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一個人。”

“啊?”她吓了一跳,即使是國雪也從來沒有對她有這麽親熱的舉動,“什麽……”

“我帶你去認識一個人,他會占蔔的,說不定能知道你爸媽在哪裏。”沈方一手把她從屋裏拉了出來,“跟我來,他住得和你家很近。”

“占蔔……”她并不怎麽相信占蔔,雖然沈方臉上的表情生動得仿佛讓人不能不信,“可是……讓我關一下門。”她無意和沈方辯駁占蔔的可信度,他滿臉的善意,仿佛一聽說顧家出事就興沖沖的跑來了。

“你趕快關,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沈方催她趕快關門,好像她關得慢一點,那個“會占蔔”的朋友就會長翅膀飛了。

她鎖上銅雀鎖,長柄鑰匙放在口袋裏,“要去哪裏?”

“很近的啦。”沈方拽着她的手,“我帶你去認識一個很神奇的男人……他肯定知道你爸媽在哪裏,他會占蔔,很靈的哦。”說着拖着她往風雨巷中一條特別狹窄曲折的小巷裏鑽,這條小巷縱然是顧綠章在風雨巷裏活了二十年,也從來沒有進去過。

兩側都是長滿青苔的灰磚,青苔上滴着水珠,小巷的兩邊偶爾有些木門,但多已廢棄,盡頭是一間門很窄小,石頭牆磚的小屋。

沈方把她拉到門口,到了門口她已經聽見裏面的鋼琴聲,裏面有人在彈琴,邊彈邊唱,唱的那歌一入耳一下子讓她全身毛孔豎了起來——像極寒,又像是心立刻随着那聲音跳了,像極不堪聽,卻又極好聽——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的聲音,低低的唱:“算一算時間,認識他也好幾年,看一看身邊,好朋友都有好姻緣,只剩下我……只剩下你,還繼續苦守寒窯,一等十八年……有些事……急也沒有用……我了解。我不想人老珠黃——才被人送作堆……”

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并不是因為可怕,而是唱這歌的聲音讓她不忍聽也不敢聽,好凄厲……沈方對她露出一個毫無芥蒂的燦爛笑臉,指了指裏面,“他是傳說中美麗的gay。”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裏面的聲音唱到“人老珠黃”已經啞了,唱到“才被人送作堆……”已唱不下去,沈方一伸手就推開了很簡單的木門,她一眼望去,正好看見對着鋼琴的男生以手捂着臉。

他不是在哭。

他的眼睛在笑。

眼睛裏泛着亮光。

但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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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想象過世界上存在這樣的男生,他以手捂着臉只露出眼睛笑的時候風情萬種,聲音卻已啞了。

看到沈方推門進來,他沒有覺得很奇怪,似乎也并不覺得她被沈方硬生生拉來讓他意外,他放下手笑着說:“進來關門。”

“他叫桑菟之。”沈方介紹,“鐘商大管理學院,小桑很厲害的,他是我們學校籃球校隊的前鋒,和國雪也是好朋友,又在五百年前是親戚。”

他也姓桑。她看着這個對自己笑着的男生,怎麽看都看不出這個紮着辮子,個子不高肌膚均勻,長得像個女生的男生會是運動健将,更看不出他和國雪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是一個gay,無論從外形還是神态,他都很像她想象中的那種gay,但或者就是因為他這麽風情萬種的笑着,她并沒有覺得他很惡心,只是感覺非常奇怪。“你好,打攪了你唱歌,不好意思。”她說。

他合上鋼琴的蓋子,這時候顧綠章才來得及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環視了一下桑菟之住的這棟房子。這是棟很古老的小房子,光線暗淡,梁上古老的雕刻還在,但已殘缺不全,只有兩個房間。桑菟之的衣服沒有幾件,全部丢在床上,兩間房間全都亂七八糟,電飯煲和碗筷蠟燭書本什麽全都丢在地上,只有庭院是幹淨的,他的人和屋裏唯一一架值錢的東西鋼琴一起坐在庭院裏,周圍是雜草和自生自滅的花卉。但桑菟之并不邋遢,他穿着白襯衫外面套着淡色的羊毛衣,不長的頭發很短的紮在頸後,個人幹淨整潔,從側面看就像個女生,線條細膩纖柔。

想象得出只有沈方這樣毫無心機粗線條又熱情的人才會與桑菟之相處得很好,只怕絕大多數人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男生吧?她剛想到這裏,沈方就叫了起來,“你家連電視也沒有,知不知道顧家繡房出事了?”他和桑菟之很熟,完全不在意他是個gay,完全當他是很随便的兄弟那樣,這樣的沈方讓她心頭一熱,突然覺得他身上的陽光更多了一些。

“失蹤?”桑菟之笑的時候讓她油然而生一種“有一朵花在搖曳”的感覺。

“奇怪,你怎麽知道?”沈方說,“這位是顧家繡房的顧綠章,國雪的女朋友,她爸媽昨天晚上出去到現在沒回來,你能不能占蔔看看她爸媽到哪裏去了?”沈方邊說邊皺着眉頭在他房間裏東張西望,“你到底有沒有洗碗?”

桑菟之轉過身面對着顧綠章,“碗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洗了。占蔔很簡單,你叫顧綠章?”

她微微一笑,心情在瞬間低落下來,天這時已經完全黑了,“嗯。”

“你一個星期沒洗碗,那你吃什麽?”沈方整個人叫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

“我去外面吃。”桑菟之說,“晚上一起出去吃吧。”

“先占蔔——占蔔完了我請你們兩個吃拉面。”沈方從房間門口跳了回來,“她爸媽失蹤得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遇到鬼了。”

“鬼?”她真的很訝異,“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沈方點點頭,“小桑說有。”

桑菟之說有,沈方就信?她的目光轉向桑菟之,他從鋼琴座上站起來,雙手插在口袋裏笑。“小桑,”她試着和沈方一樣叫他小桑,“你所說的‘鬼’,究竟是什麽?”

“中國人一直都相信有鬼。”桑菟之說,“不管是人也好,動物也好,其他的什麽東西也好,或者是其實什麽都沒有也好,只要你相信,它就存在,就會有那樣的事發生。”

他說得很玄,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懂。眉頭緊蹙,她問:“那麽沈方說的‘占蔔’……”

“呵呵……”桑菟之笑了,“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占蔔的道理是很簡單的。你想看嗎?”

她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裏是十分的不信。桑菟之從口袋裏拿出三個硬幣,“占蔔的方法有很多種,可以用數字占蔔,可以用手指占蔔,不過最常見的都是這個。”他把硬幣随便往地上丢,“這是金錢卦,假設菊花的一面是陽,一元的一面是陰,你看現在是兩個陰一個陽,易經上取舍的方法是以少的為準,所以初卦這是一個陽爻。”他在地上拾了一塊石頭順手劃了一條直線,“然後重來。”他拾起三個硬幣再丢,“你看這次是三個陰,易經取物極必反,所以這是一個從陰轉陽的陽爻。”他在剛才的直線上又劃了一條直線,第三次丢下是三陽轉陰爻,如此六次。桑菟之畫出來的卦相從下往上是陽、陽、陰、陽、陽、陽。

沈方和顧綠章聽得面面相觑,似懂非懂,沈方兩只手往頭後枕,全然沒有打算要聽懂,顧綠章目不轉睛的看着桑菟之畫出來的那卦相,只聽他說:“這是‘天澤履’卦。”

“她爸媽在哪裏?”沈方只問這個,對桑菟之解釋的一大堆如何如何占蔔如何如何取舍聽而不聞。

“‘天澤履’卦,卦辭上說‘履虎尾,不咥人,享。”桑菟之說,“兩個動爻,取六三陰爻辭斷,卦辭應該是‘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兇,武人為于大君。”

她極認真的聽到現在,不得不确定她聽不懂,“小桑,你占蔔出來的是什麽結果?”

“瞎了一只眼睛,能看見,跛了一只腳,能走路,踩到老虎的尾巴,被老虎咬,兇。”桑菟之回答說,“但是武人的話,能做皇帝。”

她全然茫然,沈方啊了一聲,“這是兇卦。”

“表示遇到了像踩到老虎尾巴那樣兇險的事,”桑菟之說,“不過雖然取陰爻是兇卦,有陽爻九二輔助解釋,陽爻九二的卦辭是‘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被囚禁的人如果道德高尚,堅持信仰,這卦就不是兇卦。”他把硬幣收起來,“陰主未來,陽主過去。占蔔的結果是:現在處于被囚禁的狀态中,只要心性高尚,并不危險;将來可能會遇到多種兇險,但是‘武人為于大君’啊……”他笑的時候依然像朵搖曳的花,“如果問卦的人是個‘武人’的話,能‘位于大君’呢,将來就不一定全是壞事。”

“什麽意思?”沈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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