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一大早,汪哲嚴就來了。
沈熠正在洗碗,聽到門鈴聲連忙擦了手去開門,打開了門沈熠一看,不止汪哲嚴,還有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早上好。”汪哲嚴笑着和沈熠打了招呼。“這是我弟弟昊昊。”
“你好。”昊昊也沖他笑笑,然後目光越過他看向許雲逸說了句“早上好”。
“你怎麽又亂走動。”沈熠一回頭看到許雲逸站在他身後,小聲埋怨了下趕緊扶住他。
“早上好。”沈熠和兄弟倆打了招呼,笑着朝昊昊伸出一只手,兩個人握了下手。
汪哲嚴和他弟弟一起往裏面走去。沈熠扶着許雲逸在後面落下兩步。快要到沙發的時候,沈熠震驚地轉頭看向許雲逸,許雲逸淡淡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沈熠完全沒想到,汪哲昊是個殘疾人。他第一反應是覺得汪哲昊走路姿勢有點奇怪,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小腿地方過于細了,腳踝處也能看出來不是人的皮膚。
沈熠努力讓自己別表現出來驚訝,跑去給大家倒了水。
“聽沈熠說你見義勇為受傷了,昊昊很擔心你,一定要來看看。”汪哲嚴對許雲逸笑着說。
汪哲昊拿起杯子喝水,似乎有點走神,沒有接哥哥的話。
“我這後天就去拆石膏了,走路早就沒問題了。”許雲逸回答。
沈熠這才想起來忘了和許雲逸說,自己把他受傷的事告訴汪哲嚴了。
“那你這段時間上班怎麽辦?請假嗎?”汪哲嚴問。
“沒有。小夢開車接送我上下班,公司太忙了走不開。”
“小夢……”汪哲昊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參與到聊天裏來。“她現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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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一頭霧水。怎麽汪哲昊也認識小夢。他們幾個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挺好的。現在年紀輕輕就做到總監了。”許雲逸回答。
幾人又聊了些時候,汪哲嚴就起身說帶着沈熠去他叔父家,留汪哲昊和許雲逸在家裏聊聊天。
“熠熠去把廚房櫥櫃裏面的兩瓶酒帶上。”許雲逸扭頭對沈熠說。
“不用給他帶東西,他有錢着呢,什麽都不缺。”汪哲嚴擺擺手,站起身要走。
沈熠也有些猶豫,就算和學長再親近,拿他特意準備的東西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80年代的汾酒。愛喝酒的人應該都喜歡。也不貴,只當是個小輩的心意了。”許雲逸朝汪哲嚴說完,拍了下沈熠肩膀:“帶上吧。現在再去買也麻煩。”
汪哲嚴沒再阻攔,沈熠去廚房把酒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包裝都看起來很有年代感,頓時感激地看了看許雲逸。
他滿腦子都是要見到那位詞作者了,激動得晚上都沒睡好,忘了要準備一份禮物這件事,多虧了學長周到,不然空着手去可太不好意思了。
“還是雲逸細致。”汪哲嚴看到酒,也贊許的笑了笑。
到了車上,汪哲嚴才問沈熠:“雲逸沒和你說我弟弟腿的事嗎?怎麽看起來你有點驚訝。”
“啊……”沈熠汗都下來了:“有那麽明顯嗎?”
汪哲嚴竟然笑了起來:“騙你的。”
“……”沈熠這才明白自己被套路了,有些無奈。汪先生一把年紀了,看着很嚴肅說一不二的人,怎麽這麽愛開玩笑。
“弟弟前兩年出車禍,腿就變成這樣了。他和雲逸以前戀愛的時候,他對不起雲逸,覺得沒臉見他,所以出事之後也一直避着雲逸沒再見過一面。弟弟抑郁一直時好時壞,找了最好的醫生都沒用。我也是急了,所以那天遇到雲逸後就下定決心,讓他們見一面試試看。”
汪哲嚴看着前面道路在開車,完全沒注意到後面沈熠整個人都呆住了。
“沈熠?”汪哲嚴奇怪的從後視鏡又看了他一眼。
“啊……嗯。”沈熠回過神,愣愣答應了一聲。
“怎麽了嗎?”汪哲嚴看他臉色不對。
“汪先生你剛剛說……我學長和昊昊以前……戀愛?”
沈熠自己都能聽出來自己聲音有多顫,汪哲嚴自然也聽了出來,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了。
“冒昧問一句。你和你學長,是在戀愛?還是說,你喜歡他?”汪哲嚴想了好一會兒問。
汪哲嚴完全誤會了這件事,但沈熠已經聽懂了汪哲嚴的意思。
學長和汪哲嚴的弟弟,戀愛。兩個男人……
怪不得當時他和學長說李大爺的事,學長會那麽生氣。
沈熠頭都有些疼了。
一方面他想起當時自己說李大爺變态什麽的,肯定讓學長很傷心。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學長說他是變态歧視他,他會多難受。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很別扭,他內心還是覺得同性戀不太正常……
他聽說過同性戀,以前在片場也遇到過兩三個。可是那些人都是比較娘的,喜歡膩着其他男人。學長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啊。
沈熠又想到,學長平時和他的互動。兩個人經常摟摟抱抱,學長還吻過幾次他額頭。
太奇怪了……沈熠汗毛都豎起來了。
從小比較缺愛缺關注的原因,沈熠很喜歡和親近的人肢體接觸。以前他和陶陶也經常那樣抱來抱去,只是和學長住在一起後因為和陶陶離得遠了,再加上學長對他來說絕對是比陶陶更加重要的人,他自然而然就越來越多和學長有各種親昵的動作了。
如果說學長看他,和他看異性一樣,那那些互動,要怎麽解釋……
自己被占便宜了???
什麽鬼……
沈熠一路胡思亂想,車子停下來他都沒注意。
“到了。”汪哲嚴說着,打開車門下了車。
沈熠迷迷瞪瞪跟着下去,這才發現車子在一個院子裏停着,而他的面前是別墅的大門。這棟別墅有三層,外面是很低調的淺褐色牆壁。小院子裏種了很多種好看的花,還有兩棵大樹靠着牆根長得郁郁蔥蔥。
“還好嗎?”汪哲嚴擔憂地看着他。“是我失言了,抱歉。”
沈熠搖搖頭:“跟你沒關系的。”
屋子裏這時走出來一位穿着米色夾克深色毛衣,神采奕奕但是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老人。沈熠趕緊跟着汪哲嚴走上前去。
沈熠把酒送給老先生,對方果然很詫異也很喜歡。
沈熠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學長問都沒問,就知道老先生喜歡酒了。是從前聽汪哲昊說過嗎?
果然如汪哲嚴所言,他叔父挺喜歡年輕人的,也沒有什麽架子,三個人在院子的大樹下坐了一上午,什麽話題都聊,甚至還和他們說了會兒八卦。
中間氣氛安靜下來的時候,汪哲嚴給沈熠使了眼色,沈熠就把自己帶來的問題問了出來。老人家聽他說完沒有直接給回答,只說讓他先唱一遍。
多虧沈熠練了很多遍,一字不差的唱了下來。唱完了老人家就笑了,說年輕人唱功不錯,但是有些感覺是經歷了才會懂,不必着急。
他上課那邊的老師也說過他這個問題, 現在再聽詞作者說這句話,特別很有挫敗感。好像是一本十年後才能打開的武林秘籍,而你只能等着十年後的到來,眼下什麽都做不了。
中午老先生一定讓他們留下吃飯,汪哲嚴沒推辭,沈熠也就同意了。
沒想到吃完飯,汪哲嚴去外面接電話,老先生忽然側頭跟他說起了話。
“別人都以為這首歌是在講愛情,其實這首歌是在講孤獨。”
“孤獨?”沈熠詫異道。
“嗯。我那時候遇到一個女孩,跟我講了她的故事,後來在和她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啊,我花了一個小時就完成了這首歌的詞。”老人家臉上并無沉重,只是微微笑着,仿佛曾經經歷的一切都如煙散去,時間遮蔽了一切。
“你可以想象,你在一個大城市讨生活,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也沒有親人,某天夜裏醒來。你沒有做噩夢,夢裏也沒發生什麽好事,你甚至想不起來夢的內容。就在那一瞬間,面對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內心會湧上來的感覺。不知未來在何處,也無法安穩落地。”
沈熠随着老人緩慢的聲音,想象那種感受。不知怎麽的,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許雲逸常常在深夜獨自開着一盞燈讀書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