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杜浩道了歉, 但終歸心裏是有些疙瘩, 只要溫漾在辦公室, 氛圍就會極嚴肅到讓大家都不自在。以往都是一塊去食堂吃的飯, 現在也只有陳嘉然願意同她一起。
在杜浩明裏暗裏的催促下,溫漾終于收拾好了東西要換到新的辦公室。
“漾漾,你真的要搬走啦?”陳嘉然給她遞了一半剝開的橘子,悶悶不樂道,“那就沒人陪我上班時間聊天了。”
“我是矜矜業業的勤勞小員工,上班時間才不偷懶呢。”溫漾故作一本正經的模樣,沒兩秒就破了功。
“沒事, 我們可以在廁所裏聊。”
陳嘉然頓時一臉嫌棄,那可真是太有味道了……
兩人說了好半天,溫漾才抱着一箱子東西去找她的新辦公室。
—
會議室裏。
賀時南面無表情的看着手上的策劃案,桌上講解的人神色緊張,這份文件已經改了數十遍,他還是怕下一秒賀總就能薄涼開口,說一文不值。
“嗯,還不錯。”賀時南緩緩合上策劃案, 出乎意料的褒獎讓所有高層怔愣原地, 回過神時,男人已經拿着手機低語, 通話間走出了會議室。
“嗯,我多帶個人回去。”
“女生——”
“生”字還未出口,那邊便是笑得天花亂墜, 賀時南将手機離遠了些,待那頭女人稍稍恢複了機智,才沉聲說,“媽,挂了,在開會。”
話音剛落,他已然擡眸,不經意間看到了正抱着箱子在探頭觀望着什麽的溫漾,平靜的面容上泛起了漣漪,一瞬即逝。
“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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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裏沒人,她正小心的往虛掩的門裏瞧,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聲,吓了她一跳,“賀,賀總,我在找辦公室。”
懷裏的箱子有些沉,她小臉紅撲撲的,賀時南掃了眼,疊着袖口,順理成章的接過。
“在這邊。”
懷中一輕,箱子已然落在男人手上,溫漾呆了幾秒,神情窘迫,快步跟了上去,“賀總,還是我來吧,這箱子我抱得動。”
男人沒有理會她的話,微微疊起的袖口看着溫雅而紳士,只是面上還是冷冰冰的樣子。
“到了,你把門打開。”
“哦哦……”溫漾狗腿的上前拉開門把手,入目便是熟悉的布局,她狐疑的退後一步,瞧見左上角的門牌,登時愣在原地。
“賀,賀總,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是在這。”
賀時南越過她,推開裏間的一扇玻璃門,分隔出來的空間明亮寬敞。
溫漾嘴角僵住,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麽表情,高助理只說在他辦公室隔壁,卻不告訴她,實際上與賀總也僅隔着一扇玻璃門。
賀時南将箱子放在唯一的工位,看着女生臉上不停變換的表情,不由覺得好笑,他斂了斂眸,“還不進來?”
溫漾捏了捏手心,慢吞吞挪動幾步,猶豫着問他,“賀總,你覺得我工作盡責嗎?”
男人挑眉,想起她交上來的文件,修改過後字跡工整,便好整以暇道,“還不錯。”
“那,那我在以前的辦公室也會很認真的。”她語氣誠懇。
調到這,在賀總眼皮子底下工作,除了要時刻監督她不許偷懶外,溫漾想不出其他理由。
賀時南默了一瞬,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高洋沒跟你說清楚。”
“啊?”
“搬到這是因為你工作能力不錯,之後你需要處理的東西會更多。”他頓了頓,“當然,工資也會往上加。”
“簡而言之,你升職了。”
她升職了?還會加工資?溫漾眨眨眼,不确定的開口,“那我現在是什麽職位?”
“我的秘書。”
賀時南身邊從未有過秘書一職,而他的合作夥伴,或多或少都會與秘書有些暧昧關系,例如那個法國男人布加特,生生将“秘書”兩字變得晦澀難言。
但為了不與高洋這個正兒八經的助理搞混,他破了例。
不可抑制的,溫漾有些小雀躍,升職加薪,誰不高興呢,她唇邊小梨渦若隐若現,十分堅定的保證,“賀總,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賀時南抿抿唇,難得的溫和,“嗯……加油。”
她目送着男人出去,提起的心松懈幾分,好奇的打量這個新來的空間。後方有個小小的落地窗,能俯瞰到城市的全貌,窗邊還有一盆綠植,整體色調看着要比賀總的辦公室清亮許多。
溫漾很快适應了她的新工位,但卻不太适應玻璃門外正垂眸批閱文件的賀總,時不時就往外瞧兩眼。
賀時南筆尖一頓,墨水在簽名處暈開一塊黑點。他冷不丁擡頭,剛好捕捉住女生轉悠的眼眸。
四目相對,溫漾迅速收回視線,輕拍了一下額頭,頗為懊惱。上班時間看總裁,還被發現了,該怎麽破?
不等她想好應對措施,男人已經從抽屜裏摸出了遙控器,只一瞬的功夫,那塊透明的玻璃便像是罩上了一層薄霧,再也看不到外頭的光景。
好高級……溫漾看得目瞪口呆,半響才意識到,賀總是不是被她打擾到了,才用這隔絕了她的視線,或者他還會覺得她是在偷懶,這麽一想,溫漾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垂頭喪氣的。
郁悶了一上午,陳嘉然給她發來一塊吃午餐的消息,溫漾這才精神了些,她趕忙應下,到了門邊卻一陣遲疑,這時間也不知道賀總還在不在辦公室,這樣推門出去,不會打擾到他吧?
躊躇了好一會,陳嘉然已經發了好幾條消息催促,溫漾才輕輕拉開門,蹑手蹑腳的出去。
“去哪兒?”
聽見聲,溫漾當即回頭解釋,“吃午飯,賀總你不去嗎?”
桌沿的文件還有一大摞,賀時南指尖在最上本敲了兩下,意思不言而喻。
溫漾瞧見,不由唏噓,當總裁也太忙了,連吃飯都沒有時間,她蹙眉,深表同情,小思緒落在男人眼裏,賀時南不禁勾了勾唇,極淺極淺的弧度。
“方便的話,吃完幫我帶一份上來。”
“好。”溫漾猛地點頭,将帶飯也歸納為秘書的職責,十分認真的詢問,“賀總,你有沒有什麽不愛吃的?”
“沒有,我不挑食。”他想想又補充,“清淡點就好。”
—
領着給賀總帶飯的任務,溫漾這頓午餐吃得迅速利落,陳嘉然咬着湯匙都看都傻了眼,“漾漾,你……很趕時間嗎?”
“嗯嗯!”她放下筷子,說,“我得幫賀總帶午飯。”
陳嘉然咕嚕一聲,沒嚼就吞了嘴裏的紅燒肉,噎着喉嚨,吞了半碗米飯才順暢些,她拍了拍胸口,欲言又止。
“漾漾,你真的跟賀總有關系啊?”
陳嘉然心大,上回溫漾跟着賀總出差,集團的八卦群裏便議論紛紛,她那時還幫着溫漾解釋,說她是高助理的助理,自然是要随行的,即使緋聞上了熱搜,她也當是溫餘的自炒,但帶飯……
“唔……是有那麽一點點。”她笑起來,“跟你說哦,我升職了。”
“我現在是賀總的秘書了。”
陳嘉然頓時松了口氣,轉而又困惑的撓了撓額角,暗自嘀咕,“從高助理的助理,升作賀總的秘書……怎麽有點怪怪的。”
溫漾沒注意她說的什麽,環顧了四周,眼眸一亮,“嘉然,你在這等我一下哦。”
她小跑過去,停在一個窗口前,熱氣騰騰的清湯豆腐剛剛出鍋,白嫩嫩的,連一絲黃油都見不着,夠清淡的吧。
“阿姨,我要打包一份這個。”
清湯豆腐這樣菜品,雖是過于簡單,卻在食堂很受歡迎,幾乎是減肥女白領的必點菜目。窗口阿姨早就習以為常,不過她瞧着溫漾面生,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句,“小姑娘,你這麽瘦再減就成竹竿了。”
溫漾反應過來,解釋,“阿姨,我不減肥,這是幫別人帶的。”
“那就好,我看那些姑娘,減肥減的呀,都不成人樣……”
溫漾接過打包好的豆腐,陳嘉然已經等不及先找了過來,“漾漾,裝好了嗎?”
她看了眼手上的東西,點點頭,任由她勾着往外走,到了廳門,忽地腳步一頓,問她,“這有南瓜餅和炒板栗麽?”
“啊?”
“賀總喜歡吃這些啊?”
想到那個周身氣息冷冽的男人,似乎與這兩樣東西渾然不搭,她當即便道,“不是,是我想吃。”
“我就說賀總不像吃這些的。”陳嘉然嘟囔着,回身輕訓,“叫你剛剛就吃那麽點,現在餓了吧,走,我帶你去拿。”
—
高助理送完上午的最後一波文件,瞄了眼時間,問,“賀總,要幫您訂飯嗎?”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他頭也不擡,冷聲說。
高洋從南商跟到賀氏,知道賀時南忙起來不分時間,犯些小胃病是家常便飯,他推了推眼鏡,溫聲提醒,“賀總,身體還是要比工作重要些。”
賀時南将簽好的文件合上,才分給他一個眼神,“我讓溫漾帶了飯。”
這樣……
高洋驀地心領神會,“那我就先出去了。”
賀時南颔首。
“唉?高助理吃飯了嗎?”溫漾正欲敲門,正好撞上高洋。
他忙不疊的點頭,腳步加快了幾分,仿若身後有猛獸追趕似的,看得溫漾都摸不着頭腦。
待回身看到辦公桌前的男人,她便将那一點困惑抛至腦後。把打包好的飯菜在茶幾上一一排列。
“賀總,先吃飯吧,不然湯要涼了。”
賀時南聞言起身,幾個餐盒裏都是清一色的綠色,就連那份豆腐湯上,都漂浮着幾根綠油油的菠菜。
他壓了壓太陽穴,入口味道寡淡,偏偏溫漾還尋着時機問他,“賀總,合胃口嗎?”
賀時南咽下一塊碎成渣的豆腐,嘴角抽了一下,“還行。”
“下次可以帶點入味的。”
意思是今天的不夠入味?太清淡了?溫漾偷偷嗅了嗅,确實聞不到什麽調料味兒,她皺皺鼻子,忽地想起什麽,從身後拿出一袋子,像貓咪讨好一樣的推到他面前。
“賀總,你嘗嘗這個。”
賀時南掃了一眼,透明的袋子裏裝了兩個小盒,分別是南瓜餅和炒板栗,她蓋的嚴實,竟不怎麽能聞着味。
賀時南嘗了一口,溫熱軟糯,他毫不吝啬的誇贊,“溫漾,記性不錯。”
溫漾彎了彎眼眸,再接再厲道,“我跟陳嘉然說是我想吃的。”
“嗯。”他剝了一顆燙手的板栗,見她一臉期盼,默了瞬,說,“你真聰明。”
那不冷不熱的口吻,細細聽起來倒像是在諷刺,但男人神色坦然,溫漾也不會多想,她被誇了兩句就心滿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小辦公室,全然錯過了男人眼尾的淺淺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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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漾工作量不大,瞧着差不多到下班的點,她就已經收拾好了包。煞風景的是,她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你好,哪位?”
“溫漾,你跟那個男人什麽關系?”
氣急又無奈的聲音,溫漾琢磨了一會才猜出來,“何文鈞?”
“是我——”
溫漾想也不想就挂斷了電話,順手将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剛完成操作,手機裏又進了一條短信。
[溫漾,我在你公司樓下,你下來,我們好好談談。(何文鈞)]
一個兩個的,不是要跟她談就是要敘舊,溫漾撇撇嘴,不知道跟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盯着短信看了半響,她退回落地窗前,眯着眼找了一圈,五十二層與地面距離太高,下面的人小得像是螞蟻,她也認不清楚。
[我在門口等你下來,等到為止。(何文鈞)]
溫漾咬唇,氣得跺腳,她知道何文鈞做得出來,大四那年他就在她的宿舍底下,等到第二天淩晨。
不知不覺間,窗外夜幕降臨,賀時南捏了捏眉心,記起小隔間裏的溫漾,估計已經回家了吧,他沉浸工作時,很少會注意周遭的動靜。
他舒展着繃直的背部,将磨砂視感的玻璃變得清晰。
等等,桌上有人在趴着,她還沒下班?
溫漾腦袋換了邊,一睜眼就看見站在門外的男人,他禮貌的敲了兩下,徑自推門而入。
“怎麽還不走?”
“加班。”
賀時南定定的看她,溫漾一時心虛,小聲道,“其實工作也不多,我都弄完了。”
“那怎麽還在這?”
她左右找不到理由,脫口而出,“賀總加班,我沒好意思走。”
賀總也不知道信沒信,只是将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那走吧,回去了。”
“以後不用等。”
溫漾張張口,扯了一把他外套垂下的邊角,“今天能不能晚點?”
“嗯?”
男人面色微沉,她當即敗下陣來,“上回那個有病的人……又來了。”
賀時南掃了眼落地窗,空曠的大門前隐約有個孤立的人影。溫漾打量着他的面色,不自覺縮了縮腦袋,賀總才警告過私人感情不能帶進公司,她再一次扯上了……
“我送你,從停車場走。”
電梯下到負一樓,車燈閃了下,溫漾就去開後車門,她使勁拉了兩下,湊到車窗前,悶聲說,“賀總,打不開。”
“坐前邊。”
前……前邊?那就是副駕駛啊,溫漾突然有點緊張,“賀總,我,我還是坐後座好了。”
“你家的路我不熟,你坐前面指方向。”
哦,是哦,前兩回都不是他開的車。溫漾一口氣悶在胸口,莫名的失落。
車子很快從大門口開過,溫漾往外瞥了眼,那站着的男人,果然是何文鈞。她“哼”了聲,隔着車窗朝他翻了個白眼,即使他看不見。
車子駛入車流中,十字路口那還有點堵,賀時南虛虛握着方向盤,狀似無意間提起,“是男朋友?”
“才不是。”知道他說的誰,溫漾皺眉,極為排斥,“頂多是前男友,哦,不對,連前男友都不是。”
“看來你們的分手不太和平。”
溫漾扭頭看他,男人側臉上是霓虹燈的光影,五顏六色的,但精致的輪廓顯而易見。
前方交通疏散,車流湧動,溫漾回了神,嘟囔着,“沒想到賀總也這麽八卦呢。”
“你說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說。”她捂住嘴,過了會又暗暗松開,“當然不是和平分手,我都被欺負慘了。”
男人側頭瞥了她一眼,神色莫名,“嗯?有多慘?”
“丢了工作,還被全電臺的人看了笑話。”車裏燈光昏黃,窗外樹影婆娑,溫漾此刻極有傾訴欲,“想想就好氣啊!”
“好像是挺慘的。”他低聲應和,溫漾耳尖的聽出他話裏隐藏的笑意。
鼓了鼓腮幫子,她不滿道,“賀總,你也覺得好笑嗎?”
“不好笑。”他打着方向盤,将車子開進舊小區,“但你的眼光似乎不太好。”
“那個男人,看着就挺渣。”
車子已然停下,溫漾都沒注意,她好奇的追問,“唉?怎麽說?”
“他喊你溫漾,卻在我面前,叫你……漾漾。”
男人微啞的嗓音,念出那兩個疊字,溫漾覺得她的名字比以往好聽了幾分。
“不覺得很自以為是嗎?”
溫漾下了車,踏上略微窄小的樓梯,反複思索着他的話,好像是挺有道理。
啧,那就是天生的渣男!
她在最後一層臺階重重落腳,聲控燈随即亮起,溫漾摸出鑰匙,才後知後覺,她剛剛都沒有指路,賀總是怎麽知道方向的?
作者有話說: 這章評論發紅包哦,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