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蟲子

這瘦猴長得尖嘴猴腮的,臉上除了骨頭好似就剩下皮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和胖有關系,可能是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我對他一直都沒什麽好感,此刻陳子望提起他,他倒是不見外,走過來笑着解釋了一遍。

原來這小子以前的體格和炮仗差不多,不過有一次倒鬥着了道,原來的盜洞沒法走,他便想着反打盜洞,結果挖到了沙迷子。

沙迷子是行話,就是墓室上方的流沙,為的就是防盜墓賊,只要盜洞挖到了流沙,沙子便會反灌到墓室裏,将盜墓賊活埋。

當時他沒了辦法,又不敢到處亂挖,那樣死的更快,也是他命不該絕,讓他找到了一個前輩留下來的裏窯子,但讓他絕望的是,那盜洞是開在兩塊巨石的縫隙中的,盜洞的寬度根本就容納不了他。

在情急之下,他也是沒了章法,只能硬着頭皮往出鑽,結果就被卡在了那裏,他說他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被卡了多久,只靠着下雨流進來的一點雨水存活,最後救他的人,便是當天和他一起去買貓的那個大胡子,之後兩人就成了生死兄弟。

聽他說完,我忍不住說道:“你現在這體格,被人叫胖子,你不感覺別扭?”

“聽慣了也沒什麽,別人都以為我是因為那次吓怕了,不敢再往胖吃,他們哪裏知道真正的原因,這事我很少跟人講,上次在小九爺府上多有得罪,這次算是賠禮,就講一下吧。”

“你的胖瘦和我們哥倆兒有半根毛的關系?還賠禮?”炮仗在一旁說道,“再說這他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講這個。”

瘦猴聽了炮仗的話,也不介意,依舊面帶笑容道:“越是被困住越不能慌,炮爺也是幹這外八行營生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反正這裏就這麽大的地方,也不耽誤,多說一說,交流一下經驗,說不定能夠點明白對方呢?”

“你的意思是要指點老子?”

“哪裏哪裏,只是交流。”瘦猴的臉上笑容不變,卻也沒有因為炮仗的話,就住口,随後,他便又講了一遍他瘦下來的過程。

對于他怎麽瘦下來的,說實話我不怎麽感興趣,與其聽他扯這些,還不如研究一下這些日本兵的屍體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他在那邊叨叨地說着,我也不能去堵住他的嘴,便沒有理會他,又低頭去看那些日本人的屍體,只是他的話卻慢慢地引起了我的興趣。

他說,被卡在那裏窯子裏面,他一開始已經絕望了,出,出不去,想退回去,也沒辦法,甚至連自殺都成了問題。

因為掙紮的關系,他的衣服早已磨爛了,皮肉也有不少口子,起先是疼到後來就開始癢,最早他還以為是傷口開始愈合的原因。

直到一條蟲子從他的胳膊裏面爬出來,他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長滿了蟲子。

瘦猴說,最後大胡子把他救回去的時候,他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而大胡子當時家裏很窮,也沒錢送他去醫院,只幫他在村裏找了一個赤腳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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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赤腳醫生是個老中醫,還真有辦法,弄了一個木制的大桶,裏面灌了滿滿一桶藥酒,把他放進去整整泡了一個多星期。

那些蟲子便都從他的身體裏鑽了出來。

他說,他死也不想再嘗試那種滋味了,又癢又疼,自己甚至都能夠感覺到蟲子在身體裏鑽來鑽去,而藥酒刺激傷口的疼痛,簡直就好似被人用刀一刀刀地在身上劃一般,而且還不間斷,簡直比死還難受。

不過,這個辦法總算是保住了他的命,只是自打那之後,他的身體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骨瘦如柴,再也吃不胖了。

而他也多了一大嗜好,那就是飲酒,現在喝酒就和喝水一眼,喝多少都不會醉。

我聽得啧啧稱奇,炮仗卻瞥了瞥嘴:“你他媽就吹吧,還身上長滿蟲子,你怎麽不說,你就是一條大蛆呢?”

“炮爺看來不信,現在也不是地方,等出去了有機會,陪炮爺喝幾樽。”

炮仗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個話題就這麽被揭了過去,但我聽在耳中,卻有一絲不一樣的感覺,身體裏的蟲子,忽然,心頭一亮,蟲子,好似那“石鬼”被炮仗用鋼盔打開的腦袋上那蠕動的東西就是黑色的蟲子。

難道說,那個叫傻強的之所以還出現這種詭異的變化,是因為蟲子?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裏的危險很可能并沒有因為劉蠻子與“石鬼”同歸于盡而離我們遠去,或許只是剛剛開始。

這些日本人的屍體之所以沒有被帶走,很可能并非是什麽外部的原因,而是因為那些蟲子。

如此說,那些蟲子會在人體內寄生,會把人變成怪物?可是那傻強變成的“石鬼”明顯表面被石化,而這些日本兵卻已經成了白骨。

我感覺自己有些混亂,但這個想法,一從腦袋裏冒出來,就怎麽都揮之不去,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開始往外冒着冷汗。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或許我們現在已經被那些蟲子感染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伸手拭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那瘦猴和我講他變瘦的原因,是不是刻意在引導我呢?我擡眼看了看瘦猴,只見他依舊很是淡定,好似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似得。

這讓我又有些拿捏不準了,難道他只是無意中講了出來,是我自己想多了?但他為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或者說他和陳子望也不算同路人,也是被逼迫才入夥的?現在是對我釋放善意?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來,光憑自己推測,也無法确定什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暫時地平穩了一些,裝作好奇又問了一句:“你說你身體裏鑽出了蟲子,那蟲子是什麽樣子的呢?”

“白的,粉白粉白的,在藥酒裏都泡死了,漂了慢慢一層,就和豬油冷了之後飄在水上一樣……”

瘦猴說完,板寸頭那邊好似發現了什麽,招呼我們過去,他便徑直走了過去,沒有再言語。

我見所有人都到了板寸頭那邊,炮仗也要過去,便忙拉住了他。

炮仗一臉不解地望向了我。

我壓低了聲音說道:“那‘石鬼’臉上的東西你看見了沒有?”

“啥東西?”炮仗依舊滿臉的疑惑。

“就是被你打過的地方,你難道沒有注意到有什麽東西在動嗎?”我有些着急。

“沒太注意,當時我只顧着把那孫子打飛,好救下你,哪裏還會管那麽多。”炮仗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下,又接着道,“不過,被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怎麽了?”

“你覺得那動的東西,像不像蟲子?”

“蟲子?”

我見他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模樣,便将着急的推測說了一遍。

他聽罷,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他這句話聲音有些高,害得我猛然一驚,急忙去看陳子望他們的反應,見他們沒有注意到,這才罵道:“你他媽小聲一點。”

“不可能吧。鬥裏可能會出現粽子,這個我知道,怎麽還他媽有蟲子,這不是搞笑嘛,什麽蟲子能在地底下活這麽多年?就算有,那也不可能是吃人為生的,鬥裏能有多少死人給它吃?再說,墓主人都瘋了?自己死了,還弄些蟲子用自己的肉養着?”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覺得也并非不可能。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自從來到這裏,除了那些蜂,就再沒有見過其他的動物,哪怕就是一只鳥都沒有。按理說,這樣的老林子裏不缺個老鼠兔子的吧?就算這東西躲着人,我們不容易看見,鳥都沒有一只,這也太奇怪了。”

“還真是,不是你說,我都沒有注意過。”炮仗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意思是,陳子望這老小子拉咱們過來做墊背的?”

“這倒是不至于,他想單純地找人探路,趟雷,被說一百六十萬了,就是幾萬塊錢也不愁找人。我現在是懷疑陳子望肯定知道些什麽,但他不和咱們說,這樣下去,咱們就被動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媽的,這老東西。”炮仗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狠厲,我知道他已經對陳子望生出了恨意,生怕他一沖動壞了事,忙道,“你先別着急,現在已經到了這裏,說什麽都晚了,咱們先留個心眼兒,防着他點,總有弄清楚的時候。他找咱們來,肯定有必須要用到咱們的地方,不然他也不會多費手腳,弄得這麽麻煩。”

“行,你腦子比我好使,你說怎麽幹,咱就怎麽幹,哥哥聽你的。”

我見炮仗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松了一口氣,不過我現在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便說道:“先別聲張,看看他打算怎麽做,咱們見機行事吧。”

正說着話,突然陳子望的聲音響了起來:“二位,研究出什麽來沒有?”

我猛地吓了一跳,一扭頭發現陳子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站在了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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