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逼至絕境
顧清玄輕聲一哼,不屑一顧道:“難道落在你的手裏,我的結果就會不一樣嗎?”
燭月一時啞然,頓了片刻,望着她細密的睫毛下,絕美的一雙剪水秋瞳,緩緩道:“待滿一百天後靈石與你融為一體,你便自己選擇去留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在這一百天之內,除了這裏,你哪裏也不許去。”
這裏到處都是他的眼線,顧清玄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現在聽他這般說完,雖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是既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她又管他是何緣故。自己亦是沒有虧了什麽,于是當即應道:“好,我便信你一次,希望你言出必行,待一百天後遵守約定。”
話已覆水難收,燭月神色微微一黯:“自然。”
他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為今日所說的話而後悔,只怕自此之後,兩人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吧。想到這裏,燭月不由有些心情落寞。
而對于顧清玄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可謂過的輕松不少,因為燭月有言在先,她心裏頓覺踏實了許多。朝夕更替,每日除了早晚打坐修煉外,便是彈琴看書,生活倒是還算過的安穩充實。
然而,一切看似平靜之下,卻不知背後隐藏着巨大的隐患和災難。
魔界攬月宮以南,雲深之處有一婆娑山,自神煞出世以來,那山中方圓百裏之內黑氣漫天,百草皆枯,顯少見到鮮活的生命。
浮出在外的靈脈好似人的筋絡血管一樣,從神煞洞府一路沿着地面向外蔓延遍布開去,蠢蠢欲動,仿佛時刻都有可能蘇醒過來。
而靈脈一旦蘇醒,必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惡戰,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的生靈死于其中。
一陣陰風驟起,乍時洞庭內血光沖天,驚起遠方寒鴉萬點。洞口兩邊各由一名妖兵把守,洞外屍骨殘骸遍地丢至,成河的鮮血和各種內髒混在一起,看起來觸目驚心。
神煞洞府內,四下以骷髅為座的白色燭火随風輕輕的搖曳,五光十色的瑪瑙玉石鑲嵌在石壁之上,散發着幽暗的光芒,一張青石圓案外加四方石凳擺放在一架屏風旁,案上琉璃玉盞,醇酒若有若無的飄出陣陣醉人的清香。整個洞府陳設簡單,看起來空曠而寂寥。
紫色的輕紗挽起在床榻兩側,靜然垂地,整個全由玄冰堆砌而成的床上,夢玉一身黑色勁裝紋絲不動的閉目打坐,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孤魂野鬼。
這些騷亂不休的惡鬼張着血盆大口拼命的想要逃離他的桎梏,然而任憑他們如何掙紮,也沒有一人能夠脫逃出去。
他膚色白皙,面目柔美如春桃,驀然輕啓唇瓣,緩緩将他們一個個吸食殆盡之後,滿意的合上嘴,睜開眼來,嘴角微彎,露出一抹陰恻而舒然的笑容。
而夢玉吸食了諸多妖魔的修為法力,擁有所有被他殺掉的妖邪的靈力,其實力早已強過世間幾乎所有的人,加之眼下又收服集結了一衆妖魔為自己所用,可謂是勢力漸大,獨霸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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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玉起身閑适走至案前,徑自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口中合着方才魂靈的味道,令他回味無窮。
一抹淡藍衣裙自洞外走進來,之後走至他面前輕然停下。靜默了片刻,對他道:“我已經打聽到她的下落了。”
眼前驟然一亮,夢玉起身一把抓過她的皓腕,急切問道:“快告訴我她在哪裏?”
藍兒被他抓得生疼,擰眉抽出手來。心下泛起一陣苦澀,喉頭一酸,告訴他道:“燭月将她關在攬月宮的西閣沉星殿中。”
話音剛落,夢玉繞過她轉身急奔而去。藍兒再欲喊他,卻發現人已走遠。
如鲠在喉,她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口。而她不過只想囑咐他一聲,不要再濫殺無辜。
冷月如鈎,遙遙挂在天際。燭月正于屋中打坐恢複一些真氣,忽聞一陣琴聲幽幽從遠方傳來,起初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當睜開眼來,确信是有琴音。
不由心下奇怪道,是誰在彈琴?
起身走出殿外,沿着琴音向西宮方向閑然走去。
直到尋至撫琴人之後,便站在門外,再也走不動了。
一頭烏黑長發随意散開來,如瀑布般垂落滿地,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仙绫柔靜的繞過她纖瘦的腰肢挽于手臂兩邊,整個人靜美的如夢似幻。
顧清玄在室內幽然撫琴,琴聲清柔淡雅,明動空靈。恍如身在其境,滿身情感交織于其中,忘乎一切,殊不知門外有一束孤寂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裏凝望着她。
燭月看的入神,已不知是沉醉于琴聲還是陶醉于其人。直到周邊的空氣漸漸變的沉重起來,攬月宮籠罩在一股濃烈的煞氣之下,方才警醒過來。
耳邊一動,連忙閃身藏到樹後,之後露出一截冷肅精銳的目光,暗色觀察起來。
濃郁的陰風鋪天而來,視線之內所有的妖兵一動不動。
他眼睛一眯,見來人果然是夢玉,眸色一緊,頓感不妙。
而此刻體內的真氣被其無形的力量壓制下滑,越來越弱,令他捉急不已。
就在夢玉推門而入之際,燭月欲要動手阻攔,卻聽裏面傳來一個清悅驚訝的聲音。
“夢玉?怎麽是你?”
燭月垂思一想,暫且先靜觀其變。
夢玉見到她喜形于色道:“清玄,我終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這些日子以來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想到什麽,顧清玄轉而換上一臉的防備,目光清明的盯着他,悄然的向後退卻兩步。燭月對她說過,他是神煞,現下能這般安然無恙的進來,不由更加确信了他的身份。
夢玉見她眉心多出一彎小小仙印,驚奇道:“你成仙了?”随即轉念一想,微微笑道:“恭喜你得償所願。”
顧清玄漠然點頭,表面不動于色,心裏卻早已是七上八下,想着接下來如何擺脫掉他。
夢玉不知她心裏的想法,見她沉默不語,不禁道:“你好似見到我并不開心。”
眼裏的算計悄然沉去,知道此時不能與他發生任何正面沖突,她嘴角微彎,平靜回道:“夢玉,你既知我一心向道,也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做我不喜歡之事,希望你能理解。”
他心下一涼:“那依你之意,也包括不和我走嗎?”
“不錯。”
“為什麽?你寧願被燭月關在這裏也不願和我走。”
“我已答應了燭月,待滿一百天以後他便不再放我離開,我要信守承諾。”
“那一百天之後呢?”夢玉追問道:“你要去哪裏?是回去找你的青梅竹馬?還是去找陵光?”
“我還沒有想好,或許雲游四方也說不定。”
他斷然道:“不行!我不能再失去你,我現在就帶你走。”說罷拉起她的手就要強行帶她離開。
“夢玉!”見他完全聽不進去自己的話,顧清玄一急,甩開他的手道:“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夢玉聞言,立時變了一個人一樣,眸色一暗,施法設将她身後的牆壁封印,之後,向她步步緊逼過去。
直到将她抵至牆邊,再也避無可避,情勢危急之際,燭月奪步上前将她環在懷裏,護在身後,與夢玉當面對峙道:“她已經說了不跟你走,你何苦強人所難。”
“我當是誰,原來是我的手下敗将。”夢玉戲谑一笑。
燭月将袖下的拳頭握的骨節清晰作響,自他入世以來,還從未受過如此羞辱,不由怒火攻心,起掌便向他猛烈擊去。
夢玉身形一閃,輕松躲了開去,緊接兩人高手過招,一路電花火石,穹空風雲湧動,變幻無窮。
顧清玄擡眼望着糾纏不休的兩人,修眉緊蹙,心裏一陣揪緊。不知為何,竟是為燭月莫名擔心起來。
兩人再次交手,燭月仍是難逃在神煞面前力不從心的局面,很快支撐不住敗下陣來。
夢玉迎空将他打傷,燭月捂住胸口被掌風逼的連連後退幾步,只覺五髒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震裂。
然而夢玉并未想要留他活路,欲要給他最後致命的一擊之時,只聽來自兩個方向的聲音不約而同制止道:“夢玉不要!”“住手!”
命懸一線,顧清玄欲要上前擋在他面前,卻見屠荼綠剎已經火速拔劍迎去。
夢玉收回掌勢,轉身截下二人的劍風,之後将二人的兵器揮落在地,兩只手分別鉗住兩人的脖頸道:“自尋死路!我便先吸幹了你們再來了斷他。”
就當夢玉快要吸幹兩人的精氣之際,顧清玄來不及做出考慮,連忙道:“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們!”
夢玉一聽,思允片刻,松開了手,一把将她攬入懷裏飛去。
燭月眼裏劃過一絲叫人抓不住的哀傷,目視着兩人離去的方向,面色冷若冰霜。他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沉默了良久,只聽菌人急忙跑來禀報道:“尊上,大事不好了!神煞闖入藥池搶走了黑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