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歲月讓我失去了那個時候的你
[每個人都有一座墳墓，在愛情終結或者喪失生命的本能之後讓自己跳下去，便長睡不起。]
他遞過相機給我，屏幕上那個我，頭發淩亂，眼神因為慌張而顯得空洞，配上後面微暗的燈光，倒是讓整張照片顯得有故事一般。正當我看着出奇，他把相機拿了過去然後左手搭着我的肩膀，頭使勁兒往我這邊湊，說要一起合照。
我頓時就蒙住了整張臉，其實是真的害怕鏡頭，總覺得別扭，不自然。打小就這樣，不愛照相。
“把手拿開，跟着我做就好了”。
“不要”！
“快點，小心我把你拍成醜八怪”！
“一二三，happy”！
正當他按快門的那一瞬間，我的雙手又不自覺的蒙住了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于是，照片出來的效果就可想而知的搞笑了，我像個小貓一樣露着笑眯眯的眼睛，沈越澤的眼神是瞄着我的，因為不滿我蒙着臉，所以表情十分的不好看。
“哈哈，你看你的表情”。
“還笑，宋瓷你真的很難搞，算了，就留着它了，再讓你拍還指不定會成什麽樣呢”。
于是，這一天雖說內心有些辛苦，但是托沈越澤的福，也算是過的愉快。回去的路上，他開的很慢，大概是被我前面的暈車吓着了，不敢開快。我倚着窗，睡着了。做了個夢，夢見過世了的外婆陪着我坐在這車裏，她親親的對着我的耳朵說：“孩子，朝着自己心的方向去做吧，不要左右顧忌，不要害怕失敗，有些人事，你不抓住，就會失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外婆夢裏的這些話就像真的對我說了一般，一字不落的都記着。這個夢在暗示我什麽呢，“有些人事，你不抓住，就會失去”。
這句話，一直環繞在我耳旁，不斷重複。直到聽見他的剎車聲，方才緩過神來。我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沖他擺擺手。
“你上去吧，我要看着你上去，回頭照片洗出來，給你一份”。
我點點頭，轉身上了樓回到家裏。
小七已經躺在了床上，面無表情盯着一旁的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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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沒有回答我，坐了起來，扭了扭脖子。
“怎麽了，沒和他們去動物園嗎”？
“宋瓷，你到底哪裏好？還是說，我到底哪裏沒你好”。
她的眼眶紅紅的，這樣的話，她從沒有說過，我們向來不會拿對方做比較，我并不清楚她這句話的意義所在，可是看着她這副受傷的樣子，着實心疼。于是我伸開手抱了抱她，她把我推開了，顯得很為難。
“不用可憐我，我又沒事兒”。
“你這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我實在不想用這樣的溝通方式在說下去，這是一種摸不清，尋不着的刺痛折磨，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她搖了搖頭，又望着我，許久之後，她抿了抿嘴，說：“宋瓷，你答應過我的，不和我搶林哲，還算數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做過多表情。她情緒漸漸平靜之後，沉沉睡去，我躺在她身旁，好似中間有一道洪流湧動，我越不過去，從什麽時候開始呢，她已然變得不似從前那般鬧騰，變得敏感，變得有情緒。我們不再像從前那般講睡前故事，不再嬉戲玩笑，不談心事，不聊感情。
是啊！在哪裏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它讓我們還沒來得及認識這座城市，就已然快到除夕了。因為咖啡店的忙碌，我們都決定不回老家過年，這是第一次在外面過除夕。但願求能過得不凄慘也就罷了。那天之後，小七與我變得話少了許多，其實誤會還是一直存在，沒法無視。有時下班晚走過一條漆黑的巷子時，她依舊會膽戰心驚的拉緊我的衣袖，只不過走向光明處之後就很快速放開，便不說話。還有的時候，看見曾經吃過的食物，看過的書籍，她也不會在像從前那樣竊喜許多天了。
這層關系，是越來越不好維護，即便我像一切罪惡的源頭都是我一般的低三下四，也是于事無補。
見到林哲的那天，是我一個人值晚班，打烊之後走在回家的漆黑弄堂裏，他站在路口的光明處，朝我揮了揮手，很疲憊的樣子。
“陪我喝兩杯吧”。
我們都沒有說話，一起走進了一家名叫{醉美}的清吧裏坐了下來，他點了一杯濃烈的沃特加。我要了一杯莫吉托。兩種差異很大的酒放在一塊兒顯得很是突兀，我一直很害怕喝度數高的沃特加，以及喝沃特加的人，應該說與其說害怕沃特加，不如說是害怕酒醉與酒醉之人。長這麽大，我從來沒有允許自己喝醉過，這樣的人生難免顯得矜持，小心翼翼。這些年來，我都是背負着好孩子的名義去生活着，從來都由不得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的出格。
“在想什麽”？
他拿杯子碰了碰我的杯子，用眼神打量着我的心事兒。我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清爽的薄荷酒。
“很久沒看見你了，在忙什麽”。
“回了趟巴黎，一個很好的舊友出車禍去世了”。
“回了上海之後，突然就不想要走了，因為失去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想要抓住一些難得的感情，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看來，你和小七相處的很好了”。
我沒有看他，低頭望着杯中的好看的藍色，似海洋一般，清清澈澈的。
“我指的是你”。
他突然的一句話，讓我開始尴尬了起來，我摸着我不溫柔的脖子，這一切總顯得不夠真實。于是，我便想要逃避。
“你少喝點兒，這酒太烈，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提起包，準備離開。
“宋瓷！從我見你第一面開始，你就一直在避着我”。
“你敢不敢誠實的面對所有愛戀，不需要去膽怯”！
他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從喉嚨裏撕吼出來的，原本清吧裏的人就三三兩兩并不吵鬧，這會兒就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這樣的寂靜，讓我挪不開步子，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連呼吸都很困難，就在這樣難堪的同時，他拉住了我的手，走出了{醉美}。外面風很大，吹亂了我的頭發，發絲打在臉上是生硬的疼，他就那樣緊緊的握着我的手，絲毫由不得我掙開他。忽然，他停住了腳步，我擡起頭看着他，他的視線停在正前方，順着看過去，我看見了小七嬌小的身體，她就那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着我們，夜太黑，我看不清楚她的所有表情，她朝着我們這邊走來，穿的很單薄。走到我們跟前，我才看見她被淚水侵滿了的雙眼。
“宋瓷，你騙我”！
她死死盯着我，我看着她的淚水從眼眶裏滑下來，在我的記憶裏，我們都甚少哭泣，相處的幾年來，早就習慣了用尖銳的語言和過分沉默來解決所有的不愉快，這樣兩種極端的相處方式，讓我們關在了兩個人的世界裏。
“我。。。。。”！
“啪！”
小七手落在我臉上的那一刻，我并沒有感覺疼，這是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舉動，如此深厚的感情，全都散在了這響亮的一巴掌裏，林哲握着的手，瞬間松開了，那種好似修羅的神情又出現了。
“羅小七！”
“怎麽了？這就心疼了。。。？想必上次你那麽生氣也是因為宋瓷吧。。。我真是個笨蛋，還傻逼逼的陪着你兩玩游戲，好玩嗎？很好玩是嗎“？
她的表情充滿了嘲諷，我突然看見我們長久的兩人世界就要開始一段孤單的旅程，它跌進了一條不着邊際的幽谷裏，這幽谷漆黑的，空曠的，并且深不見底。小七打小就被呵護着成長，沒有經受過任何創傷，她會有這樣的發應也實屬正常，我并沒有想要做更多的解釋，我只希望她在這條成長之路裏，不會因為我們而迷失了自己本來的模樣。
“林哲，你就是個混蛋，你就想看着我們姐妹兩因為你決裂對吧”？
“真是恭喜你了，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羅小七與宋瓷之間不會有任何瓜葛，你們好自為之吧”！
她哭得聲音很大，像小孩子找不到媽媽。
然後，她就要轉身離開，我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喉嚨像被水草纏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我忽然特別讨厭這樣一個自己，這樣一個不懂得解釋，不會說話的自己，我就這樣拉着她的手不松開，直到她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來，決然離開。
這樣似曾相識的場面，我兒時也經歷過一回，六歲的時候母親曾經回來過一次，住了數月後她又離開，數月裏，我都沒能與她說過一句話，她走的那天，天陰沉沉的，我也是這樣拉着她的手，不會說話。曾經一直以為只要這樣，不用說話握着手的那個人也一定會明白我內心所想，時至今日，我終于明白，有些心事就一定要說出來，握着手只是貼近了距離，心與心之間卻還隔的甚遠。讓我痛心的是，明白這個道理付出的代價太大，我失去了生命中重要人，母親從那次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然而我也不清楚這一次小七是不是也會這樣。
？在哪裏丢失了青春的本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