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
“力劈華山”分胸便砍,力大勁猛,葉硯霜大驚,因隔離太近,又在無意中,竟閃慢了一步,被這石人一掌由左胸肌處劃過,當時連這半個身子都火炙異常,暗道這石人好大的手勁。
一時足下無意,卻又踩了那石板一下,見這石人猛然“雙峰貫耳”,兩掌對準自己兩耳貫來,勁大力猛,葉硯霜大驚,這雙掌要讓他貫上,不腦槳四濺才怪,好在他已有前車之鑒,雙臂一舉“二郎擔山”,砰砰兩聲,雙臂架住了石人雙掌,震得葉硯霜瞅牙咧嘴,一時氣往上撞,也不想這是石人,大喝一聲:“去你的!”這雙掌在空中一合,暗運內力,“童子拜佛”雙掌合十帶着勁風,“砰”一聲,竟磕在那石人頭上,“喀拉”一聲,竟把那石人頭打得歪向一邊,瞬息又自回複,細一觀,原來每關節都有銅簧連接,真可謂之鬼斧神工,不由對這儒海散人拜服得五體投地。
想着就拿起那石人衣服,又為他們穿上,不想略用力大了些,那看來絲光閃閃的錦衫,竟然裂為碎片,這才想到,敢情這衣服少說也有三數百年了,難怪如此不結實,幹脆又給他們脫了下來。
在這間小屋裏,除去這二石人和那張石凳以外,別無長物,想不到一時好奇,險些傷在那石人之手,不由暗暗驚異不止。
再往裏去,石室中有一大蒲團,蒲團上竟坐着一老人,這老人白發披肩,兩眉又白又長,雙目深凹緊合。不由大驚,這是何人?忙跪下恭道:“弟子葉硯霜與仙師叩安,并乞法號!”不想一連說了三遍,那老人紋絲不動。
葉硯霜也不敢起,直在那跪了少說有一個時辰,那人仍然紋絲不動,不由暗暗起疑,心想就是他是入定了,也多少能看出一點形跡來吧!怎麽這人簡直同一具死屍一樣?不由又往那老人臉上一看,見老人面色青白,竟像無一絲血色,不由大驚,心想這分明是一具屍體嘛:
想到這,不由大膽站起,往那老人身前走去,用手在他鼻前一試,果然連一點氣都沒有,這才知道,果然是坐化了。這是肉體法身,由各方判來,此人定是那前輩奇人,震驚天下的儒海散人無疑了!
不由又跪下,對這儒海散人法體磕了兩個頭,暗暗祈禱此老陰靈能登極樂,這才起身站起,本想再進第四間石室,無意又一窺那法身,才注意到,那儒海散人雙手環抱着小腹,各手俱是伸出一指,像指物狀,不由一時慧心,心想莫非散人手指處有故不成?
想到這,先放眼望左手指處,見指處竟是一幾,走近那兒一看,除去較常幾小一點,并無何出奇處,幾上空無一物,不由暗自生疑,試用手一搬那幾,竟是紋絲不動,再一看,原來這石幾四足竟是連在那石板之上,怪不得搬它不動,不由懊喪得用手往那幾上一拍,不想這一拍正拍在那石幾幾角,就聽“咯瞪”一聲,接着,那石幾連同那石板,竟往上翻了開來,露出一個空格。
葉硯霜無意之間竟發現此秘,直喜得心花怒放,忙往那石格中一看,見有一長形玉匣,似有三尺左右長短,不由伸手取出。
手才一觸那匣面,竟覺不是玉石,入手溫軟,分明是上好蛟皮所制。見這匣邊,有一機鈕,用手一按,“嗤”一聲響,匣蓋自開。
原來這匣中直列着一條兵刃,竟是葉硯霜生平初次見到的,見這條兵刃,分明是一條三尺長的金蛇,周身金光閃閃,但決非武林中的蛇骨鞭、滕蛇棒之類。
這蛇形兵刃,全體就像是一條制錢粗細的金蛇,用手拿出,沉重有力,蛇尾較粗有手把狀指印,供人抓實,再看那蛇身金鱗密布,每片鱗都是長尖形,順貼蛇身,滑溜己極,蛇頭微尖,口尚半開,吐出一寸許長的一條信子,卻是青光閃閃如同自己劍尖一般。
葉硯霜見這兵刃,直喜得伸手抓出,上下一揮,不想這一抖動,那蛇身鱗片一一倒豎,直同生滿了倒刺的苦爪一般,每一鱗片都銳利異常,心想這要打在人身上,不比狼牙棒還厲害十分!
使他更驚喜的還在後頭呢!這鱗片只要一停舞,又再順貼如前;再看那手柄處微上,有二紅色小石豆,伸指一按那其中之一,就聽“锵”一聲,那蛇口大開,舌信吐出竟有三寸許長,可供用劍招,或點穴用,葉硯霜直高興得張大了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再一按另一粒紅石豆,就聽:“突、突”兩聲,兩點金星由蛇口吐出,其快如電,發千石壁,铮铮作響,走近拾起一看,竟是兩枚半寸長短的金色小菱形棗核镖。
原來那蛇口尚可啓開,裝入暗器,這匣中另有一囊,此類暗器竟有滿滿一小袋之多。再一按那前鈕,舌信又收回,嘴也合并,只是露出二犬齒呈鈎狀,那蛇尾尖有一扣圈,正好圍扣腰上,當腰帶用。
葉硯霜把這兵刃圍在腰間,又把那石幾合上,這才往散人右手指處望去。
這散人右手指處卻是那後間石室,進室內一看,滿牆挂的是各式經卷圖表,一時簡直就看花了眼。最奇這石室頂上,都關有數條通洞,爍爍白光都由這洞中傳下。故此,這石室雖無門窗,卻一絲也不覺悶窒,反而有陣陣清風,由上飄下,令人舒适已極!
葉硯霜在這室中翻遍了各樣經卷,真可謂之凡自己所知的武功,差不多都有圖譜,尚有些連自己聞所未聞的怪功夫,也都記錄甚詳,只是這其中并沒有那《會元行功寶錄》。不由回首再進入前室,詳細再看那老人手指處,似在這屋角處,不由按圖索駭地往屋角走去。
這屋角別無異處,只是壁上有一門狀暗影,試用手一推,卻毫不費力地被推了開來,這一開門就覺一般暖氣,直撲身上,暗想方才老人曾點示自己,叫我注意那火要噴的一定時間,莫非就是在這裏面麽?
想到這,不禁提起勇氣,往裏走去,就像自己初鑽那石縫一樣,左轉右彎,走了有一大段路,只是覺得愈走愈熱,最後到底,才發現竟是通一火眼,不由在那眼口,向下一望,通壁皆赤,奇熱刺骨,已熱得頭昏眼花,忽聽那火眼之下,轟隆隆一聲雷鳴,一道火苗往上飛來。葉硯霜哪敢怠慢,腳一蹬,“金鯉倒穿波”竄出去有三丈,驚魂甫定,再看那眼口,奇光閃爍,紅苗吞吐,敢情又在噴火,身離三丈,尚熱得如同烤肉似的。
他又退後十數步,注視着火苗,這樣燒了約半個時辰,火勢才減退,最後又如原狀。
不由暗暗驚心,心想這書要藏在這火穴中,自己天大本領也不敢下去拿。又等了約盞茶時間,那火穴轟然一聲,又自噴火,半個時辰之後又自減滅。如是過了三變,葉硯霜見都是有一定起滅時間,不由想起來時老人告訴自己的話,注意這火起滅定時。
想到這,見那火又行減滅,不由大着膽子,縱身至那穴眼之前,往下一看,這穴深只不過五丈多,憑自己功夫,只需起落之間定可完成出入這穴中任務,只是擔心下去要找不到那書就完了。
正自望穴皺眉之際,卻聞得一蒼老聲音道:“火穴之左側有一古井,要下火眼,須先下那井浸濕衣服,否則萬不可縱下!”不由大喜望空喊道:“老前輩,那書可在此火眼中麽?”不想一連喊了三四遍,毫無回音,不由用手一捶頭,自己暗罵一聲:“好糊塗!”心想此時離那室外,少說也有百丈之距,再加上數道石牆,這聲音如何能傳出去?老人對己說話,分明是用千裏傳音,自己如何有此高玄內功呢?不由搖搖頭退至一邊,腳才一退,那火又自噴出,身上飛濺了幾點,馬上燒上幾個小洞,不是馬上拍打,怕不燒起才怪,不由暗道一聲好險!
葉硯霜依從老人之話,往那火眼左側走了十幾步,已至盡頭,并未發現什麽古井,只是此時身上反覺一片清涼,那赤烈的火焰,就在眼前熊熊燃燒,可并無一絲熱感,不由大奇。
葉硯霜由此判斷,定是眼前有一古井,這清涼之氣就由那井中傳出,才會令己有此感覺。
果然有一青石圓板,緊貼地面,人尚未走近那石板,已感陣陣冷風由內傳出,不由大喜,雙手一按那石板往上一啓,應手而開,只是此時雙手就像抓了塊冰似的,凍得手掌發麻。
葉硯霜放下石塊,探頭往下一看,果然是一口僅容一人能下的古井,陣陣冷風由內透出,已冷得二齒相戰,心想,我的媽!這要往下跳不凍壞才怪呢!
此時擡頭見那火焰正烈,心想馬上要黑了,如果自己再要猶豫不決,恐怕非要留待明天不可了,那時往下跳,倒不如現在往下跳好些。
想到這,算計那火差不多再一會兒又該熄了,這才提一口丹田之氣,逼運全身,封住了各處要穴,為防這奇寒鑽人,兩手攀住井外石邊,全身往井下堕來,身一進井直冷得抖戰不已,強提着那口元氣往下垂來,漸漸雙足入水,一股寒流,直透全身,葉硯霜強忍着這奇寒,便往下慢慢垂來,慢慢全身都下了水,只留出二手攀住石沿。所幸葉硯霜自小練功,內力元氣充沛,否則此時怕不早被凍斃井中了。
葉硯霜這樣在井中泡了一會兒,全身已麻,再不出來,非死在內不可,這才勉強往上爬起,待出得井來,已凍得全身戰抖不已,絲絲寒氣直透骨髓,略一運氣尚能自如。不由往那火眼望去,此時見那火正自要熄,心中哪敢怠慢,此時不去,前功盡棄。
想到這,雙足一蹬,已至那火眼旁。見大火已全熄,此時冷熱相混,更不是味,一咬牙,心想生死由命,看準那穴眼之底一邊凸出石角,一飄身往那穴中凸石縱去。才一入內,就像跳入火爐中一般,周身衣服嗤嗤直響,要不是經過那古井冰水所浸,此時怕不燃起才怪。葉硯霜此時但覺全身筋肉如焚一樣,哪敢再多留一刻,一眼望去,果見有一黑光閃閃的長匣,置放那火口之邊,也顧不得許多,伸手就抓。
這一抓住,就像抓在一塊燒紅的鐵上一樣,直燙得大叫一聲,往上一擲,自己跟蹤而出,才一蹤出,已感頭一陣昏眩,撲通栽倒,人事不省。
方才全身濕得淋漓的衣服,這時已全部呈焦狀,有的已在冒煙。葉硯霜手臉都已被烤得像塗了一層油似的,那只觸摸匣面的手已有數處被燒破了,流着黃水。
不知什麽時候,他才悠悠醒轉,一片漆黑,知道已是午夜了,那只被燙之手,尚自隐隐在痛,略一端詳,自己暗幸,所伏這處竟是那古井這邊,否則此時怕不被那奇熱烘烤,再也醒不了啦。
除了這手以外,別處僅微微作痛,倒無什麽大礙,心中反倒暗暗慶幸。此時那火又噴出,照得這洞中如同白晝一般。葉硯霜勉強站起,往四下一望,果見那黑色石匣,就在附近地上丢着,不由走至匣前,可不敢再用手拿了,只用腳輕輕的踢近那井邊,這樣冷凍了好久,才敢伸一指碰一下,覺得不熱了,這才大膽用那只不痛的手拿起,入手滑膩柔軟已極,心內一喜,真連熱痛也顧不得了。只是這匣四周無縫,怎麽也打它不開,試着用劍四周一劃,僅出了一圈白印,瞬息即逝,依舊原樣,不由又着起急來,心想一切待明日出去見着老人再說。
想到這,盤膝坐于那古井旁邊,試着以那“三元開神”之法運行起來,三次而後全身通暢,和來時一樣。此時天光微現。竟又是一日開始了。
葉硯霜見天已明,不由站起,拿着那匣往外走去,待走到石室內,才想到那大石尚封着門呢,不由怔在那裏,心想這可完啦!等跑到那石壁處,用手一陣亂敲,就像晴蜒搖石柱一樣,別想推動它分毫。正在這急得不可開交時,卻聽那蒼老聲音又起道:“娃娃,不用敲了,沒有用,到時候我會助你出來,只是這十天以內,你要苦一點。”
葉硯霜在內大急道:“老前輩,那我不要餓死了?”
想是離得大近,這聲音居然傳出,就聽那老人答道:“好孩子,別擔心,餓不死,那古井邊有的是黑精,這東西市上想吃還吃不着呢!吃了好處多着呢!”
葉硯霜聞言心稍放又道:“只……是……老前輩,這十天我在裏面做什麽呢?”
老人笑道:“五天火烤,五天井凍。”葉硯霜心想,那我不成點心了?聞言只好答應一聲,垂頭喪氣回返室內。他還只疑這是老人有意給自己折磨,卻不知老人用心可謂之良苦。
那火眼乃地火一泉眼,奇熱較常火熱之何止十數倍,老人命其五天火烤,實含有無限深意,一方可陶冶其筋骨,再方可去其內身堕質,培育乾元之氣。五天井凍也一樣意義深厚,這井實系風雷谷底一寒流泉,儒海費盡力量,才引一道入此洞室。每日在這古井中冰鎮些時,可使筋骨加倍剛實,人初觸到冰泉時,全身猛一暴縮,這暴縮之力實系武術上之一氣功,此氣實具有無上威力。故這冰鎮人體,最主要功效是在培育這種一氣功,能使在暴力一觸之初,迅能運氣防止,那麽練這種功夫,最有效的方法,沒有再比這再靈再好的了!
且說葉硯霜領命而返,依老人言,先五日坐于火口近處,僅穿短褲。初二日內,汗如雨下,幾乎暈倒,後三日漸感由丹田游出一股氣體,逼得身外暴熱無法浸身。至此那葉硯霜才體會出老人的深意,不由感激萬分,幹脆連夜晚也不離那火口一步,在火口運那“三元開神”坐功,吐納中不知已收了那火眼中元陽,其益實是他自己甚而太虛老人也沒能預估得到。
這五日內餓時就至那古井邊找取老人所謂的黑精,這東西每個都有杯底大小,通體黑亮,試一入口,香脆異常,微微有一股清甜,可是別看它小,以葉硯霜偌大飯量只食兩枚,卻再也不能多吃了。
如是一日僅需六枚,五日來葉硯霜但覺精力充沛,雙目在黑夜裏能視物,只當身在火口,有那火光照着,卻不知自己此時眼力不在那雲中雁以下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何故?“黑精”使然也。
後五日在古井中冰鎮,那味兒可真不好受,大熱之後猛然酷寒,就連全身骨頭都是酸的,又像萬枚金針一齊刺肌一樣。初二日,葉硯霜是每隔一個時辰非出來休息一下不可,後來硬咬牙撐着。
第十一日清晨,葉硯霜尚在井中運功吐納之際,卻聽得外面哈哈一陣大笑道:“娃娃,怎麽樣,嘗到美味舍不得出來了是吧?快出來,這門可要關上了!”葉硯霜聞言,吓得由井中一竄而出,拔足就跑,待到石室前,抱起那黑匣,往外就竄,果見那巨石半開着,透進了閃閃的陽光。
那巨石喀喀連聲,竟似又要合上。葉硯霜一急,一面縱起,口中大喊道:“老前輩,等等關!等一下……”一急展出了上乘輕功“八步趕蟬”,只一閃已至室外,那門“砰”一聲合上,差之僅一瞬,還未容擡頭看清室外一切,背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只聽那人呵呵笑道:
“好孩子,做得好!”
葉硯霜舉目一看,正是那矮胖老人,眯着那雙閃閃有神的細目看着葉硯霜。葉硯霜大喜,口中道:“謝謝你老人家關懷,弟子幸能如願!”
身子已跪下,正欲叩頭,卻聽老人笑道:“免了吧!”只見他一伸玉手,一股極大潛力直逼前胸,想彎腰也不行,随着老人那手往上一招,自己不由自主跟着立起,老人點頭笑道:“看你元質內蘊,精氣四溢,這十天來你已有極大收獲,真出我意料之外,先師祖得此傳人,真是可慰在天了!孩子,我名元野,法號太虛,從今起就是你嫡傳師父了。”
葉硯霜聞言撲通跪倒道:“如此師祖在上,受弟子大禮參拜!”
老人含笑道:“按年歲倒是真可稱你師祖,只恐今後能和你相處的日子已不多了,至多四月……不過,孩子,你放心,這四月來足可把你造就成天下獨步的武尊,我們那邊去吧。”
葉硯霜虔誠後跟,見老人走至那泉下,原來那泉下,并無任何洞室,只有一蒲團置于石下,那石因伸出如棚狀,倒是一個天然的室頂,太虛老人坐于蒲團後,對葉硯霜道:“你也坐下,把進洞後一切,慢慢說說我聽聽。”葉硯霜恭應一聲,坐于石上,這才一五一十把內中一切,詳細說了一遍。太虛老人聽罷點頭道:“那支九合金絲蛇骨鞭也讓你得了,這真是一條曠古絕今的兵刃,此鞭一出,武林道上将要放一異彩了。娃娃,你的福緣可真不小,但希望本着這份忠厚之心,行道江湖,才不負儒海仙師對你這一番厚賜呢!”葉硯霜唯唯受命,太虛接笑道:“那本《會元行功寶錄》你已得到了吧?你可知如何啓開呢?”
葉硯霜雙手把那玉匣遞上,口中道:“弟子雖僥幸得到此匣,一來尚不知是否是那本《會元行功寶錄》,再說此匣堅實無比,又無縫口,真不知如何能啓開。尚請師父指示一番才好。”
太虛老人接過那匣,略一掂量,含笑道:“正是此書,你可知此黑色軟匣是何物所制麽?”葉硯霜搖搖頭,太虛老人道:“此乃千年金犀角所制,此獸産在藏西,儒海仙師将書裝于其中後,本是兩片可分開的,不想被這數百年池火冶煉,已合為一,要啓開非用極利之寶刃不可。”言罷用目一瞟葉硯霜胯下寶劍道:“你那劍可使得麽?”
葉硯霜道:“弟子此劍名‘玄龜’,堪稱上好利刃,只是也斬它不開。”
太虛老人略皺眉道:“那就麻煩了,天下雖大,據我所知能開此匣之劍怕尚沒有兩三口,且都不知流傳到何處了……”葉硯霜聞言也甚愁憂,突見老人面色一展笑道:“你不是得到那九合金絲蛇骨鞭了麽,拿來試試!”葉硯霜心想那又不是劍,如何能行?聞言把那鞭解下遞上,老人只一抖,已筆也似直,再一按那紅鈕,蛇口張開,葉出舌信,老人笑道:
“有此舌尖就行了!你把那匣子拿過來試試。”葉硯霜依言把那黑犀角匣遞上,只見太虛老人用那舌尖,在那匣緣沿邊輕輕一劃,略聞絲絲之聲,果真劃開了一條縫來。葉硯霜不禁大喜,往那匣中望去,見內中果真放着兩本竹冊,太虛老人笑道:“我還只當是一冊呢,想不到分上下二冊!”葉硯霜見那《會元行功寶錄》,都是由磨成如紙薄的竹片裝釘而成,色純白,加上深黑的字,看來十分醒目。
首頁竹片上,紅色刻着:“會元寶錄”四個大字,下有一行小字為“外三合篇”,下款為:“儒海理撰”;又看那下卷,亦是紅色刻着“會元寶錄”四個大字,下面四字卻是“內三合篇”,不由奇道:“師父,這內外三合,可是指的手、眼、身和血、氣、神六種麽?”
太虛老人點頭道:“正是這六合!從今起我可每天傳你些運氣之功,至于這書內各門功夫,一來我雖為儒海嫡傳徒孫,卻也不能破例練習,再說我圓寂在即,也無暇分太多的心,好在各篇均有詳細圖解,你不難從中體會。”
葉硯霜聞言點首稱是,那太虛老人此時含笑點頭道:“你既如此勤于練功,我就索性助你一臂之力,使你能早日學成下山,此舉實可省卻你苦功不少。”
葉硯霜聞言恭謹領命,太虛老人言罷伸出一手,按住他的命門,葉硯霜只覺得老人的手,微微在那裏顫動不止,漸覺有一股熱氣由命門貫入,通行十二玄關,直達湧泉,再由七十二脈周行全身,遍體奇熱難耐。
葉硯霜因曾受過大穴冰井練體之苦,雖覺奇熱難耐,倒還能強忍住不出聲氣,只管寧神靜志,先時五內如焚,似比火熱,關個時辰後,方覺渾身通泰,舒适無比。前後約過有半個時辰,忽聽太虛老人喜道:“想不到你定力根骨如此堅厚,真不枉我度你一場了!”接着又傳了葉硯霜坐功,道:“你此時百脈通暢,日後運氣調元,可以毫無阻滞,這附近有現成黃精野果,外有鐵釜一口,支石為竈,如想熱食,可随意獵取禽鴉,只是不可出這附近範圍。
我此時馬上做功,約半月後醒轉,這半月內一切依我方才傳你方法去做,定有大益,待我醒後再傳你兵刃”言罷果然盤膝坐定,舌綻垂丹,不再言語。
葉硯霜恭敬行了大禮,不敢驚擾,遵老人言在這大石後果然找到一口鐵釜,四外黃精松子遍處皆是。自己一人坐在那石上,思前想後,好似作了一夢,只管出神尋思,也不覺餓。
暗忖老人既說這書他不便練習、又說此書中有圖解參考,令己研習,一定頗為玄妙,自己既費盡心機得到此書,怎可置之不習,豈不有負這番緣份。
想到此,不由将那寶錄打開,前半本竟無一字,滿是圖形,飛躍屈伸,坐卧行立,琳琅滿目,偏生坐像最多,十九一式,一時倒反不知如何下手去練,似這樣起坐尋行,過了多時,仍舊尋不出一點線索,不由暗自着急起來,愈急愈不明其意。
一最後把氣沉下去,閉了雙目,略為定了下神,把心一恒,暗罵好容易遇上這等福緣,偏又資質如此愚下,如不悟出這書中的圖解用意,誓死不休。
好在太虛老人要半月後才醒,無須急在這一時,何不先照他所傳煉氣之法,勤加練習,緩時再去參悟。
想到這裏,便将雙膝一盤,冥心用氣,打坐入定,他本有極深根底,此番又得太虛老人細心教示,不一會兒已入定過去。等到做完功課起身,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只覺身輕體泰,神氣清朗。
不由順手又把那書拿過,翻開一看,那些圖解似稍能辨認,這才少悟出虛生空白之理。
适才是心浮氣躁,滿腔欲望,所以看它不懂,此時坐功之後,矜平躁釋,神清志寧,便好得多。以後如勤加練習,定能一目了然,無需百般苦思,縱無字跡注解,多少總能體會出一些道理,不禁轉憂為喜,益發奮勉不置。
葉硯霜自昨晨入那冰井後,到此已有一天多未進飲食,這時心裏一寬,方覺腹饑難耐。
連日常食那黑精,雖香脆異常,到底不如熱食來得實在,心想老人既有支竈一言,當不會怪自己熱食吧!
想到此,就在附近用石塊堆成一小竈,一面便開始在附近找找有何可熟食之物,順手拔了一根黃精,咬了一口。覺得入口苦澀,不由更思肉食。
這時樹上正有不少如鸠狀黃鳥,葉硯霜由身上摸出一枚制錢,抖手彈出,“撲撲”兩聲,連翻兩只,不由大喜,撿過一看,每只都甚肥大,走到泉邊洗剝幹淨,這才升火烤鳥,一時香氣四溢,鳥脂騰芳,就着烤熟的黃精,吃了一飽。
吃完之後,喝了幾口清泉,又坐下把那書來翻開,和剛才一樣,仍是不大明白。
此時山風呼呼,吹得滿谷樹木搖來晃去。葉硯霜僅穿一薄衫,還多已撕破,不禁微感些涼意,索性又走至那石墩上,再次又打起坐來,醒後又吃些幹果。再坐入定。似這樣一連做了十幾次功課,始終未曾離開這塊地方,只覺天氣時明時暗,不知覺間,已有三天光景。葉硯霜因是天質敏慧,潛心一意,勤苦參修,再加上原先随南天禿鷹已打下了極深武功底子,又經過紀商一心教導,此番又幸逢這絕世異人授功,哪能不一日千裏,進步極快!
葉硯霜夙根極厚,進步極快,本人尚不知道,只覺得此時心智空明,耳目分外靈敏而已。
這一次入定完畢,又把那《會元寶錄》拿過翻開,覺得格外比以前清晰易明,知是打坐之功,自忖再有數日,只要按着老人所傳坐功,能在一次中将氣機運用純熟,通行逆行,過了十二周天,做到他老人家所說境界,便可照着這書上圖解,不問悟出門徑與否,一一試練了。
正在那暗自尋思,忽見天空一陣拍翼之聲,不由擡頭一看,見又是那只龐然大黑鷹,火眼金睛,注定自己,在空中一陣盤旋才落下,知道這鷹還記仇,暗思幸虧此時來襲,若是剛才自己行功時它來尋仇,自己無暇分顧,豈不只有閉目等死。
由是暗想還不如和它和解了事,鬧起來,自己總是吃虧。想到這,那鷹也落至葉硯霜身前丈餘處,想是識得葉硯霜掌法厲害,不敢冒然發難,只睜着那雙怪睛瞪着葉硯霜,頭上白毛根根倒立。
葉硯霜伸手往懷裏一摸,居然還有在石室中吃剩的幾個黑精,不由計上心來,自己先掏出吃了一個,然後再抛一個至那黑鷹面前,那鷹正在暴怒,突見葉硯霜抛來一物,還當是暗器,才一展翅,見那物竟在自己面前停住不動了再一注目,竟是一枚黑精,自己一天到晚沒事飛遍此山,也找不到這麽半個,這人從哪裏得來?
有心不吃吧,實禁不住那黑精誘惑,直急得連聲短鳴。葉硯霜見有門了,又掏出一個,丢于地上,這一下那鷹可實在受不了啦,頭上的白毛也下去了,先睜眼望望葉硯霜,見他面含微笑,于是膽子就大了,一飄翅就飛下了石,一連兩嘴啄起地上黑精,幾伸脖子已咽下去了。
這墨羽一連吃了兩個黑精,它出身山野,一看就知這是好東西,入嘴後果然入口生芬,直喜得撫羽歡鳴。
葉硯霜見狀忙試着走近了幾步,問道:“鷹大哥,還生我的氣不?”那鷹偏頭瞧了瞧,不示可否。葉硯霜心想,大概賄賂太少,忍痛又掏出一個,往它面前一丢。
這一下果然有效,那鷹正想就是不生氣,也得找個碴下臺,也不能變得太快了!忽見人家抖手又是一個,這一來還有什麽話說,一面歡鳴了幾聲,一面迅速啄起地下黑精,那顆怪頭就像搗蒜似的朝葉硯霜連點。
葉硯霜又走近了幾步,差不多快挨住那鷹了,見它并無異态,不由低聲道:“怎麽樣?
氣消了吧?”那墨羽一面振翅一面連連點頭、葉硯霜不由大膽走近,先摸摸它毛、才道:
“我等一會兒就要行坐功了,你可別吵我,好不?”那鷹又點點頭,葉硯霜這才注意這鷹,好一身黑羽,全身油光帶亮,兩翼張開,直如兩扇門板,愈顯得神發俊明,不禁輕撫了它一陣羽毛,那鷹也彎頸附翎,狀甚依戀。
葉硯霜和這鷹玩了一陣,見天已不早,自己又挖了幾個首烏野芋,放至火旁烤熟,益覺适口異常,盡情大嚼了一陣,又調了會鷹,才想到自己該練功了。
他來至那石墩前,又打坐坐好,一坐好運功,就覺着一縷熱氣,由丹田起來,緩緩通過十二玄關,直達命門,忽然又順行下去,與老人傳授時,手按命門的情況相似,知道二期坐功業已圓滿。
坐罷,又順手拿過那書,翻開一看,那書上圖形,竟是若有所得,無微不矚,不禁狂喜。這一注視,竟悟出自首頁起始,至未頁止,所繪圖形,個個俱似有呼應關系,一數全書,共是三百六十四個形象。
暗忖這圖解,分明是按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怎麽竟會少了一圖?細觀這書頁,并無殘缺之像,再四揣摩不出,反正無師之學,全仗自己用心試習,并不深知微妙,且試試再說,便決計從首頁那些動像練起。
起頁是一連十二個人形坐像,都是疊坐朝前,頭一幀兩手擱置膝頭,雙目垂簾內視,首微下垂。第二個起,頭略正,但狀甚妥閑。以下的十個坐像,全部相同,看不出有何差異。
葉硯霜雖猜是坐功次序,但全書三百六十四個形象,飛潛動靜,無一雷同,但為首這十二圖,除第一個頭略低,算是坐功的起式,後面這十個,既無甚變态,要他何用,定有深意在內,猜想定是自己心粗,沒有看出他的異處,于是定了會兒神,再仔仔細細察看那十二形象,是否有同異之點。
結果發現,除面貌胖瘦,身材高矮不一外,休說姿态相同,連服裝,甚至衣紋,都是一個樣子畫出似的,更是想不出個道理來。
突然想到,這十二人也許就是當初儒海散人的十二個門人也未可知,再看全篇人相,一共不足二十,除這十二個是衣冠整齊外,其餘都是赤着身子,暗忖自己所料也許不錯。
想了想,便從頭練起,練了一晝夜,這前十二圖已相繼完成,不敢求其速成,每樣練它十次,這樣依下練去,待全部練完,看看如何再作計較。
從十三圖起,那圖形不盡是人,尚摻和着不少鳥獸和各式各樣的動定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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