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一生中要吃下無數粒米揮幾百次手行千萬裏的路。花心思去暖一場真愛在時光裏涼去一截未來，年華裏失去，孤單裏徘徊，心酸中等待。嘗生老病死天各一方之苦楚品至親好友隐忍離別之悲涼。總歸一切并不會如你所意，有時就連生老病死都需要勇氣。]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肖小芸的電話，她是用怎樣的語氣我已然記的不太清晰。我記得的只有當我拖着行李艱難行走在十字路口的時候，她帶給我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你父親。。。。死了”！

我父親死了！！！！

我的父親也死了？？？

剎那間我以為她與我開着玩笑呢？可是當聽見她沙啞哭聲的時候，我的眼淚也跟着了魔似得。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點兒也不科學。在我的內心深處是不相信這個不好消息的，可是我卻哭了。

我買了車票，連夜趕回了南部小城。

一路跌跌撞撞，慌慌張張。可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父親的死就是事實。這絕對不會是事實，這只是上蒼為了讓我與林哲感同身受并肩同行所給的一個小小懲罰，僅此而已。

然而，當我滿身疲憊的站在自家門前，看見父親的靈位就擺在客廳中間之時，我這一路所想的借口就成了給自己善意的謊言，這些善意謊言讓我一路支撐到了這裏，卻還是沒能把這個謊言圓下去。我覺得萬分痛心。

“你回來啦”！

肖小芸一襲黑衣。臉色蒼白。

“來給你爸爸上柱香吧，他想了你好多天了”！

“其實你上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爸爸就已經快不行了，我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對不起”！

“怕我擔心？？不告訴我？？現在死了你告訴我了”？

“我把我爸爸交給你，是讓你們好好相處，不是想要得到這樣的消息”！

“怎麽了？不說話了。好！那讓我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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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麽死的”？

她擦了擦淚。

“他那天喝了點酒說是要去街頭那家新開的酒店做裝修。我還勸他明天去來着，他執意要去，說是人家催得緊。可是誰知道，他。。。。。他從上面摔了下來”。

“醫生說他摔下來的時候，頭先着地的，所以頭部受了重傷。回家之後也一直屬于癡呆狀态。”。

“可是就前些日子，我發現他總是昏睡！叫都叫不醒。我去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他的日子不多了。讓我準備後事………”！

她說完，掩面痛哭。

“頭部？？？不是可以動手術的嗎”？

“你是不知道，你父親前幾年動過一次頭部手術，不能再動手術了”。

“罷了！也是你父親他命該絕！那天我怎麽都要把他勸回來的，怪我！怪我！”！！！

肖小芸自言自語着。

我看着黑白照片中父親好看的笑容，其實他真的長得真的很好看，就像那些老電影中溫潤如玉的男主角。我實在猜測不到他離開人世是哪般模樣。讓我覺得痛心的是，我并不是常常回家的那一種人，于是，這些年來與父親之間留有遺憾的事兒就變的格外的多。

那些事兒，在我的腦袋裏無限放大開來，疼痛也随之放大。充斥着我的神經，似乎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疼痛。這讓我沒法好好站在那裏看看父親的模樣。

“小瓷啊！小瓷？？你不要太難過，這樣對你自己身體不好的呀”！

“你父親已經死啦！這是沒有辦法挽回的事情，知道嗎？我們要接受現實”！

接受現實？我不是沒法接受現實，我只是覺得愧疚，覺得忏悔。我愧疚自己沒能留在父親身旁，陪他享受天倫之樂。我忏悔自己即使沒能陪在他身旁，卻也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這讓我無法饒恕自己。

父親葬禮那天，很平靜。他生前認識的朋友不多，也沒有幾個親人。于是，來的人少之又少，無比荒涼。這讓我想起了林哲父親的葬禮，這差異顯得巨大無比。

可是，當我看見一輛白色豪華轎車停在我們身旁的時候，那樣無比巨大的差異拉的近了一些。從白色車裏下來一位端莊的婦人，穿着黑色蕾絲的裙子，頭發高盤。

我想，我知道她是誰！

白皙的皮膚，有雙漂亮的眼睛，睫毛細細長長的。我果然是跟她長得極像啊！

“你來幹什麽”？

首先說話的是肖小芸，她的表情十分不好看。父親的離去，讓她消瘦了許多。

“給他上柱香我就走”。、她的表情冷淡，目光深邃，看不透徹她的內心。在那樣深宅大院裏想必早就練就了一身本領，看慣了這人間世俗。才會讓她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展漏出來給我們看吧。

“小瓷”？

我們有十五年沒有見過了，她依舊美麗動人，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唯獨改變的是那傲人的氣質。當她發現我的存在之時，顯得詫異。之前那種冷靜的模樣瞬間變幻莫測。各種內心在這一剎那間上演了好幾遍。

她朝我這邊走過來，想要拿手觸碰我的臉，我往後退了兩步，別過了頭去。這樣的她還是讓我沒法直視，其實錯并不在我，這種沒法直視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有多麽的光鮮亮麗，而是我在為她感到羞愧！

“小瓷，我是媽媽呀”！

我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我曾經在漆黑的夜裏，設想過無數遍我們的重逢，有好的有壞的。但這是最尴尬的一種，在我父親的葬禮之上。

我也想過要原諒她的抛棄，但是那是在我父親活着的時候，只要父親不責怪她，我必然還會叫她一聲母親。這十五年的孤獨歲月暫且只當是握在手中的流沙，揚了也就罷了。

可是現在，父親留下一堆爬滿雜草的墳墓一走了之，她現在出現就已然沒有任何意義。其實，哪怕她在這前一天出現，我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嘴臉。

“小瓷，媽媽回來了，媽媽來接你”！

“不要讓我看見你來恨你，你走吧，你走了我只當你是一個去世之人，也不會責怪于你”！

“對不起，小瓷媽媽對不起你”！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是他！！！我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我狠狠指着父親的墳地，跪了下來。她被我的舉動吓的後退了一下步。

“你真的不能原諒媽媽嗎？媽媽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現在要和我談苦衷，如果每個人都拿自己有苦衷當做背叛的借口，那麽人活着還有什麽意義。這真是讓我感到寒心！如若她今天氣勢蓬勃的站在這裏，不必這樣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來認我這個女兒。我尚且還覺得她是有骨氣之人。即便她是真的愧對于我們，那麽在她的內心至少活的坦蕩自如。

她今天來和我說她的苦衷？呵呵………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如果我父親今天從這堆墳裏爬起來告訴我說他原諒你，那好，那我也原諒你”！

我死死盯着她，看着她哭紅了雙眼。在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司機，顯得一臉擔憂。接着她走到了父親的墳墓旁邊，傭人遞給她一束鮮花，祭拜了起來。

“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肖小雨！！！哦？不！應該叫你白芷英對吧”！

肖小芸搶走了她手中的鮮花扔在了一旁，在面對她的同時，肖小芸要比我激動了許多。也是，她們兩姐妹同時生活在我父親的生命之中。一前一後之差而已。只不過一個得到了沒懂得珍惜，一個得不到來怨恨自己。

“我過會兒就走”！

她祭拜完父親，擦去了淚水，走到我身邊，“小瓷，我知道你痛恨媽媽，可是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來贖罪的，我知道一時半會兒你還不能原諒媽媽，。。。。。。。不過沒關系，我可以等的，媽媽還會在來找你的”！

“這裏是十萬塊錢，你父親葬禮需要花錢，你先拿着”！

在他身旁的司機伸手遞給我一沓錢，這些百元大鈔疊在一起足足有十厘米一般厚。在我活着的二十一年歲月清貧裏，這是第二次有人要拿這金錢來腐蝕我的內心。即便她們不是為了達到一個目的，但是，在我的心裏她們都一樣惡心至極。

盡管，她是把我帶到這人世的女人。

“不要拿你的臭錢擺在我父親的面前”！

“小瓷，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我說的還不明白嗎？你想讓我做的更難看是不是”？

她沒有說話，暗示司機收起了那一沓錢，轉身從我身旁黯然離去，然後，上了車，揚長而去。

實在不想自己去做那個歇斯底裏的人，于是，我選擇了冷靜。在面對她的時候，我極力去克制自己內心那股強大的沖動。我曾經以為對她不會有這麽濃烈的仇恨，終究是理解錯了。其實對她的感情全都是取決于我的父親，是啊，在這件事情裏，父親就如同我頭頂上的一片天。只要他不打雷下雨，我也一樣是晴空萬裏。可這如今，頂在我頭上的天卻塌了下來，這讓我多少總顯得措手不及。

或許我對她沒有那麽多的憎恨，我只是還不知道用什麽樣的姿态去面對問題。又或許她離開的時日實在太過長久，我已然已經忘記如何與她對視或者微笑去說關切話語。

所以我才會，看見她離開的背影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