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負緣公子
? 雲山城一年一度的全民盛事賽鹿大會即将開始,孟大山也已經把雄鹿交給雇主,因此也得閑整日帶着某某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轉悠。這一日,兩人在家中吃完午飯,某某照例為了躲夏日的陽光窩在家中睡午覺,孟大山在小院子裏忙些什麽。
一覺醒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某某伸個懶腰走進院子喝幾口涼水,走進走出喊了幾聲也不見孟大山人影。坐了一會兒終是覺得無聊,想想反正附近的路也已經熟悉,他孟大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于是一個人溜溜達達出門了。
孟大山是個悶葫蘆,總是某某在一邊問,他才回答,從未主動告訴她這城中的大事小情。更誇張的是,有時候甚至某某都和小商販聊上了,才知道有什麽新鮮事兒。聊得起勁,孟大山就在一邊面無表情的默默走開,害的某某只好在興頭剎車。
不過最有趣的時候則是有人問道他們倆的關系時,某某故意默不作聲含羞帶怯的偷偷看着孟大山,旁人打趣的時候,孟大山總會面紅耳赤的急忙吞吞吐吐的嚷着“這是我遠房表妹”,然後在衆人暧昧的目光中一把将笑得得意的某某拽走。待到走遠就一把松開,然後一臉嚴肅的說,“莫姑娘,我這麽說是權宜之計,待到賽鹿大會結束,我想你也該忙你下山的事情,到時候我便說你回老家了,所以請你不要理會他人亂說的那些話。”
“哪些話啊?”某某瞪着一雙無辜的眼,“表哥?”
孟大山高高壯壯一個大男人突然顯得手足無措,支支吾吾的說,“就那些話,你既然不知道,那更好!”
某某恍然大悟大聲說道,“噢,就是說我是你的小媳婦兒之類的話嗎?”
孟大山緊張的“噓”一聲,還看看周圍,再看到某某一臉得逞拼命憋笑的模樣,便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于是大踏步的向前走,也不管某某在身後如何甜言蜜語的追趕,更是顧不得路人捂嘴偷笑的注視。
這樣的事情經過幾回,孟大山便破罐子破摔,再有人問起時,他便也不再費力解釋,随他人誤會去。只是一次某某在回家的路上打趣道,“大山大哥,你和我在一起後,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變強了哦!”
孟大山驚恐的,對,是驚恐,某某沒有看錯,他驚恐的嚷道,“我沒有和你在一起!”然後那天的晚飯就只是素菜。
某某一邊溜達一邊回想這段日子和這個猛男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雖然平靜無波瀾,倒也比山上的日子有趣許多。遇到面熟的商販,某某就一路大大方方熱熱情情的招呼過去。有好處嗎?當然有!就比方說頭上的這支簪子吧。孟大山是不會買給她的,而某某自己就那麽一點兒碎銀子,更是不敢拿出來亂花,畢竟現在是吃孟大山的,不用花一分錢,可是以後的路還要自己走,這些錢還是要花在關鍵地方。這支簪子是那個賣首飾的攤主有一天生意大好賣剩的,略微有一點瑕疵就送給了聊天到很熟的某某,當然啦,也有某些原因,譬如說某某是個招人待見的黃花大閨女,攤主又是個适婚小青年。管他的,反正沒偷又沒搶,白來的就戴上!還記得當時孟大山皺了皺眉,想是說了也是白費口舌便沒有對某某說教。不過那之後每當他看到某某走到攤子前拿鏡子照來照去的樣子,就重重的嘆口氣。
某某想到這些,又止不住咧嘴笑。
人群中突然跌跌撞撞竄出一個身影,把正在傻笑的某某稍微撞了一下。
“別跑!站住!”後面有三四個男人一邊叫嚷着,一邊追趕着,“臭要飯的,還不趕緊給大爺站住!”
“這是怎麽了?”某某看到湊熱鬧的人群,随便挨了個人問道。
“這還用問,一看啊,就是這窮小子不開眼不知怎麽惹到了這城裏招惹不得的公子哥兒!”
“哦~~~”某某狀似明白的點點頭,“不過這幾個人究竟什麽來頭啊?”
“姑娘一定是趕來看賽鹿大會的外地人吧!”那看熱鬧的大嬸兒方才回頭打量了某某一眼。
“是啊,我前幾天剛來。”
“那就怪不得姑娘不知道了。”這人言語中帶了些得意,緩緩八卦道,“姑娘你瞧,那跑在最前面身穿深淺藍衣的兩個是咱們雲山城數一數二的富賈柯家的兩位公子哥兒,老二叫柯勇書,老三叫柯謀業,本來柯家還有個大兒子,不過在去年賽鹿大會時突然暴斃了,死因衆說紛纭,到今天城裏的老百姓都不知道真實死因,柯家對外宣稱身體急恙,但是沒人信。你說他大小夥子一個,白天還身手矯捷,獵到一頭雄鹿,全城多少人都看見了,偏偏當天夜裏就出事兒了。而且啊,柯家老大名字還正巧是柯永安,哎呀!你說這柯家,生了三個兒子,名字也都起得好,偏偏叫永安的英年早逝,叫勇書的無才莽夫一個,叫謀業的又是個敗家玩意兒!”
那大嬸兒說的洋洋灑灑,極富八卦精神,某某聽得也很認真,一邊聽一邊還不忘關注那幾個鬧事的人,可是也怪了,有一個人明明和那柯家兄弟二人是一夥的,可是卻一直不徐不慢的走在後面,然後站在人群前便負手而立,不再踏前一步,不過由于光線的原因,恰巧從某某這邊看過去被陽光晃到眼,瞧不清長相。
“那人是誰?不是和他們一起的麽,為什麽一副置身事外旁觀者的模樣?”某某微微點點那個人。
大嬸兒順着方向看了一眼,“你說那人,那可是城主大人的公子負緣公子!”雖是依然八卦,聲音卻明顯小了幾分,“這負緣公子啊,哎,姑娘你靠近點兒,這話我可不能大聲嚷嚷!”
某某小心翼翼的靠近,心想,大嬸兒你別激動,唾沫星子都噴到我臉上了!算了,為了八卦,也只好犧牲臉皮了。
“說起這負緣公子,那真是一表人才,師從雲山城最博學的先生危崖子,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是危崖子最得意的門生之一,這負緣公子又是城主大人寵愛的兒子,才財貌俱全,如果不是總和柯家兄弟混在一起,那恐怕全城的姑娘都會心儀于他。唉,可惜了啊,看來世上真正沒有十全十美之人哪!”大嬸兒嘆了一口氣,仿佛自家有個正待字閨中的閨女一樣。
某某撇撇嘴,“有權人和有錢人在一起,這才是正常的事兒呢!如若那負緣公子真是完美之人,這全雲山城的姑娘都心儀于他,那讓這城中的小夥子們都打光棍兒啊!”
“就是就是,哈哈!”旁邊一小夥子不知何時就聽着她們說話了,這時笑着插一句,冷不防把某某吓了一跳。
倒是這大嬸兒,回頭瞧瞧這嬉笑的小夥子,便也笑着罵道,“你這長了兔子耳朵的小子,什麽時候站這裏偷聽啦!”
那小夥子嘻嘻笑着回道,“馬嬸子,我可一直都在您跟前兒站着呢!再說,我可沒偷聽,大家夥都聽到了!”
話一落,便聽得周圍傳來笑聲,得,敢情這大嬸兒剛才是對這麽多人普及了一下雲山城話題人物的情況。
那大嬸兒見狀笑着朝那小夥子拍了兩把,“就你話多,也長了兔子的三瓣兒嘴了你!”這麽一中斷,那大嬸兒便不再說下去,某某也不便多問,只是朝那邊身穿青色華服的男子望了幾眼,礙于陽光刺眼,便只好繼續觀望柯家兄弟和被他們追的到處亂竄的叫花子。
那叫花子懷裏不知是揣了什麽東西,整個人弓成一只蝦子一般在人群中竄來竄去,時不時會撞到看熱鬧的路人,可也總是輕巧的避開柯家兄弟,這麽來回倒也惹得路人頻頻發笑,那原本被叫花子撞到的人也發不出火來。
某某心想,這叫花子揣着東西竄來竄去貌似身手還挺敏捷,看來這雲山城是富饒啊,連要飯的都吃的身強體壯。正這麽在心裏偷着樂,那叫花子便朝這個方向奔來,某某一個閃身剛躲過,便對着大嬸兒說,“你說這叫花子莫不是個偷兒,偷了柯家兄弟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聲音大了點兒,亦或是那叫花子采取迂回戰術,冷不丁的轉過身沖着某某就撞過來,這下某某來不及躲閃,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撞着猛的往後倒。
“哎呦!”某某聽見耳邊一聲高分貝呼聲,連忙回頭,沒料到卻是那柯家兄弟其中一個。“對不起,對不起,柯大爺,我不是故意撞倒你的!”某某看着一手捂着鼻子,手邊還往下流血的男人,心呼,這下完了,惹到雲山城數一數二的人渣了,真不該來湊熱鬧的!
“三弟,怎麽了?”身後另一個柯家兄弟忙回過神來,一邊詢問流血的小弟,一邊不甘心的往叫花子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柯三用另一手指了指立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某某,“二哥,這個女人的腦袋真硬,瞧把我的鼻子撞的流了這麽多血!”柯三捂着鼻子的手往開一攤,果然血紅一片,繼而暴怒的瞪着某某斥道,“你這女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腦袋有多硬,柯家花園裏有塊大石頭,打我出生就立在那裏,你去撞那石頭,若是石頭裂了縫,我便是饒了你,若是你的腦袋裂了縫,那也算老天爺公平,替我讨個公道,我柯三爺的血可不是白流的!”
某某一聽就急了,孟大山也不在身邊,現在遇到潑皮耍賴可怎麽辦啊?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在被石頭撞到縫之前,罵他個爽快,“你堂堂一個大男人,連一個叫花子都追不到,反倒回頭找我一個弱女子撒氣,你是不是男人呀你?”
柯三一愣,從未有人膽敢如此大膽,何況還是個女人,居然當着雲山城百姓的面指着鼻子罵自己不是男人!這,這,這……有點兒意思。“那你說,我這一手的血,鼻子現在還流着呢,是不是你撞的?”
“是。”某某極不情願的承認,“可是我馬上就道歉了啊……”
“嘚嘚嘚嘚”柯三一擺手,“如若今兒個有人殺了人,是不是要償命?”
“那當然啊,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嘛!”
“對,一命還一命!”柯三大笑一聲,“今兒個我柯三爺就當着雲山城鄉親們的面,把話說到了,你,剛才用腦袋撞了我的鼻子,我,現在也用腦袋撞你的鼻子,然後我們就兩清,別說我欺負女人!”
某某被他的這一番強詞奪理蒙的氣不打一處來,“這是什麽歪理,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叫花子撞我的……”
“嘚嘚嘚嘚,我也可以不~故~意~的撞到你啊!”柯三無賴兮兮的伸手就要抓某某的肩膀。
某某慌亂的大叫,“啊~~你這大男人一個,明明長了一張還俊俏的臉,心眼兒怎麽還沒醜八怪的大!”
“哈哈哈哈,柯三,我怎麽不知道你還長了一張俊俏的臉啊!”某某循聲看去,不知何時那身穿青色華服的公子已信步走來,手中的扇子遮住笑顏,但是這麽一來,那雙眼睛反而更加跳脫出來,頓時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啊!某某腦中閃現出一連串不靠譜的詞,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光彩奪目,五光十色,妖言惑衆!打住打住,都什麽跟什麽啊!總之,就是這樣的一雙的眼睛,讓某某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到穿過來真他奶奶值了!
柯三被負緣公子這麽一打趣,倒也不好意思起來,推推花癡中的某某,“喂,傻啦?”
某某回神,一邊揉着被柯三推過的肩膀,一邊瞥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适才失言了,看來俊俏一詞不是可以随口說說的,這位公子那才是……啧啧,俊哪!”某某一雙眼又飄回負緣公子的臉孔。
這下弄得柯三十二分的沒面子,剛要說些什麽,只見負緣公子又是笑了笑,手上的折扇刷的一聲收好,露出廬山真面目,說道,“好了,柯三,你一個堂堂男子,同一個姑娘家較真作甚。我看這位姑娘一定是遠方來的客人,不曉得你的大名,才敢同你……”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将要脫口而出的争吵二字改為其他較溫和的詞,“敢同你交談。不然你看看,即使你長了一張俊俏的臉,城裏的姑娘們哪個敢同你親近的?”說罷一邊輕笑一邊擡起折扇随意往四周指了一下。果然,離得近的鄉親們聽了都小聲的笑着,被折扇無意指到的姑娘面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
某某看着柯三吃癟的模樣,嘴角翹起來,心裏卻想,什麽大名,惡名還差不多吧!
正得意之時,那負緣公子轉向自己溫言說道,“姑娘,今日我這位兄弟不順心,才冒犯了姑娘,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請姑娘喝杯熱茶,就當我和我的兄弟陪個不是。”
柯三一聽立馬制止,“公子,你……”
本來嘛,某某是想禮貌拒絕的,畢竟就算美男當前,但是招惹上惡男也不是什麽好事兒,不過現下被柯三這麽一鬧,反而就像對着幹,張口便說道,“好啊,既是公子一番誠心,我又怎好推脫呢!咱們是說走就走?”
“好,說走就走!”負緣公子朗朗的笑着,做着“請”的姿勢便信步走開,某某緊随其後,而且必要兼必須的丢給柯三一個大大的得意的白眼。
那柯三不服氣的“哼”一聲,被走上前來的柯二拍拍肩膀,兩人對視一眼,也跟着走進一家看起來就很貴的茶樓。
人群很快散去,只剩下那個大嬸兒站在原地着急,嘴裏喃喃着,“這姑娘怎麽就跟着去了呢?”眼睛還盯着那早沒影兒的人,嘴裏卻吩咐着身旁的小夥子,“趕緊去街上打聽打聽,這是誰家的親戚,趕緊報個信兒。”
那小夥子聽了連忙撒腿就跑去打聽,那大嬸兒還連連搖頭,就好似某某進入了龍潭虎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