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吳曉月哆哆嗦嗦看着周圍這幾十雙綠油油的眼睛, 心裏那個後悔啊，她怎麽忘了，這個黃鼠狼是最護短的畜生，得罪了這種畜生, 她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別說以後了，她現在該咋辦啊？
是跑啊，還是在原地等着被黃鼠狼群毆啊。
吳曉月吓的都快尿褲子了，這會兒她也沒忘了緊緊抓住手裏的柴火堆, 這柴火堆是她忙活了一個下午才砍完的！
這個不能丢！
吳曉月戰戰兢兢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本來以為這群黃鼠狼會狠狠圍上來教訓她，結果這群黃鼠狼只是幽幽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就各自消散在黑暗中。
吳曉月懵逼了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哈哈, 看來這劉大仙兒說的不準！
她才是天生的大福星啊！
要不然這些黃鼠狼咋就這麽輕易放過她了呢？
肯定是因為她的福氣。
吳曉月喜滋滋地拖着柴火堆下山去了, 殊不知在她的身後，一直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緊緊盯着她。
這邊兒吳曉月拖着柴火堆回家了，老陸家也吃完了晚飯，趙來菊放下碗筷就到屋子裏就歇着了，這收拾碗筷，甩鍋洗碗的事兒有幾個媳婦兒幹呢。
她老婆子如今也享享福，在家裏歇一會兒。
老陸家的幾個兒媳婦兒忙活完了自己的活, 就各自回屋在自個兒屋子裏在煤油燈下做點兒針線活。
冬天是農閑的時候, 地裏沒活兒幹, 她們就給自個兒找活幹，這時候農村落後，跟城市不一樣，城裏通電了就用電燈，這農村沒通電晚上就用煤油燈。
冬天的大福山冷風嗖嗖的刮，在屋子裏聽着跟鬼狐狼嚎一樣，陸家二房住的西屋裏，小七七小小一只正端正地坐在炕上的小木桌上一筆一畫地練習寫字。
邊上方文慧依舊縫着閨女過年穿的小褂子，這會兒陳秀蘭睡不着覺，揣了一把瓜子在屋子裏跟方文慧啦瓜。
這妯娌倆聊着聊着，陳秀蘭就想起今天虎頭回家說，小侄女在山上救了只小黃鼠狼的事兒。
陳秀蘭就笑着誇小七七：
“咱們七七真是長大了，今個兒在後山還救了一只小黃大仙兒呢，這老話說黃大仙都是知恩圖報的說不定咱們家小七七也能好人有好報呢。後面有大福氣呢。”
方文慧是在京城長大的，知道這黃大仙就是傳說中的黃鼠狼，可是她嫁到這大福山這麽些年，也沒見過黃鼠狼長啥樣，也不相信着鬼神之說，溫柔笑笑：
“我也不圖七七有什麽大福氣，就希望家裏的幾個孩子能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這就比什麽都強。”
嗯嗯，這話是個真理兒。
陳秀蘭贊同地點點頭，她也是三個孩子的媽，這平常吧，雖然總是對大牛三個臭小子嫌棄的不行不行的。
但是這孩子總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當媽的不心疼孩子的。
她跟文慧一樣，也不圖家裏的三個臭小子将來大富大貴啥的，就是以後三個孩子能平安健康一輩子，那就是最大的福氣。
老話不是說嘛，這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氣。
這會兒陳秀蘭和方文慧在屋子裏聊天，可沒注意到窗戶外頭撅着腚偷偷摸摸聽牆角的李招娣。
這李招娣吧，有個毛病，那就是多疑，老是愛懷疑人家在背後講她的壞話。
像是她嫁到老陸家這麽些年，自認為跟老大老二家的不對付，跟老四家吳石榴關系還不錯。
可是有一回，這李招娣出門上茅房的時候，無意間就聽見這吳石榴跟她娘老瓜婆子說她的壞話，說她什麽“鬼心眼子一大包，不是啥好人。”
聽了這話，氣的李招娣不輕，當時就闖進吳石榴屋子裏，當着老瓜婆子的面把吳石榴罵哭了，最後還是吳石榴給李招娣道歉了，李招娣才哼哼哈哈說不計較了。
這李招娣嘴上說不計較了，其實心裏早就給吳石榴畫了個叉叉，自那以後這每回吳石榴和老瓜婆子在屋裏說話，李招娣總是有意無意就躲在門口偷聽。
偷聽啥啊，看看這吳石榴有沒有說她的壞話！
這會兒吳石榴被婆婆攆回娘家去了，可是這陳秀蘭和方文慧還在老陸家啊，這李招娣自認為跟陳秀蘭和方文慧這兩個妯娌相處不來。
這私下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兩個老娘們兒是咋說她壞話的呢！
不行，她得聽着！
就這麽想着，李招娣就心安理地得趴在西屋門口聽屋裏倆人都聊些啥玩意兒。
這偷聽了半天，李招娣也沒聽見啥敏感的話，左右就是陳秀蘭和方文慧唠叨一些家常，什麽“博文博弈快放寒假了，到時候又要往家裏拿獎狀了”還有這“三猴這臭小子昨天兒又下河鑿冰了，弄的衣服**地被老大家的揍了一頓”“還有啥小七七以後有大福氣。”
我呸，陳秀蘭說的這是什麽狗屁話，一個丫頭片子将來能有啥福氣，還不是找個臭男人嫁了，懷孕生崽子。
要是這也是福氣的話，那她李招娣不是有天大的福氣了！
李招娣聽着這些廢話啊，聽的都快睡着了，就在她快熬不住想回屋睡大覺的時候。
老陸家的籬笆牆外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這會兒李招娣困的都快合不上眼了，壓根兒沒注意到這周圍有啥不一樣。
可是這會兒，老陸家雞窩裏的雞開始躁動不安，幾只膽小的母雞都驚恐地擠成一團，就連平常怼天怼地怼空氣的雞老大大黑，這會兒都撲棱着翅膀在雞窩裏咯咯咯叫個不停。
這會兒雞窩裏的騷動引起了陸躍進的注意，陸家三房的屋子離雞窩是最近的，雞窩裏有個什麽動靜，隔壁屋的陸躍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這陸躍進聽見雞窩裏聲音不對勁的時候，李招娣也被雞窩裏的雞老大大黑的叫聲驚醒了，這李招娣疑惑地看着這大黑撲棱着翅膀在籬笆上咯咯咯叫，這心裏尋思着這是咋了啊，這大半夜的又不是大清早。
這雞老大這個時候也不用打鳴啊，別是家裏進賊了吧。
李招娣被自個兒的這個想法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四下看了一下，沒發現有啥異樣，這時候陸家的矮籬笆外，飛過地閃過了一個黑影，看着樣子，這家裏是有黃鼠狼來偷雞了！
李招娣那個氣的，這家裏的雞可是老陸家的寶貝，她家虎頭貓頭還等着吃煮雞蛋呢！
可不能讓這該死的黃鼠狼把家裏的雞偷走了！
李招娣順手扛起牆邊的大棒槌，輕手輕腳摸到雞窩裏去想着一棒槌敲暈了這該死的黃鼠狼，結果她正撅着屁股往雞窩裏轉呢，下一秒陸躍進一腳就把她踢在了雞窩裏，嘴裏還罵罵咧咧：
“叫你個天殺的小偷來偷俺家的雞！”
雞窩裏正好有一攤大黑剛剛拉的還熱乎的雞屎。
倒黴催的李招娣被自家男人一腳踹在雞窩裏，屁股朝下，一頭就紮在了那一頓雞糞上
李招娣糊了面臉的雞糞，這個委屈啊，她明明是想來抓黃鼠狼的，咋地被當成偷雞賊給踹了一腳呢，當下撇着腿兒嗷嗷哭了起來：
“這是那個傻逼玩意兒踹了俺一腳兒，這大半夜的是想咋地，是想踹死我李招娣啊！”
這李招娣一哭，外頭的陸躍進也就傻眼了，這聲音怎麽聽起來這麽像他媳婦兒呢。
陸躍進趕忙提着手裏的煤油燈往雞窩裏一照，瞬間無語了，可不是嘛，這雞窩裏一臉雞屎的老娘們兒可不就是他媳婦兒李招娣嘛。
老陸家的一大家子都被李招娣慘兮兮的哭聲給吓醒了，大家夥兒都披上衣裳出了看發生了啥事兒，結果就看到李招娣在雞窩裏嗷嗷哭。
大家夥兒都震驚了，陸老頭緩了緩心情，表情複雜開口問道：
“老三家的，你這是咋了？”
“對啊，娘，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雞窩滾雞糞裏來幹啥？”
沒睡醒的貓頭也揉着眼睛問。
聽了兒子這話，李招娣嘔一下子閉上了嘴巴，她，她總不能說她半夜不睡覺起來偷聽老二家的牆角，想知道老大和老二家的在一塊兒有沒有說她壞話吧。
這話肯定不能說啊。
要是說了，下一個被趕回娘家的可就是她李招娣裏。
李招娣哼唧了一聲，急中生智說道：
“娘，咱家進黃大仙了，黃大仙來偷吃雞了，俺來揍黃大仙！”
邊上的陸躍進也附和道：
“對，娘，俺也聽見這雞窩裏動靜不對勁，以為家裏遭了賊，結果”
結果，倒黴催的李招娣被當成了賊。
被踢了一腳不說，還糊了滿臉的雞屎。
這話說到這份上，大家夥兒還有啥不明白的啊，大家夥兒都使勁兒憋着笑。
這時候，老陸家養的小奶狗笨笨突然從西屋裏竄了出來，對着老陸家大門口汪汪叫了起來。
小七七以為笨笨是被吓着了，趕忙伸出小胖手安慰：
“笨笨不怕，這家裏的賊賊是三嬸嬸。”
李招娣：
縱使有小七七的安慰，這笨笨依然對着大門口汪汪直叫，趙來菊看這架勢，琢磨着外頭是不是有啥東西，還是說這黃鼠狼就在老陸家門口？
這樣想着，趙來菊就指使站在一邊兒的大兒子陸躍生去開門：
“躍聲，你拿着燈去門口看看，外頭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哎，娘，俺這就去。”
陸躍生應了一聲，就提着手裏的煤油燈去開大門。
結果就在陸躍生打開大門的一瞬間，老陸家一大家子就對上了一雙綠油油地冒光的小眼睛還有一只躺在陸家大門口剛斷氣的肥兔子，這只小黃鼠狼見陸家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明顯受了驚吓，嗖的一下子沒有了身影。
只留下陸家人站在原地，這，這黃鼠狼不是來偷雞的，是來送兔子的？
可是這黃鼠狼無緣無故地咋地會給他們老陸家送兔子，這沒有道理啊。
陸家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陳秀蘭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
“娘，俺知道這是為啥了，前頭虎頭跟我說，這下午的時候咱們家七七在後山救了一只小黃大仙，這黃大仙說不定就是來報答咱們家七七的救命之恩了。”
“有這事兒，虎頭你咋回來沒給我說呢。”陸躍軍回頭看着虎頭。
虎頭撓撓腦袋，一臉茫然：
“這個事兒，俺回家之後就跟大伯娘說了一聲，回家就忘了，俺也不知道這黃大仙報恩這事兒是真的啊。”
陸老頭聽了虎頭的話，沉吟片刻開口道：“這事兒，說出去好聽的人家會說咱們家七七是個善心的好孩子，好人有好報，這不好聽的，有人就會說咱們家搞封建迷信思想，這事兒咱們家裏的人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能往外說！”
大家夥兒聽了陸老頭的話也都點點頭，這種事兒誰會出去說呢，搞不好，那家夥可是要被□□貼大字報的，這可不是啥好事兒！
趙來菊笑眯眯地抱起小七七，在小孫女小嫩臉上親了一大口，笑着看着老陸家大門口的肥兔子開口道：
“不管咋說，這都是因為咱們家七七的好心才有的好報，你們別的不說，吃這兔子肉的時候可要念着七七的好！”
陸家的人聞言都趕緊點頭，這會兒快年關了，這家家戶戶都得買點肉過年，這會兒家裏憑空多了一只肥兔子，多少也是肉啊，這也就給家裏省錢不是？
大家夥兒都巴巴點頭，就只有被糊了一臉雞屎的李招娣，傻不拉幾蹲在雞窩裏，不知道該高興地咧嘴笑呢，還是繼續嗷嗷哭呢。
她要是跟着大家夥兒笑吧，可是她臉上還糊着雞屎呢，這會兒她要是哭吧，這家裏大家夥兒都挺高興地，家裏多了一只肥兔子，她的虎頭貓頭又能吃上肉了……
哎，大家夥兒都這麽好，為啥她就這麽倒黴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人有好報，自打老陸家這天晚上得了這只肥兔子，每隔幾天深夜裏，老陸家大門口總是會出現一兩只野味，有時候是只肥野雞，有時候是只肥兔子，甚至有一回老陸家門口還出現了一只傻狍子。
這下子可把老陸家的人高興壞了，這狍子肉可不是那麽容易吃到的，就是陸老頭活了這麽些年，也就吃了一兩回狍子肉而已。
倒不是這狍子不好抓，相反的這傻狍子還挺好抓的，就是前幾年抓狍子的人太多了，把這狍子都抓沒了，後山的狍子就很少見了。
這家裏的野味對了，趙來菊也大方了不少，隔上幾天就在家裏炖上一鍋肉，一大家子圍着一鍋噴香的炖肉，吃着玉米面餅子，喝着熱乎乎的肉湯，這樣的快活日子就是給個神仙也不去當啊。
別看這老陸家把這黃大仙兒報恩這件事瞞得嚴嚴實實，可是這老陸家隔三差五穿出來的肉味，那可是掩蓋不了的。
這時間長了，周圍的街坊鄰居都在私底下偷偷議論：
“這老陸家今年是不是真的發了，咋地這兩天老是在家裏吃肉啊，我老婆子每次從老陸家門口走，都能聞見那肉香味。”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人家老陸家不是有躍黨娃子在部隊嘛，這躍黨娃子在部隊一個月好幾十塊錢的工資呢，真是這個都是命，羨慕不來啊。”
“哎，這話說的對，那不是還是人家來菊嫂子上輩子積德了，這輩子才這麽有福氣。”
老田婆子聽了這話就酸溜溜開口：
“俺們老田家以前也常吃肉，俺家吃肉的時候咋不見你們唠叨呢，這老陸家才吃了幾天的肉啊，你們就說這趙來菊有福氣了，她有啥福氣，不就是生了四個兒子嗎！”
大家夥兒聽了老田婆子這酸溜溜的話，都彼此笑笑不說話了，這大福山誰不知道這老田婆子這輩子就生了田老五這麽個兒子，嫉妒人家趙來菊生了四個兒子，一輩子竟給人家老陸家找茬兒。
為着這事兒，老田婆子都被趙來菊揍了好幾頓了，這還在這裏發酸呢。
…………
這陣子吳曉月家很倒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這吳曉月一出門，不是掉到溝裏爬不上來，就是上山之後，砍好的柴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
今個兒老吳家更是不走運，本來老吳家養的雞就不多，就養了一只公雞三只母雞。
今個兒老臭婆子一大早起來到雞窩裏喂雞，居然發現自家最能下蛋的花雞不見了。
這可把老臭婆子急壞了，拽着還沒睡醒的吳曉月起來出門滿村的找。
這祖孫倆找了半天，總算在曬谷場找到了消失不見的花雞，只是這花雞除了一地的雞毛就啥也不剩下了，這可把老臭婆子氣的啊，叉着腰就在曬谷場上罵上了。
周圍的人聽見這老臭婆子的罵聲都出來瞧稀罕，見了這情景，村裏有人就說了，這母雞一準兒是叫黃大仙偷走吃的。
本來沉默不語的吳曉月聽見這話，心裏一咯噔。
這不會是那群黃皮畜生來找她尋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