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洞房花燭

時間的川流橫亘在前,她涉水溯洄而上,經過淺灘,也經過兩岸的層巒疊嶂,川流中時而冒起的中島是她着陸又起的跳板。風陪着水流迎面撲來,水汽飽滿地拍在面頰身上,陰涼陰涼的。

肌膚的觸感那樣真實,讓人絲毫不去懷疑這是場夢。

盡管如此,好女卻清楚地分辨了幻象與真實的界線,平靜坦然地自夢境中醒來。

入眼是一片灼眼的紅,燭火的橙黃與天光的微白交相将黑暗點亮。好女偏過頭,望着床頭徹夜燃燒猶未熄滅的龍鳳喜燭,記起來,昨天,她已嫁作人婦。

可喜服還端正地穿在身上,深深淺淺的褶皺提醒她一夜的獨眠。

但其實也并非獨自一人,外室小榻上,拜過天地的那一人裹着喜被睡得無牽無挂。

“應該很容易就能殺死吧!”好女想着,坐在床沿默默望了丈夫安穩的睡顏好久,終究什麽都沒有做。

“倒真說到做到了!”

起身吹熄燭火,自随嫁的箱櫃裏取出新婦的便裝,好女在放下帷帳的床內換下了女子一生應只披挂一次的嫁衣,鏡前梳妝,卸了鉛華,又恢複到素顏清淡的模樣。

她喜歡這樣無矯飾的自己。

“你這樣真好看。”

顯然,丈夫也喜歡。他醒得悄然無聲。

“怎不多睡會兒?”

聽他問得似是認真,好女不禁偏頭望着他:“新媳婦進門第一天,該當去給公婆請早奉茶的。”

“啊,是呀!”他天真地笑起來,“我忘了!”

好女沒笑,她一直都不怎麽笑,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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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朝床上努了努嘴,丈夫依言望去,笑容愈加展開。移步過去抓起榻上的白綢,百無聊賴地揮舞着:“這家裏頭,我不說你,沒有人會指你的不是。放心吧!”

好女眉頭微蹙,好奇又可愛地微側着腦袋:“媒人說公公當家。”

“嗯,是我爹當家!”

“所以?”

“所以我們家又不是誰當家就聽誰的。”

“噢,明白了!”

不過分追究是好女生性的習慣,也是她的優點。這個優點很讓丈夫喜歡。就好比昨日拜過堂,入了洞房挑了喜帕,合卺酒飲罷,他忽說不圓房,好女就是這樣歪着頭淡淡地問為什麽。得到“只是暫時做個名義夫妻,來日方長,并非嫌你,也不會休你回娘家”這樣的答複,她便再無所求,和衣躺到了喜床上。

問她為何不寬衣好睡——

“娘教的,這衣裳得等相公脫。你不脫,我就穿過夜。”

于是好女把喜服穿過了新婚之夜,褪下的時候沒有一絲遺憾怨尤。

最後整理了妝容,新婦自鏡前起身,低眉順目向着丈夫:“相公,為妻與你更衣。”

丈夫上前撫了撫她顱頂,似撫摸豢養的貓寵,笑眯眯:“別那麽生分,叫我行健。”

“行健?”

“啊,我的表字!”青年彎腰與她平視,“家裏人都這麽叫的。”

“家裏人……”

“嗯!一家人。以後,這世上你與我最親!”

“嗳?”好女有些驚訝,眼神裏透露着質樸的茫然。

青年将臉湊近了,彼此的鼻尖輕觸,呼吸融合,四目相交,那對仍含笑的眼中攸地升騰起火熱,他說:“此生共白頭,只有你是陪我到終途的人,誰能比你親?”

好女默然。

“好女太拗口,我叫你窈窈吧!”他勾起妻子下颚,“這是我給你的名字,只有我可以喊哦!別的人,憑他是誰都不許理,明白麽?”

好女點點頭。她有太多困惑不解,即便這樣,她覺得此時此刻答應丈夫一切的要求,絕對沒有錯。她,必須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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