攔網。
天地之間,這一片地域顯得沉寂的可怕,雨聲,山洪的奔騰聲下,一切反而歸于寧靜,在此刻都顯得那麽遙遠,所有的人目标都清晰而明确,救人。
納蘭凝速度很快,很快就趕到了剛剛跟皇甫闫分開的地方,但是皇甫闫顯然已經往更深處走去了。
納蘭凝看着那被雨水沖刷地根本看不出腳印的地面,環顧了一下四周。
如果她是一個極限愛好者,她會選擇什麽樣的路?
凝神想着這個問題納蘭凝就選定了路,快步沖向前。
身上的衣服此刻已經濕透了,發絲也浸透了水珠,挂在額間。
納蘭凝眼神卻是異常地堅定。
在巨大的水流聲下,人的呼救聲會顯得特別的輕,特別地難以捕捉。
納蘭凝一邊往深處攀爬,一邊凝神聽着周圍的動靜,不想忽略任何一個可以救人的瞬間。
這種情況下,納蘭凝的聽力就發揮了最明顯的優勢。
攀爬到一半的時候,納蘭凝聽到一絲很微弱的聲音。凝神想要再聽時,卻又沒了聲音。
納蘭凝沒敢耽擱,四下找了起來,終于在一塊石頭下找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石塊很大,石塊下的人已經渾身是傷,情況很差。
納蘭凝上前,試圖推開那個石塊,可是她才動手,身下的人就發出了極度痛苦的呻吟聲。
石塊太大太重,納蘭凝一個人的力量,就算推開了,石塊下的人也會因為被碾壓而受到二次傷害。
納蘭凝沒敢貿然動手,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水霧,她知道,她必須盡快找到幫手。
“你堅持一下,我去找人來擡開石塊,答應我,千萬堅持住,好嗎?”
納蘭凝的聲音穿透水聲,好似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石塊下的人努力眨了眨眼睛,像是什麽承諾一般。
納蘭凝沒敢耽擱,先是在附近放了顯眼的彩帶,如果救援人員看到,就會知道這裏有人被困,然後再向着剛剛大部隊走的方向過去喊人幫忙。
争分奪秒,納蘭凝根本沒時間看腳下的路,一路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着那邊爬去。
“納蘭凝!”皇甫闫剛剛救出一對兄妹,交給了救援隊,才重新回來就看到了那個隐在巨大的水霧中的影子,心一凜,喊出聲。
他一直以為她已經回到安全地帶了,乍然看到她,心猛地一揪。
納蘭凝聽到皇甫闫的聲音,心中一喜,快速回轉身子,“快跟我去救人……”納蘭凝救人心切,快步上前,一把拉過皇甫闫,向着上面走去。
皇甫闫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壓下心底那一絲情緒,快步跟着上前。
石塊下的人看上去狀态很差,臉色慘白,那樣子,看着好似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皇甫闫看了一下情況,就從納蘭凝背着的工具中找了一個支點,卡到石塊下方,然後順着那個支點,用肩膀用力一擡。
巨大的石塊‘聽話’地滾落,發出‘轟隆’的巨響。
“你注意安全,我送他下去。”皇甫闫說話間,已經背起了地上的人,快步向下走去了。雖然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守在納蘭凝身邊,可是他不可以,在救人面前,一切都可以暫且不管。
納蘭凝應了一聲,也繼續向裏走去。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納蘭凝都沒有再遇到什麽人,剛準備切換線路,就看到一抹迷彩。
納蘭凝沒有多想,快步走了過去。
是阮菁菁。
此刻的她正吃力地拉着一個白色衣服的青年男子。
也許是男子體型太過于魁梧,又在水中掙紮了許久用不上力氣了,所以阮菁菁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法把男子拉上岸。
水流的沖擊力很大,眼看着阮菁菁就要拉不住了。
納蘭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子另外一只胳膊,想和阮菁菁一起用力把他救上岸。
可是就在納蘭凝用力的一瞬間,阮菁菁卻突然松開了手。
後背上被人用力一推。
納蘭凝全力在救人,本就沒有任何防備,再加上這種天氣下,腳下的石塊極度濕滑,這一推之下,納蘭凝整個人便随着水中的那個人一起,重新跌回到了水中。
水流極快,極猛,頃刻之間,納蘭凝已經被沖出去很遠……
阮菁菁看着眼前湍急的水流,整個人有點愣神。
兩條鮮活的人命,就因為自己的一點私欲,一瞬間就葬身在了這水域之中。
阮菁菁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回頭看着站在雨中,一臉森冷的希圖,臉色有些蒼白。
雖然剛剛那致命的一下是希圖推的,可是阮菁菁還是吓得手腳都軟了。
“希圖,我們剛剛殺人了,我們殺人了。”阮菁菁蒼白着臉,看着希圖呢喃着說道。
“不是我們,是你殺人了,你一直嫉妒納蘭凝,所以你殺了她,可是你沒有想到你推她的時候太過于用力,所以也跟着跌落進了水裏,而我剛好目睹了整個過程。”希圖冷眼看着阮菁菁說道,此刻的他猶如嗜血的魔鬼一般,眉眼間都是殘忍笑意。
“你什麽意思?希圖,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我嗎?”阮菁菁聽着希圖的話,也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整個人顫抖地厲害。
怎麽會,怎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她和希圖不是一直都很恩愛嗎?她想過希圖可能會移情別戀,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希圖會殘忍到對自己動了殺機。
“我的身邊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威脅我,要揭穿我的人,”希圖說着,一把扯過阮菁菁的手,目光中透着兇狠,“我原本也沒想殺你,是你自找的!”
“希圖,不,我……”阮菁菁拼了命地掙紮着,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希圖顯然已經沒有耐心聽了。
希圖拽着阮菁菁的手,大力把她推入了水流之中。湍急的水流瞬間就吞噬了阮菁菁,連她的最後一絲呼喊都在一瞬間被那巨大的水聲湮沒。
希圖看着眼前奔騰的水流,眼角滑過一絲水流,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麽。
擡手,毫不在意地擦去,希圖轉身走開,不帶一絲的留戀。
。
救援隊在大雨中整整搜救了一天,一直到暮色西沉才集體撤到了山腳下。
黑夜中的搜救無疑就是白白送命,所以無論如何,在天色徹底黑透之前,所有人都必須回到山腳下整隊。
根據景區的統計,被困人員應該是二十三人,今天救出的幸存者八人,尋到的屍體十三具,也就是說還有兩個人生死未蔔。
閻長擴看了一眼幾乎黑透的天色,開始整隊。
他帶過來的五十個人此刻卻只剩下了四十九個,在點完名之後才知道是阮菁菁不見了。
“你們先去休息,我去找一圈。”自己帶出來的兵失蹤了,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閻長擴說着,就要向山中走去。
而此時,淩骁勇也發現他們隊長和納蘭凝一個都沒有回來。
“我跟你一起去。”淩骁勇說着,快步上前,追上了閻長擴的腳步。
“納蘭凝呢?”閻長擴看到淩骁勇,自然地問道。
“沒回來。”淩骁勇說着,腳下的速度加快。
閻長擴一聽納蘭凝也沒有回來,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閻長擴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向着山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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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愛上她了(首訂三更)
納蘭凝雖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推下水的,但是好在她沒有驚慌,反應快速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雙手護住了脖頸,腦袋等脆弱的地方,縮成一團,不掙紮,不拼命,任由水流将自己沖出去。
水流很急很快,偶爾撞上一旁的石塊,背部磨破,鑽心的疼痛襲來,納蘭凝都咬牙忍了。
她知道,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焦急,只要一急就會嗆水,一嗆水,什麽都完了。
納蘭凝順着水流被沖了很遠,每次被沖出水面的時候她都會用力深吸一口氣。
終于,在渾身徹底麻木之前,納蘭凝感覺到周圍的水流速度明顯減緩了。
松開卷曲的姿勢,納蘭凝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游到了岸邊,努力爬上了岸。
雖然是初秋,但是山間的水還是冷得徹骨,在水中泡了這麽久,納蘭凝早就冷得牙齒打顫了,雙腿也早就因為寒冷和卷曲不動而顯得麻木了。努力拖着身子在岸邊坐了下來,納蘭凝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徹底暈了過去。
而另一邊。
皇甫闫背着他找到的最後一個生還者下山的時候,天色早已黑透。
在知道了情況之後,他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就轉身,重新回到了山中。
夜幕下,此刻的淩雲峰看上去就像張牙舞爪的魔鬼一般,格外地駭人,這種時候重新返回到山中,靠的就不止是體能了,更多的是心理素質和膽量。
皇甫闫知道納蘭凝性子沉穩,絕對不會去冒不必要的險,那麽她這個點還沒有下來,就一定是出事了。
一想到這裏,皇甫闫第一次覺得自己根本冷靜不下來。
他不敢去細思,甚至不願意去接受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他只知道他必須找到納蘭凝,必須!
皇甫闫的身影迅速沒入黑暗之中,此刻的淩雲峰就像一個黑洞一般,将周邊的光亮一點一點吞噬幹淨。
皇甫闫雖然很擔心,但是最起碼的理智還是有的。
他知道,如果納蘭凝是落水了,那麽現在極有可能已經順着水流被沖到下游了。
這麽大的淩雲峰,如果盲目地找的話,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到早上都不一定能找到。
而納蘭凝如果身處危險之中,怎麽可能等的了那麽久?
皇甫闫分析完之後就循着下游的方向走去了。
雨勢依舊磅礴,打出去的氙氣手電筒在一米左右的距離就被水光吸收得幹幹淨淨,所以更遠處的東西,皇甫闫只能憑着自己多年以來積累的經驗去猜測。
但是即便條件如此惡劣,皇甫闫行進的速度卻依舊不慢。快速地在地形複雜的山體間穿梭,速度比平常人在平地上的速度還要快。
此刻的皇甫闫就要一個夜間的鬼魅一般,在山間林間,快速地行進着。
從皇甫闫回到淩雲峰山脈已經過去四十幾分鐘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皇甫闫的思緒也越加緊張起來。
他還記得心理輔導的時候,納蘭凝問過自己,有沒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他突然苦笑了一下,他此刻的樣子可不就是無能為力。
他多希望自己能準确無誤,能頃刻之間找到納蘭凝,能一輩子護她周全。
可是現實卻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只能這樣地找着,即使他急的快要發瘋,即使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她周全,可是他卻依舊只能這樣一遍一遍地循着山脈去尋找。
無力的感覺瞬間蔓延四肢百骸,皇甫闫咬了咬牙,甩掉這些陌生的情緒和感覺,步伐依舊堅定地向着更深處走去。
這次走了沒多久,皇甫闫就看到一處夜光的東西,心中一動,快步上前。
果然是納蘭凝,她身上綁着的救援帶有夜光的效果,所以皇甫闫才一眼就看到了她。
納蘭凝依舊昏迷着,磅礴的大雨下,她整個人濕漉漉的,顯得渺小的可憐。
皇甫闫一把抱起她纖瘦的身軀,當觸及到她冰冷的肌膚時,整顆心猛地揪了起來。
皇甫闫顫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向納蘭凝的鼻尖。
那一刻,皇甫闫覺得自己的心髒真的快要承受不了這種負荷了。
當手指觸及到她呼出的微弱的氣息時,皇甫闫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裏。
是的,他愛上納蘭凝了,愛上這個死丫頭了,他再也不想掩飾什麽了,也不想去管那麽多家族糾紛,他愛她,即便她只當自己是演戲也罷。
皇甫闫将納蘭凝緊緊抱着,然後向山下跑去。
有了堅定的目标,皇甫闫的速度就非常快。
他知道,這樣的傾盆大雨之下,納蘭凝全身又這麽冰涼,肯定會生病,他不敢疏忽,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山腳下安全的酒店中。
皇甫闫帶着納蘭凝回到酒店的時候,閻長擴和淩骁勇也已經回去了。
兩人帶回去了兩具屍體,一個是游客的,一個是阮菁菁的。
閻長擴想要再次折回去尋找納蘭凝,卻被淩骁勇阻止了。
今天一天下來,閻長擴已經在超負荷救人了,如果這個時候再回去,實在是太冒險了。
就在兩人争執不下的時候,皇甫闫帶着納蘭凝回來了,争執才中斷。
酒店空出了幾間房間存放屍體,又安排了好幾間讓傷員們都住下了。
與此同時,部隊也以最快的速度在跟那些遇難者的家屬聯系。
整個酒店的氣氛都極度的壓抑。
閻長擴看着皇甫闫抱着納蘭凝回來,快步走上前,“她怎麽樣了?”
“這邊有醫生嗎?”皇甫闫沒有回答閻長擴的話,而是看向他們問道。
“有,因為傷員很多,所以臨時派了幾位醫生過來看過了。”淩骁勇急忙回道。
“那現在呢,現在有空着的醫生嗎?”
“有,我這就去喊過來。”淩骁勇說着,快步向着醫生休息的地方趕去。
皇甫闫則抱着納蘭凝進了一間空着的房間,向酒店的人要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之後,想着要幫納蘭凝換下來,整個人僵住了,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看着的一個酒店前臺,“可以麻煩你幫她換下衣服嗎?”
清冷的聲音,雖然是在詢問,卻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
那個前臺顯然沒想到皇甫闫會突然跟自己說話,愣了片刻,然後驚喜地上前,“當然,當然可以。”
說着接過皇甫闫手中的衣服,就急忙上前去幫納蘭凝換衣服。
皇甫闫看着她伸手去脫納蘭凝的衣服,身子一僵,快步走了出去,并把房間門一起關上了。
房間外面,閻長擴正黑着一張臉站着,看到皇甫闫出來,立刻站得筆直,一個軍禮。
“長官好。”
“在外面,不需要這樣,”皇甫闫淡淡說了一句,然後掃過閻長擴,“聽說你是北區調上來的?”
“是。”閻長擴回道。
“認識納蘭凝?”其實在看到閻長擴對上納蘭凝那擔心的眼神時,他就已經猜到了他們應該認識。
“是,她以前是我的兵。”閻長擴依舊站得筆直,挺直脊梁大聲回道。
我的兵,這三個字還真是不悅耳。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皇甫闫眼神恢複了冷淡,看向閻長擴說道。
“報告,我想等她醒來。”閻長擴看着皇甫闫說道。
“這是命令。”
皇甫闫請冷冷的聲音出口,閻長擴只得咬牙喊了一句‘是’,轉身走開了。
。
皇甫闫一個人站在房間門口。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也是完全濕透了,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所有的心思都在裏面的納蘭凝身上。
其實此刻這樣對于皇甫闫來說也算是家常便飯了,渾身是水算什麽,他們出任務的時候,渾身是泥,在滿是蟲蠅的地方一待就是幾天幾夜也是常有的事。
“您好,這身衣服,您先換上吧。”不知道什麽時候,皇甫闫身邊出現了一個服務生,正拿着一身衣服,看着皇甫闫說道。
“謝謝。”皇甫闫也沒有拒絕,接過衣服,找了個空房間,關上門就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等皇甫闫出去的時候,淩骁勇也帶着醫生過來了。
皇甫闫快步走了過去,跟着醫生一起進了房間。
房間裏,納蘭凝也已經換好了衣服,安靜地躺在那裏。
因為淋了雨發燒的緣故,此刻的納蘭凝渾身滾燙,臉頰上更是有着兩朵不尋常的紅暈。
皇甫闫看着醫生走過去看納蘭凝,一直繃着臉站在一旁看着。
此刻的納蘭凝沒有了平日裏的嚣張跋扈,看上去竟然那麽地瘦弱纖細。
此刻的她身上穿着一身略顯寬大的酒店睡衣,整個人安靜地躺着,光是這樣,就讓皇甫闫根本移不開雙眼。
“醫生,她後背有很多的擦傷,有的傷口很深。”剛剛給納蘭凝換衣服的前臺此刻看到醫生,急忙說道。
剛剛換衣服看到的時候她就有些許震驚,同時又有些欽佩。
她知道納蘭凝是個女兵,今天也看到她救人下來了,也許這就是軍人的天職吧,舍己救人,即使最後自己渾身是傷,甚至搭上性命,他們也不會放棄救人。
所以剛剛給納蘭凝換衣服的時候,她就格外地小心,看到她身上那麽多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得多痛啊,也只有他們這種當兵的才能在受了這麽多傷的情況下,堅持到現在吧。
“嗯,我知道了。”醫生應着,把醫藥箱打開,準備消毒。
皇甫闫在聽到前臺說納蘭凝後背都是傷的時候,神經已經緊繃了,內心翻湧着難以明說的情緒。受傷對于軍人來說本該是家常便飯,可是皇甫闫內心卻居然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蔓延擴張,那種類似于心疼的情緒。
為了消毒方便,醫生讓那個姑娘幫着納蘭凝翻了個身,然後剪開了後背上的衣服。
斑駁的傷痕,映入眼簾,什麽避嫌,什麽亂七八糟的,皇甫闫都顧不上了,快步上前,心疼地幾近窒息。
怪不得當他找到納蘭凝的時候,納蘭凝的氣息那麽地微弱,他原本以為納蘭凝不過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又被大雨淋了這麽久才會這樣,但是他沒想到納蘭凝的整塊後背居然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
這些傷口猙獰恐怖,讓皇甫闫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醫生一邊拿出消毒工具給納蘭凝消毒,一邊也蹙起了雙眉。
一個女孩,即使她是個女兵,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是讓人忍不住心疼,更何況,她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
醫生的動作很輕柔,但是即便是這樣,昏迷中的納蘭凝還是痛得悶哼了一聲。
那一聲很輕,可是砸在皇甫闫的心上卻很痛。
因為納蘭凝的傷勢很重也很複雜,所以醫生弄了許久,才徹底清理好了,等到全部包紮好的時候,醫生也已經渾身是汗了。
“晚上最好有人守着,如果她出現任何不好的情況,及時來叫我,等道路通暢以後還是要盡快送到醫院去。”醫生收拾好随身帶的醫藥箱,轉身看向皇甫闫交代道。
“謝謝。”皇甫闫對着醫生道完謝,走到納蘭凝床邊守着。
醫生走了之後,前臺也被淩骁勇‘請’了出去。淩骁勇知道,皇甫闫今晚是肯定不會睡了,肯定會守在納蘭凝身邊,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麽,站在了房間的門口,守着他們。
所有人都出去之後,房間再次靜谧了下來。
。
皇甫闫就這麽站在納蘭凝身邊,看着她,目光深沉複雜。
納蘭凝一開始很安靜,昏睡着,除了臉上依舊帶着發燒的紅暈外,其他一切倒也算正常。
可是到後半夜的時候,就沒有那麽平靜了。豆大的汗珠從納蘭凝的額間滴落,沒一會,她身上白色的睡衣就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皇甫闫看着這突然地變化,心一驚,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她靠在自己懷中。
納蘭凝滾燙的身子隔着兩人身上的睡衣傳來,皇甫闫心猛地一驚。
怎麽會這麽燙?她的身子滾燙地吓人。
皇甫闫伸手在她額間探了一下,更是灼燙地吓人。
這下皇甫闫坐不住了,想要把納蘭凝放下去喊醫生。
可是剛有動作,就被納蘭凝扣住了手腕。
納蘭凝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費力地擡眼看了皇甫闫一眼,嘴角居然微微扯起了一個笑容,“你,又救我,一次。”
聽着她沙啞又虛弱的聲音,皇甫闫心情不是很好,“你等我一下,我去叫醫生。”
“不用。”納蘭凝努力擠出兩個字說道。
皇甫闫微微一怔,但是也沒想聽她的,她都燒成這個樣子了,不叫醫生過來看一下,他怎麽安心。
感覺到皇甫闫的動作,納蘭凝微微蹙起了眉。
“怎麽了,弄疼你了?”皇甫闫看着納蘭凝蹙眉,急忙問道。
“別走。”納蘭凝半眯着眼睛,輕嘆了一聲,又昏睡了過去。可是扣着他手腕的手卻依舊緊緊抓着。
她的手不大,因為常年鍛煉,常年拿槍的緣故,沒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種光潔柔美,反而手掌心微微還有些老繭。
皇甫闫此刻明明輕易就可以掙開她的這只手,可是他卻怎麽都舍不得。
也許是抓着皇甫闫的手,心安了,納蘭凝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安靜了不少。
皇甫闫不敢亂動,挺直背脊,保持着固定的一個姿勢,盡量讓納蘭凝睡得舒服些。
此刻,納蘭凝的頭枕在皇甫闫的大腿上,側躺着,一只手扣着皇甫闫的手腕,所以兩人之間隔着零距離。
皇甫闫一開始因為擔心納蘭凝,并沒有什麽感覺,可是等納蘭凝安靜地睡着許久之後,納蘭凝微微動了一下,枕在大腿上的腦袋又微微向懷中靠了些,皇甫闫這下才發現她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勢有多暧昧。
心跳漏了一拍,皇甫闫急忙轉過頭,将目光随意地投向遠處,逼迫自己不去多想。
這麽尴尬窘迫的姿勢一直維持了一晚上。
整個晚上,皇甫闫都保持着這個姿勢,連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起伏。
老實說,他執行任務連夜蹲守的那段日子都沒有這麽磨人。
天亮了沒多久,門口就響起了輕叩房門的聲音。
皇甫闫看了一眼依舊睡得深沉的納蘭凝,沒舍得移開她,只得沉聲道,“進來。”
淩骁勇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是閻長擴。
閻長擴的目光觸及到兩人的姿勢後,有些微冷,卻也只能忍着。
“報告,隊長,那些家屬都趕過來了,很多人情緒都有些激動,在外面鬧開了。”淩骁勇看向皇甫闫說道。
“幫忙把幸存者送去醫院,遇難者的遺體家屬要自己帶回去的就讓他們帶回去吧。”
皇甫闫輕輕把納蘭凝抱回到了床上,站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已經全麻了。
但是他沒有在意,依舊沉穩地邁出步子,“阮菁菁的家屬聯系到了嗎?”
“是,聯系上了她的爸爸,也已經趕過來了。”淩骁勇沉聲說道。
犧牲了一個戰友畢竟不是小事,所以淩骁勇說話的時候情緒也很低沉。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他們是來救人的,他們也已經拼盡了全力。所以對于那些不顧景區勸阻強行在危險期進入淩雲峰山脈的死難者來說,他們雖然因為沒有救出他們覺得很難過,很遺憾,但是對于見慣了死亡的他們來說,他們沒有愧疚。
但是對于阮菁菁則不一樣。
她是出任務死的,他們軍區就必須要給她和家屬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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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錯覺?(首訂四更)
“好,”皇甫闫應着,看向閻長擴,“留下來照顧她。”
皇甫闫軍銜最高,這些事情自然需要他去出面解決,但是他又不放心就這麽把納蘭凝丢在這裏,所以才會對閻長擴下這樣的命令。
閻長擴也是很詫異,但是還是一口答應了,“是。”
皇甫闫沒有多做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
整個酒店此刻哭聲鼎沸,但是并沒有亂作一團。
特戰營的這些士兵們平日裏舞刀弄槍慣了,此刻看着哭天搶地的家屬,想要上前安慰,卻一個個紅着眼眶,梗着喉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家屬一波接着一波的趕來,有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自己的家人是幸存者,可是等趕到現場,發現自己的家人已經不在了的時候,沒有幾個人不是放聲大哭的。
認領的工作艱難地進行着。
道路疏通以後,傷員們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最近的醫院去了,所以此刻還來酒店的,全是死難者的家屬。
十四個死難者,家屬哭聲震天。
“報告長官,阮菁菁的父親到了。”突然,一個兵快步走過來,說道。
皇甫闫目光微沉,看向淩骁勇,“這裏交給你了。”說着跟着那個兵走了出去。
。
阮菁菁的父親看上去蒼老的厲害,臉上溝壑縱橫,一頭銀發此刻被雨水打濕,顯得格外地狼狽。臉上的水珠已經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了。
皇甫闫走到阮菁菁父親面前,對着阮父敬了個軍禮。
一向寡言少語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樣一個白發蒼蒼的父親。
“我女兒人呢?”阮父顫抖着手,看向皇甫闫問道。
“我這就帶您過去。”皇甫闫說着,轉身向着停放阮菁菁屍體的房間走去。
房門打開,阮父的哭喊聲就傳了出來。
皇甫闫站在一旁,筆直地像個雕塑一般。
戰友的犧牲是所有軍人最不願意見到的,卻又是最無法避免的。
等阮父出來的時候,那樣子仿佛一下子又蒼老了十歲。
希圖聽說阮父過來以後,都盡可能地避開了,在他推阮菁菁下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過去的一切訣別了。
青蔥年少的時光裏,那個叫做阮菁菁的女孩确實給了他難得的快樂和歡欣,她不嫌棄自己的貧窮,不嫌棄自己的一切。
但是,人終究是會變的……
希圖努力逼着自己不去回憶那些過往,他将那些記憶封存,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特戰隊把阮父和阮菁菁的遺體一起接回了軍營,忙完了這一切,皇甫闫才終于有時間去看望納蘭凝。
走到房間門口,卻看到裏面空無一人。
“怎麽回事?”皇甫闫轉身看向淩骁勇,渾身都帶着暴戾,就像暴風雨前那壓抑的低氣壓一般。
“隊長,閻長擴送她去醫院了。”淩骁勇急忙回道。
皇甫闫這才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再說什麽。
。
醫院裏,醫生檢查過納蘭凝的傷勢之後,讓護士幫她換上了病號服,送去了病房。
皇甫闫此刻已經換回了軍裝,一身戎裝的他,氣場強大到讓人無法忽視。
所以皇甫闫才一踏進醫院,依舊是引來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皇甫闫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直接走到導醫臺,問了一下納蘭凝的病房。
對方也沒敢怠慢,立刻翻找了一下,然後報出了病房號。
皇甫闫道過謝,就大步向着那個病房走去。
。
此刻,病房中,納蘭凝的右手上挂着輸液的吊針,身上穿着病號服,臉色依舊蒼白。
閻長擴站在納蘭凝身側,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心中有許多的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對于納蘭凝有着不尋常的感情的,他一直以為在自己投身軍營的那一刻起,男女之情就不可能再發生在他的身上,可是有時候,有些感情不是自己說不會發生就真的就不再發生了。
想起見到納蘭凝的第一天,他就罰了她兩百個俯卧撐,以這個丫頭的性子,當初肯定在心裏罵死自己了吧。
閻長擴想着,眼角泛起一絲笑意,下意識地伸手給納蘭凝掖了掖被子。
也許是燒的太厲害了,納蘭凝一直都昏睡着。
早上在知道傷員都已經送到醫院來了之後,閻長擴也沒敢耽擱,抱着納蘭凝上了到醫院的車。
從那會到現在,納蘭凝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沒有醒過。
而閻長擴也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寸步不離。
其實他心裏明白地很,他和納蘭凝是不可能的,有皇甫闫這樣的競争對手在,他也根本就沒有什麽勝算。
可是他從來也沒想要得到過什麽,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歡這個丫頭的一顆心,有時候光是這樣看着她,他就覺得夠了,其他的,他原本也不求什麽。
閻長擴想着,在納蘭凝的床沿上坐了下來,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想看她的燒退下去沒有。
可是這一幕卻剛好被推門進來的皇甫闫看到了。
皇甫闫看着閻長擴那親昵的動作,整張臉頓時黑透了。
沉着臉走進病房,步伐踩得極重,閻長擴想聽不見都難。
閻長擴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皇甫闫,便起身,對着皇甫闫行了個軍禮。
“出去吧。”皇甫闫冷着臉直接說道。
“是。”閻長擴沒有立場抗議,即使他此刻也很想留下來陪着納蘭凝。
閻長擴出去之後,皇甫闫看着沉睡中的納蘭凝,想着剛剛閻長擴的動作,心裏居然還很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小心眼了,但是心裏就是不爽,與理智無關的不爽。
皇甫闫起身,拿起一旁的臉盆和毛巾,打了一盆溫水過來,給納蘭凝仔仔細細擦了擦臉,心裏這才舒服了些。
。
傍晚時分,納蘭凝才醒了過來。
昏睡了太久,醒來的那一刻,納蘭凝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天旋地轉,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夢外。
“醒了?”皇甫闫保持着一個姿勢,守了納蘭凝半天,此刻看到她醒來,急忙俯身湊上前問道。
眼前突然出現的俊美容顏讓納蘭凝本就沒有跟上節奏的大腦再次受到沖擊,一臉懵懂地看着皇甫闫。
“你是誰?這是哪裏?”納蘭凝聲音依舊沙啞,看着皇甫闫問道。
皇甫闫心口一涼,她不認識自己了?
見納蘭凝撐着身子要坐起來,皇甫闫也顧不得計較她是不是真認不得自己了,急忙伸手幫她把床頭升起來。
納蘭凝靠坐着,這才發現剛剛出現在她眼前的俊美少年居然是皇甫闫,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熱,尴尬地輕咳了一下。
不過納蘭凝此刻臉上本就滾燙,所以也沒人能看的出來她的臉更燙了。
“你怎麽樣?”皇甫闫見她咳嗽,寒着臉問道。
“沒事,謝謝你。”納蘭凝看向皇甫闫說道。
又欠他一次救命之恩,到時候該不會又要自己去扮演他的女朋友吧。
“認得我了?”皇甫闫見她這樣,也放心了下來,看着她說道。
納蘭凝輕笑了一下,有些扯到傷口,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皇甫闫看到她蹙眉,就知道她扯到傷口了,上前想要查看。
“你幹嘛?”納蘭凝見皇甫闫突然上前,問道。
皇甫闫的動作因為她這一問,頓時僵在了原地,“我,去叫醫生。”
這麽多年出任務習慣了,戰友受傷了,都是互相查看傷勢,互相包紮,剛剛納蘭凝蹙眉,他就下意識地上前,都忘了自己在醫院了。
關心則亂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我沒事,醫院今天人多,別去了。”納蘭凝出聲阻止了皇甫闫。
而皇甫闫也沒好意思再去看納蘭凝後背的傷勢,畢竟撩起女孩子衣服這種事情,皇甫少将沒有做過,手法生疏,做不習慣。
皇甫闫尴尬地縮回手之後,納蘭凝才反應過來他是因為自己蹙眉了想要幫自己看傷,臉上又微微燒了起來。
納蘭凝雖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嚣張跋扈的樣子,但是畢竟沒談過戀愛,也沒跟什麽男性生物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過,臉紅是自然難免的。
好在還在發燒,所以納蘭凝特別坦然地讓自己的臉這麽紅着。
病房的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納蘭凝是病人,反正就靠坐着休息,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将故意繃緊着臉坐在那裏。
這個樣子的皇甫闫讓納蘭凝覺得很好玩。
難得一見。納蘭凝撐着身子,準備下床,皇甫闫急忙站了起來,一把扶住了她。
“你起來幹嘛,乖乖躺着,要什麽我幫你去拿。”皇甫闫看向納蘭凝,特別嚴肅地說道。
她後背上這麽多的傷口,随便動一下都可能會扯到傷口。
“我,想,上廁所。”納蘭凝看着皇甫闫,認真回道。
然後下一秒,納蘭凝就看到了一副奇景,一向被衆人稱為冰山的皇甫少将居然尴尬了。
僵持停頓了兩三秒之後。
“我幫你去叫護士。”皇甫闫說着,松開扶納蘭凝的手。
因為他松開的太突然,納蘭凝一下子沒穩住身子,整個人向前倒去。皇甫闫雙眉一皺,急忙回身抱住了她。
納蘭凝就正好撲進了皇甫闫的懷中。
皇甫闫感覺到納蘭凝在自己懷中,整個人都不敢動彈,因為怕碰到納蘭凝後背上的傷,兩只手就這麽僵着。
納蘭凝感覺到他的僵硬,輕笑出聲。
之前耍流氓不是耍得挺溜的?
怎麽現在又變得這麽,嗯?害羞?這個詞用在皇甫闫身上還真有點別扭。
納蘭凝站直身子,擡頭,看向皇甫闫。
皇甫闫的眸子依舊像往常一樣,深邃浩瀚,所有的情緒隐在其中,毫無蹤跡可尋。
“不用叫護士了,我傷的是背,又不是腿。”納蘭凝看向皇甫闫說道。
“好。”還好這間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所以也不是很不方便。皇甫闫扶着納蘭凝走到衛生間門口,然後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痞意,“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納蘭凝聽到他說的這個話,才确定皇甫闫還是那個皇甫闫。
“不需要。”納蘭凝說着,松開了皇甫闫,走進衛生間,還順手鎖上了門。
皇甫闫聽着納蘭凝落鎖的聲音,臉又黑了一圈,有自己在守着,她有什麽不放心的?
或者說,她難道不放心自己?
他皇甫闫是這種人?
皇甫闫吐槽歸吐槽,但是依舊筆直地站在衛生間門口當着門神。
時間過去了好一會了,衛生間裏還是靜悄悄的。
上個廁所,就算再慢也該上好了吧?
皇甫闫對時間很有概念,納蘭凝最起碼進去已經二十分鐘了。
“納蘭凝?”皇甫闫在門口喊道。
沒有回應,裏面靜悄悄的。其實不是納蘭凝不想回應皇甫闫,而是此刻她正疼得龇牙咧嘴,根本懶得去搭理他。
反正門鎖了,他愛喊就讓他喊一會吧。
納蘭凝想着,依舊對着鏡子,查看着自己後背的傷。
病號服的紐扣被她解開了,半脫着,方便自己能看到背上的傷口。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惹火撩人。
而門口,皇甫闫開始擔心了。
輕敲了一下衛生間的門依舊沒人搭理之後,皇甫闫當機立斷,一腳把門踹開了。
他本就是個果斷的人,既然他覺得納蘭凝在裏面可能有危險,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衛生間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納蘭凝看了一眼皇甫闫,也不在意,繼續看着鏡子裏自己的後背。
而皇甫闫則是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雖然納蘭凝此刻側着身子,他只能看到她滿是傷痕的後背,可是那種衣衫耷拉到胳膊肘的慵懶暧昧感覺,以及納蘭凝那堪稱完美的身材都給着皇甫闫極大的視覺沖擊。
“好看嗎?”納蘭凝查看完以後,将病號服拉好,穿好,然後回頭對着皇甫闫粲然一笑,問道。
皇甫闫下意識收回了目光,死丫頭,居然敢嘲笑他。
“為什麽不答應?”皇甫闫刻意地移開目光問道。
納蘭凝笑着走到皇甫闫面前,“發燒嗓子疼,不想應。”
因為發燒的原因,納蘭凝的聲音很是沙啞,帶着一種難以明說的性感味道,再加上她此刻擡着頭靠近皇甫闫,呼出的氣息帶着一絲灼熱。
皇甫闫低着頭看着她,突然就很想低頭吻上去。
皇甫闫看着納蘭凝,目光忽然有些灼熱,看着納蘭凝仰着頭故意湊近自己的樣子,不但沒有避開,反而緊緊盯着她看着。
這下納蘭凝反而有些不自在了,輕咳了一下,移開了目光。
皇甫闫這才回過神來,被自己剛剛心裏的想法驚到。
他在想些什麽啊,居然想乘人之危。
“那個,麻煩你讓一下。”皇甫闫擋在了衛生間的門口,納蘭凝想要出去,卻發現怎麽都避不開他,所以說道。
皇甫闫這才側身讓開。
納蘭凝也側着身子,從衛生間出來。
可是就在納蘭凝剛踏出衛生間門的一瞬間,卻被皇甫闫輕輕扣住了手腕。
納蘭凝疑惑地看向他。
皇甫闫沒有解釋,而是彎腰,避開所有傷口,将她輕輕抱起,抱到病床上放了下來。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跟我說。”皇甫闫看着納蘭凝說道。
“嗯,我餓了。”納蘭凝也不客氣,皇甫闫才說完就開口道。
“好。”皇甫闫答應着起身,走了出去。
納蘭凝看着皇甫闫的背影,好看的雙眉微微皺了皺,是她的錯覺嗎?
她怎麽覺得皇甫闫好像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
皇甫闫走出病房以後沒有先去買吃的,而是找了個水龍頭,捧着一大捧一大捧的水,給自己澆了個透心涼,去了去火心火。
“隊長?!”淩骁勇經過正好看到皇甫闫,一臉驚恐地看着皇甫闫的動作,出聲喊道。
隊長這該不會也生病了吧,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所以用冷水降體溫?
皇甫闫聽着淩骁勇的聲音,手中的動作停下,然後特別淡定,淡然地轉身,看着正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看的淩骁勇,“什麽事?”聲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和不近人情,讓人聽不出分毫的異常。
“你,身體,沒事吧?”淩骁勇看向皇甫闫依舊沾着水珠的俊美容顏,有些忐忑的問道,皇甫闫眼神太冷了,他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
“沒事,你很閑?”皇甫闫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狀似随意地問道。
淩骁勇心底依舊開始哀嚎了。
他為什麽要來多管什麽閑事?
他們隊長輪的着他來操心嗎?
這下好了,保不齊要讓自己做什麽苦力呢。
“我,不,不忙。”淩骁勇低聲說道。
“嗯,那幫忙去買幾份吃的回來,适合女生吃的。”皇甫闫顧自鎮定地說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納蘭凝喜歡吃什麽,反正在軍營裏大家都吃食堂,也無所謂喜歡吃什麽。不過好在納蘭凝能适應軍營的飲食,那麽她肯定不挑食。
淩骁勇看着他們隊長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吃的肯定是買給他們未來的‘隊長夫人’,所以也不敢怠慢,答應着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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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背後的巨鱷
淩骁勇走開之後,皇甫闫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走回納蘭凝所在的病房去了。
在遇到納蘭凝之前的二十幾年,皇甫闫的心就像結了冰一樣,別說什麽微風起漣漪了,就算外面狂風暴雨,他的心湖也動搖不了分毫。
可是在認識納蘭凝之後,那些冰塊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夜之間消失地幹幹淨淨,有時候納蘭凝的一個小小動作,一句不經意的話語,都會在裏面引起軒然大波……
皇甫闫知道自己栽了,可是他卻栽得心甘情願。
皇甫闫想着,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剛準備推開病房門進去,病房門就打開了。
“你怎麽……”
“我找你。”皇甫闫話還沒說完,就被納蘭凝一把拽進了病房裏。
納蘭凝突然的動作讓皇甫闫心跳漏了一拍,深吸一口氣看向她,“這麽急找我什麽事?”
皇甫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自然,神情也平淡自然。
“阮菁菁呢?”納蘭凝看向皇甫闫一臉嚴肅地說道。
“遺體已經送回軍營了,怎麽了?”皇甫闫見她突然問起阮菁菁,也嚴肅了起來,畢竟阮菁菁和納蘭凝都是昨天晚上出的事,而且他知道,納蘭凝不會無緣無故問起這個來。
“遺體?你是說……”納蘭凝雙眉猛地蹙了起來。
“是的,她犧牲了,”皇甫闫說着,神色凝重地看向納蘭凝,“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她推我下的水,但是她怎麽也……”納蘭凝說着,緊蹙的雙眉難以舒展。
她雖然覺得阮菁菁存了害人的心思死不足惜,卻不該是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此刻被當成一個犧牲的英雄一樣。
“什麽?”皇甫闫雙手抓住納蘭凝的雙肩,“你說是她推你下的水?”
納蘭凝點了點頭,她之前燒的迷迷糊糊,所以一直沒法回憶當時的情景,也是剛剛才猛然想起來。
不過阮菁菁有害她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也不驚訝,她驚訝的是,阮菁菁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死了?
“當時我看到她在救人,我就過去幫忙,然後當我拉住那個人的時候,後背就被人推了一下,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納蘭凝擡頭看着皇甫闫,認真回憶道。
皇甫闫聽着納蘭凝的回憶,一顆心徹底揪成了一團。
所以,她被人推落水了?
如果不是她自救意識強烈的話,那現在自己看到的……
皇甫闫不敢再想下去,伸手,一把把納蘭凝扣入懷中。
納蘭凝還沉浸在對昨天發生的一切的回憶中,驟然被皇甫闫扣住懷中,整個人一僵。
耳朵被迫靠在他的胸膛上,堅實的胸膛透着溫熱,納蘭凝本能地想要塗開他,可是皇甫闫卻抱得更緊了。
雖然這樣被他抱着很奇怪,但是那铿锵有力的心跳聲卻讓納蘭凝莫名心安了。
皇甫闫緊緊抱着納蘭凝,下巴擱在納蘭凝的腦袋上,眸色深沉。
既然這輩子注定栽在她手上了,他也甘之如饴。
既然不能失去她,那就拼盡全力好好保護她吧。
納蘭凝聽着皇甫闫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嘴角突然扯起了一絲燦爛的笑容,也不推開皇甫闫,而是靠在他懷裏,低聲道,“你該不會怕我死了吧?”
美好的氣氛在納蘭凝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被徹底打破。
皇甫闫猛地低頭看向她,“以後我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納蘭凝笑着看着皇甫闫一本正經的樣子,堂堂飛豹隊的隊長什麽時候這麽唯心了?
“既然你說是阮菁菁推的你,那她的一切榮耀都該取消了。”皇甫闫冷聲說道。
皇甫闫說着剛準備給營裏打電話,就被納蘭凝阻止了。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如果阮菁菁真的推我下了水,她必然會惜命,怎麽會也死了?”
皇甫闫看着納蘭凝緊皺的雙眉,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所以?”
“我覺得可能當時還有第三個人參與了這件事。”納蘭凝說着,擡頭看向皇甫闫,“但是我沒有證據。”
皇甫闫聽着納蘭凝的話,心更是猛地一沉。
“所以你先別有什麽動作。”納蘭凝看向皇甫闫認真說道。
“好。”皇甫闫低頭看着她,沉聲答應。
“嗯,我說完了,你可以松開了我了。”納蘭凝說着,擡頭看向皇甫闫。
皇甫闫輕笑着,沒有松開她,反而微微低頭,湊近了納蘭凝。
納蘭凝看着他微微低頭湊近的樣子,本能地往後退,卻被皇甫闫扣住了後腦。
大腦頓時懵了一下。
“隊長,我買到……”淩骁勇手裏拿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一下把病房門撞開了。
可是當他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時,他覺得自己應該重新投胎,好好來過。
皇甫闫看了一眼淩骁勇,松開了納蘭凝。
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想要怎麽樣,不過是吓唬吓唬她罷了。
淩骁勇下意識地不跟皇甫闫對視,直接忽視了那兩道冰冷的眼神,将大包小包的吃的全部擺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後背對着他們,“那個,隊長,吃的我都買好了,然後我麻溜地滾了,你們繼續,就當我沒來過。”
淩骁勇說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快步跑出了病房。
納蘭凝看着那扇因為淩骁勇劇烈的動作而來回不停晃動的門,然後再看了一眼面前正帶着一絲痞意看着自己的皇甫闫,然後直接走向了那堆食物。
“你這個隊長是有多可怕,能把他吓成這樣?”納蘭凝說話間,已經拿起東西悠然自得地吃了起來。
“等下,”皇甫闫看着她手裏的東西,走過去很自然地拿走,然後從袋子裏拿了幾樣別的給她,“你後背有傷,那些不适合你。”
納蘭凝看了皇甫闫那認真的樣子,也沒有反駁,乖乖拿着他挑出來的東西吃着。
雖然她不是很在意皮相,不過如果後背全是疤痕的話,呃,确實她也不想這樣,所以還是乖乖吃這些吧。
皇甫闫難得見她這副乖順的樣子,坐在一旁,心情不錯地欣賞着她的吃相。
“皇甫隊長,你最近很閑麽,天天在我這幹嘛?”納蘭凝吃着東西,擡頭看向皇甫闫問道。
“确實是有些閑。”皇甫闫直言不諱。
納蘭凝對着皇甫闫翻了個标準的白眼,然後繼續享用着手裏的美食。
原本納蘭凝并不在意被人這麽盯着吃東西,但是也許是皇甫闫的眼神太有存在感了,納蘭凝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皇甫隊長,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盯着人很不禮貌嗎?”
皇甫闫輕笑着走近納蘭凝,“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個樣子……”
“隊長!”
皇甫闫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再次被推開了。
這次淩骁勇也顧不上皇甫闫那兩道冰刀一般的眼神了,快步走進病房,覆在皇甫闫耳邊說了幾句。
光看他們那個樣子,納蘭凝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又有任務了,所以也很自然地避開了。
淩骁勇說完,就轉身走出了病房,樣子比之前要嚴肅認真很多。
淩骁勇走了以後,皇甫闫再次看向納蘭凝,緩步走到她身邊,“還痛嗎?”
納蘭凝搖了搖頭,“算不上痛,我沒那麽嬌貴。”
皇甫闫聽着她的話,卻隐隐有些心疼。
以前,對于納蘭凝這種不嬌氣的樣子,他一直都是覺得很欣賞,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她的堅強讓他有些心疼了。
“我馬上就要走了,照顧好自己。”皇甫闫看向納蘭凝,目光微微帶着一絲異樣,不光是不舍,那裏面摻雜了太多的情緒。
納蘭凝對上皇甫闫的目光,心口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也沒想太多,知道他要出任務,也沒了跟他鬥嘴的心思,笑着點了點頭,“放心吧。”
“嗯。”皇甫闫再出聲時,眼中的所有情緒已經盡數散去,收的幹幹淨淨。
每次這樣,他總能讓人覺得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幻覺而已,而他從未表露出任何的情感。
。
皇甫闫從納蘭凝的病房出來以後,就直接走向了醫院外面,醫院門口已經有一輛吉普車等着了。
皇甫闫坐進了後排,身旁是淩骁勇。
“隊長,”淩骁勇說着,把面前的手提電腦放到了皇甫闫的腿上,“這是我們暗中派過去的隊友拍到的。”
“嗯。”皇甫闫沉着一張臉,接過淩骁勇遞過來的電腦,“開車。”
“是。”
皇甫闫話音剛落,吉普車就開出了醫院大門。
皇甫闫看着電腦上的視頻,表情很是嚴肅。
視頻應該是針孔攝像頭拍攝下來的,畫面很抖動,但是大致的內容還是可以看得清的,對話也能聽得很清楚。
這是一場毒品的交易現場。
“小九現在狀況怎麽樣?”皇甫闫合上電腦,神色冰冷,問道。
“這是他才傳回來的,應該沒事,為了安全,沒敢跟他聯系。”淩骁勇看向皇甫闫回道。
“嗯。”
皇甫闫把情況了解清楚以後,就往後輕靠近了座椅上。
這條線索他已經追查了很久很久了,這次終于看到希望了。
為了這一天,皇甫闫埋線埋了整整五年,五年的時間,為了揪出幕後的巨鱷,他犧牲了不少的兄弟,但是他知道,為了Z國的安寧,這條線他必須咬牙跟下去,必須讓背後的那股人再無翻身之力。
所以這一次,他們必須要做的小心謹慎,必須一擊即中。
納蘭滄。
一想到這個名字,皇甫闫心中就燃起熊熊大火。
他的雙手上沾染了太多無辜的鮮血,他絕對不能姑息。
可是這一次,想到納蘭滄的時候,納蘭凝那精致的臉龐卻莫名闖入了心扉。
皇甫闫把目光投向窗外,無視了心裏的這一點不舒适,在家國面前,兒女私情必須讓步,他堅信,納蘭滄做的這一切,納蘭凝是不知道的,如果納蘭凝知道,一定會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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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公路上疾馳。
而另一邊,交易還在繼續着。
小九盯着周圍的一切,計算着時間。
原本像他這樣的角色是見不到納蘭滄的,而所有的交易,納蘭滄也從來都不會出面,這也是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