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是故人來

? 包間裏只剩某某、面面和韓大人三人。韓大人面色一變，“副官，你有沒有受傷？”

面面先喝了一杯茶，“小傷，上點兒藥很快就好。韓大人，這附近都安排好了吧？”

韓大人點點頭，“放心，天一亮我們就進白城。”

面面嘆了一口氣說道，“但願這一夜不要再出什麽岔子。”

韓大人站起身，“二位先用餐，我去外邊看看士兵們的情況。”

某某看着門關上，馬上問道，“面面，你哪裏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面面手臂一遮，“一點兒小傷有什麽好看的！再說了，你要真看我還要脫衣裳，我才不給你看呢！”

本來他不動，某某也沒發現什麽，結果他這麽一遮擋，到讓某某發現他右肩胛到胸口有血漬。“你受傷了，流血了？還不趕緊清理傷口，會感染的！”

“行了，我知道了，吃飽飯我就弄！”面面擺擺手，一副不嚴重的樣子。

某某看他那樣，以為傷得不重，“原以為給你當個副官只是名頭好聽一點而已，沒想到你除了教我騎馬還真的是護衛隊的指揮，不賴嘛！”

面面嗤一聲，“天下也只有你聖女一人稱我面面！什麽名兒！”

某某嘻嘻笑了笑，“是不是覺得無上光榮啊！面面多好聽，顯得多麽平易近人！如果一開始你就好好和我說話，興許我不會給你起這麽個名字，誰讓你開始都不理我的。”

面面嘟囔了一句，“也說不了多久了。”

晚上某某倒頭就睡，為第二天進白城積聚能量，主要是面面睡在隔壁，她安心。豈料這一夜還真不太平，被面面說中了。

某某這一覺睡得真是死，外面都已經打鬥了半天，她才醒來。剛從床榻上下來走了兩步，門口聲音就過來了，吓得某某一彎腰鑽進了桌子底下。哐當一聲門被撞開，夜裏太黑，某某只隐約看到一個身影直奔床榻，然後朝外面喊了一句，“沒人！中計了，撤！”

話音剛落，門外叮鈴哐啷就打進來了，“說，你們是誰的人？”某某聽出是面面的聲音。

對方沒回答，沖上去一陣打鬥，這檔口又有一人沖進來，某某也看不清是敵是友，希望是護衛。突然頭頂哐的一聲，桌子被砸裂，驚得某某一聲尖叫。打鬥中的三人停頓了一秒，繼而都朝着她沖過來。她剛爬了兩步就被一個人一把扯起，然後無數的刀光劍影，某某趁亂伸手摸了一把，發現護着她的人竟然沒戴面具，看來來者不是取她性命，那就暫時乖乖別亂動，免得被誤傷。

有人中了劍悶哼一聲，某某下意識的喊了聲“面面！”，沒想到身邊冷冷響起，“不是我。”

“啊！”某某驚呼一聲，沒想到在自己身邊的竟然一直是面面！他現在沒有戴面具！啊哈哈，終于有機會可以一睹真容啦！在這種情況下，估計也只有某某才會想到這種事情。

對方在受傷後另一個人突然發飙，似乎不顧及某某，一連串的狠招使上來，面面顧及到她無法施展全力，連退好幾步。那人抓住他的弱點，猛的一把将某某拉住，兩個人就這麽一手扯着某某，一手拿着劍打鬥。某某用力掙脫，無奈雙方力氣都很大，到後來她只覺得手臂都被他們拉長了。估計是對方被刺中，松了一下手，某某便猛地一下撞回到面面身上，聽到他悶哼了一聲，估計是撞到傷口了。

外面打鬥聲激烈，面面只得拉着她跳窗而逃，落地的時候某某又撞到了他的傷口。趁還沒有被人發現，兩人迅速跑到馬廄騎了一匹馬便狂奔。一路上某某死死地抱住面面的腰，她感覺他們就要從馬背上飛出去了。

狂奔了許久，終于停了下來，面面一個翻身拽着某某就跳下馬背，一手随即覆上某某的眼，“現在月光皎潔，你會看到我的臉。”

某某上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就被蒙上了眼睛，“都這個時候了，你有必要這樣嗎？看見就看見了，能要你的命啊！”

“說不定。”面面語氣不佳，“取決于你。”

某某無奈的嘆口氣，“我保證，無論你的臉有多醜，我都不會嘲笑你，無論你的臉有多俊，我都不會盯着流口水，行不行啊？”

對方似是無奈，只好把手放下。

某某睜開眼，看了又看，沒說話，把他轉了個方向朝着月光又看了又看，忽然一掌拍到他胸前，“你要作死啊，孟大山！”

眼前這個依靠面具營造出十足神秘感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孟大山，當初帶某某去看賽鹿大會的孟大山，聽某某渲染面具男如何如何的孟大山，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孟大山。

孟大山捂着胸口呲牙咧嘴道，“你的保證呢？”

某某一把扯開孟大山護着胸口的手，一陣猛戳，“我既沒有嘲笑你也沒有流口水，我的保證是金字招牌響當當。你這個死騙子，裝神弄鬼糊弄誰啊你，我怎麽了至于你這麽秘密變換身份？要不是今天事出突然，你還準備拿我當小醜耍多久？受傷，哼，活該，我才不會同情你！”說着趁其不注意一把扯開孟大山的衣服，“你，怎麽傷這麽重？”

孟大山一臉郁悶，“聖女，我這一身傷都是為了保住您的玉體啊！原本沒這麽嚴重的，剛才被你狠下毒手，估計敵人看了會認為你是他們的同夥！”

某某手忙腳亂起來，“怎麽辦？我們去找大夫，走！”

孟大山一把拉住某某，“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能見人，我随身帶一瓶金創藥，先勉強塗上再說，等到明天進入白城再醫治。”

“好，快把藥拿出來，我給你塗！”某某接過藥瓶，仔仔細細一點一點為孟大山上藥，“你不是個獵人嘛，怎麽又變成副官了？”

某某靠的太近，氣息若有若無的噴在孟大山光裸的身上，孟大山撇過眼，“去參加賽鹿大會是為了贏錢，可是我只是個獵人，并沒有資格參賽。恰好我的一個主顧是柯家的門客，他在賽鹿大會前一天中風了，于是便找我替代他比賽，贏得的錢財對半分。我想他剛好面部也僵了，那麽戴着面具就可以解釋一切，于是同意了。只不過上場前得知我只能拿第二不能拿第一，有人安排了賭局。”

某某邊擦藥邊說話，“靠，真黑暗，沒想到這個時候也有暗箱操作！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這件事讓人知道了不但我的錢拿不到，還會連累那個人一起受罰，我看你又不是管得住自己嘴巴的人，自然不跟你說。”孟大山如實回答。

某某擡頭瞪他一眼，“好吧，那你後來去哪兒了？還有，你的聲音是怎麽改變的，我都聽不出來？”

“拿到錢以後我去了城外南部，後來地震我就在那裏，那裏災情嚴重，那些錢都買了糧食分掉了。等我再回到雲山城才知道原來城裏沒受到嚴重天災，卻是城主已經換人了，我也不知道你進府了，只道你是去尋醫了，再後來遠遠的見到聖女也不知道就是你。接着就是柯三将軍命我的主顧去教你騎馬，而我只好又當做□□來完成任務，便成為你面前的副官了。”孟大山一一解釋道，“至于聲音，我吃了一種藥能改變嗓音，前幾日沒有把握便沒怎麽開口說話，擔心露出破綻，出城之後才敢和你說那麽多話。”

“原來如此。”某某忽然又問道，“那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孟大山撇撇嘴，“你和我說第一句話我就認出你了，雖然你遮着半張臉，不過天底下那麽說話的人也只有你一個。話說回來，聖女怎麽能那麽說話呢！”

某某用力一按，“那你認出我為什麽不告訴我？”

“嘶~”孟大山皺眉，“這不就是告訴你的下場麽！”

某某哼了一聲，低頭從自己袍子內裏撕下一條還算幹淨的布條，把孟大山身上最大的一個傷口纏住。“我發現你現在身份變了，連嘴巴也厲害了嘛！伶牙俐齒的，不可小觑啊！蹲下點兒！”

孟大山乖乖低下身子，某某繞着他纏了一圈，走到他背後，手在右邊肩胛骨停頓了一下，“孟大山，面面，哪個好聽呢？要不我再給你起一個？”

孟大山連忙拒絕，“省省吧，對了，在別人面前，你可別喊我的名字！”

“知道！”某某轉到身前，幫他拉拉衣服，“你說我們還要多久才能等到西越王後到達？”

“早着呢。”孟大山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別看白城就在兩國邊境，可這寧山卻是極為險峻，使者到達西越國也沒那麽快，而西越王後出嫁後首次回家必定興師動衆，速度不會快。所以要聖女你來邊境祈福，一來是填補這段時間，二來是凸顯這次聯姻的重要性。”

某某點點頭，“這西越王後出嫁這麽多年都沒有回家過，真可憐！”

孟大山牽過馬，“你以為嫁到鄰國當王後就可以随心所欲了麽，說穿了不過是人質罷了，為了兩國的和平，也只有犧牲郡主一個人的幸福了。郡主加上寧山這道天然屏障，才保住了兩國多年來未起戰火。”

某某接過話茬，“城主大人和域晖郡主這次也是一樣吧，只是北玄國最富強的兩座城形成聯盟，難道皇城不會有所警惕嗎？本來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忽然間強強聯手，如果我是君王，必定會采取行動，否則如果有一天這兩城一起發動叛亂，那不是很危險！”

孟大山看她一眼，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是嗎？那你會采取什麽行動啊？”

“嗯，城主的位子是動不得，否則老百姓先亂。這聯姻已經板上釘釘，就算是現在再指婚從宮中嫁個公主過來也沒什麽用，何況城主大人太深，嫁給他說不定自己就成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了。怎麽辦呢？”某某倒是認真的思考起來，“對了，那個過世的城主夫人不是皇親國戚嘛，她不就是宮中下嫁的公主嘛，那就可以以守陵的名義派精兵駐紮雲山城啊，這總說得通吧！”

孟大山目光一閃，“還是你鬼點子多，啊，如今要說聖女英明。”

某某嘿嘿笑了兩聲，“我們別瞎扯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了，現在去哪兒啊？到天亮還早着呢，韓大人他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半夜三更也不好去找村民投宿，可是客棧肯定都有人埋伏了，現在也去不得。”孟大山四處張望，“那邊有水流聲，我們先過去看看，也好讓你的懷生喝口水。”

某某摸摸懷生，“走吧，懷生，喝水去！”

兩人走到溪水邊，孟大山找了一處大石背光處，兩人就靠着大石坐下，懷生在一邊飲水。

某某仰頭看着天空，“大山，你看，好多星星啊，真美！”

孟大山學着她仰頭望天，“是啊，真難想象到這麽美的夜色下我們居然是在逃命。”

某某輕笑一聲，“反正遇上我準沒好事兒！”轉頭看着孟大山說道，“大山，我要你記住現在，我，莫某某，你，孟大山，還有我的懷生，我們仨望着星空聽着流水枕着大石，在這一刻這天下沒有誰還比我們幸福。你看着，記住了嗎？”

孟大山也轉頭盯着某某，笑道，“是，記住了，這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屬于我們。”

某某垂下眼眸，“過了今晚，我不是莫某某，我是雲山城的聖女，而你也不是孟大山，你是戴着面具的副官。大山，我真高興在我身邊的是你，真高興你讓我看到了面具下的臉。可是明天，我會繼續戴上我的面紗，不會再和你說一句多餘的話，像一個前去祈福的聖女一樣對待保護她的副官，你、韓大人，都一樣。”

孟大山納悶，這丫頭怎麽說變就變，“你怎麽了？如此傷懷？”

某某輕輕把頭靠在孟大山肩上，“讓我依靠一下吧，明天以後我再不會依靠任何人了。大山，我是一個不祥的人，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來到了這裏，我突然就變成了倒黴蛋兒，明明我什麽都沒做。剛一下山我就遇到了你，在雲山城的那些日子都賴在你家裏混吃混喝，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煩我，想讓我早點離開，不過這也很正常，像我這麽好吃懶做又嘻皮笑臉的姑娘的确挺招人嫌的。可是不得不說你對我是最好的人了，後來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懷着各自的目的，就好像我如今成為聖女。你對我好，單純的好，所以我不能再和你有什麽瓜葛了，會帶給你不好的事的。我已經想好了，明天進入白城，會有相應的官員接待，那個時候也沒什麽危險了，你就回城去吧，就說是聖女的命令，命你回城傳話。以後，你也別做這樣的事了，當個單純的獵人不也挺好嘛！”

孟大山內心起伏不斷，為什麽，這丫頭為什麽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說出一些讓他心裏動蕩的話來，不過是一個小尼姑而已。“你，你的意思是……”

某某幹脆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孟大山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在這之前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見或不見都沒那麽重要，可是現下被她這麽一說，滿天繁星、潺潺流水、鼻息邊若有若無的香氣，孟大山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是原本的想法是什麽，只是雙手握住某某的肩，就這麽仔仔細細的盯着她看，似乎從她的臉上能找到什麽能讓他安心的線索。

某某輕笑，“看出什麽門道沒有，是不是覺得我長得也算是美女？”某某伸手在他眼前晃，“喂，看得我都害怕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動，一定想不到我這麽有情有義對吧！好了，也看夠了吧，深深的刻在心上了吧，等你将來娶了媳婦可一定要把我忘掉啊，我可不想被嫉恨啊！”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願兮。”孟大山緩緩說道，“明天你是聖女，而我又是何人，見與不見，又豈是你我能夠掌控，也許冥冥之中已有定數。”

“啊，誰知道明天又是什麽樣！”某某往後一靠，“我困了，眯會兒，你守着吧！”

孟大山看着某某，又仰頭看着天空，心中五味雜陳，剛才那些話，這丫頭究竟聽進去沒有。

某某閉着眼睛，心裏默默重複那幾句詩經，孟大山，千萬別對我有什麽想法，一定要遠離我這顆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