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久訴離殇

[被這時間的洪流，世間的粗糙，當初信誓旦旦以為我會終身不變的信仰，在這一刻，內心變得羞愧起來。即便我沒有丢失生命的本質，但我也一樣保不全當初完善的自己。]

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沈越澤，自那場宴會之後，他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裏。可我這心中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這種因素我暫且還想不到用什麽名字去闡述。只知道它總是摸着黑侵襲而來，像萬千只螞蟻腐蝕着心髒，到處還呼喚着沈越澤的名字。

回到這大房子幾天之後，我方才發現自己把自己又給困在了牢籠裏，這樣的形容并沒有說錯。林哲待我一如既往的溫柔，有些時候他這樣的溫柔會讓我形成一種假象。我們不像是破鏡重圓的恩愛情人，倒像是單我一人出軌之後，懇求他原諒，從而再獲得了重新回來這裏的機會。即便我深知自己沒有錯，但我也一樣沒有做對過。

當然，這是我自己有時無時才會莫名冒出來的可怕心理。在一個人面對黑夜的時候，在他有意無意的提起沈越澤的時候，甚至是吃飯睡覺看窗外的時候都會經常有。它充斥着我的整個腦袋，時間一久，這便在我的心裏當成了事實。

我也開始又變得卑微起來。

“小姐，先生說晚上會早點回來吃飯”。

“嗯”。

“你回來的這幾天怎麽老是悶悶不樂的啊”！

“你不覺得他也一樣嗎”？

“其實先生真的很喜歡你，你走之後他就回來了，也沒有開除我。就一直讓我在家裏按照原來的方式打掃，我看的出來，他真的是喜歡你”。

“你知道嗎，蘭姐。我剛跟他認識的時候，以為他與我是一條路上的人，這久而久之，我便覺得，只是自己一直想象着我們是一條路上的人，其實差距真的很大”。

“我其實就是個小女人，沒有那麽多的遠大抱負，我想要的兩人生活也特別簡單，我們不需要那麽大的房子，也不需要那麽多的錢，兩人有個小店，相互扶持，或者養只寵物，或者将來生個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就很好”。

“我是真的以為我們可以像這樣生活的”。

“先生，您。。。。不是說晚上回來嗎”？

蘭姐的聲音有些心虛，随着我轉臉望向站在門邊的林哲，剛才那一番話想必他已經大概是都聽到了，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蘭姐，晚上不用燒飯了，我帶宋瓷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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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我有話和你說”。

他拉起我的手，往房間裏走。

“怎麽了”？

他脫下外套搭在木質的架子上，然後與我一同坐在了沙發裏。

“你母親今天來找過我”。

“她想見你一面”。

“所以你答應她了對不對”？

“對，因為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那麽恨她，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兒”。

他眼神堅定，信誓旦旦的告訴我是為了我好，可是他卻不知道，時間早就将這內心改變，我是說過沒有那麽恨她，可我也沒有說過要原諒她。因為我從沒有想過，在這許多年之後，她真的有這麽一天還會站在我的面前。

“林哲，你應該是了解我才對的”。

“我當然了解，所以我才肯跟你商量。我只是希望你過的好一點”。

我懂的他說的過的好一點的意義何在。他一定是想，我若與她相認，對外界來說，我也算是有身份地位之人。這樣就可以更好的與他相配，我們之間的身份地位不會懸殊的如此之大，我們兩個人的關系傳出去便可以更名正言順。他一樣是這樣想的吧，是的，他是這樣想的。不然，我實在想不到其它任何好的地方。

“既然你都答應她了，那就去吧”！

他突然溫暖的笑了起來，那雙彎的像月牙一樣的眼睛在許久之後我又見到了。随後，他又給了我一個擁抱。所有曾經熟悉的感覺又全部呈現在了這裏，或許我們還是可以像這樣好好生活的。

“你剛剛說的那一段話，我都聽到了。我很慶幸可以聽到你心裏的聲音。我也在這裏向你承諾，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過上那樣的日子。給我一些時間，很快我就可以查出殺我父親的兇手了，我知道，你為這件事情受到了很多傷害，不過很快你就不必忍受別人的諷刺了，我一定會在所有人的面前還你清白”。

他在我的耳邊輕聲說着好聽的話語。

這是一個承諾，是一個他很少向我許下的承諾。盡管我多年來都不願意去相信這樣那樣的承諾。可在今天，我卻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一般，誠實希望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裏實現的。我們的關系可以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獲得拯救，去過那種我最想要的簡單生活。

可是，我卻不知道，那一天還要多久。

。。。。。。。。。。。

與她見面的地方約在了一個中餐廳裏面，此時我們面對面坐着，不說話。她穿着一套白色洋裝，頭發還是高高盤起，戴着我讨厭的墨鏡。

“你要有話和我說能不能把墨鏡摘了，我讨厭別人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看着我”！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我，在我們兩人這層關系之間，我始終還是抱着優勝者的态度，畢竟她是對不起我的。是這樣的，在一段感情裏，無論親情還是愛情，只要一方虧欠另一方。像這樣面對面坐着，無論她穿着多麽雍容華貴、光鮮亮麗，她始終是最卑微的那一方。我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然後，她慢慢摘下墨鏡，露出那雙漂亮的眼睛。

“我今天讓林哲約你出來，沒有別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你一時半會兒還沒法接受我，但是現在我是以你老板的身份邀請你回去工作的。“城”雜志才剛剛有了點起色，主要撰稿人就要退縮，這讓我們的讀者很難接受的”。

“你如果是要來和我說這些的話，那我們就不必說了”。

“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就放棄你的工作。你要知道我只不過是給了你一個機會，但是你也是有實力的人，這一點我想你們主編也很清楚的”。

“不要和我談這些事情，我說過，我不回去”！！！

我很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她顯得有些慌張，也很生氣。只不過她極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在這樣的場合讓自己動怒。

“宋瓷”。

林哲拍了我一下，示意我态度好一點兒。我也勉強壓住了自己心中那份怒氣。

“你還是恨我啊”！

“服務員，上菜吧”。

她沒有說話，頭歪向一邊，往窗外看着。

這一餐吃的每個人心都是涼的，滿桌的美味佳肴卻食不知味。我們沒有人說過多的話，因為說了就等同于要争吵，我實在是不願意與她吵。如果除去争吵，說不定我還會願意像這樣坐在這裏安靜與她吃餐飯的。

回去的路上，林哲說要帶我去逛商場。說是為了慶賀我今天勇敢邁出第一步的表現，我當然也樂意接受這樣的表揚。當我們走進商場一層的時候，就很巧的碰見了小雪的媽媽，她身邊還有一位男人。看到我們的時候她原本紅潤的臉剎那間變得慘白，笑容瞬間僵在了那裏，她穿的很漂亮，可是那一刻，我卻覺得她無比醜陋。

林哲拉着我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面無表情，我能感覺到她的不寒而栗。想來也知道，林哲那種修羅般的神情我曾經也是見到過的，估計，沒有人看了會不以為然吧。

之前有聽小七在電話裏說過，這個女人如今甚是猖狂。老爺子沒去世多久，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跟現在這個男人好上了。眼前這個被她挽着手出現的男人，真是那個很是叫嚣的方雅琴的父親！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裏，我方才開始有所理解曾經種種不好情節的發生了。方雅琴和林夫人兩個性格不一，同樣不知好壞的女人居然可以相處融洽，這一直是困惑我的一個大問題。她們之間必定不會單純的想要把我擠出去那樣簡單就了事兒的。現在我可想而知了。可一時之間，所有問題迎刃而解，這倒讓我覺得有些搞笑了起來。女人與女人之間，無論年齡差距或是不同生活方式，無論曾經是否有所交集或是有多麽厭惡彼此。但凡牽扯上自身利益，立馬就能變得萬分和諧。女人果然是善變的動物呢。

同時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林哲與她鬧得不可開膠，前段時間一直在打官司，她一直揪着林老爺子的遺囑，林哲自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于是，原本就沒多好的關系。現如今就演變成了仇人。

我覺得遺憾的是，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出自小七的原因。林哲在面對這些種種困難之時，我沒能夠陪在他的身邊。而如今盡管是這樣面對面碰到一起，我也不知道是該坦白和他說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還是裝作一概不知，等着他一一告訴我。

不記得是從是什麽時候開始，我不在太多人面前宣洩我的負面情緒。毋庸置疑，對于非常情緒化的我來說，這是一個好的現象。或許意味着我開始真正的理解何謂節制。生活中操心的時刻依然還有，但我慢慢發覺，自己消化掉這些。所獲得的經驗和能量要比傾訴和抱怨強大的多。從前我依賴他人，如今我相信時間和我自己。

正好比現在，我選擇了沉默。我這樣的沉默就是要等到哪一天他願意把這些事情全部如實都告訴我，總比我去質問好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