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床上的女孩說得雲淡風輕,但卻有效地堵住了林萱禾接下來的寒暄。

她住進安家也有四五年了,要是安父真的不介意,她早就改姓安,而不是林。

最後這次“示好”,以林萱禾冷着臉離開收尾。

安楚楚懶懶地靠着枕頭,耳根子終于清淨。

一旁的王姨自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看着安楚楚嘴唇上的傷,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氣,“楚楚,過幾天回家以後,你可別跟林小姐有正面沖突。”

比如像剛才那樣針鋒相對是萬萬不可以的,現在夫人去世,楚楚沒了保護她的大傘,如今回到安家,雖然有哥哥安亦周,但家裏有林晚渝母女,以後同住一個屋檐下,總要忍忍才行。

王姨的擔心楚楚都知道,她淡不可聞地應了聲,沉默片刻,才笑眯眯地輕聲道:“王姨,我已經長大了。”

那些被林萱禾欺負的記憶,都停留在小時候,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既然選擇回國,就沒有什麽可畏懼的。

林萱禾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都原本是屬于她的嗎?

安楚楚打小就體弱多病,安先生和夫人都忙自己的事業,便将一對兒女丢給了遠在京都的老兩口,王姨在老宅幹了大半輩子,楚楚還是個小奶團子的時候,她就跟在身邊照顧。

後來安淵柏和周悠婻的婚姻因為第三者介入,兩人離婚,安亦周跟着父親,安楚楚則跟着周悠婻出國。

期間安楚楚也回過幾次家,那時候她年紀小,林萱禾又比她大幾歲,更懂人情世故,兩人從骨子裏就水火不容,一見面就會吵,而每一次林萱禾都能迎刃而解,甩鍋給安楚楚這個嬌蠻的大小姐,将自己弄成無辜慘了的白蓮花。

林萱禾跟安淵柏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是林晚渝跟前任生的,但兩人鬧得次數多了,安淵柏看在林晚渝的面子上,只會責怪安楚楚,他似乎更喜歡林萱禾,樂意幫別人養女兒。

見楚楚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王姨忍不住輕笑,說,“我就是怕你吃虧。”

林萱禾大學畢業後就進了娛樂圈,因為安家的關系,她一路發展得順風順水,好的資源更是拿到手軟,外界都知道她是安家的千金,雖然跟安淵柏沒有血緣關系,但兩人這層重組的父女關系卻不比親生的差。

而楚楚重回安家,和安先生重歸于好,又有橫亘在中間的林萱禾,王姨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安楚楚靜靜聽着王姨關切的念叨,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只是覺得久違了這樣的親昵。

夜裏,偌大冷清的病房陷入壓抑的沉寂,幾名保镖跟在吳秘書身後,一群人看着病床上的江鶴川大氣都不敢出。

剛才摔得那一下可一點也不輕,張醫生這會幫江鶴川拆了石膏,原先快長好的傷口此時又裂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看着就疼。

張醫生是江鶴川的主治醫生,相識許久,他一邊給這位江公子上藥,一邊數落着:“你小子骨頭還挺硬的,幸好沒錯位,只是傷口崩開了,要是再遭這麽一回,你這條腿可別想好了。”

自打江鶴川進賽車圈以後,骨折撞擊這些都是常有的事,每次出事故,張醫生都能拿着他的傷口訓很久,但這次的亞洲方程式賽車,這小子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幸好有保護措施,他只傷了腿,保住了一條命。

但有這麽一遭,估計江家的一幹人以後都不會再允許江鶴川碰賽車,畢竟他不是每一次都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江鶴川聽着張醫生的訓斥,倒是一聲不吭,但腿卻一抽一抽地疼,他眉心一跳,忍不住了,說:“叔,您能不能下手輕點,憐香惜玉好嗎?”

張醫生嗤笑一聲,終于纏好了繃帶打了個結,“臭小子,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疼呢。”

江鶴川勾了勾唇,眼底的笑意很淡的散去,她拿過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出現一道纖瘦曼妙的身影。

屏保上的女孩戴着綴着鑽石的精致假面,肌膚白皙勝雪,身着淺紫色的芭蕾舞裙,腳尖落地,體态輕盈如鵝毛,一雙腿筆直修長,揚起的裙擺在燈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一道金邊。

江鶴川盯着這張照片半晌,黑而密的長睫微垂,黝黑如墨的眸子宛若一口深不可測的井,看不出情緒,此時早就忘了疼。

一旁的張醫生只是随意一瞥,又見這小子跟個情窦初開的愣頭小子似的盯着人姑娘的照片出神,這表情還是第一次見,挺稀奇,他忍不住笑着打趣,“怎麽,想女朋友了?”

話一出口,張醫生又覺得不對,江鶴川養傷這段時間,他似乎也沒說過他有女朋友這事,不過這張照片,倒是見這小子有事沒事就盯着看。

還有止疼療傷的功效呢。

張醫生打趣完,江鶴川勾着唇哼笑了聲,淡然地搖了搖頭。

照片上的女孩不是他女朋友,這是他去歐洲參賽期間,被人拉去維也納Akzent劇場,偶然拍下來的。

法國代表隊裏的一個中國女孩,才18歲,芭蕾舞跳得挺好,連江鶴川這個跑賽車的外行看了都覺得美,畫面中戴面具的女孩正在做最後一個舞蹈動作,神秘優雅,從容不迫,在她下場之前,江鶴川鬼使神差地拍下了這張照片。

後來女孩奪得國際芭蕾舞大賽冠軍,江鶴川一點也不驚訝。

他甚至連對方長什麽樣都沒看到,更別提名字,就這樣存着這張照片大半年。

算惦記上了嗎?他自己也沒想明白。

居然不是女朋友,張醫生倒有些驚訝了。

江鶴川垂眸片刻,餘光瞥到老張正盯着他的手機屏幕看,他挑眉,直接将手機反扣在床上,不讓看了。

張醫生嘿了聲,忍俊不禁,“護得還挺緊啊,喜歡就去追嘛,你這小子除了脾氣臭了點,嘴毒點,但模樣生得俊,現在的小姑娘就喜歡你這款。”

江鶴川勾唇,無奈地垂眼低笑,“有您這麽誇人的嗎。”

靜了片刻,江鶴川的腦中驀地浮現出傍晚那個莫名其妙的吻,還有被他氣炸毛的小姑娘。

他甚至一閉眼,都能清楚地記起來,那張羞紅的娃娃臉,要是她的眼睛沒毛病,說不定還會被那個小姑娘翻白眼。

他目光頓了頓,啞然失笑,問老張,“隔壁那個女孩誰家的?”

看着年紀很小,要是未成年,他把人親了,只一句對不起似乎有點不太厚道。

老張收拾着醫藥盤,思索片刻,說:“那個小姑娘啊,安亦周的親妹妹,來療養院快一個月了。”

老張着重提了親妹妹,因為外人提及最多的是安家那位姓林的千金,雖然和安家沒有血緣關系,但那丫頭也算有本事,現在還是個名氣不小的明星,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她的身影。

而如今住在療養院的這位,倒是不常聽安家的人提起,但卻是安淵柏貨真價實的親女兒,安亦周的親妹妹。

也不知是安家保護措施好,還是不願承認這個親女兒,富人家的關系說到底就是比尋常人家的複雜。

江鶴川眼底滑過抹詫異,這個妹妹竟然從來沒聽亦周提起過,不過他對林萱禾态度就夠冷淡的,難道對親妹也這樣?

江鶴川忽然想起來,之前在安亦周辦公室,看到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

只記得那家夥随口提了一句,那是妹妹。

病床上的男子指尖一噠一噠地輕敲着手機,微眯了眯眼,語調淡淡,“她的眼睛,一直看不見嗎?”

老張搖搖頭,“那姑娘先前舞臺上出意外,傷到眼睛了,不過不礙事,拆了紗布就能看見,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聞言,江鶴川若有所思地點頭,心底深處,竟冒出細微的輕松感。

老張像個阿姨似的,催促他趕緊早點休息,見這小子似乎還有問題要問,他笑了,“你今天怎麽回事?又是摔跤又是打聽人,你跟那小姑娘撞一塊,別是撞出火花了吧?”

“不過那小丫頭嘴甜,文靜又漂亮,乖得不得了,可比你這臭小子省心多了。”

張醫生開着善意的玩笑,江鶴川眼尾輕揚,想到那只炸毛的小奶貓,唇齒間細細地啧了一聲,薄唇微掀,笑得意味不明,“那姑娘成年了嗎?”

江鶴川也沒急着反駁張醫生的玩笑,倒順着對方的話繼續問。

張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小姑娘今年剛滿18。”

江鶴川今年26歲,跟人相差8歲,說不定還有代溝呢。

江鶴川懶洋洋地揉了揉頸,那張清冷俊逸的臉看着漫不經心的,心裏卻在想,只要成年,親了就沒事。

張醫生狐疑地看他,語氣變得不确定,“你該不會這麽快移情別戀,又看上安家的那個小丫頭了吧?”

“人家才剛成年。”按這年齡差,那可是哥哥叔叔輩的。

這小子剛剛還盯着手機屏保上跳舞的小姑娘看,這會怎麽心思又轉到隔壁了?

江鶴川倚着枕頭,淡定自若地挑眉,對上老張一副看流氓的神情,他薄唇壓了壓,壓低的聲音也冷冷清清,疏懶帶笑,“我對小屁孩不感興趣。”

作者有話說:  以後每天都是江公子的打臉日常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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