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卷:蕭韶九成,鳳凰來儀

他酒公公。”

“酒婆婆。”她喊了聲,微微笑了笑。

“真好看的姑娘。”酒婆婆看着她眼裏是滿溢的慈愛。

“婆婆,我是誰?”女子道。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嗎?”酒婆婆看着她懵懂的樣子犯了難:“我也說不上,我只知道你叫悠悠,半年前生了大病,一位公子将你送了來讓我們老兩口照看你。”

“我叫悠悠?”

女子讷讷得重複着,但什麽都不記得了,可心口疼的犯酸。

這時外頭一個小男孩蹬蹬蹬進了船艙,手裏抓了個大蚌殼,興高采烈道:“婆婆,婆婆,你快看,我抓到大蚌殼了,裏面一定有珍珠,大王的藥引子有着落啦。”

小男孩轉臉一看到女子醒了,歡喜得奔過來抱着女子哭道:“大王你終于醒了,饅頭擔心死了。”

女子任由小男孩抱着,愣愣道:“大王,饅頭?”

酒婆婆敲了饅頭一下道:“什麽大王,要叫姐姐。”

饅頭只管抱着悠悠哭。

酒婆婆道:“饅頭,天色晚了,你家公子在渡頭,快去叫他回來。”

“我去吧。”

直覺那個公子可以解開她的疑惑,女子掀開被子起身道。

酒婆婆急道:“你身子還沒好全,還是再躺着吧。”

女子搖着頭堅持站起來。

酒婆婆無奈:“那饅頭,你帶她去吧,路上走慢些。”

*****

渡頭上,迷霧蒙蒙,遠山隐在水霧中,遠遠近近沒有人,但走得近了才發現渡口一人蓑衣鬥笠正在那裏垂釣。

饅頭放輕了腳步走到旁邊不去打擾。

悠悠慢慢走過去,那人正在收線,他釣上了一條魚,魚兒在他手裏掙紮着。

那人将手裏的魚重新放回了水中,這時一條半人高的大鯉魚從湖裏浮了起來,甩着尾巴游到漁翁手邊,親了親漁翁的手。

大鯉魚大大的眼睛好像又看到了她,它朝她游了過來,朝她吐泡泡。

“你醒了。”漁翁道,他的聲音很溫和,很沉靜。

悠悠茫然得看着這條大魚,看着看着好像呆了,良久仿佛才聽到漁翁在問她。

“我醒了,”她說:“你為什麽把那條魚放掉?”

漁翁微微轉過臉,鬥笠遮了他半邊面目,他道:“你不想我放掉它?”

她搖搖頭。

“你想吃魚血,啖魚肉嗎?”

“不想。”

“為什麽不想?”

“那樣是不對的。”

“為什麽不對。”

“我不知道,我不喜歡,那樣會疼。”她指了指心口。

漁翁轉過臉去,看着湖面,她也看着湖面,如此寂靜了許久。

“你回去吧,前塵往事忘了便忘了,水月鏡花一場。”

“好。”她答。

她轉身離去,大鯉魚跟在她旁邊游着。

“我們回去了。”悠悠朝站在路邊的饅頭招了招手。

饅頭搖了搖頭:“大王,對不起,我和公子要走了,你保重,記住等十年,十年後一個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會回來。”

悠悠悵然轉身,看着饅頭朝渡頭的漁翁跑去,漁翁牽過饅頭的手似乎朝她點了點頭,然後消失在了渡頭的濃霧裏。?

☆、番外

? 十年後。

晴朗的午後,天上飄着幾朵白雲。

舒雅悄悄拉着妹妹的手,鬼鬼祟祟溜出院子。

舒玉道:“哥哥,我們叫上娘親一起去吧。”

舒雅忙向妹妹做個噤聲的動作,瞥了眼外頭午睡的外公外婆,悄悄道:“我們不能跟娘親說,要不然就不能出去玩了。”

舒玉也捂起了嘴巴。

趁娘親去山裏采藥,小兄妹倆手拉手去了城裏,今天城裏來了個大老爺,開了一間很大很大的商行,一路上派米派糧還派銀子,出手非常闊綽,很多百姓都趕去湊熱鬧。

舒雅拉着妹妹的手穿梭在人群裏,舒玉有些害怕的抓着哥哥的手。

“哥哥,我怕。”

“不要怕,哥哥牽着你。”

舒雅安撫妹妹,帶她來到一個捏糖人的小攤兒,用自己的零嘴錢買了三個大糖人。

舒玉心滿意足得捧着糖人,邊走邊吃,嘴上都黏黏的。

遠遠的大街上,百姓越擁越多,不多久人群歡呼起來,因為那大老爺的車隊過來了,兩邊的道上很多百姓排起了隊伍準備領糧食領銀子。

舒雅小心得拉着妹妹遠離人群走着,忽聽一個婦人哎喲了一聲,舒雅只見人群太混亂,一個粗衣麻布的婦人被人推搡在地上,手被人踩了好幾下,包袱裏的東西散的到處都是。

人潮過去了,那婦人沒來得及看自己被踩傷得手卻四處尋找什麽東西,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我的罐子......我的罐子......”她驚慌失措得叫着。

舒玉和舒雅幫那婦人撿拾其他散掉的東西,一個瘦高得男孩子捧着罐子跑到婦人身邊道:“娘親,你別急,爹爹在我這裏,沒有摔破。”

婦人小心得接過罐子,仔細檢查罐身見沒有損壞,才松了口氣,不覺抹了淚道:“你爹就剩一副骨灰了,咱們一定要保護好。”

又将男孩檢查了一番關切道:“你可有摔着,有哪裏摔疼麽?”

男孩搖搖頭:“娘親,我沒事,倒是您的手......”

“為娘沒事。”

舒玉,舒雅撿了方才婦人被撞倒時掉的其他東西,送了過去。

那瘦高男孩露出真誠的笑意,彬彬有禮道:“謝謝你們,我叫陸天賜,你們呢。”

“我叫林舒雅,這是我妹妹林舒玉。”舒雅道。

一旁的婦人走過來,看了舒雅幾眼道:“孩子,你的眼睛長得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舒雅指了指自己的藍眼睛,不甚在意得笑笑道:“我的眼睛長得像我娘親。”

“你娘親是誰?”婦人問道。

“我娘叫......”舒雅正要回答,忽然一大撥人群擠了過來,舒雅只好帶着舒玉往另一邊去。

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由四匹駿馬拉着,金絲紗幔,玉骢白馬,家仆丫鬟浩浩蕩蕩數十人,真是道不盡的奢侈與繁華。

只聽路人道:“聽說這就是天下商行的君老板的馬車呢。”

“是啊,真是比皇家還氣派,诶诶,你們聽說了嗎,那君老爺很神秘,至今沒人見過他長什麽樣子。”

“有人說那君老爺畏妻,家財萬貫,可是身邊連個妾侍都沒有。”

“人家君老爺的夫人,是世間少見的美人,還用得着妾侍?”

“哈哈,人家君夫人不僅人美,這經商的手段更厲害......君老爺可離不開她。”

“......”

“......”

舒雅帶着妹妹一路穿梭過去,他記得前面有家糕餅鋪,他打算買點給妹妹吃,誰知沒走幾步手心一空,舒雅一回頭,妹妹已沒了蹤影。

“小玉!小玉!”舒雅驚呼着,一路呼喚過去,奈何人小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舒雅急的在人堆裏亂找,心急如焚,他不該帶妹妹出來的,妹妹身子弱若是碰上了壞人該怎麽辦?

突然人群傳來舒玉的叫聲:“哥哥。”

舒雅擡頭一看,只見舒玉正被一個藍衣中年男子抱在肩頭,舒玉咬着糖人朝他招手。

舒雅松了口氣忙跑了過去:“叔叔,她是我妹妹。”

男子看到他,微微愣神,随即自嘲得搖搖頭:“十年了,不可能的......”

他笑了笑對舒雅道:“你妹妹想看漂亮馬車,一個人爬土堆上去了,要不是我抱下來,她估計還想爬到樹上去。”

男子說着一手攬過舒雅,一手抱着舒玉騰挪幾下來到一處矮房房頂,那裏視線高,正好可以看到那君府門口的熱鬧景象。

明明第一次見那男子,舒玉卻親昵得趴在男子的肩頭,興致勃勃得看着前面的景象,忽然她伸出小手指道:“哥哥,你看,是剛才那個哥哥。”

舒雅一看,正是那個陸天賜。

君家馬車停在了謝府門口,周圍百姓圍了一大圈兒,可是都被幾十個家丁攔在了數丈外。

可是那陸天賜卻憑着身子小,鑽了過去,徑直跑到馬車前道:“君老爺,求您見我一面。”

一個長相粗魯得車夫道:“小孩,我家老爺的車可不是你随便攔的。”

陸天賜死死扒着馬車車輪,倔強道:“君老爺求您給我一份工作吧。”

車中傳出一個冷漠的聲音:“老張,把銀票給他。”

馬車裏伸出一只修長蒼白的手,拿着兩張大額銀票。

張唯庸将銀票給了陸天賜。

旁邊圍觀者無不感嘆這小子好運氣。

誰知陸天賜看都不看這銀票一眼,只是目光堅定得對着馬車道:“君老爺,古語有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不是乞丐不要施舍,銀票只能讓我好過一時不能好過一世,我今天只想向您讨要一份工作,這樣我自己可以養活我和我娘,還可以掙到更多的銀子。”

陸天賜朗朗而談,沒有一絲懼怕和羞怯。

人群寂靜了許久。

只聽馬車中一個好聽的女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陸天賜。”

“你爹叫什麽?”

“我爹叫陸彬。”

“你爹他......還好麽?”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已經去世了。”

馬車簾子掀開,走出一名絕美女子,那女子道:“那你娘在哪裏,我要見她。”

陸天賜從未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又見她眸中滿是淚水,一時也吓到,婦人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陌生的親切感。

“你确定嗎?”方才那個淡漠的聲音道。

陸天賜悄悄倒吸一口冷氣,馬車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模樣很是怪異。

他戴着半張面具将整張左臉全部蓋住,露出的右臉卻十分俊美,一只手是一張空蕩蕩的袖子,這一幕莫名得滲人。

陸天賜驚覺自己看到了什麽,忙地下了頭,剛才的沖勁與自信在男子面前蕩然無存。

那男子走到絕美女子身邊,微微攬着她的腰身,輕聲道:“是這個孩子麽?”

女子哽咽着道:“我确定,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跟哥哥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時一粗衣婦人從人群中飛奔出來,急喊道:“天賜,天賜......”

一眼看到自己孩子時又被那兩個神态風采卓然的夫妻震懾,結結巴巴道:“孩子不懂事,沖撞老爺夫人了,求老爺夫人不要見怪。”

突然那美麗的婦人走到她面前,溫柔得握着她的手道:“嫂嫂,我是雨薇。”

******

舒雅坐在房頂上,只見馬車中走出一名的絕美女子竟親自攙着天賜的娘走進君府了,不解道:“天賜家和這個大老爺家的夫人認識嗎?”

藍衣男子道:“應該是親人久別重逢吧。”

舒玉揉了揉眼睛道:“哥哥,我想回家。”

藍衣男子将兄妹倆抱下房頂道:“天晚了,你們快點回家吧。”

舒雅乖巧道:“叔叔,今天謝謝你。”說着帶着舒玉往城外走去。

身後那藍衣男子望着夕陽下兩個孩子的身影,悵然一嘆。

走了不知多久,天邊已是橙黃霞光一片,舒玉走着走着細聲道:“哥哥,我腳疼。”

舒雅蹲下身替她脫下鞋子,見腳踝處的确紅了,伸手揉了揉道:“哥哥背你好不好?”

舒玉點了點頭,趴在舒雅的背上,雙手環着哥哥的脖子道:“哥哥,下次我們還到城裏來玩好不好?”

想到方才差點将妹妹弄丢,舒雅愧疚得将妹妹背背好,緊緊握着她的雙手答應道:“好,下次我們和娘親一起來。”

“好......和娘......”話沒說完,舒玉沒說完就趴在哥哥背上睡着了。

林舒雅背着熟睡的妹妹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夕陽的餘晖灑在前方的田野上像鋪了層金沙。

“噠噠噠”身後傳來馬蹄聲。

舒雅忙走到一邊讓路,結果那人卻停下了馬,原來是今天遇到的那個藍衣叔叔。

男子見兩個孩子獨自回去,心中怎麽都放不下,于是跟着過去了。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們回去可好?”他道。

舒雅記起娘親說過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但這個叔叔總讓他覺得親切,特別有安全感。

“好,謝謝叔叔。”

男子下了馬将兩個小朋友抱在身前,策馬悠悠得往前走去。

“小雅,小玉,你們在哪裏?”遠遠得聽到許多人在呼喚他們的名字。

舒雅原本昏昏欲睡,結果好像聽到娘親的聲音開心道:“娘親,我們在這裏!”

男子策馬往人聲處飛奔而去,遠遠得,夕陽餘晖中一名藍衣女子正焦急得四處尋找着。

舒雅看到自家娘親掙紮着下了馬撲進母親懷裏。

悠悠抱緊他哭道:“你這孩子,去了哪裏,你不知道娘親有多着急?”

舒雅乖乖低頭認錯。

“小玉呢?小玉在哪裏?”

“孩子在這裏。”

聞得一個男子的聲音,悠悠一擡頭,只見流霞之下,餘晖之中,那人藍衣淺淺,懷中抱着仍舊睡着的舒玉向她走來。

“你是......”她呆呆道。

男子溫暖微笑:“在下左齊風。”?

☆、成魔

? 漫漫黃沙,千佛洞下,饅頭獨自拿着一個小罐子在裝岩縫裏滴下來的水。

好不容易裝了半罐水,一陣狂沙吹來,饅頭趕緊抱着罐子回到洞裏。

“公子喝水麽?”小男孩希冀着将罐子舉到洛月唇邊,洛月像一座雕塑端坐着,一動不動。

饅頭嘆了口氣,過去這些年裏他一直希望公子睜開眼喝一口他的水,可是……

将水小心得放在碗櫥裏,饅頭翻翻他的大書箱拿出個幹癟包子一邊啃一邊嘟囔:“公子,你再不醒,饅頭都要餓傻了。”

他蹲下坐在洞口,樣子可憐兮兮的。

這時他腰間什麽東西閃了閃,饅頭拿出一枚裂開的小鏡子,盯着裏面瞧了半晌,突然興奮得大聲驚呼:“公子,公子,大王又遇見齊風哥哥啦,公子公子你醒一醒,十年到了。”

饅頭興奮的跑到洛月身邊,拽着他的衣袖開心得喊道。

可是公子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公子,十年到了呀,你還不醒麽?”

饅頭開始急了,他從沒想過十年一到公子可能會醒不過來。

“公子,公子你不要丢下饅頭一個人呀。”

“咳咳咳……”原本好像沒了呼吸的洛月猛地回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

饅頭傻了片刻,撲進他懷中哇得哭了出來:“公子,饅頭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嗚嗚嗚……”

洛月将小男孩輕輕抱着,柔聲道:“饅頭,這些年苦了你了。”

饅頭抹了抹眼淚搖搖頭,洛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道:“看來曼珠沙華的确有輪回期,饅頭,十年到了麽?”

“嗯嗯,到了,”饅頭開心得将那小破鏡子遞給洛月道:“大王和齊風哥哥重逢了。”

“悠悠不記得他吧。”

“恩,不記得,現在齊風哥哥要重新追大王啦。”

洛月欣慰一笑,指着鏡子裏兩個長相很像的孩子道:“這兩個孩子就是悠悠的孩子吧?”

“恩,肯定是舒雅和舒玉,舒雅的眼睛和大王一樣。”

饅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惑:“公子,其實那天在慕生崖,大王和齊風哥哥是不是都死了?”

洛月點點頭。

“那他們現在……”饅頭不明白洛月是怎樣讓人死而複生的。

“饅頭,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初次遇見悠悠時我說過,現實中的悠悠已經死了?這裏是悠悠拜托我入的幻境?”

“我、我記得。公子難道你想說這些年我們看到的大王和齊風哥哥的事都是虛幻的?”

“也不全是假的。天貍和妖鱗的歷史上的确有左齊風一人出現過,他在兩國史書上都有過寥寥幾筆的記載,妖鱗史書上他是最年輕也是最富傳奇的丞相,他在任期間不知用何手段讓天貍修訂了一條鐵律保了妖鱗三百年長安。”

“那、那大王呢?”

“不論天貍還是妖鱗都沒有悠悠的只字片語,但她和齊風的感情是真,最後有緣無分也是真,否則她的魂魄也不會找到我讓我入幻境幫她。”

小鏡子裏,那一家四口在春風中放風筝,悠悠和齊風手牽手跟在孩子的身後,這是一幅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是悠悠的夢,現實中她和齊風結局如何只怕比之她父母當年更甚。”

饅頭有些慌有些糊塗。

“這就是輪回倒境的用處了,将時光倒流,将幻境與現實交換,現在的悠悠和齊風已得了圓滿,而幻境裏的他們已經死了。”

饅頭依舊似懂非懂。

公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忽而笑了:“輪回倒境了十年我終于明白一件事,曼珠沙華為有心魔之人而生,我一直以為小薰為了救我才被阿吉呼彌谒困在這幻境,但其實真正被困在這裏的人是我。”

所有一切不過由他心魔幻化。

仿佛暴雨後的清明,洛月看着眼前黃沙彌漫的天地,從前的記憶零零散散得閃現。

回憶中那個女孩子滿身是血躺在他懷裏說:“洛月,我會睡一覺,會睡很久很久……你不要叫醒我了。”

他說:“好。你睡吧,我不會叫醒你,你好好休息。”

洛月苦笑了起來,原來他的小薰已經死了,他将她的屍身保護在冰棺之中,然後來到這個幻境企圖找到救她之法。

一切都是反過來的。

那瞬間,饅頭驚恐得看到公子好像失了魂魄,眼睛黑得深沉,黑得吓人:“公子,公子,你怎麽了。”

“饅頭,心魔是我自己,我此生是再也走不出去了。我現在正式将月神之位傳給你,你帶着月神印沖破曼珠沙華繼承承澤宮的一切。”

“我不要走!”饅頭大聲道。

公子不容分說一把抓住饅頭的肩頭,把自己的神力傳給他。

饅頭驚吓不已,公子此前施展輪回倒境已經重創,現在要是把神力再傳給他,公子是想坐化麽?

“洛月,你現在神力半失等于廢人一個,貧僧沒有對手深感遺憾。”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只見蒼茫的沙地上,一人頭戴鬥笠,一身漆黑僧袍,緩步而來,手裏執一根木杖,一串墨色念珠。

“阿吉呼彌谒!”那個明明已經被公子殺死的惡僧!

饅頭想要說什麽但整個身體已經騰空,洛月将他包在一個小球裏推往天際:“月神印會帶你離開幻境,去承澤宮,記住我的囑托!”

“公子!”饅頭在小球裏大叫着,但公子不理會他,饅頭只能看着自己越飄越遠。

阿吉呼彌谒走近千佛洞,停下腳步,微微擡頭,露出一張俊秀無比的臉,他雙手合十低低道:“貧僧,阿佶乎彌谒,來見故人。”

洛月冷笑:“你以為我殺不死你麽?”

呼彌谒慢條斯理的看着他,念了句佛道:“月神這模樣是要入魔了吧,貧僧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他今天一定要讓洛月萬劫不複!

洛月似乎動彈不得,阿吉呼彌谒尖聲笑了起來,突然他揮起一掌朝洛月攻去。

待近前,阿吉呼彌谒猛然看到洛月擡起了頭,看着他,帶着冰冷狠辣的笑容。

“不好!”阿吉呼彌谒慌忙收掌。

曼珠沙華真正的主人是洛月,他主宰整個幻境,他若一死,整個幻境中的一切都将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洛月是想和他同歸于盡。

耳旁一個焦急得叫聲:“不要傷害公子!”

饅頭得了月神神力,眼見公子入絕境,饅頭緊急關頭神力澎湃竟沖破了洛月的結界。

這個孩子不顧一切得沖到公子面前試圖保護他。

阿吉呼彌谒看了那孩子一眼,認出那就是上次壞了他大事的小花精,手中攻勢既然收不得,立刻轉向朝饅頭的天靈蓋劈去。

饅頭被那佛印一掌打下,人形瞬間化開,只剩小小仙靈浮在半空。

洛月眼睜睜看着饅頭的仙靈被化去,心口劇痛:這個傻孩子啊......

喉間一甜一口鮮血猛地沖出噴在他面前的沙地上。

阿佶乎彌谒露出古怪的笑,他伸手将饅頭縮成小小一團的仙靈捏在手裏,指尖狠狠一攥将那仙靈捏地粉碎。

小小的仙靈被捏成碎片,散發微弱的光漂浮在空中,星星點點緩緩飄到洛月身邊,似乎游移着不可離去。

洛月一雙眼紅得嗜血。

百裏狂沙漫天,阿佶乎彌谒微笑着走近他:“洛月,我們的較量還沒完。”

他想和他同歸于盡,不,沒那麽簡單,阿吉呼彌谒手裏的佛珠越撚越快,嘴裏念出一段古怪的經文,一道帶着鋼刺的鐵索死死纏繞住洛月,那是業障天鎖。

但一朵白色小花在沙地上抽枝長葉,開出一朵小花,花兒柔嫩純白竟擋住了阿佶乎彌谒的攻擊,形成一片小小的結界保護着洛月。

“饅頭!”洛月此刻雖處絕境心中卻分外清明,饅頭竟拼的飛灰湮滅也要救他。

心痛如絞,他的眼前黑得什麽都看不見了,此刻他只想不管不顧得去殺人,殺什麽人都好。

可是他必須趁饅頭還沒有徹底湮滅前将他的靈魂聚齊。

阿佶乎彌谒冷冷一笑根本不把小花精的結界放在眼裏,一步一步朝洛月走去,一步一步毀掉饅頭最後的努力。

“月神果真佛陀心腸,自身難保也要舍身救人。”

那僧人微微一笑,笑容魔魅狂狷,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黑芒星将他苦苦困住一百七十八年,每日都要受那鑽心裂肺之苦,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卻連完整的軀體都沒有,抓到的兩個傀儡又屢次被洛月破壞,他日日想着如何報的這大仇。

阿吉呼彌谒手心一掌朝洛月的頭顱劈去。

洛月擡眸一笑,已入得魔障,如鬼魅,他身形如電一把掏空了阿吉呼彌谒的心髒,躺着血的心在洛月手裏還在跳動。

阿吉呼彌谒嘿嘿慘笑了起來,腳邊聚集起大片的飓風般的漩渦。

“洛月,看到了嗎??”阿吉呼彌谒的心髒被掏空血肉模糊,但依然詭異得笑着,他的手掌懸浮着一片晶瑩的純白。

那純白越來越大,竟成了一座冰棺,冰棺裏躺着一名安靜得少女。

洛月低喃了一句:“薰兒。”

“洛月,你知道曼珠沙華是誰的心魔了,你也應該知道你的心魔是她吧,哈哈哈哈,月神,她就是你的弱點,有了她,我總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阿吉呼彌谒冷笑着,突然飛身而起一掌将冰棺往漩渦之中打去。

漆黑的僧袍帶起狂風般的力量,将冰棺推入永無止境的地下。

“洛月,從今往後你永生永世都找不到她了!”

洛月怔怔看着那冰棺中的少女消失在他眼前,眼底赤紅如血,阿吉呼彌谒趁機往他的頭顱攻去。

突然,一把金光匕首破空而來,匕首上一個佛字金芒大閃。

“藥師如來法印!”阿佶乎彌谒面色劇變急忙退開,那法印硬是将他逼退三丈。

只見一名黑衣華服男子自狂沙後現身。

“凰族巫鹹!”

阿佶乎彌谒眸子暗沉不定,看着眼前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洛月,他一臉的不甘心!

黑衣男子将匕首抽開,裏面的封印的佛光大盛!

阿佶乎彌谒來不及避開,一雙眼被佛光觸及,如被腐水澆蝕,眼珠子開始迅速腐爛掉,他痛苦地倒地痛苦地抽搐。

黑衣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手攙着洛月,黑色玄光之後已不留痕跡。

感知洛月氣息消失,阿佶乎彌谒流出黑色惡水的眼發狂地扯斷念珠。

“洛月!我一定會讓你百倍千倍得償還回來!”

☆、楔子

? 鳳凰樹下,紅花依依。

将一根短樁放好,少年挽了挽袖子露出壯實的胳膊,一手掄起一把斧子利落得将柴劈做了四半,旁邊的柴已堆了一人多高,少年随意将袖子擦了擦汗濕的臉正要繼續劈柴。

忽聽鳳凰樹上傳來輕靈的笑聲:“你這柴已經劈了一早上了,不累麽?”

少年擡起頭,只見那少女坐在樹幹上晃着一雙凰紋的小蠻靴,笑盈盈得瞧着他。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張小臉瑩白如玉煞是好看,特別是那雙眼流光溢彩,笑起來如兩彎小小的月牙。

少年不理會她,只低頭做自己的事。

少女輕盈得下了樹圍着少年轉圈兒,小手将柔軟的辮子繞啊繞。

突然她走上前拉住少年,掏出一方帕子細細替他擦汗,嫩嫩的唇咬了咬,心疼得埋怨:“将自己整這麽累作甚?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她嗓音本就嬌嫩,如今更是糯糯得帶着甜,

少年冷清清得看了她一眼,擡手将她推開了。

那少女也不惱,随手摘了朵鳳凰花鬓在發上,親熱熱得拽着他的袖子道:“蕭韶,你看我這樣好不好看?”

少年被她硬拽着不得不看她,看了一眼便轉開了,繼續劈柴。

少女抿唇微微一笑道:“好啦好啦,我不捉弄你了,我走啦,明天你當職可不準遲到。”

聞言,少年緊繃的肩頭似乎微微放松了些。

誰知身後一個馨香的身影貼了上來,抱着他的臉頰親了一下,還得意洋洋道:“偷襲成功!”

不等他惱,少女已飛奔着走了。

少年愣怔着摸着自己被偷襲的左臉,看着少女走遠的身影,目光中有着深沉的眷戀,可慢慢得他的他又恢複成冷漠少年的模樣,

☆、夜訪

? 月色悄然,只有草叢中的蟲鳴陣陣。

門吱嘎打開,出來的卻是一名黑衣夜服女子,明眸善睐,神采飛揚。

侍衛裝束的男子看着她,頗為驚詫,女子惡作劇似的一笑,遞給他同樣的黑衣,笑眯眯道:“穿上它,跟我去個地方。”

男子接過衣裳,仍舊詫然得看着她。

女子一轉身,慢條斯理道:“你再不換,我就一個人去了。”

男子無奈匆忙換上衣服,只見女子已攀上了院中的鳳凰樹,她的住地本就地勢高,加上樹的高度,幾乎可以看清整座伏凰城。

夜深,普通百姓早已熄燈入睡,伏凰城中華燈高起,人聲鼎沸的當是夏侯府。

見男子已換好了衣服,炎凰輕盈躍下了樹,對他笑道:“我們走吧。”

男子跟上她的腳步。

兩個迅捷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一片即将建成的樓閣框架後,那裏巨大,空曠。

它的前方正是夏侯府,凰族長老夏侯是勞苦功高,巫鹹大人特地準許他給自己拓寬府邸,修繕宅院。

兩列數丈高的紅燈籠将夏侯新府的上空照耀得燈火通明,數百名工人,有的扛着巨大的樹樁進進出出,有的爬在樓閣架子上用工具敲敲打打,有的在費力攪拌泥漿石子......

“大半夜的弄出這麽大動靜,周圍的百姓可要受苦了。”炎凰站在那框架之下俯視前方忙碌的景象。

“我們進去看看。”

炎凰正要進去,手卻被人拉住,她轉身對上男子擔憂反對的目光。

炎凰默了默道:“前兩天我在巫鹹哥哥的桌案上看到了,最近伏凰城裏失蹤的人又多了二十三名,都是年輕體健的凰族青年。”

蕭韶聞言,目光投向那樓閣下來來往往勞作的工人,片刻,他牽着她的手往樓閣潛去。

這些日子,伏凰城只有這個地方在征集大量的青年勞力。

蕭韶回頭嘴唇動了動,借着夏侯府的燈火,炎凰看清了他說的是:跟在我後面。

他從不開口講話,為了知道他表達什麽,她特意學會了唇語,這個世間知道他說什麽的人只有她。

炎凰看着他保護性的動作,悄悄勾起唇兒笑了。

夏侯新府坐落在本家宅院後方,仍舊在擴建,因夏侯本宅占地不小,新府更是延伸到伏凰城最偏遠的地方。

走進空地時,炎凰蕭韶便感覺到了這裏不尋常的陰冷,蕭韶帶着炎凰将新府樓閣略略一轉,更覺出怪異。

炎凰奇道:“這裏不對勁,尋常住宅都背陰朝陽,此處卻完全建在夏侯府邸的背後,陽光根本照不進來。”

蕭韶指着某座建築無聲道:“這裏,只有窗沒有門。”

眼前這座塔不過丈高,在夏侯新府諸多房屋的後面,并不起眼。

“修建的時候工人可以從外面搭梯子進去,但落成後還要每天搭梯子麽?”

新宅處處古怪,兩人正費解,忽聽有人過來的聲音,二人忙躲到一邊草叢的暗影裏。

來人是一對男女,那男子看樣子是前頭的工人之一,那女子提了個食盒估計是來送飯的妻子了。

蕭韶,炎凰躲得地方十分得妙,正看到那月光燈火傾灑處,那男女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來到空地,那男子火急火燎得扒着自家娘子的衣裳,嘴裏急道:“娘子,你不知道這幾日可把我想壞了。”

女子邊褪着自己衣裳邊嬌嗔道:“死相,那麽猴急做什麽,別扯壞了我的衣服,待會我可怎麽出去。”

又狐疑道:“這大暑的天氣,怎麽這般冷?”

“娘子,你就擔待擔待些吧。”說着一把将女子按倒,撲了上去。

一旁草叢裏的炎凰睜大眼十分好奇的瞧着那對野鴛鴦,突然道:“唉,這光亮的不通透,瞧不清楚。”

旁邊的蕭韶本已漲紅了臉,聞言顧不得其他,伸出手一把遮住炎凰的雙眼。

炎凰輕笑道:“你遮了我的眼,難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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