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此心勿念

然而,在商翎抵達傾府之前,有兩位客人上門讨了杯茶水,一個是宮姒袖,一個是夜滄。他們風塵仆仆,而且提心吊膽地提防着什麽。

夏山如碧,火傘高長,他們二人早已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在荒山野嶺的逮到一戶人家,主人将他們領進門,他們坐下後就飲了好幾壺水。

他們深知凡間險惡,懂得屏住仙氣,來往人皆将他們當做漂泊或者落難的商人。

妃傾暫時留在那間房裏想辦法,敲門聲吵醒了熟睡的妃纖,妃纖習慣性地開門施食倒水,連妗礙于妃纖在場,不能趕走二人,只能幫着妃纖倒水。

心情不好的大過天,連妗心不在焉地幫着忙,她沒有把與鄭喜那個約定告訴妃纖,這個時候不能受太大打擊。

連妗無意把目光落在與妃纖同齡夜滄身上,夜滄穿着貼身的藍色袍子,十歲左右的面容居然透着一股子泠然的氣質,森雙眼笑意彎彎,卻抑着一絲森嚴,連妗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少年提起了精神。

桌上有各色的糕點,妃纖娴熟地為他們倒水,睡意未完全消散,做這些事卻游刃有餘,夜滄啧啧贊道,“姑娘,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嗎?這是我吃過最可口的一頓了,你當真是心靈手巧,就是…就是…”

妃纖紅了臉,應該是害羞,畢竟很少有男孩子誇贊她,鄭鏡是第一個,他是第二個。

聽到夜滄欲言又止,妃纖急忙問,“就是……如何?”

夜滄灌了碗水,惋惜道,“就是糕點有點苦。”宮姒袖與他一樣大快朵頤着,不解夜滄所言,這些糕點精致,甜而不膩,色香味俱全,怎有苦味。

“怎麽…會…”怎麽會苦呢?妃纖撓了撓鬓邊。

“哈哈哈!”夜滄捂嘴大笑,爾後的笑變得溫爾,“就是這樣一個美人兒愁眉苦臉地站在面前,吃什麽糕點都覺得有一絲苦味。”

妃纖的臉上一燙,将水壺輕輕一放,佯裝被調侃的生氣,“你…你…那我不站在你面前了……不想影響你的胃口。”

連妗靜默地觀察着,最後忍俊不禁,真想立刻同妃傾分享一下,可是妃傾正為她的事急得焦頭爛額,還是往後再說吧。

夜滄放下雙箸,追了出去,宮姒袖見夜滄出了前廳,拐向長廊,站起可身,最後卻緩緩坐下,開心地品嘗連妗後端上的糕點。

不一會兒,連妗随着離開前廳,追上了為跟上的夜滄,飛檐走壁,趁夜滄不注意點了他的穴,夜滄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他他他…這是入了賊窩啊,首先使美食計,再美人計,最後甕中捉鼈……呸呸呸,他堂堂龍族後裔,才不是鼈!

連妗手心出現一顆黑丸,将其送進夜滄的肚子裏,連妗要挾道,“小公子,我是無心傷害你的,若是…你幫我一個忙,我便給你解藥,若是你敢反抗的話,你便會七竅流血而死,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連妗得意洋洋地指着在花園蕩秋千的妃纖,又心疼地收回手,“她…最近心情不好,你只要将其逗笑就即可,屆時我會幫你解毒。”

夜滄答應不為別的,區區小毒毒不死他,只為那一聲小公子,這聲小公子尊重了他這個百年的“小孩”,夜滄心裏像是開了一朵花兒。

夜滄有了指路人,撒腿跑到花園,宮姒袖的手撈着一個籃子,裏面裝滿了桂花花瓣,可能要做一道與衆不同的美食,花瓣紛紛落在貧瘠的土地,桂花五裏之內,寸草不生,只見一棵繁茂的桂花樹,桂花樹下,弄了一個秋千,花瓣紛紛擾擾,灑落在美人發上。

妃纖雖有一種清靈的美麗,而妃傾卻有着傾城的容貌。

妃纖的雙腿輕輕晃動,帶動秋千拂過一個孤寂的弧度,衣裙染上馥郁的桂花香,逐漸消散在空中。

妃纖想起了中元節那天,她是在尋府過的鬼節,殘紅夕霞在空中抹出明媚的顏色,妃纖很喜歡,因為就像翩翩起舞的傾姐姐,就是今日,妃傾偏偏不在,以往有妃傾和連妗在身邊,妖魔鬼怪根本進不了身。

今年的中元節,妃纖問鄭鏡要了許多蠟燭,将蠟燭在房間內擺出一個陣,天色剛剛暗下,遠處就傳來聲聲鬼哭,妃纖并非害怕,只是擔憂,現今她已然成為了一個凡人,根本不是有鬼法的百鬼的對手。

屋外風吹枝葉飒然,白月被雲遮得嚴嚴實實,透不出半點光亮,燈火闌珊處,詭谲怪異。

妃纖雖然已為凡身,但魂魄與血肉仍是玄雪之狐,這是毋庸置疑,故而中元節,百鬼會被她身上的氣味吸引過去,貪-婪為引,吃了妃纖,鬼術修為就可以更上一層樓了。

妃纖正在床榻上假寐着,陰風推開窗棂,她搬來一張凳子,踮起腳,将窗棂關上,這時她一轉頭,一個血淋淋的人臉映入眼簾,妃纖吓哭了,卻不忘将身側的黑狗血潑向那只鬼,一大盆的黑狗血就這樣潑滅了一只鬼,之後,一只,兩只,三只,一群,闖進裏屋,蠟燭被依次撲滅,妃纖保護着手中唯一還亮着的蠟燭,事先的陣法已然毫無用處。

她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百鬼上前大口地吃她的肉,撕扯她的魂魄。

這時,鄭鏡抱來一些蠟燭,他以為妃纖喜歡這些蠟燭,故而又買了一堆,當他走到門口,妃纖的廂房早已同夜色溶在了一起,或許她已經睡了,鄭鏡正準備離開。

妃纖暈了過去,又痛醒過來,手中唯一的燭火惶然落地熄滅,蠟燭越滾越遠,她已經哭得聲音沙啞,再也無力叫喊。

屋內唯一的那盆黑狗血已經撒在地上,在尋府,每個廂房只能拿一盆黑狗血。

妃纖卻咬咬牙,努力爬上梳妝臺,憑着記憶在黑暗中摸索着一個錦盒,終于找到了那個錦盒,錦盒裝着商翎送她的孔雀翎,妃纖将錦盒緊拽在手,卻沒有打開。

妃纖将梳妝臺上的東西悉數拂落地,巨大的響聲讓走了幾步的鄭鏡回了頭,反應過來些什麽時,鄭鏡撞門而入,屋內伸手不見五指,他用火折子點燃手中的蠟燭,終于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妃纖,她面色蒼白,四肢無力,差點香消玉殒。

鄭鏡抱着她,另一只手在忙不疊地點燃一根根蠟燭,妃纖感覺身上的痛苦減輕不少,因為百鬼的目标轉移到了鄭鏡身上,鄭鏡感覺有奇怪的東西啃咬自己的身體,今夜是中元節,莫非……是惡鬼!

妃纖緊緊地抱着鄭鏡,泣不成聲,鄭鏡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他,妃纖虛弱道,“商哥哥…商哥哥……”

鄭鏡在忍受身體四面八方的痛苦時,他聽到他懷裏的人兒在含着一個人,卻并非他鄭鏡,他的心如灌進海水,難受苦澀,可他張張口,“纖兒別怕。”

妃纖終于醒了過來,她擡眼,泣若梨花的面容恹恹,看清了抱着她那人的容顏,看清了她面容掙紮忍受,妃纖的手卻不自覺地松開。

就這般輕而易舉,帶着病痛而松開,她垂眸,還是希望商翎能在黑夜中驅趕百鬼,陪在她身邊,還她一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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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鏡對我很好很好……我不想看到他有事。”妃纖喃喃出聲,落下一滴映照陽光的淚水。愁滋味,幾時休。

……

商翎确然從鄭喜口中得到信息,拐走蘇樓尋者,是連妗,蛇族聖女,魔君之妃。

最後鄭喜跪求商翎一定在最短時間內找回蘇樓尋,商翎答應了,掐指算到連妗的方位,動身趕往傾府。

午時太陽火辣辣的,若非幾片厚重的白雲獻身将太陽擋住,只見其光,未見其影,清風徐過湖面。夾雜着細微的水汽在空中沁涼。

而連妗和妃傾卻禁不住地一次又一次擦汗。

沉悶的空氣,給傾府門前的氣氛添了幾許詭谲怪誕,宮姒袖推開一絲門縫,擠身逃離,她吐出的血染紅了白衫,跌跌撞撞,滾下石階,階梯上一點又一滴的血跡乍然。

商翎上前扶起宮姒袖,疑惑道,“袖兒?你為何…”

宮姒袖睜眼,眼前朦胧的一片被一束美麗的光彩消散了眼前的迷霧,宮姒袖抱住商翎的脖子,喜極而泣,卻吐出一口血。

商翎點住她的穴,使其止血,不過宮姒袖的五髒六腑早已被震碎,已是回天乏術。

商翎盡量柔聲安慰她,宮姒袖哭了一陣子,難受地擡眼,告訴商翎,她原本打算獨自一人出宮找商翎,不料被夜滄發現,死活要宮姒袖帶他一塊,宮姒袖為了保命,只好迎難而上,漫無目的地來到人間,半路上進傾府讨了些茶水,她不小心打擾到妃傾施法,她本無惡意,卻被連妗打傷,夜滄不知被連妗怎麽樣了。

商翎後來告訴宮姒袖,那個打傷她的人,是連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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