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股反彈的勁道猝然反震出去。

“撲通”一聲,跌出七尺以外!

這一下,看似不重,其實很是不輕——原因在形諸內外的兩股力道作祟。

眼看着培光在地上打了個滾兒,才爬起一半,由不住又摔了下去。一時,只覺得全身上下各處骨節火爆針刺般地疼痛,哪裏還能站立起來?

向陽君根本未曾還手,甚至于他仍然站立原處,全身上下一動不動。

目睹着培光和尚的出醜,他冷冷一笑,點頭道:“傻小子,你要想身上舒服,最好給我乖乖地在地上躺上一會兒,就自然好了;要是依然胡蹦亂跳,可是自讨苦吃!”

培光原來在地上拚命地打滾,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不再滾動,果然痛苦大減。

一邊的培大看得觸目驚心,卻已激起了同仇敵忾之心!

當時他一言不發,猝然提聚丹田之力于兩掌之上,乘着向陽君轉身空檔,嘴裏一聲怒叱,霍地施展一個反撲之勢,搶到了向陽君背後。

由于培光吃虧在先,培大就不敢大意了。是以,兩手之上貫足了勁道,用通天神拳中的雷霆萬鈞之勢,霍地向着向陽君背後擊去。

“砰砰!”兩聲大響。

培大這雙拳,就像是擊在了一面金皮大鼓上,向陽君仍如前狀,身形紋風不動。培大由不住痛呼一聲,足下一陣子打跌,倒退不止。那兩只握拳的手幾乎折斷,一時青筋暴露,突地腫起了老高!

真是十指連心,培大簡直無法忍受得住,痛得全身打顫,直到站立不住蹲下身來……

向陽君直立的身子不曾回一下,直直地站立了一會兒,遂拾級而上,直向着山道繼續前進。

培大捧着腫脹的兩只手,一時痛得連眼淚都淌了出來!

培光經過少時的休息,已經勉強忍痛站了起來。

他記着摩雲師父的關照,不敢怠忽職守,急忙踉跄着跑上左面山坡。

那裏有一個小小茅亭,亭子裏懸挂着一口鐘。

培光忍着身上砭骨奇痛,雙手推動撞鐘,發出了“當當”的鐘聲。

靜夜無聲,這幾響鐘聲一時震耳欲聾,響遏行雲——鐘聲起處,空谷回響,四山齊應,驚飛起宿鳥滿天!

前行的向陽君聞聲止住,臉上微微現出一些冷笑,繼續沿山道攀行上去。

驀地,面前燈光搖閃,黑暗中閃出了一老二少三顆和尚光頭——

兩名少僧,每人一襲灰布短衣褲,手持沙門戒刀,每個人左手高舉,高挑着一盞上面書寫着“佛”字的白紙燈籠。燈光正照之下的那個老和尚,皓首白眉,面容消瘦,正是達雲寺的住持大師摩雲。

雙方乍一照臉,老和尚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無量佛,善哉!善哉!”

接着,老和尚深深一揖道:“施主這是往哪裏去?”

向陽君站住腳步,端詳着正面這個和尚,道:“和尚你又是哪一個?莫非要攔阻我的去路不成?”

老和尚雙手合十,目光深邃地注視着當前這個人,心裏已是有數。

當下喟然一嘆,讷讷道:“老衲摩雲,職司達雲寺住持,施主可是人稱向陽君的那個英雄嗎?”

向陽君聽對方呼出了名號,不禁吃了一驚。

他陡地跨前一步,一股內熱真力在他跨步之始已向對方襲到。老和尚面色突地為之一凝,禁不住後退一步。

向陽君虎目圓睜,道:“不錯,某家姓金名貞觀,人稱向陽君,老和尚你是怎麽知道的?”。

摩雲大師一面暗自運功抵禦住對方襲來的內熱真力,一面故示從容地微微一笑。

“金施主,敝寺方丈早已算定施主此刻登山,是以特命老衲率領寺中弟子相迎。”

他微微一頓,口頌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請!”

摩雲邊說邊側身讓路。

向陽君于是對于老和尚之臨危鎮定,心裏甚是佩服,而且知道對方并非易與之輩。

“且慢!”他站住腳步,冷冷地道,“你這廟裏方丈又是哪個?”

摩雲大師嘿嘿一笑,道:“敝寺方丈法號上靜下虛,施主莫非沒有耳聞麽?”

向陽君把靜虛二字在嘴裏念了一遍,冷冷一笑,點頭道:“不錯,金某此行正要訪他,我們走。”

摩雲伸手道:“金施主請!”

向陽君方自踏進一步,忽然站住道:“不對!”

摩雲大師道:“怎麽?”

向陽君目射精光,道:“金某與你家方丈冒昧平生,來前既未示知,他又如何得知?”

摩雲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有所不知,敝寺方丈佛法高深,無所不知,金施主此來早已在計算之中。”

向陽君鼻子裏輕輕一哼,道:“這麽說,金某來意你家方丈也知道了?”

“無量佛,”摩雲大師雙手合十,道,“方丈倒未曾示下,只道與施主素緣深厚,特今老衲深夜相迎。”

向陽君冷哼一聲,心知有故,只是藝高膽大,卻也沒有放在心上,當下點點頭,道:

“既然這樣,有煩老和尚頭前帶路了。”

摩雲大師一揖道:“正要如此。”說着,一揮袍袖道,“頭前帶路!”

兩名挑燈弟子應了一聲,持燈前行,摩雲合十道:“金施主請。”

向陽君微微一笑,情知老和尚所以要走在自己背後,是深恐自己在他背後施以暗算,不覺竊竊失笑。當下大踏腳步,緊緊跟在前行二僧背後。摩雲随即起步,緊綴着他身形之後,一行人直向山上行去。

前面來到了一處殿院,燈火照耀得甚是光明。

向陽君在二名小僧率領之下,踏入殿院。

只見這院子四周繞生着萬竿修竹,夜風之下婆娑起舞,蕭蕭竹影配合着悅耳的竹濤聲,令人心智神爽,有如生塵之境。

殿前已伫候着兩名小僧,向陽君甫行踏入院中,二小僧一起合十,執禮甚恭。

向陽君站住腳步,擡頭打量着殿匾——達雲前殿。

是時,摩雲大師已自後面步上,引手道:“施主請!”

向陽君那雙銳利眸子四下一轉,看不出什麽蹊跷,即步入前殿,摩雲大師随後進入。

大殿裏一片靜寂,只是各佛前香火不辍,數十支高腳佛燭吞吐着灼灼青光,和座前的十數尊金身佛雕映襯得極見氣派,當得上寶相萬千。

向陽君看着一列大佛,情不自禁地降下了心裏急躁。他雖非佛門弟子,卻是明心見性。面對諸佛,不禁問心有愧——自感殺孽深重。當下向着佛前深深行了一禮,退後一邊,在角落裏的一張紅漆木凳上坐下來。

摩雲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你也信佛嗎?”

“不不!”向陽君搖搖頭,冷冷地道,“靜虛方丈在麽?你請他快快出來,我不想在這地方停留甚久。”

摩雲大師微微一笑,道:“方丈師父後山坐關未歸,施主要是有什麽事,可在此等候二日,約莫到後天上午可以回來。”

向陽君愣了一下,霍地站起來道:“我不信。”

“出家人不打诳語!”摩雲大師雙手合十,道,“方丈确實坐關去了,施主要是不願久等,可否請先轉回,到後天午後再來。方丈必定在此恭候大駕,如何?”

向陽君冷笑一聲,身形倏轉,捷如飛鷹般地閃身殿外。摩雲大師吃了一驚,趕忙跟随着飄向殿外。

“老和尚。”向陽君目射精光地逼視着他,“你這是給我鬧的什麽玄虛?”

話方出口,身勢陡然向前一欺,右手突然張開,直向着摩雲大師肩頭抓去。

摩雲大師一驚之下,左肩霍地向下一沉,右手用霸王卸甲手法,向對方右手掌推來。

殊不知,向陽君這一招只不過是個虛勢,旨在掩飾下一式的實招。摩雲不知究竟,以實招迎架,可就正好落入了他的計算之中。

他這裏手掌方自推出,向陽君倏然壯軀飛轉,猛可裏右肩上一陣奇痛刺骨,被向陽君五根手指緊緊地抓了個結實。

任摩雲大師有一身了不起的功夫,可是猝然被對方拿住了肩頭,肩上的雲門、中府、周榮三處穴道也就控制在對方指下。一時全身麻軟不堪,由不住籁籁地戰抖了起來。

“金施主……”摩雲大師臉色鐵青,道,“你這是……幹什麽?老衲……又是哪—……點開罪與你啦?”

向陽君一雙眸子,骨碌碌在他身上轉了一轉,說:“你方才所說的是真的嗎?靜虛方丈當真不在寺裏?”

摩雲大師暗中提運真力,想抗衡對方五指勁道。無奈,全身麻軟不堪,一時竟是難以提起勁道。

“施主——你要怎地?”

摩雲大師以一寺住持之尊,實在是難以開口向對方讨饒;可是,在對方內力拿捏之下,難以與對方抗衡,誠是萬分尴尬之事。

向陽君滾圓的一雙眸子,骨碌碌在對方身上轉了一轉,忽然松手退步。

就在這個動作甫一完成,他身軀已後退三尺有餘。摩雲大師足下一個踉跄,差點兒摔倒。

“倒看不出來,老和尚你也練過幾天功夫!”向陽君嚴峻的一雙眼睛,打量着摩雲,“能夠擋得住我這五指神燈功力的人,武林中還不多見。金某與你無怨無仇,自不會輕易地傷你性命,哼——我只問你,那個靜虛老和尚真不在廟裏嗎?”

摩雲大師已經領略了對方厲害,雖說是随便出了一招,自己竟然無法躲過。以此而斷,雙方差距簡直判若雲泥。

有此可見,摩雲大師早先的一腔自信,頓時化為子虛,也就更加急于擺脫困境。

“阿彌陀佛,老衲無緣無故,何必騙你?施主如若不信,大可随老衲至後殿看看究竟。”

這幾句話,誠然是昧心之論,只是出自一個出家人口中,卻看不出絲毫作僞。

向陽君冷哼了一聲,道:“靜虛老和尚在哪裏坐關?”

摩雲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個嘛,老衲可就不清楚了,方丈師父的行蹤,一向是深不可測!”

向陽君仰頭向後山崇崖峭嶺看了一眼:“是這座山?”

摩雲大師讷讷道:“大概是吧,後面地方大得很呢。”

向陽君冷笑道:“好吧,我暫且相信你所說的,就在這殿裏等他兩日。”

說罷,轉身步向殿前,卻不向大殿裏跨入,只在殿前一張朱漆木凳上坐了下來。

摩雲大師見他坐下,禁不住心裏松了一口氣,宣了聲“阿彌陀佛”,雙手合十道,“殿裏設有禪房,可供施主休息,你不進去歇息?”

向陽君冷冷地道:“這裏就好,你不要再來啰嗦我。”

摩雲大師自忖得計,心裏已是篤定,當下合十一揖,道:“既然如此,老衲也就不打擾了,門外現有站更弟子二人,可供施主随意差遣。”

向陽君道:“那倒用不着,你只命人送來一罐泉水、幹馍兩個就可了。”

摩雲大師道:“這樣甚好,老衲告辭了。”

向陽君冷峻的目光,緊緊地逼視着他道:“老和尚,你說的話,我姑且相信,如果你存心欺騙于我,可就休怪我掌下無情,你且去吧。”

摩雲大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虛應了一聲,合十再拜,即匆匆退下。

摩雲大師一徑來到了達雲寺側面偏殿。

只見金錫、金杖二人左右立在殿前。

見面之後,金錫合十道:“大師将那厮如何安置了?”

摩雲大師嘆息了一聲,道:“阿彌陀佛,這個人好不厲害,現在總算被我诓至前殿,我佯稱老方丈在後山坐關未返,要在後日正午才可轉回,竟然騙過了他。但願這一段時間裏,不要出了差錯才好。”

金錫恨聲道:“這個魔頭,果如方丈所說,确實厲害。培大、培光兩個弟子,都幾乎落了殘廢,大師以為如何?”

摩雲大師一雙銀眉,霍地搭拉了下來,苦笑道:“不怕你二人見笑,老衲有生之年,還不曾見過這麽厲害的對手……方丈大師所言不假,本寺百十年開寺基業,說不定真要毀在這個魔障手上。”

摩雲邊說邊擡起手來,在肩上摩挲不已。

金杖和尚皺眉道:“大師,怎麽了?”

摩雲搖頭道:“沒什麽,只不過先前被那人在肩上抓了一下而已——這人竟然練有五指神燈功力,老衲未曾落成殘廢,已是萬幸。”

金杖道:“依大師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摩雲大師反問道:“方丈情形怎麽樣?”

金錫插口道:“方才我悄悄進去,見着了方丈護法弟子培空。據他說,方丈師父正在緊要關頭,千萬擾亂不得!”

摩雲大師點頭說道:“為今之計,只有期盼方丈師父能夠完成此一功力,或可有卻敵之機;否則,只怕大事不妙。”

金杖冷笑道:“大師不必過于憂心,我等已作好了必要準備。那人老老實實等到後天方丈功力完滿之後醒轉,自然是再好不過,否則我等就施展北鬥七殺陣與他一拼,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摩雲大師嘆息一聲,搖搖頭:“真要是那樣,可就大事不好了。二位師弟年事尚輕,須知明哲保身才得以身事佛……遇事千萬沖動不得,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金杖聽後,雙手合十,道:“大師放心,我二人一切惟命是從也就是了。”

摩雲大師輕嘆一聲,道:“本座自信平素養性有所,誰知一遇上今夜之事,內心竟然惶恐不安,較之方丈師父之臨危鎮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件事,在佛而謂,當得上一步大劫,誠乃是一種異數,和平化解才是上上之策。對于老方丈所囑安排之北鬥七殺陣勢,只能候其不得已之用,事先卻千萬不可露出一些痕跡;否則,一旦被那人看出破綻,只怕阖寺都要牽連受害,豈不是大大的罪過?”

金錫看了金杖一眼,悶不吭聲,未置可否。

摩雲大師悄悄向殿前走了幾步,張看了一下,随即退後,輕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老衲還要到各處去看看。你二人暫且不要離開這附近,如有意外,即刻以飛钹傳音通知我。”

金錫合十道:“大師放心去吧,我二人不會誤事!”

摩雲大師這才匆匆離開自去。

金錫打量着摩雲大師離去的背影,冷冷呼了一聲,道:“住持師父是被那厮吓破了膽,我就不信這個人有什麽了不起的功夫。”

金杖較金錫更氣盛,冷冷笑道:“我也是心裏有氣,這厮身入佛門,竟然如此猖狂;要不是老方丈刻下在緊要關頭,我真要去會一會此人,看看他到底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能耐!”

金錫左右看了一眼:“怎麽樣?你有膽子沒有?”

“幹什麽?”

“哼!”金錫冷筆道,“那厮刻下就在前殿,你我這就去看看他去!”

金杖微微一愣,問道:“你想幹什麽?”

金錫獰笑了一聲,道:“我二人雖自負一身能耐,卻苦于無機會施展,今夜機會來了。”

“這個……”金杖皺了一下眉,“我看不大好,萬一下手不成,壞了方丈的大事,只怕百死也難贖其罪。這件事,千萬造次不得。”

金錫冷笑道:“好吧,既然你這麽怕事,那麽我就自己走一趟!”

言罷舉步向前。

金杖橫身攔住道:“師兄,使不得!”

“那麽你就跟我走一趟。”金錫盛氣淩人地道,“我二人一旦聯手,那厮絕難逃得了。想想看,如果我二人擒住了他,該是何等光彩之事?”

金杖被他說得心裏一動,臉上現出猶豫表情。

“放心吧。”金錫和尚慫恿道:“我們不過試一試,沒有機會也就算了。”

金杖被說得心裏活動了,點頭道:“好吧,我們只去看看,你可千萬不要惹事。”

金錫道:“這是自然!”說罷,即頭前帶路。

金杖一向順從這個師兄慣了,再者他二人一同從佛、一同習武,三十年如一日,真是親同手足;所練武功又多為聯手卻敵之招,自不忍師兄單身涉險——這時,自忖拗不過金錫,嘆息一聲,只得随之前往。

他二人一身武功,确實不弱,較之那位住持大師摩雲來,真不知要高明多少。

這時,他二人一經展開輕功,宛若兩只深霄大雁。但見兔起鹘落,快若飄風,只消一刻,已翻下眼前山崗,來到了位處半山之間的達雲寺前殿。

大敵當前,他二人不得不心存仔細。

離着前殿約有半箭之遙,他二人放慢了腳步。

站立在山道上,打量着前殿正門,即見兩個站更的和尚左右并立——由殿門到裏面正殿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那個“向陽君”現在哪裏?

金杖遙遙向着門前兩個僧人招了招手,二僧之一頓時會意,左右看了一眼,匆匆來到面前。

“弟子培真,參見兩位師父!”那和尚一邊說話,雙手合十,向着二人深深一揖。

金錫道:“不必多禮,那人還在麽?”

培真和尚點頭道:“師父說的是那個姓金的施主?”

金錫道:“不錯,就是他。”

培真小和尚往後面瞧了一眼,趨前一步,小聲道:“回禀二位師父,那位金施主可真是一個怪人。”

金杖道:“怎麽回事?你慢慢地說。”

“是!”培真小和尚說,“剛才弟子為他送水進去的時候,見他蜷着一條腿,倚着門板睡着了!”

二僧對看一眼,金錫冰冷冷地道:“胡說,天下哪有站着睡覺的道理?你怎麽知道他睡着了?”

小和尚道:“弟子清清楚楚聽見他發出鼾聲,一定錯不了。”

金錫冷笑一聲,道:“現在還在睡麽?”

“還在睡——”小和尚立刻道,“不過他睡的很機警,弟子雖然行動很輕,而且離他很遠,還是把他弄醒了。他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告訴我沒有事不許再進去,否則格殺勿論。弟子一害怕,就跑出來了。”

金杖輕嘆一聲,對金錫道:“我看,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好,先回去吧!”

金錫搖搖頭道:“哪有這麽好的事,既然來了,總要看個清楚。”

遂向那個叫培真的小和尚道:“我們想去看看他,你看方便麽?”

培真小和尚想了一下,道:“有個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二位師父請随弟子來!”

金杖道:“你要小心,千萬不能被他發覺。”

培真小和尚道:“師父請放心,這地方最隐秘,他絕對不會發覺的。”說罷,轉身帶路。

二僧跟着培真繞向前殿側面,培真回頭以手按唇,輕輕噓了一聲。三人腳步放得極輕,前進了數百步,來到了偏殿院牆一角。

小和尚推開了一扇門,回身道:“這裏最安全,上面是藏經閣,可從側面清楚地看見他。弟子職責所在,不敢怠忽,就向二位師父告辭了。”

金錫點點頭,揮手道:“好吧,你去吧。”

小和尚離開之後,二僧循梯上樓——那樓梯久年失修,足踏其上,連連晃動不已,不時地發出“吱吱”聲。

二僧心中一驚,對看一眼,暗提真力,頓時身輕如燕,極其輕微地登上樓廊。

這處藏經閣,年久廢置,早已無人問津,樓梯上積滿了塵灰,四下裏布滿了蛛網,二人弄了個滿頭滿臉,甚是狼狽。

小和尚帶來的這個地方,果然是個隐秘所在。由于地處斜角,距離前殿尚有一大段距離。雖然如此,站在樓廊一角,卻可以把整個前殿打量得十分清楚。

二僧幾乎沒有怎麽費事,立刻就發覺了那個怪客——向陽君。

果然正如小和尚所說,夜月之下,只見向陽君金貞觀倚身殿門,蜷着一條腿,金雞獨立似地站在那裏。

二僧因有了小和尚的一番話,覺得向陽君是在入睡——

只是這種睡眠的姿态,未免太怪了一些!

他二人是第一次見到向陽君,想不到對主竟是個身材高大、意态軒昂的漢子。目睹之下,不禁吓了一跳。

淡月斜挂天際,辰星寥落,天色雖然黝黑如故,只是慣于早起的人都知道,天色不久就要亮了。二僧借着閣檐的陰影掩飾着身子,繼續遠遠打量着向陽君。

只見他七尺高軀略略前傾,腰背部分倚靠着門扉,一顆頭搭垂向前,黑光油亮的大辮子直垂下來,辮梢部分幾乎已經挨着了地面,雖然是蜷着一條腿靠獨腳站立,左右手卻把持着一口長匣鐵劍,以劍鞘的尖部,支點着地面,借在保持着身軀的平衡。

他身上那一襲繡着旭日東升的湖青色長衫,無論什麽時候,都給人以驚心動魄之感。

“真是一個怪物!”金仗一面打量着,小聲與身邊的金錫道,“看來,他是真睡着了!”

金錫冷笑道:“聽掌寺方丈說,這人深精太陽神功——太陽要在白天才會出來,難怪他熬不住這漫漫的長夜!”

金杖道:“話雖如此,這個人畢竟武功高不可測,你難道忘了住持師父方才說的話了嗎?”

金錫道:“我打算過去看看!”

金杖搖頭道:“不可!”

話方出口,金錫身軀一長,已飄身下地,金杖再想招呼已是不及,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金錫用力一路提聚丹田,身若飛羽飄空,轉瞬之間向着向陽君身邊襲了過去。

金杖在樓閣上看得汗毛直豎,卻又不能出聲招呼,急出了一身冷汗。

金錫和尚真個膽子不小,一個人施展輕功,倏起倏落,轉瞬間來到向陽君丈許左右站住。打量了一刻之後,遂又轉過身來,一路騰縱如飛,須臾轉回藏經閣樓。

金杖一把抓住他說:“你好大的膽子!夠了,夠了,我們回去吧!”

金錫掙開他,道:“你聽着,這厮真睡着了,鼾聲如雷,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金杖心中一動,卻又搖頭苦笑道:“這件事關系太大,千萬造次不得,我們還是走吧。”

金錫冷哼了一聲,道:“既然你也同住持師父那樣怕事,那就先回去吧,我獨自一人也能擒下這厮——”

這和尚真地恃強,轉身待去。

金杖拉住他道:“好,好,我同你一起去就是。只是這件事千萬大意不得,你預備怎麽出手?”

金錫想了想,道:“你我二人由左右包抄上去,同時下手,用閃電左右連環手傷他兩肋,只一招就可将他擺平!”

金杖搖搖頭道:“這樣怕不妥當!”

“怎麽不妥當?”

金杖道:“連環雙手是重手法,施展起來,怕要費許多力道。那樣一來,我們人還未到,只怕足下先就帶出了聲音,豈不把他給驚醒了?”

金錫怔了一下,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依你之見呢?”

金杖想了想,道:“我随身帶有授徒時的綿繩一根,可以在丈許以外飛出。将他拿住後,然再施展點穴法将他制住,這樣可好?”

金錫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們就這麽着。你一抛繩子,我就上去,咱們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說時,師兄弟二人雙雙飄身而下。

論及他二人武功,确實有過人之處。壯大的軀體落下地面,竟然不曾帶出一點點聲音。

一陣夜風迎面吹來,金杖由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陡然間,他內心起了一陣恐懼……

金錫見狀旋身而回,拉了他一下,小聲道:“你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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