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委屈

葉從根一路上開車都有些不安,秋裏實在是太像秋知凝了,不是說長相,而是給人的那種感覺。二十幾年的商場沉浮,已經讓這個中年男人變得愈發老練,他是被評為H市最著名的企業家之一,優秀的勞動代表,諸多的榮譽讓他差點忘卻自己手中的葉氏集團,本名叫——秋業集團。

那是屬于一個老人的名諱,一個光輝時代的印記。

剛把車挺穩,下車葉從根就看見一個明亮的身影向自己撲來,“爸爸——”聲音充滿了歡快,還有一點驕縱,一聽就知道是出生在家庭優渥的孩子,帶着一股子的高傲。

葉從根接過她手中的大包小包,聲音不由帶着些溺愛,“小愛,周末用得着帶這麽多東西回來嗎?”

葉愛娅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爸,你管的還真多啊!”

葉從根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就這麽一個孩子,自然是喜歡的緊。孩子?他想到這裏,不由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家門口堵住他的女孩,臉上出現了一抹不自在。再怎麽說,從生理上那也是他的女兒。

如果他真的把秋裏當做了自己的孩子,那就不應該把這樣一個姑娘扔在人煙稀少的中山路上。

秋裏順着山路往下走,漂亮的高跟鞋現在成了淩遲纖腳的工具,她漸漸慢了下來。腳上不容忽視的痛楚,讓她不由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喲,美女!”她身後突然竄出一輛跑車,染着一頭火紅的頭發的男子開着一輛銀色的跑車大刺刺地出現在她身旁。

秋裏沒空理他,現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霍振平第一次被女人無視地這麽徹底,他回頭一看,山風帶起了秋裏微卷的長發,露出了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眼裏沒有什麽溫度,一雙杏色的唇瓣抿得緊緊的,完全沒有放一丁點兒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他一腳轟下了油門,跑車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去老遠,但又在拐角處伴随着“刺啦——”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車子停了下來。

霍振平打開車門,長腿一邁,就大步流星地走到秋裏面前,一把将剛才摔倒在地的她抱了起來,秋裏一聲驚呼,“幹什麽!”饒是她再鎮定,這個陌生又不熟悉的懷抱讓她有些驚慌失措。

霍振平眼中濃濃的戲谑,“強搶民女,怎麽樣?”吊兒郎當的語氣,一種你奈我何的意味飄散在空氣中,好像他做這種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秋裏沒那麽多功夫跟他開玩笑,眉色間一凝,眼裏就像涶了寒冰一樣,“放我下來。”她聲音沒有一絲怒火,但是聽的人都明白她現在是生氣了。

霍振平咧嘴一笑,露出他的一排大白牙,朝着秋裏被黑裙遮住的腳邊努努嘴,“送你下去,這山上沒車的,就算有骨氣也犯不着傷害自己吧!”他說話時還是一臉調侃,但是,秋裏卻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為着這一時間來自陌生人的幫助。

“謝謝。”她的手掌心有些血絲,是剛才摔在地上支撐身體重量的時候擦傷的,現在坐上車,神經緩和過來時,她這才覺得手上火辣辣地痛。

“謝謝。”秋裏再次強調,她的語氣很誠懇,沒有人會懷疑她的真心。

霍振平坐在駕駛位上,偏頭看着秋裏,他發現偶遇的女子越看越好看。“你住這裏嗎?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他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閃爍着點點星光,很多人都誇過他長了一雙傳神的眼睛。

秋裏搖搖頭,回答說:“不,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霍振平一聽就來了興致,“誰啊,看你這樣子是沒有找到吧,你說說叫什麽名字,這上面的人我大多都認識。”他打着保票的樣子,活脫脫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

秋裏一笑,感謝他的好意,但是自己的私事不願多說,只是道:“嗯,沒找到,他已經不在了。”

霍振平以為是她要找的人去世了,覺得自己開始這個話題就是錯誤的,一張還帶着幾分孩子氣的臉上有些無措,不知道說什麽好。

秋裏一開始還沒有發現,直到覺得車廂裏太過沉悶,才看見霍振平一張漲的發紅的臉,“你怎麽了?”

聽見秋裏這麽一問,他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磕磕巴巴地說:“那…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要不傷心,人死不能複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秋裏就“噗”的一下笑了出來,原本低落的心在這時突然變得有些明朗,她在霍振平寫着錯愕和不解的眼神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才就是賭氣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霍振平這才明白她剛才那句不過是玩笑話,籲出一口氣,像是放下心一樣,道:“我直接送你去醫院吧,就算在山腳下車你還是要一個人打車去包紮的。”

秋裏說不用,這點傷她自己随便在哪家藥店買點東西就能自己包紮。可是,開車的人不是她。

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秋裏想到最後那輛銀色的跑車還是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中心醫院的門口時,心裏劃過一絲笑意。腳上白色的紗布特別紮眼,她再三拒絕了霍振平的好意後,自己從醫院打車來了酒店,這顯眼的包紮愣是為她賺了不少眼球,直到她進了房間。

她拿出手機這才按開的開機鍵,“叮咚叮咚”的提示音響個不停,差不多都是來自唐盛的,“看見短信馬上回電話。”“你再不開機我就要報警了。”這類話層出不窮,秋裏一條一條地看着,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中間偶爾穿插了最近手裏審查的事業單位相關工作人員的短信,不過這絲毫沒有破壞她的好興致。

“喂?”秋裏看了看來電毫不猶豫地接起。

“秋小姐,我是李佩誠你還記得吧?”電話那邊傳來帶着有些滄桑的男聲。

“李律師,你好。”她沒有忘記這個每年秋知凝都會見一次的男子,雖然次數不多,但是他身上特有的儒雅之氣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因為她還能記得而有些高興,不過,接下來的話題卻有些沉重,“秋小姐,我這次打電話來是得知你已經回國,關于你母親的一些財産問題想要跟你探讨一下,希望有時間我們能見個面。”

秋裏不明白秋知凝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財産,不過她還是答應了,約在下周周一的晚上,M市的一家日式茶餐廳。

挂了電話,秋裏陷入了沉思。三歲前的記憶并不是那麽清楚,秋家是做什麽的,秋知凝從未跟她提過。也不曉得每年李佩誠來家裏到底跟秋知凝商讨些什麽,現在李佩誠主動聯系自己,這代表了什麽?秋裏猛然一震。

說明,秋知凝之前就有什麽安排,關于她死後的安排。

秋裏拉開窗簾,看見外面晴朗的天空,“媽,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低低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沒有人回答。

晚上,秋裏在房裏沒有出去,她剛才又接到一個電話,是葉從根的。他能知道她的號碼,秋裏一點也不奇怪,只是,現在重要的不是他願不願意見她,而是她不願意見他了。

要不是因為傷了腳,不想這個樣子回去讓唐盛擔心,她今天就回了M市,不想呆着這個已經讓她徹底厭惡了的城市。

“秋裏,是吧?”男人好像是因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顯得有些生疏,幸好他是打電話,而不是坐在秋裏面前,不然,現在他肯定會看見女子淡漠中夾着鄙夷的眼神,雖然不明顯,但足以讓人羞愧。

秋裏簡單地應了一聲,客套地問:“請問你是…”

“我是葉從根。”他回答地快而幹脆,好像生怕秋裏誤會什麽一樣。

電話這端的女子無聲一笑,急什麽,她求着叫他父親嗎?“有事兒嗎?”她的語氣冷了下來,想要結束這個電話。

葉從根現在站在露天的陽臺上,時不時朝裏面的客廳看一眼,這才又轉過身講話。“那個,你不是想要見見我嗎?明天我有時間,明天怎麽樣?”

他原本以為秋裏會迫不及待地答應,卻只等來冰冷的女聲,“之前是想,可是現在不想了。”她不是求着要一個父親的角色,這麽多年來,她最需要的時候,秋知凝用她并不廣闊的肩膀已經給她撐起了一片沒有委屈的天空,她很知足。來到這裏,她不過是想要看看她的生父,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像是病毒一樣被人遠遠唾棄,避她如蛇蠍。

葉從根收到她的拒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馬上就變得有些憤怒了,二十幾年身在高位,卻被一個初出社會的女子拒絕,還是被他親閨女拒絕,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和權威受到了挑戰。

于是,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不是很好了,“那随便你,以後有事就打我這個電話,沒事兒我先挂了。”秋裏在這邊清楚地聽見一個女聲叫叫他“爸爸”,然後,“嘀——”的一聲,那邊已經是忙音了。

她握着手機的手狠狠一緊,随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秦耀辭說的沒錯,她遇事沖動,毫無城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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