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回憶錄

“羅小七”！！！

尤其是他為了維護宋瓷，放出憎恨的眼神之時，那種痛快的仇恨感就會越發強烈。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他所有隐藏的陰暗面，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這個時候林哲就不再是生活中的林哲。他是有野心，有抱負，有思想，有靈魂的林哲。哦！當然，還有城府。的确，林哲是個城府頗深的男人，關于這一點，很多人想必都清清楚楚。

只有宋瓷那個大傻妞還被瞞在鼓裏，她總能把人想的簡單，自以為看得透所有人的內心，殊不知她所認為的看透，不過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樣子罷了。就如同在她心目中的我一般，她尚且還是覺得我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與人相處的傻丫頭，她錯了！這樣的羅小七早就停留在了中學時期。人是不可能幾年來一塵不變的，當然，除了宋瓷。她是我見過成千上萬個人裏邊，最不善變的一個。大到性格特征，小到發型和膚質，就連說話的語調與聲音都未曾改變，這的确是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一直覺得認識林哲是上蒼安排的旨意，那麽被他放棄就是上帝為了懲罰我而做的決定。我一直驚訝的是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從氣質到氣息無時不刻都在提醒着我這那個人就站在這裏，從未想曾離去。

在我的中學時期，曾經經歷過一件可怕的事情，這是導致我的內心由幹淨清澈轉向陰晴不定的重要所在。在說這個故事之前我想要回憶一個人，周燦宇！！！他是故事的主人公。時隔多年，再次提起這個名字，心口還是會有些灼痛，這便是他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篤信在某一段極為短暫的時光裏我是擁有過的。雖然極為短暫，但一定有那麽一刻一個人的視線是只投射在我身上的。溫柔是短暫的，安慰是短暫的，只是失去和懷念是綿延一生的。

周燦宇是打小和我一同長大的別城男生。他家搬到我們隔壁的那天是我的十歲生日，媽媽帶着我給他們送蛋糕，他拉着他媽媽的衣角，眼神清澈，面無表情。

我們從小學到初中都在一個學校，并且一直是同桌。他長得很好看，并不似其他男生那樣稚嫩，在他的身上有着超脫他人的熟男氣質。這個人向來內向，總喜歡走在我的後面不吱聲。我時常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他也只是聽着，不說話。剛認識他的時候，總以為他是啞巴。直到初中二年級，我被別校的同學欺負堵在了校門口，他一把拽住我的手，拉起來就走，邊走邊說着：“以後你們要找這個人的麻煩，請先來找我，我叫周燦宇”！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說話，盡管普通話說的并不标準，聲音卻極其好聽。但是這次之後，他還是對我不搭不理。于是，我便起了逆反的心理。年少的時候總是這樣，內心萌芽的一點點心動之意，一不小心總會随着荷爾蒙的分泌，變成一股腦酸溜溜的勁兒。這樣的心動之意，自己還尚未發現，只知道做所有出格的事兒來吸引他的注意。

這所謂的出格之事，便是繼續招惹社會青年，讓他們來找我的麻煩。但是每回只要有人找我，周燦宇總會像第一次一樣，伸手出來擋在我的前面。于是那段日子裏，我總是揚起高傲的頭顱，雙手抱胸站在那裏享受他帶給我的優越感。因為背後站着一個周燦宇，所以我天不怕地不怕。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他為我出面打架已經成了家常便飯的事。每回他在打架的時候，就好像格鬥場裏最帥氣的一頭獅子，他總能伴着我的加油聲贏了所有的人。即便是贏了所有人，他還是不和我說一句話。這讓我那一股腦酸溜溜的勁兒又砰然爆發。但每回扶着他傷痕累累的回家，自責與愧疚感總會在我熟睡的黑夜裏侵襲着我，所以那段日子時常會做噩夢。

有一天，黃昏時刻，下課鈴一響，他不像平日裏那樣坐在那裏等我，而是背起書包頭也沒回的朝門外走，我拎起了書包就追了出去。

“喂！！周燦宇！！你去哪裏”？

他停下了腳步，一會兒之後，他回過了頭，沖我微微笑，笑起來眼睛好像彎彎的月亮，漂亮極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也是，最後一次。

“今天你自己走回去吧，我有點事兒”。

“你有什麽事情不帶我一起啊”！

他沒有說話，朝我擺擺手走出去。我從來沒想到，他這一擺手之後就真的再也不見面了。我仍然記得那天的黃昏甚美，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黃灑在他的背影裏。這樣美輪美奂的場景我一生中只見過這麽一次，卻換去了他一生的花樣年華。

被叫去醫院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我和媽媽趕到的時候他的媽媽哭的暈倒了過去。聽醫生說，是淩晨五點送進來的，全身一共有二十六處刀傷，刀刀致命。從急症室推出來蓋着白布的周燦宇，從我的身邊一瞬而過，送進了太平間裏。胃裏翻江倒海，我跑進了廁所吐到快窒息。但我沒有哭泣，那天，我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腦子裏一直徘徊着是二十六處刀傷，二十六處啊，那得多疼啊！很久之後，我只要看見二十六這兩個字，就會像看到一堆灼熱的火焰，會燒傷我的眼睛。此後，我便沒有了眼淚。因為我是個罪人，我沒有流眼淚的權利，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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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燦宇葬禮的那天，我被媽媽鎖在了家裏。因為這邊惡心的習俗，說是年輕的人過世是忌諱同齡人去的。我被關了一整天，盡管我像只發了瘋的貓一般抓那扇門都無濟于事。沒有人看得到我的痛楚，我就像個瘋子。後來就什麽思想都沒有了，麻木到沒有人觸碰的了我的悲傷，亦沒有人能夠拯救的了。原來也不過是這樣，打從你閉上眼睛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我便也沒有在這個世界醒來。

自那天之後，我連着兩個月沒有出過門，媽媽請了各種心理醫生回來醫我的病，是的，他們都覺得我病了。我自己清楚我沒有，我只是走不出去這間屋子，我害怕看見所有我們曾經走過的路，讀過的書。我甚至不敢睡覺，我害怕他回去夢裏找我，責怪我，埋怨我。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兩個多月。舒緩過來的時候已是一年開學季。母親為我報了另外一所學校。離開的那一晚，我一個人站在陽臺，夜晚的天空被星星點綴着異常漂亮。我折了一只紙飛機，往最高的地方飛去。我知道那裏一定有你，你一定能看到我所有的罪惡之心，并且我一定能夠獲得救贖。因為，我見過他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軟的笑意。在炎涼的世态之中燈火一樣給予我茍且偷生的能力。我的少年，他驚豔了時光，溫暖了歲月。我只是想要寫一封信給他，寄信人在宇宙這頭，收信人在宇宙那頭，隔開我們的這條銀河叫做時光。

自此，我又獲得重生。

遇見宋瓷的時候，她吸引了所有行走在校園裏少男少女的眼球，俘獲了所有芳心。一頭烏黑的長發，淡雅的氣質，站在一棵樹旁沒有表情不說一句話。好玩的是我轉的恰巧是她的那一個班，并且是同一個宿舍。相處幾天下來，我發現她這個人沒有朋友，不愛與人溝通，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但是，我對她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種莫名的熟悉感告訴我，我們之間必然多少會有些交集。

于是那天我對着全宿舍的人大聲的說：

“宋瓷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要和我搶”。

那個時候我好像又重拾了希望，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可以這樣嚣張。但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與她共同生活，形影不離。

有很多人問過我，是否羨慕她嫉妒她，我一直覺得我不會有這樣的內心，上帝是公平的，她給不了我完美的形象，但她給了我完美的家庭，直到遇見林哲。

這讓我又要再一次回憶起周燦宇來，他們兩個的相似度着實讓我震驚，我一直以為他是上帝派來的第二個周燦宇，于是我用盡了心思去愛他，去了解他。也正是這樣，讓我第一次對我親愛的宋瓷有了嫉妒之心。我嫉妒林哲看她的眼神，嫉妒她的一切東西。是這樣的嫉妒讓我反感這中間所有的一切，讓我心生恨意。

是啊！其實，我應該去憎恨他們的，的确我也是去恨過他們一些日子。我終于發現這所謂的恨啊，不過是拿着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談恨太難了，于是我選擇了釋懷。但是即便不去憎恨，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他們。我連我我自己都得不到救贖，何況是你們。我是個絕情之人，可沒有那麽寬厚的內心，去仁慈的原諒所有傷害于我的人，即使那個人是宋瓷。

自那晚之後，我過了一段人生中最污穢且肮髒的日子。世界上有一種懲罰叫做看不見的深淵，我覺得那就是了。

那段日子，揮別虛旦光陰，還有那舊日駐足我心房的人士。扔掉了所有舊東西拾起了新面貌。高跟鞋、紅指甲，蛻變成了曾經我們最讨厭的那一類人。消沉、頹廢、整日泡在酒吧迪吧裏，醉的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總是在陌生的房間裏，并且覺得惡心至極。但是那樣的惡心并沒有讓我結束這種生活，直到遇見了歐浩仁。

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