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戰火
嚴成瑜對于穆熙白的處置是秘密進行的。後宮中其實也沒有什麽人清楚她到底具體受了什麽樣的懲處。不過這樣令她從此隐姓埋名,不再出現在人前也好,總要給一生為了黎國盡忠盡責的穆老将軍留下點晚年的慰藉。至此以後,後宮再無穆美人這個人了。只是那些參與了這次事件的宮人都銷聲匿跡,無人可以尋覓他們的去處。
也許是因為穆熙白無聲無息的消失震懾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在之後的時間裏,曲梓琳沒有被其他陰損的招數迫害到。也算是減免了沈清樂許多麻煩事兒。
後宮陷入了一片難得的平靜。只是這平靜的生活不過是另一種壓抑罷了。
然而事事順遂并不容易,一份邊關急報由一匹極速飛馳的戰馬在一個安寧的清晨傳來,打破了平順的時光。
北戎來犯,急報中敘述的文字明顯可以看出這兇猛的勢頭已經是蓄謀已久。沉寂了太久的安寧,終于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了。當年穆将軍用生命的冷鋒阻隔了來犯的北戎大軍,前任靖北王從此駐守在那裏,守護着北疆的平安。北方的和平,是無數人用生命換來的。
“看來是北戎過得安逸太久了,竟然再次把主意打到黎國身上!”嚴成瑜坐在禦書房,右手憤怒的拍到桌子上。
李福給嚴成瑜倒了杯茶,恭敬的放到桌上,走到嚴成瑜身後,替他捶肩:“皇上息怒,皇上英明神武,北戎軍在皇上面前成不了大事。皇上龍軀一震,他們就退回老巢,永世不敢來犯。”
聽到李福的話,嚴成瑜被氣笑了:“李福啊,你知道有史以來的昏君和讒臣是怎麽死的嗎?”
“咚”得一聲,李福跪了下來,連連磕頭:“李福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行了,行了。給你幾分顏色就給朕開染坊了。既然那麽愛演,也別留在朕身邊了,朕允你去戲班子了。”嚴成瑜打斷李福拙劣的表演。
聽到嚴成瑜的語氣的轉變,李福也不在裝模作樣,站起身解釋道:“奴才不是擔心皇上氣壞了身體嘛。只得想個法子讓皇上順順心。”
嚴成瑜無奈的看了李福一眼,雖然理解他的心意,但是并不覺得他能讓自己壓抑的心情得到緩解。于是擺擺手,李福會意的關上門離開。
戰火燃起,豈是一個玩笑就可以沖散他心中的焦慮。目前黎國将領稀缺,能在戰場上從容指揮的不過寥寥數人。北戎也正是看準了黎國此時的青黃不接,才有膽子進攻。
丢下手中的奏折,嚴成瑜閉上雙眼,千軍易得,一将難求。這幾年戰亂雖然不多,但是四周都需要有人來鎮守。而位處北方的,是書舟。
嚴成瑜睜開眼睛,帶了些不自覺的幹澀。黎國沒有什麽每逢佳節就要讓在外的皇室子弟回來過節的傳統。而北邊一直都有躁動,因而自從四年前他大婚之後,已經很久不曾與嚴翰瑾相見了。少年時的日日相伴,已再難尋覓。
更何況心中那層隐秘的猜測一直沒有說破。他害怕見到他,也害怕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就這樣,各安兩地也好,因為他們,再難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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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好思緒,嚴成瑜繼續批閱奏折,仿佛剛才流露出的脆弱不過是錯覺。
消息傳來的急切,後宮自然也是知曉的。嚴成瑜沒有瞞着一切粉飾太平的意思,将所有情況明明白白的告知了沈清樂。
“結果如何?”嚴成瑜看着剛剛結束占蔔儀式的沈清樂問道。
低頭再次在腦海中将占蔔結果回顧一遍,沈清樂低垂的頭,沒有說話。雙手不自覺的收攏,抿抿唇,聲音因為占蔔之術的緣故帶了些許虛弱:“不太好。”
“是嗎?”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聽到沈清樂的回答,嚴成瑜心中的憂慮還是不由得增加。
嚴成瑜的眉峰隆起,沈清樂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能夠安慰的話語,只得将卦中描述的內容道來:“此卦禍福相依,禍中有福,但始終禍勝于福。”
“如此說來,朕需要做的就是将其中的福發揮到最大,來降低禍的影響。”
“大概如此吧。”這些說起來都很淺顯,但是做到實處實屬不易。沈清樂擡頭看着嚴成瑜,心中的信任不減。
看見沈清樂臉上不自然的蒼白透露出她的虛弱,嚴成瑜勸道:“快點休息去吧,今日累着你了。”
沈清樂知道嚴成瑜手中還積壓這許多的事物沒有處理,就沒有留他,點點頭,送他離開了清寧宮。
嚴成瑜的身影隐入了夕陽下,沈清樂轉身回去,突然的一陣暈眩使她的搖晃的兩步,守在一邊的半夏忙攙扶住她:“娘娘這是怎麽了?要不要宣個醫女給娘娘診治一下。”
沈清樂伸手抓住旁邊的半夏,輕聲說:“不用,只是蔔了一卦,身體有些損耗罷了。等會兒你給本宮看看就好。不需要請什麽醫女。總不能皇上剛從這離開,本宮就召什麽醫女過來。免得什麽有心人猜測。”
一向冷靜自持的半夏聽了沈清樂的話,紅了眼眶:“奴婢也知道最近有很多事頻頻發生,娘娘不希望皇上擔憂。可是娘娘這種情況不是今天這一回了,這陣子一直都是這樣,可是依着奴婢的本事還看不出來個所以然,娘娘這種情況奴婢們都很擔心,還是召個醫女過來瞧瞧吧。”
“夠了半夏,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己知道,無需你多言,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掙脫開半夏的手,沈清樂一步一步穩妥的回到自己的內殿。看到放在桌上一直顫抖的自己的右手,沈清樂知道自己身上的情況一點都不樂觀,盡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什麽狀況。
垂下眼簾,遮住顫抖的右手,平淡的當作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沒有誰知道,她是用怎樣的毅力才維持了之前那麽久的平靜。
一道道指令從京中飛速下達,嚴成瑜派出剛從南疆換職歸來的劉承毅劉将軍率領虎師營十萬大軍奔赴北方,于駐守在北方的嚴翰瑾會合,共同抵抗北戎。
嚴成瑜的指令一下,就跑到清寧宮找沈清樂說了幾句:“說起來劉将軍還是你的舅舅呢。”
聽到嚴成瑜的話,沈清樂疑惑他是過來安撫自己的嗎?搖搖頭,擺脫這種奇怪的猜測,劉将軍雖然是自己的舅舅,但是自己長年不在家中,母親家裏的親戚見的極少。倒是姐姐留在家中,見到他們的可能性略大了些。
姐姐!沈清樂瞬時睜大了雙眼,難道,姐姐她,在北方?
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引得沈清樂諸多猜測的嚴成瑜此刻正坐在紫欄殿聽周佑晚撫琴。
一曲終了,周佑晚擡眸朝嚴成瑜清暼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如今戰事紛飛,皇上不專心于朝政,反而來紫欄殿小憩,是為何?”周佑晚眼角上挑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媚意。
嚴成瑜沒有責怪周佑晚言語中的不尊重,飲下杯盞中的美酒,輕嘆:“這宮中想要找個适合喝酒的地方,也就只有你這紫欄殿了。”
周佑晚站起身,走到嚴成瑜側卧着的軟塌旁,依着他坐了下來,從他手中拿過酒盞,揮退了一直站在旁邊為嚴成瑜倒酒的紫衣。
嚴成瑜沒有阻止,淺笑着看着周佑晚的舉動。靜靜地等候對方的詢問,卻發現他始終沒有開口,而是眼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饒是有了兩世經歷的周佑晚都忍不住羞紅了臉頰,嘟起紅唇:“皇上怎麽不問問臣妾所做為何意?”
語氣中的埋怨分明,嚴成瑜半立起身将周佑晚圈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細弱的肩膀:“那晚兒來說說自己這樣做究竟是何意?”
嘗試着放松自己,将整個人都依進嚴成瑜懷中,揚起手中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送到嚴成瑜嘴邊:“臣妾知道皇上是在為邊疆戰事憂煩,只是酒入愁腸愁更愁,飲了這麽多根本解不掉皇上的愁不是嗎?”
嚴成瑜低頭喝盡唇邊的酒:“有晚兒斟酒,就算是毒酒,朕也飲得心甘情願。”
周佑晚沒法控制得紅了臉,有些着急得解釋:“臣妾才不會給皇上喂什麽毒酒。”
“朕當然知道晚兒是為了朕好。只是今日,朕實在是想好好得讓自己醉一場,明日才能更好的處理這國家大事。”嚴成瑜将周佑晚抱起,輕輕的放到自己的腿上,用頭抵着她的頭說。
周佑晚伸手撫摸嚴成瑜被酒氣熏染的紅潤的臉頰:“可是皇上之前喝得太多了,剛才是最後一杯了!若是再喝下去,明天一定會頭疼的。”就是現在的嚴成瑜,周佑晚都不能确保他明早會不會頭疼。
“好,聽晚兒的。”嚴成瑜抱起周佑晚,将她放到床上,開始自己解衣。
周佑晚直起身,想要幫他,卻被他按住了手:“晚兒是想讓朕幫你脫嗎?”
…………
看着陷入沉睡的嚴成瑜,周佑晚大膽的伸手,在他的臉上描摹。若是明天皇上沒有按時上朝,不知道會不會給她安上一個惑主妖妃的名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