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去再說
安妮的裙子是低胸的,就好像是絲綢圍在胸前随意的一裹,腰身的地方顯出體态曲線的柔美,随着她搖曳生姿的步伐原本就滑溜的裙擺便跟着掀起一層一層的銀色波浪,雪一樣的絲緞披肩宛若她的第二層肌膚緊緊的貼在她的曲線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映襯在銀白的裝扮之中,交相輝映,顯得更加靈動。
進入會場之前,安妮說:“把我的護照和簽證先拿來。”
靳聖煜腳步一頓,陰鸷的看着她,仿佛她說的是外星話:“這件事情回去再說。”
“喂,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說話不算,如果你不給我,我就不進去了。”這是她剛才意識到的。萬一他耍賴怎麽辦。
靳聖煜知道她開始耍無賴,但是沒轍,于是壓低了聲音說:“你現在給我進去,事情辦成了我一定還給你。”
“安妮,你怎麽在這裏?”何以情一下車就看到安妮與靳聖煜站在一起拉拉扯扯,神情變得狂喜,“你怎麽突然就不見了?我不是叫你等我嗎?你”
她激動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安妮有些頭疼的望着靳聖煜,真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靳聖煜将安妮不動聲色的拉到自己的身後,抱歉的說:“對不起,何小姐,我們還有事情,要先進去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也是來參加酒會的,一起一起。”何以情挽着安妮的手臂再也不願意撒手。
這個靳聖煜倒是沒想到,不知道為何何以情為何也會來參加,不免多看了幾眼。
何以情是典型的東方女孩,精巧的瓜子臉配上水靈靈的大眼睛還有一頭飄逸的黑發,與安妮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但是不可否認,她們的身材都很高挑,在同齡人之中應該算是很占優勢的。
安妮的腳步有些僵硬,何以情卻高興的無法自持。
随之而來的人潮将他們推入了大廳的中心。靳聖煜終于知道何以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安妮也知道了。作為一對一的的翻譯被找來,她沒有理由退縮,更沒有理由逃避。
靳聖煜附在她的耳畔道:“要是你有困難的話我可以找別人代替你。”
何以情是衆多法國賓客中一對法國華裔的幹女兒。不過他們長年居住在法國,早就聽不慣也說不慣國語了,所以需要找人翻譯。何以情挽着一名婦人的手說:“安妮,這是我幹媽。”
其實有何以情在,完全可以不用安妮。只是,作為與會來賓,他們有權享受這樣的服務。
“幹媽,這是安妮,也是我大學的同學。今天就讓她陪你們好不好?”這種坦然的請求,靳聖煜怎能拒絕?
遂只能點頭應允,期間,他還擔心的望了望有些尴尬與魂不守舍的安妮。她與何以情之間,必定有一段外人無法預知的過往。
安妮沒得選擇,于是收起心不在焉的情緒,微笑着她們颔首致意。她的笑容舉止,無一不符合法國上流社會的風範,令那對法國華裔夫妻大家贊賞。
何以情不時在一邊插幾句,但是卻是全程陪同在他們身邊。
酒會開始之後,靳聖煜便忙着自己的事情,再沒有顧及安妮了。她有些無力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禮儀,直到整個酒會結束之後,她覺得快累的虛脫了。
講解與翻譯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何以情一直拉着她,深怕她再次不告而別似的。
何以情飛快的拉着她穿過大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來,她穿着淡藍色的裹胸小禮服,微卷的頭發像跳躍的浪花一樣挂在胸前。
安妮有些怔忪,仿佛時光倒流,那一年,那個人,那一些事情,全都彙聚到了腦海裏,在這有些密閉的空間裏,越發惱人。
她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但仍是勾起了笑容:“以情,你一個人來的嗎?”其實她想問的,是另外一個人。
“不是,”何以情叫了一杯藍山,一杯卡布奇諾。安妮不喜歡甜的,她卻很喜歡。她将藍山遞給她,自己則捧着卡布奇諾說,“我是來參加東方研究所的一個醫學研讨會的,有很多同事跟我一起來的。”
“那他”
咖啡喝在嘴裏很苦,一如她的心。話到嘴邊卻只湧上苦澀。
“你說秦朗啊,”何以情笑得很甜蜜,月牙彎彎的眉眼配上淡淡的小酒窩,真的很難讓人拒絕,“他要值班,走不開,所以這次就沒來。”
“哦”安妮不知何意的長嘆。引來何以情的側目道,“安妮,你怎麽了?對了,你為什麽要一個人跑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知道我跟秦朗都很擔心你嗎?”
“嗯。”安妮揚起一個笑容,安撫她說,“沒事,就是想來這裏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歡東方這個神秘的國家,我想出來散散心,所以就來了。”她閉口不談過去的事情,是因為那些記憶太過疼痛,她以為不去想,便不會再疼。
何以情知道她是想起了那樁不開心的事情,那件事情,毀了安妮所有的心血,也打擊了她全部的自信,那雙漂亮的手,那雙靈動的揮舞手術刀的手,竟連捧着咖啡杯都有些顫抖:“安妮,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
“以情,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安妮搖搖頭,拒絕那些曾經的過往。她低下頭來,額前的碎發垂下來,恰到好處的落在眉心,窗外一陣風拂過,樹上的一片樹葉晃悠悠的落下來,奔赴大地的懷抱。
過去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上,令她呼吸困難。
何以情心痛的看着她,立刻聰明的轉移話題道:“對了,珍妮呢?上次看了她好像長大了不少,還有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何以情蹙眉說,“我覺得他很眼熟。”
“她在別的地方。”安妮不知如何向她解釋,索性便沉默了。
“他不會是你的”新男朋友幾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身後傳來驚呼聲,接着便看到康俊麟大步朝他們走來。
何以情詫異的擡眼打量着這個帥氣的男人,同樣的衣服卻穿出了不同的味道,不免好奇的多看幾下。
“嘿,兩位美女,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你們?”其實康俊麟是來碰碰運氣的。等他再去酒店找她們的時候,酒店的客服卻告訴他她們已經退房了。着實讓他陰郁。但是又沒有安妮的電話,一時間她們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安妮撇撇嘴,并無多大的興趣,淡淡的點點頭。
何以情報以微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何以情,是安妮的好朋友。”
好朋友。她沒有發現安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康俊麟卻發現了。他不動聲色的介紹自己說:“我是康俊麟,嗯,這位美女的男朋友。”
“什麽?你是她的男朋友?”何以情的動作太猛,打翻了桌上的杯子。一陣手忙腳亂。
安妮惱怒的瞪着他說:“你別胡說。”
“男性朋友,難道不能簡稱男朋友嗎?”在安妮具有殺傷力的瞪視下,康俊麟悻悻然的改口,對何以情說,“對不起啊,何小姐,沒想到你的反應這麽激烈。”
走出酒店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天氣也跟着陰沉了下來,連日來的酷暑稍稍得到了緩解。
安妮坐在玄風駕駛的車子裏,但看兩邊的風景不斷往後退,心底泛起了無限漣漪。她沉浸在那些遙遠的記憶中,驀地傷感起來。
玄風察言觀色說:“安妮小姐,你沒事吧?”
她沒有理會。那一年的夏天,頭頂突然出現的那一把傘,那一個穿着白襯衫急匆匆趕路的東方男孩,就像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畫,層層的暈染開來。
他們相伴在樹蔭底下,讀那優美的,傷感的泰戈爾的詩集。
“我聽見愛情,我相信愛情;愛情是一潭掙紮的藍藻;如同一陣凄微的風;穿過我失血的靜脈;駐守歲月的信念。”
多好的時光,他們終于分道揚镳。
“安妮小姐,你沒事吧?”一放潔白的手帕遞到她的面前,她沒有接。兀自用手觸了觸眼角:“你們少爺呢?去哪裏了?”
玄風與赤風對望一眼,不知怎麽跟她解釋。
“怎麽?不方便說嗎?”
“少爺去療養院了。”玄風答。
再多的便不肯說了。
“是那個青菱又出事了嗎?”安妮是很聰明的,一言擊中。精致的臉上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而敏銳。
赤風點點頭,也低頭不語。
“她以前一定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吧。”安妮能夠想象,換了誰,遭遇如此劇變都會性格大變。
她靠着後座閉上了眼睛。她又何嘗沒有在改變?只是她不想讓自己變得自怨自艾。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突兀的鈴聲在密閉的空間內響起來。
對方锲而不舍的精神令安妮惱怒:“誰的電話,快點接啊。”
“你的。”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赤風好心的提醒。
安妮忘了,這是何以情的手機,所以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他們故意不接電話打擾她休息。電話號碼是國際長途,一大串的數字看得人頭暈,也許是何以情的朋友或者家人吧。
安妮不想接,但是想如果對方有什麽急事耽誤了也不好,所以無奈的接了。
可是那一刻,按下通話鍵的時候,她就懵了。
有些事情,即使過去很久很久,記憶卻依然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