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人宮姒袖
蘇樓尋刺中商翎的胸口那一刻,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優渥感,幾招下來,商翎閃躲自如,便知他的武功非比尋常,竟然能刺中他,就不能放過他,可是,當他知道商翎也傷了妃傾時,回頭想看看妃傾的傷勢,卻不料,妃傾已經沒了人影,怒上心頭,再想會會商翎,連他也不見了,蘇樓尋又憂又氣。
妃傾趁機逃了,不知那個皇子能撐多久,她卻已經不行了,商翎知道她逃不遠,定會窮追不舍,妃傾認命地坐到一戶人家後院門階上,後門是在一個陰濕的胡同,路人寥若晨星,她挨着石壁,勻了勻自己的呼吸。
一名女子撐着油紙傘緩緩走來,看到假寐的妃傾,思疑走近她,妃傾嘴角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意,化作紅煙住進女子的身體,女子身邊蘊繞着紅煙,紅煙逐漸消散,當紅煙徹底消散時,就能摒住妖氣,可是如此,就不能使用靈術了。
妃傾圈着胸前的一縷青絲,光明正大地走進別院,妃傾坐到梳妝臺前,用心畫眉,此女子還是比較适合拂雲眉,略施粉黛,雖有妍麗之美,卻沒有攝魂之眸,也罷,畢竟身子不是自己的。
“宮姒袖…”妃傾撐着頭,粗略打量鏡中女子,唉了口氣,起身提裙轉身,面前卻赫然出現石青色綢緞繡着蒼綠竹紋,妃傾花容失色,碰到梳妝臺角,臺面的妝盒和簪子抖了抖。
“袖兒…對不起…方才我本想叫你,你卻起身了。”
換做尋常男子,妃傾反而會略施小計挑弄他一下,可是看到衣服的繡紋,妃傾本能地拔腿逃跑,她垂眸,定了定自己的情緒,她看着面前昂藏七尺的商翎,淺笑道,“沒事。”
商翎像在自己家裏一樣,随手拿起一個茶杯,抿了口,似乎這個茶杯是特地為他準備似的,他問,“袖兒,方才你可看到一個紅衣的女子在此經過?”
“紅衣女子?好像…沒有,她長什麽模樣?我幫你留意一下。”妃傾試探道。
“你也不必特地留意,她是一只狐妖,以後看到她,最好裝作無事走過。”商翎轉弄茶杯,頓了頓,繼而言,“模樣…她…有一雙攝魂之眸,眸中透着倔強…”他看着茶杯,垂眸發了一會呆,不經意地微微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她愛穿紅衣,附近沒有人會在常日着紅衣,很好留意。”
妃傾以手絹掩唇,忍俊不禁,商翎似乎對此女沒有戒備,看來他們二人是熟稔的。
“嗯。”妃傾敷衍地回應。
商翎走到墨桌旁,秋日的陽光灑在他的墨發和臉頰,勾勒出精致的輪廓,朦胧間,她竟想起了一個人,并非陌仟翎,而是…虞拂明。
“上次教你畫歲寒四友,今日怎麽沒見你動筆?”商翎擡眼,看着正在撐頭思忖的“宮姒袖”。
“我…我…不會。”除了歌舞彈琴下棋,妃傾對其他沒什麽興趣,幹脆直接說不會。
商翎一步一步靠近妃傾,妃傾在次慌神,斂起衣袖,一副要出去散心的模樣,商翎抓住妃傾的手腕,至少聲音放軟了一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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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為可以好好戲耍商翎一番,卻無從下手,若是一時大意讓他看穿了元神,恐怕她難逃一死,唯有順從他一時,找個機會溜了吧,回魔界看看連妗。
商翎研着墨,他的目光落在端硯上,妃傾手裏拿着狼毫毛筆,看着幹淨平坦的宣紙,有點下不去手,實在是難以下手。
研完了磨,商翎見她還沒動手,就問,“怎麽了?又忘了?”
“我…我不想畫…”妃傾推開商翎,走出別院,深呼了口氣,透過窗舷,她看到商翎站在那裏,提起筆,筆端被桌上的一束剛摘下的小黃花遮住,小黃花和枝葉上還沾着未散的晨露,她只知道他在宣紙上塗畫,側臉被抹了陽光,深色緩和,不似平常的嚴厲,散發着一股溫文爾雅的氣息。
妃傾看了一會兒,轉身,拐過長廊,倚在紅漆的柱子旁,閉眼假寐,她突然想彈琴,再彈《悲風過》,那股沖撞心弦的琴音在指尖劃過,琴弦撩撥,好想…好想…有人為她撩起耳邊滑落的青絲,相視而笑,歲月靜好再無以匹及。
過眼雲煙化為掌心的淚水,妃傾在抱膝神游。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調-戲的聲音,“傾兒…好久不見,本座可不大喜歡你現今這幅容貌,你…還是之前的容顏嬌媚動人。”
妃傾吸了吸鼻子,強顏歡笑,“多謝鸠确公子誇獎。”
“不過,這幅容顏哭過後才顯得沉魚落雁,惹人憐愛。”
面前這個穿着黑色鬥篷的邪笑的男子是魔君十二弟子之一的鸠确,自打妃傾來到魔界,他對妃傾就進行了無休止的騷-擾,還想通過玄雪之狐族的血來修煉,三番四次要求雙-修,若不是有連妗在,在魔界,他也是威脅妃傾生存的危險之一。既然鸠确能認出自己,說明他探過妃傾的元神,他說他很挑食,一般是看元神的極品程度才選擇吃的。
“鸠确,你不煩膩,我都煩了。”妃傾雙腳落地,站起身,鸠确随之挺起腰,拂了拂鬥篷,好像很受傷的樣子,“傾兒,魔君肯收留你這個遺寇,你就該為魔界做點事,因為呀…咱們魔界是不收閑人的。”妃傾由始至終從未正眼看過他,他壓制自己心中的惱火,開始玩弄自己的指甲。
“呵呵…不用你提醒,梵司已經提醒傾兒很多次了。”妃傾淡淡地撫上自己的鬓角,哂笑道。
聽得出妃傾語氣的極度不友善,鸠确失去了耐心,直接問道,“那你為何不同意同本座雙-修,若是你同本座雙-修,本作的功力就是你的功力,何樂而不為?”
妃傾越發覺得好笑,待取得了她的心頭血,哪管得什麽雙修之事,什麽有福同享,以他的性子,直接弄死她。
“你的功力啊…傾兒無福消受,梵司不是也同你雙修了麽?你…該去找她。”
“梵司修煉的東西都沒什麽用,本座後悔了,現在只想着跟你雙-修,如此,在魔界便無人敢欺負你。”
梵司也曾蹭過魔君的功力,後來連妗搬到凡間築起桃靥閣,魔君就收斂不少。
妃傾點了點頭,卻不是同意的意思,“要不…我們來打個賭,賭…你能否打過一個神仙,若是打過了他,我便心甘情願同你回魔界雙修,若是打不過…那就恕難從命。”這是個生死賭約,鸠确高傲的性格定會答應,這個鸠确,她早就想除掉了。
鸠确急不可耐地擊掌為誓,妃傾卻收回了手,好心提醒道,“你就不怕傾兒所言的神仙是天君麽?”
“哼!天君我倒是有幾分把握将其打敗。”
“那商翎呢?那只天地獨蘊的孔雀。”
“什麽!”鸠确目瞪口呆了一陣子,手指摩挲着下唇,似乎沒什麽把握,經過深深的思慮,他發現這是一筆只賠不賺的買賣,可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功力與魔君抗衡,他只有這條路了,要不然,他就永遠受連妗的欺壓,受控于魔君。
所以,最後他決定往死賭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再三權量,鸠确沒有信心穩操勝券,若是他死了,妃傾還不拍手稱快,他詭異地笑了笑。
鸠确走在前面,來到別院,妃傾在遠遠地看着,別院空無一人,商翎已經走了麽?妃傾盡量讓自己藏好,避免二人惡戰傷到自己,可是…鸠确渾身都是毒,哪怕是大羅神仙沾了一點,靈術也會減弱的,所以說,鸠确老奸巨猾,讓商翎碰上一點毒也不是不可能。
她搖了搖頭,按了按額角,兩敗俱傷才是最好的結局,她又怎會關心商翎的生死!
“大老遠就聞到一股烏煙瘴氣。”
商翎的聲音在院子裏空靈響起,徘徊在院內,卻不見其人,妃傾下意識望向長廊拐口處,那裏種了一棵梨樹,梨樹蔥茏,蔥茏中蘊苞着白色的小花,商翎就從梨樹的後面走出來,負手淡望,華氣絕世,他的手臂圈着一件粉色披風,一眼能看出是女子所用。
那時,妃傾就肯定了,商翎是喜歡宮姒袖。
風起雲湧,草木亂顫,一股無形的氣流席卷整個別院,妃傾單膝點地,抓着白壁,盡量讓自己呆在原地,畢竟她如今暫時失去了靈術。
商翎緊握成拳,微微皺眉,原本如無風時湖水的平靜的雙眸翻起驚濤駭浪,“鸠确,本仙找你找了九百年,沒想到你竟會自投羅網。”
“哼!難為商翎仙君屈尊尋本座九百年,對啊,要不是本座,那女子恐怕享不了仙君的雨露恩澤吧!本座想,那女子定是對本座感謝萬分。”鸠确仰天大笑,刺耳的笑聲在嘲弄商翎的往事和揭露他的傷疤。
“要不是你…袖兒怎會散盡修為淪為凡人!”商翎咬牙切齒道,語畢,商翎手心的孔雀翎化成三尺青鋒,劍光瑟人,朝鸠确襲去。
袖兒…?!宮姒袖!散盡修為?莫非這宮姒袖是商翎從前的老相好?出可什麽事,讓她淪為入輪回道的凡人?不用說了,是鸠确搞的鬼。妃傾對天界的事并不是很了解,因為她此生花大量時間去研究凡間閑事和紅塵俗事,她與同胞們不同,同胞鑽研仙道永遠,得道成仙,光宗耀祖,可妃傾,修煉只是為了自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