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久訴離殇（2）
回家的時候，下起了毛毛細雨。開進別墅區的時候，我們一同下了車，準備散散步走回家裏去。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林哲完美側臉的影子，在這樣的氛圍裏，他卻看起來疲憊極了。我們只是安靜走着，并不說話，伴随着細細小雨，卻也并不憂傷。
好半晌，他終于開了口。
“當醫生告訴我父親死了的時候，這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我承認我并不是那種天生的孝子，心裏想的也不是他還能不能活過來這件事。只不過這些年來，與他似仇人一般的相處掩蓋住了我們還是父子關系的事實，但事實如此。如今他死了，這層關系顯得更加刺眼。我時至今日才明白，無論曾經多麽深切渴望離開他的身邊，都不過是內心太過固執的表現，什麽恨啊愛的人活着就好”。
“其實你真不該選擇哪個時候離開我的”。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其實，離開你之後我回了老家，因為。。。。肖小芸打電話告訴我，父親。。。死了”。
說到這裏，我的話戛然而止，他也停住了腳步。悲傷便在此刻開始蔓延，這是生命與生命之間的憐惜。他一定也同樣懂得我在那樣寒冷的夜晚裏如何讓自己邁開步艱難的走向一個冰冷的事實裏去，正如同我能理解他在重要之時為何棄我于不顧一般。我們本是兩個性格相同的人，卻沒想到也能有如此相同的命劫。
他忽然揚高了頭，蒙住了臉。這個熟悉的動作，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過了。
“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過去了的事情，不提了”。
我沖他笑了笑了。這次久別重逢他一定會覺得眼前的我變了許多，連我自己都有所發覺呢。被這時間的洪流，世間的粗糙，當初信誓旦旦以為自己會終身不變的信仰，在這一刻，內心變得羞愧起來。即便我沒有丢失生命的本質，我也一樣保不全當初完善的自己。
“回去吧，待會兒要感冒了”。
他握緊了我的雙手，走回了家中。
這個夜晚，我們彼此褪去衣衫，坦誠相對，袒露心聲。回到往常那樣，去理解，去包容，去原諒與被原諒過去種種不愉快的表現。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只有這樣，只有把所有過往都留在今晚，才能更好的去踏進明天。
早晨醒來，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床上，那一切太過夢幻，顯得好不真實。我閉着眼睛，摸了摸右邊的位置，觸碰到了林哲的脖子，這才把我拉回了現實裏。接着，他溫柔懶散的聲音響了起來。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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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把眼睛睜開，用被子裹住所有身體，只露出一個腦袋。此時的林哲右手撐着後腦勺，正好笑的盯着我看着。
“早”！
“篤篤篤。。。。先生小姐起床吃早餐了”。
蘭姐很不客氣的敲門聲，破壞了這一清早所有浪漫的氣氛。我沖着林哲很不理解的眨了眨眼睛，他咧開嘴笑了起來。
“哦。。。那個。。是我昨晚叫她叫我們的”。
“那。。你先起來吧”。
我拿被子蓋住了腦袋，直到聽見他起身把衣服穿好了，走下床的腳步聲，我這才拿開了被子，怯怯的穿好衣服。
等我洗漱好之後，林哲已經坐在了餐桌上。旁邊的蘭姐一臉笑容的看着我走過去。
“有你喜歡吃的三明治哦”。
“謝謝蘭姐”。
“能看到你們這樣好，我心裏也覺得好高興哦。因為啊，我很喜歡小姐”。
“蘭姐！！都說了，叫我小瓷就可以了”。
她不好意思的蒙住了嘴巴。笑了起來。
“蘭姐，我不在家的時候多虧了你照顧她，能陪她說說話，她也有個伴”。
“嘿嘿。。。。小姐。。哦，小瓷人很好的，我能來這裏也算是我的福氣了”。
早餐吃得其樂融融，很難得能像這樣面對面說說笑笑的吃着早餐了。飯後，有人新送來了一些盆栽，我們一同來了院子裏照料。其實，這裏花花草草還是挺多的，以前好像是我忽略了安靜擺在這裏的她們。
“雛菊”？
“嗯，我讓人從別的地方送來的”。
“雛菊也能做盆栽嗎”？
“當然，不過啊！要好好照料才行。別看它小小的，長在叢林中就好生存，像現在這樣它多少有些不适應”。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着噴壺給它們澆水。
“謝謝你”！
“其實有時候我在想，你這麽喜歡這種花，是不是也和它們一樣喜歡自然，不願久待溫室呢”？
他忽然變得認真起來。我看着這些小花朵，想着他說的話。其實，他的揣測沒有錯，我是不願把自己關在這種溫室裏，我喜歡大自然，但是我又不适應外面的世界。這樣就顯得極為矛盾，一個不願束縛又沒法在外生存之人，會有一個什麽樣的下場呢？
“在我還學不會好好生存的時候，久居溫室是最好的下場”。
他溫柔的笑了起來，這笑意味深長，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但又另有一層我猜測不到的意思。
“放心吧！我不會一直讓你關在這裏的”。
“先生，有客人來了”。
客人？？？？
“好的”。
我擡頭疑惑的看了一眼林哲，他表情輕松并沒有一絲不開心，想必是他約了誰吧。
“走吧，一起去”。
“你有朋友過來嗎”？
“嗯，這個朋友你認識的”。
我認識的朋友？
還沒容我多想，就被拉着來到了客廳。我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她坐在沙發裏安靜的喝茶，看見我的時候，點頭微笑。歐陽沫！歐陽主任！
“歐陽沫”。。。
“宋瓷！我們又見面咯”！
她露出了很燦爛的笑容。
“果然吧，我說的話沒有錯，你們之間不會那麽簡單就分開的”。
她的話說完。我與林哲相互看了一眼。
“好吧，言歸正傳！林先生，你之前要我幫你查的事情，已經查好了，這裏是相關資料。果然如你所料，就是她所為。我想，現在你可以有證據找警方抓人了”！
“我就知道。她也太急躁，這麽早就露出了狐貍尾巴”。
“只不過我覺得這事還有一些蹊跷，光憑她一人還像還不太可能，一定另有幫兇，而且這個人當時就在那個家庭裏”。
她從公文包裏拿出一袋資料來，兩人說的話我沒有很明白，想來這些日子，我錯過了許多事情。于是，我坐在一旁安靜聽着，只是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他們說的那個她是誰呢？似乎與林老爺子的死有關系。
“總而言之，謝謝你提供這麽大的線索，無論是誰，相信過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
歐陽沫點點頭，又看了看我。
“你好像還不知道”？
“哦，我還沒有告訴她，怕她擔心”。
“你要不要這麽體貼啊，處處為她着想，會把她寵壞的”。
“你們好像在說老爺子的事情對不對”？
林哲點點頭。
“還是告訴你吧！我們已經查到兇手了，就是雪兒的媽媽袁靜”。
“你說什麽”？？？？
我驚訝的蒙住了嘴巴，這樣驚人的消息，我曾經想都未曾想過。甚至上一次歐陽沫告訴我一些事情的時候，我都沒敢想會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啊，而且還是一個外表如此溫柔恬靜的女人。
“你不要太驚訝，這件事情仔細想想其實是早就漏洞百出”。
也是，照她所說。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進去老爺子房間的不是我一個人，可在林夫人進來之後，林老爺子就已經不行了。現在，回憶起來，真的與她脫不了幹系。
“只不過你們說的還有一個人是誰呢”？
“我們現在也還不知道”。
“我還是那句話，最有利于誰，就會是兇手”。
歐陽沫斬釘截鐵的說着。
“會不會與曝光宋瓷的人有關系”？
“絕對有！這兩件事情不會那麽巧的”。
曝光？？沈越澤？？？？
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真想的只有我一人，我只是還不敢告訴他們是沈越澤而已。但是，沈越澤怎麽可能會殺自己的親生父親呢？？這一定不可能，是他們調查的方向出了問題。。。。。。沈越澤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宋瓷！。。。宋瓷”！
歐陽沫的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我恍然緩過神來。
“怎麽了？吓傻了”！
“沒事兒吧”！
“哦，沒事兒！我在回憶那天的事情”。
“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多想了。現在已經有了很好的進展，過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的”。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先抓住她還是。。。。。”？
“不急！抓她是早晚得事兒，你們等着看好戲吧，我一定可以讓她引出另外一個人來的”。
林哲的嘴角上揚着，露出了不可揣測的神情來。這一刻，我覺得他無比陌生。
如果按照他們推斷的邏輯來看，這件事情就與沈越澤脫不了關系了。我猶豫的是該不該告訴沈越澤，讓他自己小心點。還是把這整件事情都坦白給林哲。畢竟，在他們其中害了任何一個，我都會于心不安的。
歐陽沫走後，我還坐在沙發裏思索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無論是怎樣我都沒法相信這件事情沈越澤也有插手。雖說林夫人是整件事情的真兇，但是幫兇的罪行也不是小事兒，沈越澤啊，沈越澤！你不可能會糊塗這一時的吧。
“想什麽呢”？
“哦，沒事兒，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怎麽，在家陪你不好嗎”？
他坐在了我的身邊，用手輕碰我的臉。我對上他好看的眼睛，有些閃爍不定。
這是在心虛嗎？宋瓷。
“當然好了，只是我害怕自己耽誤你的工作”。
“工作每天都有，哪裏做得完。明天去”！
“好啊”。
我給了他一個安心笑容，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情。可這顆心卻像自己犯下滔天大錯一般，劇烈跳動着，無法平息。好像在不久的将來，會發生一件天大的事兒一樣，我沒辦法做那個掌控全局的人，就只能坐在這裏等待一切災難的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