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怏怏不樂者
那間客棧位于主街最為顯眼的位置,故而捕快押囚犯回衙門,抑或押死囚問斬雲雲,那個捕快一大早就出現在街上,就說明他來押囚,妃傾和商翎始初沒多大在意,可後來聽說鄭家因以下犯上,蓄意謀反之罪,全族人皆锒铛入獄,這是要誅九族的罪吶。
所有與鄭家有關聯的人皆無可避免這場災禍,那暫住在尋府的妃纖……
妃傾來不及多想,立馬動身去打探情況,商翎卻攔在她面前,“你要劫獄?”
妃傾兇神惡煞地瞅着他,“我劫不劫獄不關你事!”劫獄她還沒想到這層,她的計劃是先打探打探情況,了解事情的始末,然後再想想其他打算,商翎這麽一攔,登時提醒了她,搞難麽多麻煩太費事,倒不如直接劫獄,可若是如此,妃纖就成了人界的通緝犯,在人界過上流竄的生活了。
妃傾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來他以為妃傾是那種魯莽行事的人,他皺着眉頭,口氣十分不友好,若是他不喜歡張脈偾興的人,那巧了,妃傾不喜歡故作了解她的人。
妃傾随之冷哼一聲,商翎遙望街上還是零星的人,“你劫獄倒是與我無關,你若是殺人,那收了你就是我的職責了。”
妃傾故意用肩膀撞他一下,悶悶不樂地直接出發。
事關鄭喜,商翎也跟了過去,沒想到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們在同一時間來到牢獄,陰暗的牢房裏突然出現兩個鮮衣怒馬的人,難免吓到鄭喜。
鄭喜單獨一個牢房,妃傾左顧右盼,顧來盼來了商翎,妃傾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還以為商翎仙君會光明正大,循規蹈矩地塞錢給獄卒允他探監,商翎沒理會她,徑直上前與鄭喜碰面。
鄭喜在角落裏抱膝啜泣,一點兒也不驚訝他們二人憑空出現。妃傾想,或許她受了太大打擊,提不起神了。
妃傾比商翎更靠近鄭喜,她的手還未摸到鄭喜的頭發,鄭喜就嚎啕大哭地起身抱住商翎……
妃傾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顫了顫,別告訴她鄭喜沒看見她,這麽大的一個人站在這裏,一身刺目的紅衣,頂多也就是無視。
商翎退出跬步,鄭喜抱住他的腰,淚流滿面,哽咽許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商翎抽出一只手敷衍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将她扳開,輕聲問,“出了什麽事?”
妃傾想暈過去,但是關鍵時候不能掉鏈子,撐了撐身體,牢房的空氣不流通,胸口悶得難受。
這…赤果果的歧視妖怪,妃傾忍住一口氣,他神仙一身浩然正氣,不染纖塵,暗香沁心,她狐妖一身紅塵俗念,作惡多端,風塵肮髒。
妃傾別過頭,施靈術穿牆來到鄭鏡的牢房,鄭鏡在安靜地打坐,陰-濕窄暗的牢房只留有一口小窗,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纖塵飄落在他面前,老鼠吱吱聲在空蕩的牢房裏清晰詭異地響着,他一動不動,微弱均衡的呼吸在牢房中似有似無地出現,淩亂的墨發一縷縷垂在眼前,埋藏不住的俊秀。
鄭鏡睫毛一驚,妃傾的腳步聲擾到了他,他輕輕地,含糊不清地呢喃,“纖兒……”
妃傾端莊地坐在他身旁,開門見山道,“妃纖呢。”若冰冷的雪花輕飄落地,凄美無聲。
鄭鏡略顯憔悴,朝妃傾那邊看,并不意外妃傾的到來,“回了傾府。”
妃傾得到了答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紅影掠過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那時妃傾早已離開,他沉吟那個名字,“纖兒……”
幾乎是馬不停蹄,妃傾終于趕到傾府,推開那扇隔了幾個月的大門,落葉堆積,蕭條靜谧。
後院傳來稀稀疏疏的談話聲,妃傾匆匆走到後院,逐漸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地走上榭臺,系挂在朱漆的環金的柱子上的青銅鈴铛擺動着紅紗,輕歌曼舞。
只見連妗穿着艾綠寬袖雲裳,外披繡成白花輕紗,撐頭一笑,綴着蝴蝶額飾仿若撲翅飛出,粉黛恰好,明媚深邃的笑意挂在嘴邊。
她用細勺滔起瓷碗中的一口小米粥,在憔悴低落的妃纖面前輕輕晃了晃,清風撩起粉色的紗裙,妃纖背靠石欄,垂頭喪氣地哀嘆。
松散在腦後的青絲搖搖垂落,戴在頭上的發釵随之應聲落地,真是美人愁容倦梳頭。
連妗将那勺小米粥送進自己口中,再滔起一小勺,敷衍地在妃纖面前晃了晃,妃纖依舊沒反應,連妗再次吃了,那碗裏大半的小米粥都被連妗吃了去吧。
妃傾站在她們面前,連妗放下小勺,捂住嘴,使勁嚼咽吃下去的小米粥,妃傾覺得無奈卻很開心,能見到平安無事的連妗和妃纖。
只是妃纖不再是活蹦亂跳,妃傾摸了摸她的頭,詢問事情的始末。
妃纖一把抱住妃傾,眼淚洶湧而出,含糊其辭。
連妗心虛地用小勺搗了搗所剩不多的小米粥,妃傾大概聽出個一二,就在鄭喜和蘇樓尋成親的那個晚上,仆人發現大皇子的随從暈在門外,而門內,早已不見了大皇子的蹤影,守城兵和暗衛都一批一批地铩羽而歸,年邁的皇上震怒,治了鄭家的罪,連坐了其他人,包括妃纖,若非鄭鏡收到的風聲,給了妃纖一個細軟,帶他從密道逃離尋府,尋府也算半個屬于鄭家的,裏面的幾百人皆無可避免地受牢獄之災。
一個月之久,蘇樓尋都音訊全無,有人言大皇子想逃婚,有人言大皇子被妖怪抓去了,有人言鄭家秘囚大皇子…雲雲。謠言四起,鄭家人有部分被斬殺。
自此,妃纖郁郁寡歡,茶飯不思,瘦了一圈。
連妗還偷偷地告訴妃傾,尋府的下人在傳,鄭家三公子鄭鏡和妃纖在馬車上圓了房,如若不出意外,鄭鏡的姐姐鄭喜成了婚後,不久便要商量鄭鏡與妃纖的婚事。
在……馬……車……上……圓……了……房……
這如晴天霹靂的消息把妃傾吓暈過去。
難怪鄭鏡睜眼就喊纖兒,他們相處的事,妃傾略知一二,尋府的下人們都知曉自打妃纖平白無故地住進了尋府,鄭鏡就各種“谄媚”獻好,就是把妃纖照顧地無微不至。
妃傾醒過來後,連妗遞醒神湯,繼續同她說,其實所有事的始作俑者是連妗。
為什麽是所有事。
連妗心虛了一把,一個月之前,連妗偶遇鄭喜,連妗正在悠哉悠哉地釣魚,鄭喜說要把連妗魚簍裏的魚都放了,連妗就随便答應她,反正她釣魚也是陶冶情操,鄭喜贊嘆連妗個善良的姑娘,然後說相識就是緣,坐下來與連妗談上了。
鄭喜把連妗當做了知心姐姐,不停地向連妗吐苦水,連妗沒找到妃傾,她趁着九霄魔君閉關跑出來尋妃傾,雖然漫無目的,但她敢肯定妃傾還活着,就變得不急不慢了。
“我答應鄭喜那個小姑娘,幫她試探試探她的未來夫君是否愛她,又愛她有多深。”連妗的手摩挲着方才撿落的發釵,妃纖已經睡下了,她們在另一個房間商榷,以免打攪刺激到魂不守舍的妃纖。
妃傾看了連妗一眼,心照不宣,後來連妗就粗略地抓走蘇樓尋,讓鄭喜陪她演一場戲,粗略就是戲本子上的生死相随。
連妗表情淩然,“我将蘇樓尋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山洞,後來我離開山洞盛水回來後,發現蘇樓尋不見了!”連妗所言地安全,指的是避免了泥石流,山崩,滑坡雲雲,野獸出沒,食人花,就沒有保障。
“我仔細地觀察過,地上只有我一人的腳印,而且他被我施了法,絕不可能是他自己逃走,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拐走他。”連妗陷入了深思,認真道,“我總有預感…是我熟悉的人将其拐走。”
妃傾此時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心驚膽戰地抓住連妗的肩膀,結結巴巴問,“你……有把名字……告訴……告訴鄭喜嗎?”
連妗深感不安,緩緩點頭。
妃傾呆若木雞,雙手無力垂落,“商翎…是跟我一起去牢房看鄭喜的,我只是從鄭鏡口中得知妃纖回到家,先行一步離開牢房…鄭喜…和商翎…在同一牢房裏……”
連妗茫然不解,妃傾惆悵地退回床階上,連妗恍然大悟,大驚失色,“你是說…鄭喜會求商翎幫忙,通過我找到蘇樓尋,救下鄭家!”
妃傾就是這個意思。
“快想想蘇樓尋會被何人拐走!”
連妗語無倫次道,“說不定就是商翎救走了呢…他應該不會找上門來的吧,想開點想開點……”
妃傾撇撇手,“一個月前商翎一直和我在鳳皇仙宮,他不會在仙宮內用□□術,太容易被人偷襲了,他不會那麽笨,再者,出了仙宮他就一直與我在一起,在此之前的事情,他應該是一無所知。”
連妗想到了一些事,可是事态緊急,連妗沒有問,把所有注意力轉移到想辦法找到蘇樓尋從而脫身。
上次她已經見識到商翎的厲害了,近些日子她怠于修煉,從前打不過商翎,此時也沒有可能,為了不再禍連妃傾和妃纖,連妗決定獨自迎戰。
妃傾的猜想是對的,才過來一炷香的時間,妃傾未來得及吃午飯,商翎就殺到了傾府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商翎:我不認為你是魯莽行事的人,我以為你只是胸大無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