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事情差不多談妥之後，這李老伯才把關在屋子裏的荷花給放了出來。當時看到荷花的樣子，黎小曼和劉慧兩個的心咯噔了一下。才不過半個月不見，李荷花就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她面色枯黃，很明顯這些天她根本就沒怎麽吃東西，那眼眶都凹進去了一大半，她本來打算走出門外，可因為全身沒力氣，腳擡得太低，一不小心就被門檻給磕着，要不是黎小曼眼疾手快，李荷花就得跌倒在地。
太慘了，這根本就沒把李荷花當人看啊。
黎小曼有些氣憤，但又不好發作，只說：“書記，這村子裏有什麽飯店嗎？要不今天我請大家吃一頓，就當是祝賀荷花找到新工作？”
她想着得在李荷花上班之前，把她的元氣給補回來，不然的話，只怕明天他們家又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說她趕不了這麽遠的路，去不成。
這村支書想想說：“這還真沒有，我們村本來就很小，而且外地人進來的不多，家家戶戶都能做飯，那飯館也開不下去。”他皺皺眉，就轉而對李荷花的公公說，“你瞧瞧，李老倌，你這什麽眼神，人家都幫了你們家這麽大的忙了，你還不會請人家在家裏吃頓飯？”
李老倌一聽，這是村支書把事情推給他，自己做好人。
他說：“書記，不是我不願意請人家吃飯，你去看看我們家的米缸，看裏面還有能下飯的米嗎？”
意思就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自然也不能請客了。
黎小曼就知道他們家是這副德行，也就站起來，從自己的兜裏拿出十塊錢說：“書記，我們這次來也沒提前說，來得也很冒昧，您要是方便，我們就在您家搭夥吃點便飯，您看可以嗎？”
村支書見到錢，剛才還有點推辭的，這會兒當然也變得好說話了，把手放到黎小曼跟前，半推半就着，說：“你看看你，你們兩個小姑娘家來我們村這麽辛苦，我們理應是要展示地主之誼，再說這麽多錢別說是吃一頓飯，就是吃幾十頓飯都夠了，我們怎麽能要你的錢，快收好。”
黎小曼說：“書記，大家掙錢都不容易，來了這幾次都麻煩你書記你，我也覺得不好意思，這錢你收着，說不定以後我還會再來，到時候就直接去您家，沒問題吧？”
有了這句話，這錢就進了村支書的口袋，他說：“那就這樣，以後有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說完他就往外看了一眼，因為他家就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現在已經升去了一縷縷炊煙，估計是村支書家的媳婦已經開始做飯，他就說，“那我現在就趕緊過去，讓他們多煮點飯，你們待會就過來怎麽樣？”
黎小曼點點頭，随後就和劉慧把李荷花扶到了她的房間。李荷花的房間很小，而且比堂屋更暗，也不知道她這幾天不出去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她的小孩就在床上時不時的哭鬧幾聲，劉慧就不忍的問：“你們家沒有口糧了，孩子怎麽辦？”
李荷花說：“還能怎麽辦，我把我身邊值錢的東西都給賣了，才買了一點米想給孩子熬點米糊。只是沒想到，唉……”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她特意朝門外看了一眼。
黎小曼立刻心領神會，她走了出去，見李老伯和他的老婆就守在外面，估計是想偷聽點什麽，她就說：“老伯，嬸子，你們也收拾收拾跟我們去村支書家吃飯，我剛才聽荷花說你們現在日子不好過，而荷花就是要領到工資，也得要一個月之後去了，所以這錢你們先收着，給家裏買點存糧，荷花出去工作的日子，就多勞你們費心了。”說着她就把錢塞到了李老伯手裏，有二十多塊錢，按照當時的情況，這些錢夠讓老兩口吃上三個月。
任憑李老伯想為兒子保住媳婦，可是多日來沒米下飯，他們到最後連孫子的口糧都要去吃，可想這錢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李老伯毫不猶豫的把錢揣進了褲子裏頭的那個口袋裏，唯恐掉了不見了。這一次他對黎小曼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說：“姑娘啊，就知道你是大好人，是我們李家的大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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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要跪下來給黎小曼磕頭。
黎小曼哪裏會讓他這麽做，趕緊扶住他并說：“您別這樣，您這麽大的禮，可是在折我的壽，要不這樣，你們看看家裏還能弄點糖水來嗎，先給荷花補點力氣，好待會去村支書家吃飯。”
李老伯聽完和老婆對視一眼，他老婆就說：“我記得廚房還有點糖。”
李老伯皺眉，斥責說：“那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
說完李荷花的婆婆就被吓得趕緊走了。她走後，李老伯也被黎小曼叫着去幫忙，随後黎小曼就把堂屋裏的蠟燭拿到了李荷花的房間，然後關上門，走到了劉慧她們身邊。
劉慧見黎小曼過來，就對她說：“小曼，今天我身上沒帶什麽錢，等回去了，我再補給你。”
她知道，黎小曼剛入職，基本工資也就六十塊錢，今天花銷這麽大，肯定會讓她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她們是兩個人來的，而且一開始也是劉慧想來幫李荷花，所以這錢理應是她來出。
黎小曼見狀，就對劉慧說：“姐，你別擔心了，這錢我還是出的起的，現在咱們是幫助荷花度過難關，別的事以後的再說。”
劉慧說：“小曼，你家有錢那是你的事，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見兩個人因為自己起了争執，李荷花看不過去了，她就說：“謝謝護士長和這個妹子，我李荷花就是今生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們的恩情，你們就別再因為我為難了。”
黎小曼把頭轉過來，對着李荷花說：“荷花，我們沒吵架。”她又把視線轉到了劉慧身上。既然都這樣了，劉慧也自然不希望關系弄僵，她也應和着小曼說：“是啊，荷花，你想多了，我們沒什麽。”
李荷花說：“你們真是我見過最好的人，護士長，真的謝謝你們了。”
劉慧就說：“比起你以前的遭遇，我想我們做的這些都微不足道。”她帶着憐憫和惋惜的眼神看向荷花，沒一會，李荷花眼裏就含滿了淚水，随後她就用手捂着臉，怕被別人看到她痛哭的樣子。
黎小曼走過去，坐到荷花的旁邊，輕拍她的背說：“荷花，哭吧，有時候哭出來你會好受點。”
哭了有一會兒，李荷花終于穩定了下來，她用衣角擦幹臉上的淚，然後拉着劉慧和黎小曼的手說：“你們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劉慧和黎小曼異口同聲的問道：“什麽忙？”
李荷花說：“我想擺脫這個家，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黎小曼說：“荷花，那你想怎麽做？”
李荷花想了想，說：“只要能離開這裏，讓我做什麽都行。”她像是看淡了生死，一副毅然決然的樣。
劉慧一直沒有作聲，她在這方面沒有經驗，更何況家裏灌輸的概念是“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雖然這婚是被人逼迫的，可她還是下不去手。
可黎小曼不一樣，她是一個新時代的女性，她對李荷花說：“我知道有個辦法，荷花，你要不要嘗試？”
李荷花趕緊問：“是什麽？我想清楚了，只要能讓我離開，我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黎小曼說：“荷花，你确定真的抛棄這裏的一切？哪怕是孩子？”
李荷花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她就堅定的點頭，她說：“嗯，我知道這孩子是他們李家的命，他們不會讓我帶走的。”
黎小曼說：“聽到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荷花，養好身子，你的情況很複雜，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