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認真

? 從火車站出來,天色已經快黑。謝雨接到關芯電話約喝酒,她也沒回家放行李,直接奔赴酒吧。

找到包廂,推門而入,偌大的房間,只有關芯一個人。

謝雨風塵仆仆,背着大包,穿着平地運動鞋,沒有化妝,與這幾個光鮮亮麗的關芯相比,看起來灰土土臉。

關芯站起來問:“你怎麽這副鬼樣子,剛剛出差回來?”

謝雨有點疲憊地點點頭,随口問:“怎麽一個人?”

關芯道:“就想和你安安靜靜地喝點酒,不想太鬧騰。”

謝雨挑眉:“失戀了?上次那帥哥呢?什麽名字來着?我都還沒來得及記住。”

關芯哈哈大笑:“什麽失戀?那家夥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他圖我的錢,我圖他的美色,銀貨兩訖,打完收工。”

謝雨搖頭笑了一聲,放下包,在她旁邊重重坐下,徑自倒了一杯酒,咕嚕一飲而盡。

關芯睜大那雙被妝容遮住真實色彩的眼睛:“我看是你失戀了吧?”

謝雨看她一眼,笑道:“我戀愛了。”

關芯嗤了一聲,揮揮手:“我還當什麽事呢?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也快空了一年吧!”她說着忽然想起什麽似地道,“我聽小道消息,李興遇不是追求你麽?你是和他?”

謝雨搖頭:“不是。”

關芯挑眉:“這還差不多。李興遇我工作上接觸過幾次,玩女人高手,前段時間還傳包養了個戲劇學院十八九歲的女學生。咱是新時代女性,只能玩男人,不能被男人玩。”

謝雨道:“不過之前我确實差點跟他好了。”頓了頓,笑,“圖他有錢。”

關芯哈哈大笑:“但是你也發現錢男人靠不住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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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點頭:“沒錯。”

關芯攬着她的肩:“那你這回是個什麽人?”

“普通人。”

關芯道:“誰不是普通人,難不成還能長個三頭六臂?我問他幹什麽的?”

謝雨沉默了片刻,到底隐去了陸遠的真實身份:“就是普通人。”

關芯嗤了一聲,又問:“看你這模樣,這回不會是認真的吧?”

謝雨點頭:“認真的。”

關芯稍稍正色看着她:“有多認真?”

“很認真,想和他共度餘生的那種。”

關芯愣了下,拍了她一下:“恭喜你啊!謝雨。”

她說完大笑,笑着笑着卻開始流淚:“你知道嗎?認真這個詞對我來說太陌生了。我并不是不想認真,只是遇不到認真的男人,我也不敢認真。看到你說認真,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了認真的男人。”

謝雨何嘗不是,她們都是這物欲橫流塵世裏的紅男綠女,也是有着趨利避害本能的動物,年齡漸長,也就開始計較得多,再難有不顧一切的勇氣。對感情的不以為意,本質上不過是怕別人不當真,所以自己也就不去投入真心。

關芯灌了一大口酒,笑着問:“他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可別藏着掖着,找個時間讓我們幾個朋友過過目。”

謝雨輕笑:“還不錯。不過暫時沒法帶他見你,他現在不在上海,估計年尾才來。”

關芯看了她一眼,笑:“異地戀?出差認識的?”

謝雨點頭。

關芯壞笑眨眨眼:“睡過了?活怎麽樣?”

謝雨挑挑眉:“無與倫比。”

關芯哈哈大笑,捶了她一下:“我相信你的眼光,能讓你用真心的男人,肯定非常不錯。”

“我也覺得是。”謝雨頗有點得意道。

兩個老友在空蕩華麗的包廂邊感嘆人生邊喝酒,不知不覺就喝得有點醉,尤其是關芯,出門時腳步都有點漂浮,趔趔趄趄去衛生間,謝雨擔心她,便靠在門口邊等着。

她摸出手機,沒有陸遠的消息,想要給他發點東西,但想了想卻不知道發什麽。說什麽想你之類似乎太矯情,但除了這個似乎也沒有其他。

她揉了揉額頭,好笑地嘆了口氣。

衛生間開門,走出一個人,謝雨下意識看了眼,見不是關芯,又垂眼去看手機。只是那走出來的女孩,卻停在走廊處,舉起手機吃吃笑着打電話。

“親愛的,你都要離婚了,老婆生病了怎麽你要陪護?你就不怕我吃醋?”

謝雨微微擡頭,看向幾步之遙對面的女孩,年輕漂亮,裝着打扮時尚有品位。白皙的手腕上一只金色的銀镯子很顯眼。

那是卡地亞經典款,謝雨一眼就認得。

鄙夷地瞥了眼女孩,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

卿本佳人,奈何做三。

只可惜那女孩似乎沒意識到旁邊還有人一般,繼續自顧地說話:“我知道的,你是公衆人物嘛,雖然我們是真心相愛,但要是被別人知道,還不是會亂說亂寫,影響你的名聲。你放心,在你離婚前,我都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乖乖等你。”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女孩花枝亂顫地笑了好幾聲,大概是男人的甜言蜜語。

“你老婆也真是的,怎麽說也是大學老師,現在離婚多常見,她怎麽就非得拖着。就是知道你不好跟她撕破臉鬧上法庭,你都不愛她了她非得這樣有意思麽?真是可憐又可悲。”

砰地一聲,旁邊的衛生間門打開,關芯挂着一臉水從裏面走出來,女孩似乎是吓了一跳,轉頭看到兩人,忽然眼睛亮了一下,對這電話輕言細語告別,然後朝關芯打招呼:“關小姐!”

關芯愣了下反應過來:“肖婷婷,好巧。”

謝雨沒料這兩人認識,等兩人寒暄完畢,才拖着還有些醉意的關芯離開。

“什麽人?”她随口問。

關芯因為喝酒而有些遲鈍,含含糊糊到:“一個公益基金的秘書,我們公司之前有給他們基金贊助過。”說罷,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就是新苗基金,你們雜志不是合作媒體麽?你之前去湘西不就是跟他們一起,你不認識?”

謝雨撇撇嘴:“我臨時接的活,跟他們基金不熟,就認識胡行見和一個幹事。”頓了頓,又問,“你跟這秘書很熟?”

關芯搖頭:“見過幾次,一起在這裏喝過兩次酒。”

謝雨譏诮地笑了笑:“知道她是哪個男人的小三嗎?”

關芯茫然地搖頭:“這種事誰知道,又不熟。”又嗤了一聲,“我說這姑娘年紀輕輕一個月薪幾千的公益基金小秘書,戴幾萬快的卡地亞,拎十幾萬的愛馬仕包。還想說在公益組織工作,估計是什麽富二代,沒想到原來是給人當小三的。”

謝雨道:“這基金也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說是公益組織,裏面的人倒個個是極品。”

關芯笑:“胡行見也是?”

謝雨點頭:“正兒八經的胡叫獸。”

關芯聽罷哈哈大笑:“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操蛋,所以說我們要及時行樂,別太較真,不然失望的只會是自己。”

謝雨笑了笑,卻也不得不同意她的說法。

兩個人叫了車各自回家,剛剛那叫肖婷婷的女孩,并沒有讓謝雨放在心上。她上了出租車後,終于收到了陸遠一條姍姍來遲的短信。

短信內容很簡單:手機快沒電了,怕打電話不夠,等到了給你電話。

謝雨無語地回過去:那麽遠的路途,你就不知道帶個充電寶麽?

陸遠回過來的信息更讓認無語:最近才知道有這種東西,還沒來得及買。

謝雨看着那短信哭笑不得,她本想和他多說一些話,但想想又怕耗盡他手機的電,讓他路上不方便,最後只能作罷。

她給他發過去最後一條:坐車無聊又辛苦,能睡就睡,晚安。

正要點發送時,又加了四個字:等你回來。

陸遠回過來:好。

謝雨将手機收好裝進包裏,打開出租車的窗戶,任憑夜晚的風灌進來。這座東方大都市有着最絢麗的夜色,此時還不到十點鐘,屬于紅男綠女的夜生活剛剛登場,鋼筋水泥森林變得光怪陸離,多少都市人與她一樣,實則空虛而孤獨,所以需要這浮華來徒勞的慰藉。

她想起紅溪小學的夜晚,與世隔絕的寧靜中,也讓人感到無邊的孤獨,可那孤獨感,卻與這都市中截然不同。至于有何不同,陸遠大概最明白不過。

隔日早上醒來,謝雨試着給陸遠發了條短信,但過了許久沒有回應,她撥了他的電話,果然是停機的提示。

想想那趟長途火車到達湘西,已經要等到今天晚上,而他要回到紅溪村,起碼要等到快淩晨。這意味着再聯系到他,也是那個時候。

謝雨忽然覺得有些度日如年。

一個人生活許久,以前不覺得孤單寂寞,如今卻無比想要另一個人陪伴。

一整天工作狀态不佳,好在不用再出去采訪,只是手上的稿子,寫得不盡如人意。等到八點多的時候,她準備出去夜跑,手機忽然想起。

陌生的號碼,區號是湘西那邊。

她微微奇怪,按下接聽,電話那頭很吵,在嘈雜聲中,她聽到陸遠的聲音:“我到了。”

謝雨看了下牆上的時鐘,确定自己沒弄錯時間:“你在火車站?公用電話?”

“嗯。剛剛出站,怕回去後太晚,你會等我電話,所以找了個公用電話打給你。”

謝雨笑:“我到點就睡覺關機,才不會等你的電話。”說着,又想到什麽似地問,“這個時候都沒有回去的汽車的吧?你怎麽回去?”

陸遠道:“火車站有去縣城的車,不過到了縣城再下到鄉裏得包車。”

謝雨嘆了口氣:“路途還真是周折,你自己小心點,在火車站打電話也不方便,小心錯過汽車,我知道你平安就好,回頭再聯系。”

“嗯。”

兩人都沉默,可誰都沒先挂上電話。

陸遠那頭車站的嘈雜吵鬧還是很清晰。

片刻後,謝雨開口:“好了,你趕緊趕車別錯過了。”

“知道。”陸遠淡淡道。

謝雨急了:“那你挂電話啊!”

那頭的陸遠輕笑出聲:“你先挂。”

謝雨愣了下,失笑:“行,我先挂。”

說完,她稍稍猶豫,認真聽了聽他仿佛在耳畔的呼吸,便按斷了手機。

她愣愣盯着手機,直到變黑才反應過來,笑了笑揣上手機出門。

在夜色裏奔跑的時候,謝雨腦子裏都是想象中的陸遠。想他此時坐在去縣城的汽車上,靠在窗邊,看着黑夜中如黛的山群和山裏空曠的天空。

車子裏都是操着鄉音的本地人,他會格格不入還是融入其中?

她想象着他獨自一人的路途,仿佛與她此時一個人的奔跑忽然契合。

她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認為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場錯覺。而此刻,她明白愛情從來不是錯覺,而是真真正正的感受,來自心底深處,清晰無比。

此後,謝雨好幾次想去看陸遠,但是路途太遙遠,沒有合适的假期,只能一拖再拖。兩人相隔兩地,維系關系的方式只有電話和短信,偶爾陸遠上街,會去網吧和她視頻。

紅溪小學的新老師适應的不錯,學期結束陸遠基本上就可以放心離開。

謝雨每天都在畫着日歷,等待他來上海相聚。

未來并不可知,但卻如此讓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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