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城主大婚

? 中秋節過後三日是吉日，城主與域晖郡主大婚之日就選在那天。其他各城以及宮裏派來的送賀禮的家臣都陸續到達，此次兩大城聯姻已然成為全國關注的喜事。随着婚禮的到來，雲山城到處喜氣洋洋，柯三忙得不可開交，某某也不得閑，在府裏只要王後沒看着永安公主，這小公主就跑來找她。倒也好，省的無聊。兩人就看着府裏的人進進出出忙活着，偶爾遇到柯三進府報告事宜，抓住他問兩句話，柯三又匆匆忙忙走開了。對于這次大婚，某某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當初期待賽鹿大會時候，好奇極了。

終于到了大婚之日，按照禮俗，城主大人在日出之時沐浴更衣，由家中長輩為其穿上婚服。王後是唯一的長輩，不過身份尊貴，自然不可能親自為城主大人穿衣戴帽，只是由下人服侍妥當之後，再伸手整理整理衣領意思一下。之後去祠堂拜祖先，交待自己要成家了，要為家族延續香火了。拜完祖先騎馬在主街上騎行一圈，這個時候百姓才能出門到大街上看熱鬧。

接下來城主大人要在城門等候，由聖女将新娘迎來。之前的城主大人大婚時，就是由雍慈庵的雍塵大人将長公主迎來的。意為天作之合。然後城主大人騎馬在前，新娘坐轎子在後，由聖女引路，一路上敲鑼打鼓不斷，随後九九八十一個喜娘挎着籃子，向路邊的百姓發放喜糖、喜蛋、喜餅、花生、桂圓、紅棗、桂花糕、蓮子、蜜餞，意為長長久久。

到了府邸大門口，新娘下轎，由喜娘端上一個放有九種食物的盤子，新娘伸手随意拿一樣，經由喜娘遞給城主大人吃，大人吃完後要對新娘說一句“正是我心中所想的滋味。”意為心心相印。然後由城主大人親自扶着新娘走進府，依然是先去祠堂拜祖先，城主大人要向祖先介紹新夫人，接着拿一樣相同的食物給新娘吃，吃完後對祖先磕頭，意為自此成為他家的人。

從祠堂出來以後就去大堂，由長輩王後作為主婚人見證兩位新人結為夫婦。兩人拜完天地入洞房之前，由聖女親自剪掉兩人一縷頭發，纏在一起，放于兩人手中交握。意為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自此，兩人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賓客們在廳堂欣賞節目，有吃有喝無拘無束很是熱鬧，這樣要一直持續到午時。

某某躲在角落裏回味從清晨開始發生的每一件事，覺得結發為夫妻那一段實在是太感人了，以至于不小心小聲念出來。

柯三忙裏偷閑找到某某，打趣道，“怎麽，羨慕啦？”

某某不甘示弱道，“不可以嗎？”

柯三笑道，“你可是我們雲山城的聖女，別瞎想風花雪月啊！”

“切！”某某撇撇嘴，“對了，那天晚上的那個姑娘後來有來找你嗎？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哪家的姑娘膽子這麽大居然看上了嚣張跋扈的柯家三少爺！”

柯三笑笑，“就說是有人故意捉弄我，半個人影都沒有，放心吧，膽子那麽大的女子還沒出現呢！”然後看看某某，又說，“你倒是膽子大，不過你就是會和我頂嘴罷了！”

某某也笑，“膽大歸膽大，關鍵是我眼神好！”見他又要發飙，連忙說，“得了得了，今兒個府裏人多，別讓人看見咱們這麽說話！你快去招待客人吧，快去快去！”

柯三又被她頂回去了，用手指指她，無言又不甘的走開。

三日後，賓客陸續離開雲山城，宮裏派來的黃大人同城主大人說了一番話，很快某某便被找來。

黃大人将某某小心端詳一番，滿臉笑意道，“聖女美名遠播，就連皇後都已聽說，下個月末是太子的生辰，皇後特請聖女赴宮中為太子祈福。”

城主大人微笑着說道，“聖女為我雲山城帶來好運連連，如今竟然連遙遠的皇城也聽聞聖女的美名，實乃我雲山城的榮幸。太子生辰非皇家之事，亦即關乎我北玄國未來之大統，聖女此次随黃大人前去，務必虔心祈禱，為太子為北玄國帶來福氣！”

某某行禮，“城主大人的囑托我必定銘記在心，請大人放心。”

黃大人點點頭，“明日啓程，聖女是否方便？”

某某道，“為社稷未來祈福，豈有不方便之說！黃大人，這一路上有勞您照顧了！”

客套話說完後，某某先退下，立馬差人去尋柯三。柯三趕到府裏時已經得到某某要去皇城的消息，看見某某就直接說道，“此次進京吉兇莫辯，皇城一向不怎麽理會離他最遠的雲山城，如今突然招你入宮，必定知道你是城主大人身邊的紅人。千萬要記住，一路上同這個黃大人不要多說話，入宮以後更是要小心謹慎自己的一言一行，別為自己招來麻煩，更別為雲山城惹來不必要的紛争。”

某某瞟他一眼，“我也就是在你面前口無遮攔而已，伴君如伴虎、禍從口出，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放心吧！”

柯三點點頭，“剛才進府時我還聽說此次與麻城的平弗裏也被召見了，說是聖上聽說他馬術了得，想要一睹其馬上風采。”

“哦？就是那個賽鹿大會的第一！”某某想到的卻是這個人當初和傾城姑娘有聯系，必定不是一個簡單的逐鹿人。“那麽他會同我一道去皇城嗎？”

柯三點點頭，“也好，他如今也算是城主大人的手下，一路上多個照應也不錯。”

某某心說還不一定呢。“你說這次城主大人會派誰護送我？”

柯□□問，“你想要誰護送你？我可以和城主大人提。”

某某答道，“你不行，咱倆在一起總會吵嘴，有損我聖女的光輝形象！我覺得那個副官就合适啊，你說呢？”

柯三看了看她，“副官，好，我會去和城主大人提議。明天就要啓程了，還有什麽東西需要準備，我吩咐人去做！”

某某想了想，“好像也不需要準備什麽吧，我這是去皇城，應有盡有，又不是去窮鄉僻壤，再說了，一路上跟着宮裏的黃大人，好吃好喝肯定有，沒什麽好操心的！”

柯三嘆口氣，“你還真心寬，有時候不佩服你都不行！”

“練出來了！”某某聳聳肩，“我現在對于忽然有個什麽任務要見什麽人啊，都沒有感覺了，反正總是這樣突然！”

柯三挑眉問道，“你這可是進皇宮啊，你就沒有一點兒擔心害怕？”

某某白他一眼，“我可是以聖女身份去祈福的，太子生辰一過完我就回來了，又不是去給皇後做兒媳摻和後宮争鬥，擔什麽心啊！”

柯三搖搖頭，“你啊，進了宮能點頭搖頭就別說話，能說一句就別說兩句，我真是為你捏把汗！”

某某拍拍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姑且理解為你為我擔心吧，算是好意。不過就此打住啊，說得好像我就喜歡專門闖禍似的！倒是你，那個姑娘到底找到了沒啊？哎，我和你說啊，你要是找到那個姑娘要成親，可千萬要等我從皇城回來啊，好歹我們也是朋友一場，禮金我是沒有，不過我可以為你們祈福啊，聖女的祝福，夠意思吧！”

柯三面無表情的問道，“聖女還有何吩咐？小的要去見城主大人了！”

某某有模有樣的說道，“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不打擾柯三将軍辦正事了，只是莫忘記有一個女子還在苦苦等待着您的到來。”說完就笑着走開，柯三只好搖着頭去找城主大人。

第二日和大家道別後，某某便随黃大人一行人踏上進京之路，要先出雲山城經與麻城和奉城，才能進入皇城。雖說走的是官道，可畢竟要走四座城池，還是比較辛苦，身體上的勞累還好，畢竟一路上住的都是大客棧，路途的疲勞也能得以休整，關鍵是這麽漫長的路上沒有人和某某聊天，這是最讓人悶的事情了。一大早副官就來了，結果某某一看，面具沒戴，這回是真正的副官，完全不認識，對某某也是畢恭畢敬。好不容易到了與麻城，也不過是多了一個不愛講話的平弗裏。再加上之前某某還不是聖女身份的時候和他有點交集，現在又擔心他會認出自己，于是也不敢随意開口，太痛苦了。

在與麻城的行程很順利，看來聯姻是有點兒作用的，進奉城之前，在一間客棧裏，黃大人聊了一些奉城的風土人情，倒是緩解了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氛圍。奉城是北玄國七大城中最小的一座城，卻因為地理優勢也算是天子腳下，因而也比較富裕，當然和雲山城、與麻城這樣的大城是沒法相比的，不過因其固定向皇城提供鐵器，有穩定的經濟來源，百姓幾乎都以鐵器為生，因此也比較太平。據說奉城有十個小子，八個就叫鐵生，也算是奉城的一大特色了。

黃大人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在座的幾位都笑了，只有某某沒有反應，也是，從小到大沒見過幾個不靠譜的名字，因為什麽名字和莫某某放在一起，忽然就變得很正常了。結果某某是沒把它當回事兒，可是她這一不笑倒顯得與衆不同起來，她明顯感覺到包括黃大人在內的幾位看待她時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什麽不同呢，就是眼神中寫着“果然是聖女啊……”好吧，果然是他們想得太多了！某某心想，幸虧人們只稱呼她聖女，沒想過聖女有什麽名字，否則不用她說，估計城主大人也會為她起一個新名字的！

“報！”一個先去探路的兵士回來，“黃大人，副官，奉城老夫人昨夜病逝，七日後奉城城主大人為老夫人做發喪，在那之前城門關閉，不得進出。”

黃大人嘆口氣，“老夫人年事已高，一身病骨也已拖了多年，如今倒也算是解脫。只是與老夫人相依為命的城主大人必定悲痛欲絕，唉，十年間夫人兒子雙親一一離世，如今即便位高權重，也只是孤身一人，奉城城主大人真是流年不利啊！”

說話間氛圍已變，關于奉城，某某真是一星半點都不知曉，如今聽黃大人這麽一說，看來這個奉城城主大人也是一個命苦的主。

衆人都在等着黃大人做決定，黃大人說道，“入鄉随俗，奉城城主大人府內逢紅白喜事均要封城，這也是祖上的老規矩了，我們就暫且在這城外的客棧休息整頓，七日後老夫人發喪完畢再入城吧。”

由于這件事情的發生，難得輕松起來的氣氛在後來的幾天又變的沉悶。某某騎着馬獨自在客棧附近的草地上溜達，自言自語道，“懷生，還好你和我一起出來了，否則我連句話都不知和誰說，我覺得我就要快變成啞巴了，和在範家莊範府的時候一樣。唉，懷生，你說我怎麽就這麽點兒背呢！若是一個文靜的不愛說話的內向女子也就罷了，偏偏我是一個愛和人聊天的人，卻又要做聖女這份工作，真心艱難啊！懷生，你說，負緣公子他怎麽就挑上我了啊，真是為人所難！”

得不到回應的某某身子往前一倒，呈九十度趴在懷生背上，“懷生，你要是會說話該有多好啊，這會兒就能陪我聊聊天了！唉，也不一定，萬一就像柯三或是現在的孟大山似的，老是和我擡杠也不好，算了，就這樣挺好，完美的聆聽者！”

某某伸手摸摸懷生的腦袋，繼續自言自語道，“懷生，你不覺得雲山城我們認識的那幾個男人都很神奇麽！一個一個好像會變身似的！先是負緣公子，第一眼看見他多麽翩翩君子玉樹臨風的貴公子啊，現在是城主大人了，城府深的根本不像二十幾歲的人。每次稱呼他城主大人的時候都會懷念負緣公子，負緣公子多好聽啊，多有識別度啊，一喊城主大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負緣公子老早就不簡單，知道和雲山城首富的兒子們稱兄道弟，啧啧，真是被他的外表騙了！所以說，其他都可以不咋地，唯獨長相這事兒必須靠譜，長得好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兒啊！唉，我就沒這本事了，只好用面紗遮着了！算了，防曬，哼，我就争做雲山城第一小白臉吧！”

某某把臉側向另一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懷生，“你說這柯二柯三也挺牛的哈，立馬上位成将軍了，而且貌似還幹的不錯，柯二那個粗魯悶葫蘆先不說，這柯三做事還有板有眼挺出乎意料的，真沒想到原來的纨绔子弟竟然做了官就不一樣了，還真挺讓人刮目相看的，也難怪坊間關于他們兄弟的傳言也逐漸變好了。難不成過去那是他們的叛逆期？如今也邁向了成熟穩重的階段？可是這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我總覺得這好像是一出戲，不知道是演給誰看的？懷生，你說呢？是有人在看着他們嗎？唉，想不通！”

某某嚯的一下直起身，語氣極為不爽，“最可惡的還是孟大山，靠，以前多憨厚多老實多嘴笨臉皮多薄肌肉多發達的大山大哥啊，居然搖身一變，身份一天多一個搞得我應接不暇，性格也變了，居然和我頂起嘴來還挺有兩下子，而且反應相當靈敏啊，渾身上下充滿了秘密，真讓人恨不得扒開看看清楚！還我的肌肉猛男來！懷生，你說他現在又去幹什麽了？他是城主大人的人，八成又去執行什麽任務了！說不定是陪永安公主逛雲山城呢！對，真有這可能！然後就如那個抽簽算命的神算子所說，他就和公主成了！發達了！”

說着說着又忽的趴在懷生背上，“唉，真無趣啊！懷生，你要是一個帥哥該多好，現在朝霞滿天飛，懷生和我相依相偎這草地上，多浪漫啊！”

某某發着傍晚夢還未清醒，懷生已先她一步警覺地來回走動。

“聖女！”馬蹄聲伴随着一聲呼聲在某某身後響起，“聖女你怎麽了？”

某某緩緩的直起身子，看着一臉關切的平弗裏平淡的說道，“不要緊張，我在同我的愛馬交流而已。”

“交流？”平弗裏的眼神告訴某某，她是一個神經病。“聖女走遠了，忽然從遠處看不到馬上有人，我們都以為……”

“聖女飛天了？”某某笑笑，“放心吧，我的馬兒是不會離開我的！沒看見嗎，我們都是一身白袍頭頂黑發，”在某某發現自己又要開始胡說八道之際連忙打住，“對了，賽鹿大會的第一逐鹿人馬術之好已經傳入皇城，現下無事，不如讓大夥見識一下你的馬上風采！”

平弗裏擡手，“不敢獻醜。在下奉域晖郡主之命特随聖女左右保護聖女，域晖郡主說兩城安穩富足的未來都靠聖女出力，我平弗裏定當聖女的每一句話視為域晖郡主的話！”

某某心想，這麽大一頂帽子就扣上來了，吃不消啊！卻見平弗裏畢恭畢敬，極為認真，也只好端起架子說道，“域晖郡主如今已是城主大人之妻，應喚作城主夫人，怎還是郡主郡主的稱呼！”

平弗裏趕緊低頭，“是，聖女提點的是，在下一時口快，未将習慣修正。城主夫人視聖女為恩人，也就是我平弗裏的恩人，聖女有任何吩咐盡管說！”

某某眼珠一轉，“你認為當日與你較量的那個戴面具的人馬術如何？不瞞你說，我認為他不比你差，甚至可能在你之上！”

平弗裏答道，“他是很優秀，不過結果卻是我贏了。”

某某撇撇嘴，心想，還真嘴硬。“看來在你心中，結果比過程更為重要。”

平弗裏笑笑，小胡子微微上翹，“某種程度上是的。”

“你一向如此嗎？”某某挑挑眉，“嗯，自信，直接？”

“我們與麻城的臣民都是這種個性，想必聖女從我們域晖郡主，哦，城主夫人身上也看到了這一點。”平弗裏不緊不慢的回答道，“聖女以為不好嗎？”

某某搖搖頭，“沒什麽，走吧，回去吧。”對于平弗裏這個人，某某總覺得不放心，他一定不簡單，因此某某在沒有把握之前也不願意過多的與他交流。“多謝關心，不過下次，不必勞煩您找尋了，我只是随便走走。”

平弗裏跟随某某調轉馬頭，臉上也看不出來什麽情緒，“下次在下不會驚擾到聖女。”

某某嘆口氣，心知多說無益，便拍拍懷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