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文鈞在等人這事上, 極有毅力, 一連幾天都在底下堵她, 喊保安都趕不走, 溫漾無奈,只得每天繞個大半圈,從陳嘉然口中打聽到的後門進出。

堵車加繞遠路,溫漾打卡後再上五十二樓,已經是氣喘籲籲的。辦公室門沒關,她進去時賀總正端坐在辦公桌前。

“賀總早上好。”

男人掃了眼牆上挂鐘,面無表情, “遲到了九分鐘。”

“……我準點打的卡。”

“嗯。”賀時南低低應了聲,問她,“今天的咖啡呢?”

溫漾心虛的摸摸鼻子,離早會還有五分鐘,顯然現在煮是來不及了,她想想,從包裏摸出保溫杯,讪笑道, “賀總, 早上喝咖啡不太健康,要不你試試喝豆漿?”

自從賀總在車上顯露了八卦屬性後, 溫漾這兩天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比起之前,她說話都跳脫了許多。

賀時南瞥了眼她嫩粉色的保溫杯, 嘴角動了一下,“太甜。”

“不會不會。”見他真的在考慮喝不喝,溫漾立馬發動了她的嘴皮子,“這是早上才磨的,沒加糖。”

“今天是黃豆加黑豆,很營養的。”

瞧她賣力推銷的樣子,賀時南勉強點頭。溫漾大喜,将三分之一的豆漿倒在他小巧精致的咖啡杯裏。

高洋進來提醒賀時南開會時,他正淺抿第一口。

“怎麽樣怎麽樣?”

的确是沒有加糖,交雜的豆子味道濃郁。

“嗯,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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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甜啊,梁媚英女士從來不給她在豆漿裏加糖,溫漾以往都是帶過來後偷偷往裏加的,那股生澀的味道,她實在是喝不下去。

解決了咖啡問題,高洋随着賀時南去開會,溫漾一個人待在辦公室,借着窗簾遮擋,她用簡易望遠鏡往下看,何文鈞還等在門口的長椅上,這人就像陰魂不散似的,半天都不肯走。

“愛走不走。”溫漾朝下嘟囔一句,坐回到工位上,月底的總結表格才做到一半,外邊就有敲門聲傳來。

賀總辦公室除了高層,幾乎很少有人打擾,溫漾疑惑的開門,外頭是一個穿着白裙的女生,長發過肩,容貌俏麗。

顯然沒想到會是她開門,女生還後退了一步,确認門牌上的字樣。

“你是誰?怎麽會在我哥的辦公室裏?”

哥?溫漾也是一頭霧水,她沒聽說賀總還有個妹妹,一時不由得怔了怔,高助理就已經接到消息從會議室裏出來。

“賀小姐,賀總在開會,您得等一會。”

“那我去裏面等。”她指了指溫漾打開的門,又問高洋,“她是誰。”

“賀總的秘書。”

“我哥聘了個女秘書?”賀時靈不可置信,上下打量着溫漾,更是驚訝,“時尚晚會熱搜那張照片裏是你對不對?”

不等溫漾表态,她就激動的拍了一下手掌,“我就說嘛,我哥怎麽會看上溫餘呢,臭脾氣還公主病!”

溫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尴尬的解釋,“那是誤會,記者抓拍的。”

話落,那邊不知何時散了會,賀時南就站在不遠處,他眉心皺了一下,似是不悅。

給賀時靈送了杯茶,溫漾回到她的辦公室裏,賀總沒有把玻璃霧化,她能看到外邊的場景。

“逃課過來什麽事?”

“哥,沒逃,我今天就一節體育,已經請假了。”賀時靈嘟了嘟嘴,出聲辯駁。

賀時南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哥,媽媽要是知道你有個女秘書,還是有過親密照的,一定會馬上就殺過來催婚。”

“要不你給點好處,我幫你瞞着吧?”

親密照?就網上那張模糊的圖?呵~他也就握了一圈手腕。賀時南指尖微動,對那抹流失的觸感還有些惋惜。

“哥,行嗎?”

他回過神,眼前白光一晃而過,賀時南眯了眯眼,狐疑的看向正前方,溫漾正盯着電腦,坐姿筆直一臉認真。

“随你,但徐婕女士要是知道你英語挂科,可能也會暴跳如雷。”

“別啊!”賀時靈當即變了臉色,哀怨的扯他袖子,“哥,你可別跟媽說啊,不然又得扣我兩周的零花錢。”

賀時南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臂,“那說說你今天過來的目的。”

“我就想買條狗。”她揪着裙子上的流蘇,可憐巴巴的望着他,“但我錢不夠。”

“沒記錯的話,學生公寓不允許養寵物,畢業再說吧。”

“唉,哥哥哥,不行,畢業就沒機會了。”

“什麽機會?”

賀時靈一時說漏了嘴,忙打馬虎眼,“沒,沒什麽。”

“嗯?”

他微微斂眸,賀時靈只得算盤托出,“我看上一男的,他養了只狗,我也想養一只,在遛狗的時候假裝偶遇……”

“我保證不影響學習。”她豎起三根指頭,又小聲嘀咕,“我才不想跟你一樣母胎單身呢。”

假裝偶遇,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賀時南聽她說得煩了,想趕緊打發。

“什麽狗?”

“大金毛。”

“你先回去,我讓高洋幫你買。”

“真的?”賀時靈當即笑開,“謝謝哥,要讓高助理早點買,送到我學校哦。”

溫漾看她一蹦一跳的出了門,大概是有什麽要求得到了應允,腳步很是歡快。

溫漾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屏幕上偷拍的照片,男人眸光不定,薄唇微抿,似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她臉頰熱了些,剛剛仿佛受到了蠱惑,不由自主的點開相機,忍不住摁下快門,筆直坐姿下,心跳如雷……

悶沉的天空終于在午後下了一場暴雨,落地窗上水珠飛濺。偌大的雨聲中,救護車的聲效尖銳突兀。

不是疾馳而過的,那聲音在樓下停了一陣,擾得溫漾頭皮發麻,莫名的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多時,她真的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那邊語速極快。

“您好,請問是何文鈞病人的家屬或是朋友嗎?”

“不是。”

護士小姐愣了一下,說,“抱歉,這個手機裏只有您的電話,如果方便的話,您能過來一趟嗎?”

“不太方便。”溫漾默聲,覺得自己過于冷血,又道,“我幫你們聯系他的朋友。”

挂斷電話,她從落地窗看了眼,下面還圍着一小部分看熱鬧的人群,所以剛才救護車接走的是何文鈞,她心裏一陣郁惱,不得不将齊宛約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集團門口出了事,賀時南自然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他沉着臉去敲玻璃門,溫漾正氣惱齊宛約半天不接電話,聽見聲響,猛然擡頭。

“賀,賀總。”

“嗯?”

“他在公司門口暈倒了。”

“正想跟你說。”

手上的電話又再一次無人接聽,她氣急,将手機重重一磕,悶聲說,“賀總,我可能要去趟醫院。”

剎那間,男人面色更是黑沉。他想要說些什麽,又悄然咽下,“走吧,目的地一樣。”

“唉?你也要去?”

賀時南默了一瞬,幽幽道,“在門口暈倒,不知道的還以為賀氏欠了工錢,我不得去說清楚嗎?”

好像也是,賀氏集團名聲這麽大,說不定還會上社會新聞,想到這,她真誠附和,“我覺得還要讓他賠償集團的形象費,如果能加上我的精神損失費就更好了。”

賀時南沒忍住,輕笑出聲,溫漾還是第一次見他笑,眼尾上挑,唇角輕勾,宛若雨雪後的和煦春風。

她看得呆了,耳尖染上了粉紅,許久才聽到男人的聲音。

“還不走嗎?”

病房裏安靜無聲,溫漾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還是有些溫溫的熱意。

“病人家屬?”醫生取下聽診器,調緩了輸液速度,壓低聲說,“病人暈倒是因為太過疲勞,體力不支,我冒昧的問一下,他幾天沒睡覺了?”

溫漾看向病床上的何文鈞,他憔悴了幾分,黑眼圈異常明顯。還不是自作自受,她撇撇嘴。

“抱歉,我不知道,其實我跟他也不熟。”

醫生是個莫約四五十歲的大叔,目光在三人裏轉了一圈,當即了然,“也沒多大事,打完兩瓶點滴,再睡一會估計就能醒了。”

那最好,溫漾點頭,瞧見那兩瓶點滴還是滿的,便朝賀時南道。

“賀總,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他醒了我馬上給你打電話,你再過來跟他說。”

她記得賀總桌上,還有一大摞沒處理的文件,在這裏等,實在是浪費時間。

“不用,正好可以偷個懶,我躺會兒。”他昨晚上沒睡好,一直在反複确認一件事情。

某個英年早婚的大學室友給他總結,只要對一個人過于關注,占據了一天裏三分之二的腦容量,基本上就是喜歡無疑了,所以賀時南花一個晚上,得到了答案……

周遭空氣彌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溫漾玩了一會手機,覺得無聊,轉身去看已然熟睡的男人。

他垂着眼簾,卷翹的長睫在眼底映出一片陰影,眼尾天生帶着恰為适當的弧度,尤其是剛剛輕笑起來,內斂而勾人。

她仔細看了好一會,才捂着臉撇開視線,這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頂頭上司,實在是太羞赧了。

一瓶點滴打完,溫漾接到了齊宛約撥回的電話。

“喂,溫漾嗎?剛剛在錄播,調成了靜音,不好意思啊。”

溫漾輕聲走到病房外,“沒關系,我就是想告訴你何文鈞暈倒了,你下班趕緊過來。”

“什麽?文鈞暈倒了?沒什麽事吧?”她收了包,高跟鞋踩在瓷磚上,擲地有聲,“哪個醫院啊,我現在就過去。”

溫漾給她發了位置和病房號,打算等她一到就立馬走人。

傍晚時分,彎月初露尖角,病房裏沒有開燈,只有遠處廣告牌投射的綽綽光影。

“去哪兒了?”

男人剛睡醒的聲音磁性沙啞,溫漾愣了下,“賀總,你醒了?”

“嗯。”他點亮屏幕,界面上一長串的未接來電,皆是無關緊要的。

“餓嗎?要不要點餐?”

他不停劃動手機,溫漾以為他在看外賣,忙道,“哎,別點外賣,咱們一會就走了,最多十分鐘。”她頓了頓,又說,“賀總,你很餓很餓嗎?”

賀時南删完最後一條未接來電,讓她瞧了眼屏幕,“沒點外賣,還好。”

壁紙是本機的,軟件也都是自帶,一排排的新聞郵件裏,右下角綠油油的一個app尤其突兀,沒等溫漾看清楚,他就已經收了回去。

“一會誰要來?”

溫漾想着那天車上已經說了挺多,索性一并說完,“就是欺負我的頭頭。”

“頭頭?”

“對啊,我最讨厭的人裏,她排首位。”

夜色中,賀時南眸光銳利,那份詳盡的資料裏,齊宛約的作為他一清二楚。

“溫漾,你下來,咳咳——”何文鈞呢喃了句,從睡夢中清醒。

齊宛約剛好走到病房門口,順手開了燈。

“文鈞,你怎麽樣?”她趕忙倒了杯溫水喂他喝下,才看向另外兩人,“溫漾,今天謝謝你通知我,這位是?”

“不用,如果你早點能接到電話,就更好了。”

一杯溫水下去,何文鈞喉嚨舒服了些,他掙紮着要下床,左手一動針頭就回血。

“文鈞,你別亂動,我來跟溫漾說,會幫你解釋清楚的。”

齊宛約長發及腰,淡淡的妝容顯得小臉素淨白皙,整個一朵活生生的小白蓮花。說話輕聲細語,動情處泫然欲泣,溫漾最是讨厭她這點。就像現在,她故意瞧了眼何文鈞,輕聲細語道,“溫漾,你出來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她拒絕的很幹脆,“你們解釋很多次,我都聽煩了。”

不得不說,溫漾在感情方面,的确處理得潇灑利落,又或許是她根本沒投入幾分情感,反正與何文鈞藕斷絲連一樣的牽涉,她會很厭惡。

何文鈞面色更加蒼白,語氣近乎哀求,“漾漾……”

漾漾?啧……

被忽略的賀時南終于坐不住,站在她身後道,“溫漾,十分鐘到了。”

從醫院出來,賀時南問她想吃什麽,溫漾在車上糾結了會,說,“賀總,壽司行嗎?”

他颔首,在地圖上找了距離最近的一家,導航到達。

晚上七八點,是壽司店最熱鬧的時候,今天又是一季度的學生半價,宿舍成群結伴過來的不下少數。

“人好多啊。”溫漾皺皺鼻子,“算了算了,我們吃別的吧。”

“沒事,可以等會,還有一桌。”

賀時南拿着號碼票,神色自若。莫約十分鐘左右,就念到了他們的號碼,是圍圈而坐的兩個位置。

左右兩邊都是女生,看見賀時南眼睛都亮了,互相搭耳朵說着什麽。

“賀總,你……要不要坐過來點。”看到那個女生還在挪動椅子,都快碰到他手臂了,溫漾便忍不住開口。

賀時南不着痕跡的勾了下唇角,當真往她那側挪了兩下。

壽司的價格要數碟,碟子顏色不同價格也不盡相同。而賀總顯然就沒有錢的顧慮,他幾乎每種都要拿一樣,直到兩人所占的桌面都裝不下。

溫漾吃了個鳗魚小卷,瞧到身側幾個女生結賬,半人高的碟子數後應是五百,她掏出學生證,直接打了五折。

她不禁抱怨,“賀總,今天學生半價,我們太虧了。”

“不是你想吃的?”

那她也不知道今天學生半價日啊……

溫漾雖是有些懊惱,但還是吃得不亦樂乎,再坐回車上才忽地記起,“賀總,你剛剛好像沒跟何文鈞談公司形象的賠償呢。”

“忘了。”趁着紅燈,他瞥了溫漾一眼,那姑娘半攤在座位上,一個勁的揉肚子。

“要不要買消食片?”

溫漾面色微紅,當即坐正,手也立刻背過身後,“不用不用,我家裏有。”

“咳——其實我也不是很飽……”

“嗯。”賀時南眸中多了幾許玩趣,看得溫漾恨不得挖個地洞逃跑。

當然,她也是這麽做的,車子停在小區,溫漾迫不及待的開門要走,男人輕拽住她的手臂,取過後車座上的禮盒給她。

“這是什麽?”

“禮服,老爺子明天生辰。”

作者有話說:  這章依舊發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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