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進京說

那一刻吳女渾身發冷, 她想要逃,但是這裏是地府, 別人的地盤, 又能逃到哪裏去,不等吳女反應, 兩旁的鬼差就将吳女捆起來, 甚至對吳女動手動腳,吳女屈辱落下淚來, 怨恨看着堂上的官員,撕心裂肺, “人在做天在看, 你們會受到報應的, 上天一定會懲罰你們!”

閻羅王走下來來到吳女面前,遺憾搖頭,“可惜在地府, 本官就是這裏的天。”

吳女眼中最後的光黯淡下去,頹敗倒在地上, 她費盡千辛萬苦來到地府,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将吳女押下去後,閻羅王才對陸判講, “眼下攻打|黑山在即,少沾上事,我聽其他鬼說,你給一個叫朱爾旦的書生換了心?”

陸判沒了在朱爾旦的作威作福, 對閻羅王很是恭敬,“您不喜歡,我把他的心換回來就是。”

閻羅王沒興趣管朱爾旦的事,他一眼看破陸判是在給自己找手下,鑒于拿下黑山後閻羅王可能會升到更高位置,騰出來的位置總要有人坐,給一個不相幹的人坐,還是給有利于自己的。閻羅王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随便了事,“你自己看着辦。”

兩人又聊了其他事,公堂下無其他鬼差,閻羅王和陸判的聲音不免有些放大,站在牆邊都能聽清楚,牆邊一尾火焰一閃而過,一雙眼睛掃過閻羅王與陸判,手中的刀鞘幾次欲出鞘,最終還是被壓下去。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從頭到尾他和朱爾旦的交情都是假的,三姐沒有說錯,他不該和朱爾旦深交。

聽到大致計劃的九郎轉身欲走,陸判的聲音又響起,“那個吳女?”

閻羅王不太在意,“她不是生前被人奸污嗎,就按私通的罪名處理,打入冰山地獄就是。”

冰山地獄是第八層地獄,生前殺夫,與人私通,惡意堕胎的婦人會被打入此獄,飽受寒冰之苦,吳女什麽事都沒做錯,卻要受非人折磨。九郎腳步一頓,想道是自己唆使吳女向閻羅王告狀,結果自己成了把吳女推入火坑的人,他內心過意不去,回黑山的腳步放緩,轉道去尋被關押的吳女。

而在閻王殿,對話還在繼續,閻羅王眼睛微眯,“一只小狐貍還敢跑到地府搗亂。”

陸判神情嚴肅,“這畜生是黑山的。”

閻羅王表情陰翳,想到當年被黑山打敗的屈辱,黑山不滿地府,大鬧地府後打傷數位判官離去,其中身為閻羅王的他被黑山當着所有判官的面打臉,被迫跪在黑山面前求饒,此後泰山府君之位空缺,本應有人接任,當時最有資歷也最有希望是他,誰知天庭以不敵黑山之手為由,硬是把他留在了閻王之位,反倒提了一個什麽都不如他的判官。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閻羅王放下狠話,“你帶上幾個鬼差,對付這種孽畜用不着留情。”

陸判竊喜,“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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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就領幾個兇惡的鬼差往牢獄沖去,正巧九郎剛解救了吳女,打算逃走,陸判見了把手一揚,“不留活口。”

幾個鬼差抱拳稱是,四散開來圍住九郎和吳女,手持兵刃,尖叉,巨錘皆有,那兵器上沾着可疑的肉沫,混着暗紅色的液體,吳女吓得哭出來,對九郎說,“九公子,你不要管我了,趕快走吧。”

九郎索性丢下刀鞘,把吳女護在身後,“是我害你落入這般田地,我怎麽有顏面離去。”

他心知今天可能已經有去無回,把一塊玉佩塞到吳女手上,“逃出去,然後去黑山,跟大王說地府要對他們下手。”

他想了很多,有族中同輩一同學習的日子,三娘教他練習刀法,爺爺的耳提面命,十四娘的天真活潑,最後的最後,是站在月色下的思柔,背影柔弱,卻帶來生的希望。

大王,是不會輸的。

吳女邊哭邊點頭,她緊緊握着手裏的玉佩,頭也不回往最初的方向跑去,她不敢往後看,她怕自己記憶中那個九公子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當重新踏入刀山火海,吳女擦幹了最後一滴眼淚,她咬牙拖着血淋漓的雙腿,一步一步前行,至今黑暗中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虛弱的吳女用盡最後力氣跑向那道門,擡手推開。

光明亮起,城隍就站在門邊,目光關切,他問吳女,“你為什麽要走這條路回來?”

吳女渾身一顫,城隍讓開了位置,陸判就站在那裏,居高臨下望着吳女,然後對她說,“把她帶走。”

染血的玉佩從指間滑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灰塵,滿是裂紋。

九郎和吳女的事情了解,陸判最後去朱爾旦家一趟,他最近非常忙碌,以致朱爾旦找他時陸判都沒有回應,見到意外到訪的陸判,朱爾旦連忙讓朱妻備上酒菜,看着如今婀娜多姿,美麗動人的朱妻,還有中舉後煥然一新的住處,朱爾旦對現在的生活再滿意不過,他親手給陸判倒酒,“多虧了您,我才有現在的生活。”

陸判品着杯中美酒,想到接下來自己可能升官,看朱爾旦的心情也是極佳,“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會來了。”

朱爾旦表情意外,“地府出了事?”

陸判笑道,“是好事,等我穩定下來,你也過了百年,到了地府我再給你安排一樁美差,也算朋友一場。”

朱爾旦自是千恩萬謝,兩人痛飲到天亮,等陸判一走,朱妻走進了憂心忡忡,“你怎麽不和他說吳家的事。”

朱爾旦摸着朱妻細嫩的臉蛋,笑了起來,“怕什麽,他吳禦史不過七品,縣官怕他,我可不怕他。”

他拉着朱妻的手來到書房,取下一個錦盒打開給朱妻看,紅木做的盒子裏放着一團枯草,朱妻瞧不出什麽名堂,“這是什麽?”

“咱們以後發達的依靠。”朱爾旦又念起來,“不死草,人死不過三日,覆面可活,服之長生。”

朱妻聽不懂這些文绉绉的話,拍開朱爾旦的手,攬鏡自賞,她很滿意現在這張臉,可是出門總會遭人非議,想到吳家勸她回家的樣子,朱妻不耐煩,“還是想個辦法,天天來找我真是煩死了。”

朱爾旦點頭,幾日後公堂對峙,吳禦史看着女兒站在朱爾旦身後,痛心疾首,沖縣官大喊,“大人,此人誘拐小女,還請大人為小女做主。”

縣官左右為難,一個新進的舉人,前途無量,都說莫欺少年窮,萬一這位舉人老爺以後發達了,他怎麽辦?可吳禦史在本地頗有威望,如果得罪了吳禦史,別說以後,現在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他幹咳一聲,主動給朱爾旦遞梯子,“被告朱爾旦,你可有話說?”

朱爾旦拱手行禮,做足了受害人的姿态,“大人,此人是我愛妻,嫁到家中已有數年,左鄰右舍皆可作證,至于為什麽會在睡夢中換了頭,我也不得而知。”

說罷又讓吳夫人和朱妻進去檢查身體,吳夫人出來後對吳禦史說,“頭是女兒的,身體不是。”

吳禦史氣得吹胡子瞪眼,看朱爾旦和朱妻恩愛有加,動手要打朱爾旦,“定是你用了邪術偷走了我女兒的頭,你個無恥小賊。”

公堂上一片混亂,忽然外面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一行人從外面進來,為首的男子面無胡須,生的極為白淨,他掃向堂上幾人,尖利的嗓音響起,“誰是朱爾旦?”

朱爾旦出列,“在下正是。”

對方道,“聖上口谕,命朱爾旦進京,朱公子,不,朱舉人,準備準備進京吧。”

朱爾旦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意,他看向邊上下跪的吳禦史,心裏頭來了主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天子有命學生不敢不從,只是眼下學生官司纏身,一時走不開。”

那太監懶洋洋看了跪在地上的人,憑着幾人穿的衣服認出本地的縣官,伸手問,“朱舉人犯了什麽事?”

縣官一輩子也沒見過太監幾次,笑得很勉強,“其實和朱舉人無關,吳禦史愛女橫死,頭顱安在朱舉人妻子身上,吳禦史認為朱舉人用了邪術,正要和朱舉人評理。”

太監沒興趣判案,只想着早日回京交差,聽了縣官的話道,“既然頭在朱舉人愛妻身上,也算半個女兒,不如結為親家,也算皆大歡喜。”

“吳禦史,您說是不是?”

吳禦史靜了半天,吐出一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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