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

? 某某走進七師姐房間時,看到的正巧是她掀開衣服塗抹藥膏的景象,白皙的肩頭是暗紅色的兩道深深的印子,看得某某滿心愧疚,疾步上前,拿過藥膏就幫她輕輕按摩起來,“對不起,七師姐,都怨我害了你,我以後再也不會任性了,你放心,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傷,有什麽大事小事随時差使我!”

七師姐依然沒什麽情緒的看了某某一眼,波瀾不興的淡淡說道,“這是規矩,沒什麽。”

某某雖然已經習慣七師姐的說話風格,但是仍然很感動,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怪她啊,于是撲上去,“七師姐,你真好,我知道你就是那種冷面熱心的人,雖然你不善言辭,但是你想表達的我都明白!聽說庵主還罰你七天不能洗澡,這大熱的天兒,怎麽受得了啊!不過沒關系,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黏黏膩膩感到不舒服的!”

待某某傾吐完一肚子感激離開之後,房間終于歸于安靜,七師姐推開一扇窗,外面的月光很亮,唇角微微翹了一下。

某某回到房間,發現和自己同屋的淨慈還沒回來,百無聊賴也只得躺在床上數綿羊。過了沒一會兒,房門輕輕被推開,某某假裝睡着,眯着眼看着淨慈靜靜走到自己床前立着,正覺得快忍不住的時候,淨慈伸手推推她,“淨遇,別裝了,我知道你還沒睡着!”

某某嘿嘿一笑,翻身坐起來,“你怎麽知道的?對了,今天怎麽這麽晚才進屋啊?”

淨慈坐在床邊,“今天是初七,庵主沐浴的日子,我去服侍她。”

“哦,這麽回事兒啊。我還以為搞那麽神秘只要她一個人去就好了,看來還是要人跟着嘛!”某某撇撇嘴,想到這破規矩就覺得無聊。

“雖然我是跟着去了,但是也僅僅是拿衣服而已,離溫泉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庵主就會拿着衣服獨自過去,而我就在原地等待,等到庵主沐浴完畢回來時,我再拿換下的衣物去洗淨。”淨慈解釋道。

“那就是當你是個小丫鬟了?”某某揚揚臉。

“當然不是!”淨慈馬上反駁,“庵主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還供我吃住,教我很多東西,我卻什麽事情都不能為她做,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麽,即使有一天要我付出性命我都願意!況且庵主允許我跟着她去溫泉,是對我的極大信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某某發現每次講到庵主,一向溫順的淨慈都會特別較真兒,情緒也很容易激動,可以看出她對庵主是極其敬重,可是某某就是想逗她,“她讓你死你就去死,這我倒是相信,那如果她讓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男人呢?你還能服從嗎?”

“你又胡說什麽啊!我們是尼姑,怎麽可能嫁人!淨遇師妹,你不要一天到晚總是說這些亂七八糟,小心庵主聽到!”淨慈一聽嫁人啊、情啊愛啊的,就炸開,若不是光線問題,一定又被淨遇取笑臉紅。

某某若無其事繼續說,“怎麽不可能,就一條”伸手拉拉兩人的長發,“女為悅己者容,若不是為了男人,怎會留着頭發,何不理個禿瓢得了,正兒八經的尼姑怎麽會在意這些!”關于頭發,是這段時間以來某某一直搞不懂的,越想越蹊跷。

淨慈不贊同的搖搖頭,“淨遇,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一個人的心靈是純淨的,又怎會在意這些身外世俗之物呢?有沒有頭發、穿不穿袍子、吃不吃素,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評定一個人不是看這些東西,而是看他的內心。所以,師妹,既然你機緣巧合來了咱們淨秘庵,就不要一直糾結于這些與你過往生活不同的瑣事罷,靜下心來使自己的內心變得純粹,這才是淨秘庵每一個人應該追求而且做到的。”

某某和淨慈相識這麽久,從未聽她如此認真的講過這樣一番道理,不免有些刮目相看,便也放下調侃的語氣認真問道,“淨慈,你是真心的想要一輩子呆在這方小院子裏嗎?外面的世界那麽大,你不想出去走走看看嗎?”

淨慈撇開臉淡淡的說,“我就是從外面那個世界拼了命才進來的,那是什麽樣的世界、什麽樣的人,我都見識過,還有什麽比那裏更可怕的地方!”

某某想起她曾經給自己講過的經歷,不免心生同情,只覺得這樣一個年紀的小丫頭本該享受天倫之樂,受盡家人的呵護,卻遭受了那樣殘忍的對待,盡管在淨秘庵已經有好幾年了,但是心中的陰影和痛苦還是有的吧。“淨慈,你還太小,見過的人和事都很片面,世界上有醜惡的也有美好的。如果你認為你一輩子呆在這小小的淨秘庵裏會得到平靜,那麽我祝福你。只是我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地方是永久的、安全的,除了你的心,只有當一個人的內心足夠強大的時候,他才會不害怕,才會站出來面對所有好的、不好的人和事情,一個真正擁有這種內心的人才是純粹的人、勇敢的人,他不會躲在一個保護殼下尋求安慰與自欺欺人。啊,是不是覺得我很高深,對我有些佩服了吧?好困,睡覺吧,明天我還要早點起來去照顧七師姐呢!Good night!”

某某打個哈欠鑽進被窩翻身睡去,淨慈安靜的坐在一旁盯着她的背影打量了許久,思索着一向沒正經的淨遇說的那番話,然後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今晚的月光很亮,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夜晚,不斷奔跑着求生的夜晚。

一連幾天果然某某都起得特別早,打水燒好,再給七師姐送進房裏,白天除了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完還盡可能的搶着七師姐的活做,到了晚上又是把水燒好送進去,還笑嘻嘻的說,“七師姐,庵主說不讓你去溫泉沐浴,又沒說禁止你在屋裏擦擦身子,對吧!”七師姐倒也是個淡定的人,見她這麽搶東搶西的想要彌補自己的過失,倒也不說什麽,照單全收。

日子過得忙碌而簡單,自從初次見面之後,某某便在沒有機會見到庵主,開始時她還想着什麽時候一定會被庵主叫去詢問,可是一天天過去,仍然和之前的日子沒有區別,于是她便想大概自己的到來在這位庵主大人眼中并不算什麽事吧,本來還想給她解釋穿越這個事兒的,這下也省了,這倒也好,少了很多麻煩啊,畢竟這事兒解釋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就在某某一天比一天過得自得其樂的時候,庵主終于想到了她的存在。

某一個悶熱的午後,某某正靠牆坐着歇涼,淨慈跑來激動的說,“淨遇師妹,庵主吩咐你去藏書閣尋她!”

某某擡頭,人蔫蔫的,“叫我?現在嗎?”

淨慈點點頭,語氣喜悅,“肯定是說你正式入庵的事情!到時候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師姐妹了!發什麽呆,還不快去!”淨慈一把拉起某某,興奮的直往外推。

某某一邊慢吞吞的走着,一邊想,難不成真是淨慈說的事兒,難道自己以後真的當尼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當還是不當,這是個問題。當,那哪兒成啊,自己還沒那麽超脫,七情六欲還健全着呢;不當,應該會馬上被趕出去吧,這荒山野嶺的,人不生地不熟,扔出去找不到北的還不得讓豺狼虎豹叼了啊!

這麽一路想着進了藏書閣,最後得出一個不負責任的結論就是:好歹老娘也是穿越來的,還沒轟轟烈烈一場,橫豎也不該這個時侯就嗝屁啊!哈哈,走着先!

這麽一想倒是輕松了,眉眼也舒展開來,見到庵主也大大方方的迎上去,“庵主大人,您召我有何吩咐?”

庵主身穿長袍,手執一本書,“淨遇,我知你來到淨秘庵是偶然,但這些日子看你雖然心不在這裏,做事卻也認真勤快,所以我打算将一件原本是要交給小七的任務交給你去完成。你也知道,因為某些緣故,小七受到一些懲罰,所以原本是她身上的事現在也不得不有些調整。”

說到這裏,庵主及其技巧性的做了短暫的停頓,而某某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所謂的“某些緣故”可不是就是因為自己嘛,所以也只得在她的目光下順從且表現出心甘情願的點點頭。

“任務很簡單,你知道師姑有眼疾,這麽多年也一直未見好轉,這次你要做的就是下山把這個錦囊交給雙丫山的藥人,他看到錦囊之後就會知道你是為何而去。”庵主說着從袖口掏出一個墨色的錦囊遞給她。

某某接過錦囊,心裏煞是激動,天公啊,您終于看到我莫某某了,我也有走出這尼姑庵的一天啊,終于可以見見世面了!心裏雖是百分之二百的喜悅,但是臉上卻絲毫不敢表現,生怕這個絕好的機會轉到別人手裏,于是裝腔作勢道,“感謝庵主大人對淨遇的信任和看重,我一定會不負所托,帶藥人上山給師姑醫眼睛的!”

庵主點點頭,“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就動身。”

“是。”某某點頭,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是直接掉進後院,來了這麽久最遠的地方也只去到過溫泉,下山的路在哪裏根本不知道啊!“呃,庵主大人,我從未下過山,所以……”

“小七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明早她會送你下山。”庵主解答了她的疑惑之後,便執起手中的書卷繼續閱讀,眼睛沒再擡起。

某某呆了幾秒,本還想問些什麽,可是看到這樣明顯的“退下”意味,也只好揣着錦囊離開了。

庵主放下手中的書,負手而立,腦中回想起那日玄機老人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心中不免再次翻江倒海。

玄機老人面色凝重,“我久居深山,早已不問世事多年,但是最近一年夜夜觀天象發現其中異數,近日來更是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我推算的沒錯,那麽将有一個不屬于這裏的異地異世之人出現,而此人的出現則有可能改變我朝的氣數。庵主,這次找你來,是因為我推測到此人會在荊山出現,而你們淨秘庵,正巧在那裏。”

“異地異世之人,改變我朝氣數?”她看着多年未見的敬重之長輩,滿眼疑惑。

這玄機老人身份顯赫卻幾乎無人知曉,乃當今聖上的皇叔,本應是前朝太子,可是由于天賦異秉,加之本性淡泊名利與世無争,便在行弱冠之禮、賜東宮之位前不久從宮中神奇消失,多年來一直以布衣身份行走于這大千世界,後來就一直隐居于深山之中。

“四兒,如若我們是尋常百姓家,你現在便可喚我一聲叔父,只是你我皆非常人,竟也享受不到常人應有的幸福。今天這席話本不該對你說,只是我雖然遠離那方幾乎一生,遇到此等大事卻也無法心無波瀾,看來我這麽多年的修為還是比不上與身俱來的責任啊,真不知是不是無奈之事!我了解你的性情,所以把這件不可告人的事情講與你聽,如今天下三分的局面恐怕維持不久了,你我若是做了什麽仍然無法改變,屆時也只能認命圖個心安罷了,也許一切都在上天冥冥安排之中。”玄機老人一聲四兒喊得真切,一番話更是令人動容之餘又震驚不已。

心中的不安一直到回到淨秘庵遇到淨遇才落實,異地異世之人,就是她吧!

手中的書被捏的微微皺起,淨遇,看你的造化吧,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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