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紀淩晟瞬間不吭聲了, 盯着她。
心裏隐隐有些墜空, 他費了那麽多心思追她, 前幾天她還答應和他暑期去埃塞俄比亞一起做志願者, 但現在她又說了這個‘提議’。
讓他有種希望落空的巨大落差。
不過他現在也不能強迫她, 開口, 慢慢說:“我會在你家站牌前等你。”無論她最終會不會來。
他都會去站牌等她。
……
晚上, 童亦歡一到家吃完飯也不洗澡也不看複習。
而是一頭鑽到擺着一堆修車工具的角落,拉開角落的抽屜,開始從擺放在抽屜裏的一沓新買回來的各種新零件裏翻找她要的東西,翻了好一會, 終于找到她想要的東西,戴上手套躲在一旁開始搗鼓, 她要親手給紀淩晟做一份禮物,用不鏽鋼打磨的小葫蘆護身吊墜。
本來她想去商店裏挑一樣東西給他。
但想來想去, 那些能拿錢買到的東西都不如她親手做的有誠意。
所以她去商店只買了一條銀鏈子, 剩餘的她要親手做。
童亦歡戴着防護鏡,一個人蹲在角落雕刻小葫蘆造型,雕刻得認真, 童格好奇地走過來,俯身瞧向自己女兒,“你這是弄啥?”
“想弄個小葫蘆送人。”童亦歡邊回邊仔細地拿電鍍小刀慢慢在那片挑選出來的嶄新鋼片上融出一個小葫蘆的形狀。
童格稀奇,“你做這個送人?能像樣嗎?不如直接去店裏買。”他倒沒發現自己女兒還有這手藝了?
“我想親手做。”她也不是沒想過拿錢買。
但花錢的東西不夠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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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男朋友?”童格笑笑。
“嗯。”童亦歡不想瞞。
“什麽時候帶爸爸見見他?”能讓自己女兒改變這麽多,還親手做東西的男孩子,他真的想見見了。
“以後吧。”她都不知道他們能談多遠?
走一步算一步。
童格頓時假意抱怨道:“你暑期都要和他去非洲, 走之前也不肯讓爸爸見見這個能輕輕松松拐跑我女兒的人?你說爸爸怎麽放心?”
童格這麽直接的抱怨,童亦歡臉頓時微微泛紅,說:“我沒有被他拐跑。”頓了頓,“走之前,我會帶他來家裏的。”
“行,爸爸等着。”童格眼裏落笑,拍拍自己女兒的肩膀,“別弄太晚,你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別耽誤學習。”
“我知道的。”
“爸爸去趟陳阿姨那邊,看看她。”童格得和陳群芳商量他們兩人的事以後怎麽辦。
要是她女兒一直不同意,他就只能和她先這樣過着。
再慢慢想辦法說服她女兒。
童亦歡起身,問向童格說:“爸爸,周怡姐還是不同意嗎?”
童格輕輕嘆口氣,點點頭,“她以為我娶她媽媽是為了錢,不過我也理解,咱們的條件,她肯定會有所提防。”
她家的條件确實比不上陳阿姨家,但她并不覺得她爸爸很差,更別提騙錢這事,“爸爸,如果我早點去德國,這樣周怡姐是不是就不會對你有誤會?”
“你去不去德國,她都會覺得我拿她媽媽的錢補貼你去國外念書。”這是陳群芳告訴他的,那天吃完飯,晚上的時候她女兒就和她吵了一架。
周怡說她急巴巴要嫁男人,也不怕被他騙了錢送別人家的女兒去德國念書。
她說家裏的錢是她的,不允許她給童亦歡。
母女兩個吵了大半夜,周圍鄰居都差點報警。
“我們可以給她看我們的銀行卡。”如果是因為這個,他們可以拿銀行卡給她看,她出去留學,童格給她備好的錢,很足夠,完全不需要伸手向陳阿姨要。
“等她暑假從外省回來,再說,這件事急不來的。”的确是急不來,童格苦澀一笑,“我和她處了兩年都這麽過來的,也不差以後的幾年。”而且拿銀行卡這件事他早想過了,這是下下策。
他本想用誠心感動周怡的。
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
童格繼續說:“你不用擔心爸爸,我和你陳阿姨好事多磨,那我先過去,你弄完早點休息,別等我,我帶鑰匙的。”
“好。”童亦歡應着,目送童格離開修車店,随後重新蹲下來,搗鼓她的小葫蘆吊墜。
次日,中午。
漸漸入夏的蘇城,開始被熱氣籠罩起來。
紀淩晟如約到榆林路的公交站牌等着。
中午時分,坐公交的車人很少,所以整個站牌處空蕩蕩的。
紀淩晟在站牌裏站了會,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眉頭一直緊鎖,他真的沒底,她到底會不會來?
如果不來,他真的就不再找她了嗎?
他有點不甘心。
他一向不是那麽輕易服輸的人,以前10來歲一個人到英國學習生活,面對陌生的壞境和人,遇到過各種問題,甚至有一度因為不适應英國那邊的高強度訓練,他萌生了回國的念頭,後來在他準備收拾行李回去那天,外公帶他去了非洲。
在滿是臭水溝和蚊蟲飛繞的陰暗貧民區,他看到那些被饑餓、疾病折磨的不成樣子的人卻依然頑強着活着,心靈大受震撼。
相比他們,他實在是太幸運。
不用忍受疾病和饑餓的折磨,衣食無憂,卻根本沒有頑強的意志,因為區區一點點挫折就想臨陣脫逃。
之後,回英國後,他再也沒回國,忍着咬牙堅持,用無數人看不到的汗水和跌倒,換來了現在的一點點成就。
追女孩也是一樣,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遇到讓他這麽心動和有感覺的人,他不想放她走。
相處這段時間,他真的發現自己很喜歡她。
這種喜歡沒有轟轟烈烈,就是細水流長一點點滲透進生命。
所以,他不想放棄。
站牌外的驕陽依然如火,紀淩晟站着等得有些心煩意亂,往修車店方向看了看。
她還是沒有來。
瞬間有些頹然地坐在站牌內的長椅上,臉色微微變僵地盯着路邊沉凝起來。
她真的沒有來……
那他就沒戲了。
就在他陷入頹靡的放空中時,沒留意到從公交站牌後側有人輕輕走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輕聲說:“紀淩晟。”
原本陷入頹然的男人,聽到這個聲音,恍惚間擡頭,看到站在他面前,對他微笑的人,竟有了片刻的呆愣。
他以為是幻覺。
“你怎麽了?”看他沒反應,她問。
聲音還是剛才那樣,确認過了是她的聲音,沒有錯,紀淩晟忽地沒控制住直接站起來,一把抱住她,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要來的。”被死死抱着的女人,聲音依然輕輕的。
“那怎麽那麽久?”讓他等那麽久。
“走到半路,忘了拿東西,所以又跑回去了。”本來想早點來站牌的,出來的匆忙,發現忘記帶那個禮物了,就又重新跑回家拿。
“嗯。”
“紀淩晟,你先松一下。”他抱的那麽緊,她都喘不了氣。
“想抱着你。”現在,他們算是正式談了,怎麽都抱不夠。
何況剛剛他以為她不會來。
“我有東西送給你。”
“什麽?”
“你先松開我。”
“嗯。”乖乖松開手,眼裏滿是寵色,“你要送我什麽?”
“這個。”童亦歡從包裏拿出昨晚連夜做好的小葫蘆吊墜,攤開掌心遞到紀淩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有點醜。”昨晚弄了那麽久,還是弄得不像樣子,果然她沒有雕刻方面的天賦。
紀淩晟看着,的确是醜,小葫蘆的形狀歪歪扭扭的。
不過再醜是她送的,他很喜歡。
從她掌心拿起來,直接挂到脖子處,“這個禮物是你買的嗎?”按理商店裏的這種吊墜做工都很精良的。
不像這樣粗糙。
他擔心她被人家坑了。
“我自己做得,保平安。”雖然沒拿去寺廟開光,但心誠則靈,她昨晚昨晚還特地站在星空下許願。
希望他以後比賽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紀淩晟一愣,低頭看看已經被他挂在脖子處的小葫蘆,眼裏瞬間多了一層別樣的色彩,她竟然親手給他做禮物?還以為她去店裏買的。
真挺好。
擡頭重新看她時,男人唇角微微帶起,忽然就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以後會一直戴着。”
可能,會戴一輩子。
……
正式确認關系後,期末考試來的很快。
考完不久,紀淩晟要去上海拍f1賽前廣告片包括還有一場和錢永浩的預熱比賽。
現在期末考試結束,學校不再需要上課,童亦歡自然陪同。
只是在訓練場等候他的時候,又碰上了那個對她說過一句奇怪話的男人。
她就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支着下巴看賽道上飛馳的賽車。
有個人在她旁邊坐下來,說:“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他繼續說:“所以每次看到你,我都會否認你不是她,但還是控制不住想看看你。”因為太像了。
像到他有時候分不清虛實。
所以,哪怕不是她,他都忍不住想看她。
聽到這句話,童亦歡頓時側過臉,就看到這個奇怪的男人在看他,用一種她琢磨不透的眼神看她,“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雖然分不清這個陌生男人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
她都想保持距離。
“我知道。”第一次吃飯碰上,他就猜到了,“你別緊張,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或者惡意。”的确沒有惡意,只是因為太思念他的女孩,所以才會這樣。
才會這樣自作主張找她聊聊天。
童亦歡看看他,他的臉上确實沒有那種輕浮或者惡意的表情,反倒給她一種沉重感,遲疑地“嗯”了一聲。
“我說那句話也不是為了搭讪你。”錢永浩沉悶地說着,頓了頓,從口袋裏突然拿出一張小照片,遞到童亦歡面前。
童亦歡本不想接這個照片,但當她看到照片上的人後,瞬間就不動了。
他真的沒有搭讪她。
照片上的人如果不仔細看,真的和她好像。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女孩子左眼下方有一顆小小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