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知曉
那一日過後,嚴成瑜基本上每一日都來清寧宮坐坐。人精如李福,在清寧宮的書房給嚴成瑜也布置了一張桌子。平日裏,兩個人呆在書房,彼此之間也不說什麽話,只一個處理政事,一個處理宮務。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來倒也和諧。
因為餘毒未清,身體虛弱。承得太後體諒,免了沈清樂的每日請安之禮。自然,其餘宮妃也就無需每日到清寧宮先給沈清樂請安了。
只是沈清樂中毒一事瞞得極好,衆人只知道皇後娘娘突然生了場大病,并不知道她是因着中毒的緣故。畢竟一國之後中毒和生病之間,可是有着大大的區別的。
正因為這個原因,沈清樂将大部分宮務都移交給太後、昭修儀、婉修容。比如:小公主的洗三、需要大肆慶祝的新年……自己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極少。倒也清閑下來。
雖然不巧得很,沈清樂在曲梓琳剛生下長公主的時候就抱恙,難免有人猜測是皇後心胸狹窄。
可不是嘛,連長公主的洗三都稱病沒去,可不是狠狠的拉了曲修媛的臉面!
洗三禮過後,劉若依還特地安慰了曲梓琳一番,讓她不要将這一切放在心上。
曲梓琳其實心裏巴不得是這樣的結果,這樣無論如何沈清樂都不會抱走自己的女兒了。
上一次故意激走沈清樂的時候,曲梓琳就能看出沈清樂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可是那有如何呢?雖說中宮大權現在已經完全掌握在沈清樂手中,但是若是太後提議,就算是身為皇後的沈清樂大概也是不能拒絕的。
自己有孕沒多久,就被召過去和太後聊天。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将孩子給皇後,好處是上升一個位分。
可是那又怎樣呢?她曲梓琳雖然在家中未曾學得什麽宅鬥的本事,但是有些事情還是看的明白的。什麽,都不如自己的親骨肉。為了上位,放棄孩子,不是她從小學到的禮教應該做出來的事。
若是自己這樣做,就算獲得妃位,家中長輩也是該不恥的。所以沒什麽謀略的她,才用這種方式為自己孩子争得一線機會。讓太後開口之時,令沈清樂出言拒絕。
曲梓琳垂下頭,溫柔地撫摸懷中女兒的碎發,親了親她粉嫩的小臉蛋。
雖說沈清樂沒有出席昕玥小公主的洗三宴,但是洗三禮還是一樣不落的送到了含冰殿。
“沉安哥哥,曲修媛不會埋怨我沒有出席小公主的洗三吧?”沈清樂有些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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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成瑜将她攬在懷裏安撫:“怎麽會?那天你才剛醒沒多久,哪來的力氣去出席,心意到了就好。”
似乎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嚴成瑜問道:“你覺得小公主長得可愛嗎?”
沈清樂睜大眼睛,在腦海裏回想那天匆匆見過一面的小臉。雖然是被清洗幹淨才被抱出來的,但畢竟是新生的嬰兒,整個人都皺巴巴的。什麽可愛啊,漂亮啊,長得像誰啊之類的,沈清樂是真的沒有看出來。以她的為人,說什麽逗趣的話也是不太可能的。
坐在自己身邊的畢竟是新生兒的父親,沈清樂只得點頭。
也不是看不出來沈清樂點頭時的猶豫,嚴成瑜笑笑沒有點破:“阿樂和我的孩子肯定更加可愛!”
再次聽到嚴成瑜這樣的話語,沈清樂的耳根忍不住泛紅,想要起身脫離他的懷抱。
知道她是害羞了,嚴成瑜就松開手,任她逃離。
“我去讓萱草做點點心過來。”沈清樂找了個借口,急匆匆的跑出書房。
既然出去了,沈清樂就想在外面走走,就算是出不來哦清寧宮也沒什麽。
因為沈清樂只是在清寧宮內閑逛,再加上她不太喜歡一直都有人跟着,身邊就沒有什麽人了。
走到她愛的竹林,被冬天的北風一摧殘,雖然仍是一身的傲骨,也顯出蕭條的跡象來。沈清樂伸出手撫摸枝幹,上面零星的竹葉似有感觸,輕輕的搖晃。
沙沙幾聲,聽起來卻不像是被風吹過的聲音了,倒像是鞋子在落葉上的摩挲。
沈清樂轉過頭,直視來人:“這可是皇後寝宮。”
十一歲的少年笑得豁達:“正因為是皇後寝宮才不好進的啊,我才出此下策進來。”
“楚邢宇!”沈清樂不滿的喚着他的名字:“你來這裏做什麽?”
楚邢宇身上的衣大體是幹淨的,但是幾處細微的地方還有些樹木的枝葉。
注意到沈清樂的目光,楚邢宇一揖手,笑得抱歉。從容的處理好身上的殘物,對沈清樂說道:“我聽說你生病了。正好乘着參加小公主洗三。得了機會在皇宮裏能多住幾日,找個機會來探望你。”
關于楚邢宇能經常出現在宮內小住的緣由,沈清樂沒有絲毫的好奇,只是點出事實:“為什麽不走正門?”
楚邢宇看向沈清樂的眼神裏帶着疑惑:“難道你不知道。因為皇後娘娘病重,所以清寧宮的宮門被鎖。其他人根本進不來。”
從楚邢宇之前的狼狽,就能看出來他剛才進來的不容易,沈清樂就沒有責怪他:“也算是難為你了。我其實還好。”
顯然這樣明顯敷衍的回答沒有讓楚邢宇滿意:“我可不相信一點小病就能讓皇上下令禁止他人探望皇後。”
楚邢宇說着,上前幾步,在沈清樂面前停住,直視着沈清樂的雙眼。
沈清樂被他凝視着,有些受不了,伸出手虛蓋住他的目光。心中思忖難怪這幾日從未有其他人探訪自己,唯有小舞和餘厚樸能每天按時出現在清寧宮內。
“有事嗎?沒事就離開吧。”沈清樂轉過身,不再看他。
原本站得筆直的身形有一瞬間的頹唐,楚邢宇只想着她生病了自己一定要去看看她,卻沒有料到剛一見面就收獲她的告別。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也了解她的固執,更何況此處根本無法多呆,楚邢宇向沈清樂道了聲別,就轉身離開了。
等到沈清樂再次回頭,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松了口氣,沈清樂回到書房。嚴成瑜還維持着正在批閱奏折的樣子,似乎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收到一點幹擾。
即使沒有擡頭,嚴成瑜也知道沈清樂在書房正中間擺放着的凳子上坐下了:“回來啦?”
沈清樂“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嚴成瑜感覺到她精神不佳,就放下手中的筆,走到沈清樂面前,為她整理額間的碎發:“想要和他多說兩句便說就是,不用顧忌太多。”
沈清樂擡眼望着他,沒有一點點對于他知道自己行蹤的好奇:“到底是外男。”
嚴成瑜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他才十一歲,還是個小孩子呢。我既然默許了,就是可以的意思。”
見沈清樂仍是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嚴成瑜只得自說自話:“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他為什麽能在皇宮如此随意嗎?”
“不好奇。”沈清樂簡短地回答,她早已不是嚴成瑜初見時的那個孩童了。山中的歲月,已使她的好奇心消磨了打扮;在皇宮的匆匆歲月,更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好奇。
然而這不是她好不好奇所能決定聽不聽的,顯然今日嚴成瑜是打定主意要講給她聽了:“楚邢宇是楚太妃的兒子,實際上來說應該是我的弟弟。”
“楚太妃?是素雪嬷嬷嗎?”沈清樂顯然比較關心這個。
“對啊。”嚴成瑜答的大方,絲毫沒有想要隐瞞的意思:“楚邢宇是我的皇弟,只是等我知道他的存在的時候,他已經是楚家的嫡幼子了。我去找太妃談過,顯然她不願意楚邢宇和皇室扯上什麽關系。”
面對面的看着嚴成瑜說話,沈清樂能夠看出他的無奈,小手蓋在他的手上以示安慰。在他初登帝位幾年朝堂動蕩,他已經失去了一部分兄弟。難得的一個幼弟想好好照顧,卻沒有機會。
又是一日沈清舞給沈清樂施針的日子。
沒有了嚴成瑜的盯梢,姐妹倆說起話來也就直白了許多。忍了多少天,沈清舞終于逮着了機會譴責沈清樂一番。
“我記得我教過你百草谷獨門的診脈手法,我就不相信你沒有感覺出來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沈清樂被沈清舞直白地點出事實,不知道該如何掩飾,将頭轉過去,只能小聲承認:“我是,早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不說?”沈清舞站起來,重新站到沈清樂面前:“你中毒時間那麽久,上次中秋宴上我和你單獨見面你也不說。你倒好,還把自己的情況掩蓋過去。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那麽聰明!”
沈清樂低垂着頭,怎麽都不願意直視沈清舞。
注意到她這種抵死不說的狀态,沈清舞也沒有個辦法,只能在腦子裏一個一個過濾自己之前的猜測。良久才繼續說道,剛一開口,沈清樂就感覺到一股冷意襲來:“沈清樂,你告訴我,你想死,是不是?”
看到沈清樂身體一僵,卻還是保持不說話的樣子。沈清舞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說,為什麽?”顯然沈清舞并沒有給沈清樂思考的機會。
本就不是愛說謊的性子,這時候哪能編的出來理由。沈清樂的眼淚不自覺的掉落:“我覺得我死了,一切都了了啊。”
視線轉向窗外蕭條的冬景,沈清樂覺得如同自己枯敗的身體:“皇後應該有個強大的背景幫助皇上,我沒有;惠安門一代只傳一個弟子,我在深宮,師父的一切我都學不到,我死了,她才能收別的徒弟;我雖然名義上已經不是沈家人,但是在所有人眼裏,坐在這皇後位子上的依舊是沈家女。我死了,這些麻煩統統都沒有了。”
沈清舞按住沈清樂的肩膀:“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怎麽不想想我?”
張開手臂,将沈清舞松松的摟住,沈清樂的臉頰貼在她的腰部:“我當時,真的覺得好累好累,想要放棄一切。可是現在不同了,皇上說,他要和我好好的過,有帝後該有的樣子。”
将沈清樂的頭從自己的身上撥下來,雙手固定住她的臉,閃亮亮的雙眸讓她覺得有些刺眼:“你覺得,他忘得掉沈清音嗎?”
沈清樂突然暗淡掉的雙眼,讓她有些于心不忍:“說不定,他能看見你的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不想知道自己寫的有沒有讓親繼續往下看的沖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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