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那麽,這樣一來,向陽君與靜虛老方丈之間很可能就拉平了,自己雖死何憾!
他似乎忘記了老方丈千囑咐萬囑咐要他生存的道理,腦子裏所醞釀的是從來不曾思索過的殺機!
“金施主,你可曾看見了?”
“看見了什麽?”
“敝寺方丈,如今功力未複,又當坐關之中,你何忍對他施以殺手?在下懇請施主先行轉回,候明午再來,敝寺方丈當在此恭候大駕,可好?”
向陽君搖搖頭,冷笑了一聲,道:“不行,我等不及。哼哼,這莫非就是老和尚教你的緩兵之計?”
郭彤嘆了一口氣,道:“在下久仰足下大名,只當是頂天立地的一條鐵漢,卻想不到是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實在令人齒冷。”
向陽君莞爾一笑,道:“小兄弟,你以為這麽說就能夠使我打消了我來此意圖,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不信你問問老和尚去,他比我要卑鄙十分!”
郭彤咬了一下牙,道:“你是一個狠心辣手、全然不顧朝廷王法的人!”
“朝廷?王法?”向陽君自嘲似地笑了笑,“你說對了,我只篤行我自己心中的王法!我的王法,就是‘替天行道’!”
郭彤心裏算計着時間多延長一刻,就等于為靜虛老方丈多增加一分實力。
其實他心裏早已十分急躁,恨不能猝然施展殺手,向對手發難。他卻顧及到出手成功的機會。原因是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他不能把老方丈傳授的那一手掌功在适當的時機施展出來,根本就毫無制勝的把握,即使施展出這一招,也未見得就能穩操勝算。
是的,這一剎間,他內心真是猶豫極了!
他心裏越是焦急、猶豫,表面上卻越是沉着。
“金施主,在下與敝寺方丈雖然是身處于鬥室,但是對于尊駕進得寺來之所為,卻是了若指掌……”
他漸漸現出難以克制的激動,“即使你對方丈大師心懷仇恨,但是全寺僧人與你有何仇何恨,你又何必非要制他們于死命不可?金施主,你的手段太辣了!”
向陽君淩笑一聲,道:“有朝一日,你我易地而處,你當知戒殺之不易。對你們這廟裏的人,我已是非常破格留情了。廢話少說,郭彤,你特地約我出來,莫非就只要給我談這些?”
郭彤搖搖頭,冷冷一笑。他實在難以掩飾內心的殺機,右手五指更是不只一次彎曲而略似痙攣。
向陽君那雙犀利目光立時看出了端倪,倏地朗笑一聲——
“郭彤,怎麽樣,莫非你也敢對我出手?”忽然,他像是有所警覺地往禪房裏瞄了一眼,登時怒形于色地道,“原來如此!”
他身形一晃,待向禪房縱去。
郭彤早已儲勢以待,自不會放過此一刻良機。是以,就在向陽君身形側轉的一剎那,他陡地擰身作勢,雙手驀地揚起來,吐氣開聲,直循着向陽君後腰猛力擊了過去。這一手看似無奇,其實至為巧妙!
向陽君早已知道對方心懷不軌,卻沒有想到發出的招式這等詭異不測。
須知,郭彤這一招,正是靜虛方丈所傳授的那一式絕學——開陽七掌。正如前文所敘,那是由七字口訣配合着不同手法一氣呵成,自是非同小可!
向陽君冷哼一聲,身子霍地向前一撲,郭彤的雙掌走了空招……
然而,就在這一剎間,郭彤霍地一個倒施,左掌發出,如澗底鳶飛。這一式堪稱得上美妙絕倫,一只左手斜側着,骈指如刃地向着向陽君小腹上紮了過去!
以向陽君之武功造詣,一時竟然未看出這一式是如何運施出來的。
老和尚這一手開陽七掌,是不輕易授人的絕技之一。其中所孕育的巧妙變化,乃是集其多年來苦心竭慮的結晶,确實變化萬千。向陽君如能事先用心謀思,卻也不難從容化解,只是眼前倉促之間,卻不免有些莫測高深。
在一股透體尖風裏,郭彤的手掌已穿透了向陽君護體罡氣,只須指尖微挺,即能傷中向陽君下腹關元穴!
然而,他吃虧于內力不足為繼,而向陽君之一身內外功力,早已練至爐火純青地步,一插一迎,功力頓分強弱。
郭彤只覺得五根手指不像是插在對方肉體之上,倒像是插在了一塊鋼板上,一陣連心奇痛,使他打了個疾顫。五根手指簡直就像折斷了一般。
如此一來,他這一式自是難以奏功,心中一驚,卻不敢絲毫遲疑,兩手向下一沉施展出開陽七掌中的第三式。雙手乍合,尖尖十指合攏着,直向對方前胸猛揮下來!
以上三式說起累贅,但是施展起來,卻是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換句話說,也就是在前一式尚未完成,下一式就接着施展而出、呵成一氣,稱得上間不容發!
向陽君如非身負異功,練有不可思議的太陽功異能護體,幾乎毀在了郭彤那一式插手之上。盡管如此,卻也使得他丹田奇熱,連五髒都震蕩了起來。
有了前一式的經驗,他焉會再容得郭彤得手?
當下怒叱一聲,左腕乍起,螳臂當車,只一下就架開了郭彤的雙掌。
郭彤只覺得對方手擋之處,有如鐵栓橫架,其力萬鈞,使得他整個身子遭遇到一種不可抗拒的反彈之力,足足抛出了七尺以外。
這是郭彤事先沒有想到的,一時為之驚心動魄。正因為有此一式的失手,使得他沒有機會展出未曾施出的另外三式。
就在這一剎那,向陽君已挾附着雷霆萬鈞之勢,霍地湧身而進,進勢之快有如風掣電馳!
郭彤方自警覺到對方已臨面前,卻已為一股奇特力道深深鎖住了。
那實在是一種他從來未領受過的奇怪感受,一時之間,仿佛環身前後左右都被膠住了,像是掉進一個盛滿膠汁或是漿糊的大桶裏,想任意轉動一下也是不易的。
這些已使得郭彤不勝驚駭,更吓人的是向陽君赫然站在他眼前咫尺之間!
他震怒得眉剔目張,那張淩厲的臉暴現出的猙獰殺機,簡直使目睹之下的郭彤不寒而栗!
“小子,”他冷冷一笑,“原來老和尚早就和你商量好了,想讓你來做擋箭牌,對我施以暗算。我原無意取你性命,這麽一來卻是饒你不得了!”
說到這裏,他的臉色忽然一松,現出了一絲笑容。
“話雖如此,我仍然可以給你出手三招的機會!”向陽君慢條斯理地緩緩說道,“在我退後一步時,你身上就可以行動自如,那是要你乘機出手,你休要以為可以趁此逃脫。那麽一來,你連出手的機會都将失去,立刻伏屍在我摧心掌下,當然——”
他笑得那麽狂傲、自負,緩緩接下去道,“即使你向我出手,你獲勝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只是總還有一個機會。你這就開始吧!”
他邊說邊向後退了一步,随着後退的勢子,郭彤身上先時的那種桎梏感覺登時解除了。
眼前的時機,自然不應該輕易放棄;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與對方拼上一拼。
郭彤一念及此,再也不顧及其它,丹田氣機立時向下一沉,猛地向前跨進一步。
既然老和尚所傳授他開陽七掌已難奏功,他不得不另施殺招兒。
“老樹盤根”招式,他已練多年,自信具有相當火候,既然對方說過三招不還手,那倒不妨給他一個厲害的嘗嘗。
只聽“噗”一聲,郭彤的一雙鐵腕,已沉實地夾在了向陽君的兩肋之上!
郭彤決心要用這一手純功夫,使對方當場骨折筋斷,所以施出了十成力道。
就在他雙腕力夾之下,眼看着向陽君兩肋霍地向裏一收,郭彤更加用力向當中擠按。
眼看着這雙手腕收攏了又張開來,張開來又收攏下去……
向陽君在身當巨力之下,臉上仍保持着微微的笑容,郭彤那張臉卻漲紅如血!
忽然,他緊夾在向陽君兩肋之上的一雙手緩緩地松開了。
向陽君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這一手抱樹功,竟然有了相當的火候;只是要想傷害我,還差得太遠——你可知你施展這一式功夫的毛病在哪裏?”
郭彤由于方才運力過久,一雙手臂有些脫力的感覺,甚至微微有些發抖。
“老和尚難道沒有傳給你?運施這等真純功力,最忌諱正面近敵;如果對方練有柔功或是氣炁功力,更是切忌向對方出手……”
說到這裏,他臉上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你可曾想到,在你正面向我運功夾擊時,我舉手之間即可震開你的天靈蓋骨——那就沒命了!”
話聲方出,就見郭彤霍地身子向前一貼,同時右手上攀,如出穴之蛇,攀在了向陽君的脖頸上!
這一手倒是頗出向陽君意料之外:一來他已有言在先,實讓對方三招,再者他萬萬想不到對方在連番敗陣之下,還會有勇氣出手。
這一手功夫得益于向陽君的指引,改變了路數,施展的功力,改剛為柔。
郭彤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這一手白蛇盤項施出了全身勁力。大異其趣的是,前一手純屬剛勁;而此刻所施展的卻屬于後天極陰。
果然,向陽君在全然無防之下,偉岸的身子震動了一下。郭彤加諸頸項上的這只手腕子,像是一條盤頸的巨蟒。
雙方在一陣子糾纏掙紮之下,向陽君固然是發出了急劇的呼吸之聲,而郭彤吃虧在功力無繼,在向陽君神力暴擴之下,他的手又慢慢松開了!
他還剩下最後一次出手的機會,于是在身子緩緩下縮的同時,再次聚結內力,施出了勤習了數年之久的鶴眠功。他左腕翻處,手掌形成一只甩起的倒鋤,只一下紮在了向陽君左面肩窩雲門穴上!
向陽君對他的這三招,居然都采取不防不躲的态度,似乎決計以實在的功力伸量一下對方的武功。
所以他又實實在在地接下了郭彤這一式倒甩神鋤。
眼看着郭彤的這只手深深地陷入到他的肩窩之內。
向陽君鼻子裏“哼”了一聲,臉色一陣子發青,偉岸的身軀再次晃動了一下。
可是,他的臉忽然變成了一片赤紅顏色!
也就在這一剎那,郭彤的身子忽然像一只球似地被抛了起來。那只插進對方肩窩的左手,就像置于沸鼎湯爐之中一般……
郭彤這才知道,向陽君這個人果然功力高不可測。三招已過,對方再也不容他活命了!
他心中一急,借着倒地翻身之便,雙手後探,把插在後腰胯間的一對精鋼匕首驀地拔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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