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日
◎歡迎回國◎
施煙涵一早被門鈴聲叫醒。
書冉和郁東野的房間在二樓，明明離門更近，但睡得跟死豬一樣，最後還是她這個睡三樓的下去。
她看了眼監控屏，看到外面那張不願見到的臉，心中突然湧起一種逃回去睡覺的沖動。
“開門，我聽到你聲音了。”
“......”
“Dex，你也太讨人厭了。”施煙涵把門唰一聲拉開，門口的人一身熨帖筆直的西裝，看不到一點褶子。
“我才回來第二天，你就急着讓我去工作了嗎？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Dex笑笑不說話，将手裏拎着的塑料袋晃出聲響，“奉老板之命前來照顧你的身體。”
他自如地穿梭在施煙涵家裏忙前忙後，施煙涵站在原地，愣愣地跟着他的身影不斷扭頭，像個風向标。
看她沒上樓，Dex便很自然地準備說工作安排。
從廚房拿出一杯咖啡後，Dex看着她的臉沉默片刻，“昨晚又沒睡好？”
施煙涵自然地接過杯子，神色平靜：“倒時差。”
“注意休息，不然你這個黑眼圈，我會抓你去做醫美。”
“我又不靠臉吃飯。”
“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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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x一臉擔憂，“看你最近的作品，我還以為你想轉行了。”
“......”別這樣。
Dex：“給你休幾天假，昨天你還沒下飛機就有人跟我聯系，希望能辦一個專題畫展。”
“你幫我盯着就行，畫展這些——”
她原想說随意就好，但腦海裏閃過幾個人影，她改變了主意。
“你到時微信發我，我自己挑吧。”
“行。”
除了過來給她做早餐，Dex還帶了一項艱巨的任務。一通陳述後，得到的回應意料之中。
“不去。”
沙發上的人态度堅決，抱着ipad塗塗畫畫，“我和他們根本不熟，以後也不會混進他們的圈子裏，沒必要。”
Dex：“我明白，但是......許女士特別交代了的，說你必須要去。”
“她不想你在國內沒朋友。”
施煙涵：“說白了就是想牽線搭橋，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說她無不無聊，竟然學着別人幹起月老的工作，是平時在學校教書不夠累嗎？”
說壞話這種事，Dex很惜命地沒有參與。軟磨硬泡後，趁她稍有松動，他立刻讓人把早就準備好的幾套禮服搬進來。
一排排衣服呈現在自己眼前，一時間，施煙涵真的在質疑自己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她真的是個畫家，而不是時尚界的領軍人物嗎？
許芝雅女士為了照顧她的審美，特地選了很多顏色風格特別大膽的禮服。
高開叉的長袖裙，色彩鮮豔違和的旗袍，甚至，當年她都嫌棄有些非主流的鉚釘裙都找來了。
“......”
“那件吧。”施煙涵用手捂着眼睛，指了指邊上最正常的黑色長裙。
Dex松了口氣，“還好，你的眼光沒我想象中的糟糕。”
“？”
“這一套看着普通，實則是手工藝人耗時半年做出來的精品。你看這裏的刺繡，還有——”
Dex扭頭試圖找到一些肯定的眼神，可惜，Sighn捂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
最後，衣服被小心地送上她房間，來回幾陣腳步後，客廳歸于寧靜。施煙涵的身上裹着一張印着張揚毛筆草書的毯子，在客廳沙發上進入睡眠。
她一直休息到二樓的兩只豬起床。
只是他們出了奇的安靜，吃早餐時不出聲，連休息都坐到離她最遠的沙發上。
施煙涵睜開眼睛，只覺得有點怪，并沒意識到什麽，随口問他們中午吃哪家店。
書冉見她要拿手機，慌張地說：“我來點就好！你再睡一會兒。”
“行。”她還是伸手要拿手機。
書冉又想阻止，被郁冬野制止了。
“幹什麽你？奇奇怪怪的。”施煙涵撇她一眼，下意識去掃了掃微博熱搜，也沒看到什麽負面新聞。
“你這反應，我還以為自己被罵上熱搜了。”她無所謂地補充，“被說也沒事，不影響我的心情。”
書冉嘆了口氣，直接把自己手機抛給她，“你現在估計不看了吧？”
施煙涵低頭，看到一個熟悉的界面。
左上角印着她大學校徽。
“這幫人不知道是不是閑的，從你昨天回來開始，論壇又炸了。”
“你都畢業好幾年了，怎麽還追着不放......”
書冉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對面人的表情，她沒什麽情緒波動，就是指尖一直在滑，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
郁冬野等了會兒，決定拿出手機點外賣。
照這兩人架勢，等看完估計該吃下午茶了。
施煙涵：“他們也是夠無聊的，不過也足以見得，當年我和顧嘉裕談戀愛，每天都被多少雙眼睛盯着啊。”
她低嘶一聲，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根本沒看到旁邊兩個人震驚的眼神。
仿佛在說：她怎麽真的一點都不顧忌，完全置身事外了啊！
“還好當時我們談的跟小學生一樣，嘴都沒親幾次。不然，被那麽多人盯着接吻，怪尴尬的。”
書冉：“......嗯。”
郁冬野嗆了口水，一連抽了五張紙巾出來。
“那個，今天早上家裏是不是來人了？我隐約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
“嗯，是我助理Dex，等他不那麽忙，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他來找你幹什麽？”
“傳懿旨。”施煙涵面無表情地回答。
郁冬野：？
“讓我跟那群富得流油的小帥哥們見面。”
富得流油......
說到這群人，他和書冉對視一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施煙涵：“看我們Dex效率多高，已經把微信群號給我了。”
她順手加進去，對面秒通過，很自然地查看群友，“我到時候幫你們留意有沒有帥哥美女，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我們還是要——”
沒等到“懂的”兩個字蹦出來，剛才還說話的人忽然收聲。
過了兩秒，她似乎已經忘記前面還有一句沒說完的話，起身：“我上去再睡會兒。”
郁冬野：“外賣快到了，吃點再睡吧。”
“不了，沒胃口。”
施煙涵走上樓，打開手機想跟Dex說自己反悔了，不想去。
但剛加進的微信群沉寂幾分鐘後，突然開始刷屏。
混球1號：【歡迎大畫家Sighn，久仰！幸會！！】
混球2號：【別出來丢人，懂？】
混球2號：【我大學的時候就喜歡你的畫了，那個時候國內還沒人知道你叫Sighn，但我ins早就關注你了！】
美女1號：【施，會喝酒嗎？天天跟這幫人一起真的會無聊。】
施煙涵：【會，找機會喝幾杯】
下意識回複完這個女生後，她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上面熱烈的歡迎，于是立刻補充。
施煙涵：【叫我施施就可以了，@混球1號到時見面聊，@混球2號有機會互關一下吧】
群裏加上她總共九個人，這幾位出來和她聊完後，其他人也陸續冒泡。
人實在很多，他們用的是網名，施煙涵對不上號索性放棄。
回複完信息後，她剛要關掉手機，屏幕上出現了第九個人。
y：【歡迎回國】
他一句話，像往海裏投了一顆魚雷。海面風平浪靜，每一秒鐘都被極限拉長，所有人等待爆炸的一瞬間。
施煙涵看着屏幕上曾經很熟悉的頭像，握着手機停頓兩秒，像對其他人一樣，客氣地輸入回複。
施煙涵：【@y 謝謝】
她的回複，像戳破一個真空空間，大量氧氣湧進去，讓其中窒息的人重新呼吸。
一秒之內，屏幕上彈出七八條信息，非常默契地把他們剛才的對話頂上去。
他們熱火朝天地讨論要去哪裏聚餐，哪座商城新開了一家酒吧，什麽時候有空閑時間。
她習慣迎合，所以在他們确定最終方案以前，施煙涵坐在窗邊托着下巴發了很久呆。
大約預測了一個時間，她再拿起手機時，混球2號果然在@她。
混球2號：【@施煙涵我們這周日有時間，你看看有沒有安排，可以的話就定這一天了。】
施煙涵離開群聊，點開Dex月初發給她的月度計劃表，非常不巧，在聖誕節這天，也就是周日，她要去看畫展場地。
施煙涵：【我有工作，要不這次你們先去，下次我們再聚？】
美女1號：【你不去我才不去，已經和他們吃了無數次飯，厭倦了。】
美女2號：【附議，要不再換個時間】
混球1號：【@y 你呢？看到回個信息，最煩這個人，總是已讀不回。】
顧嘉裕沒出聲，一群人又準備調時間。
原本他們工作都比較忙，施煙涵覺得實在有點太麻煩人家，最後趕在他們敲定新計劃前發出信息。
施煙涵：【我剛才問過助理，周日可以，不過可能稍微遲到半小時】
施煙涵：【到時候你們先聊着】
大家紛紛表示可以，這話題告一段落。
許芝雅女士真的會給她安排，光是讨論聚會的計劃就要了她小半條命。
這些年她不怎麽依賴電子産品，已經很久沒有在網上跟人聊得這麽多。一通對話下來，她竟然覺得很疲憊。
被子表面安靜了不到三十秒的手機再度震了震好幾下。
施煙涵認命地伸手将它撈過來。
y：【周日可以】
混球1號：【6】
混球2號：【6】
美女1號：【6】
施煙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