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日
◎哥哥◎
樓下的門輕輕關上，汽車轟鳴聲幾乎讓整棟樓共振。
聲音越來越遠，直到一丁點都聽不到。
人走了。
施煙涵從沙發上坐起來，右手捂着自己心口，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後怕。
如果不是Dex恰好趕回來，闖進來的人真的并非有意，她今晚會經歷什麽還不得而知。
“喝點熱水。”Dex在她想事情時伸手遞過來一只杯子，“先好好緩緩，不要想着畫的事。”
施煙涵接過，語氣帶笑：“沒想。”
Dex看她明明心事重重，不過女孩子嘛，還是不要強行說穿。
“剛才的電影沒看完，今晚看完就睡吧。”
“好。”施煙涵點頭，之後補充說：“我決定把三樓空閑的房間給你住。”
“知道保安的必要性了？”
“是的，所以我現在在努力讨好你。”她冷着臉，面無表情地說。
施煙涵：不要不給面子。
Dex很想說，許芝雅女士交給他的任務之一，就是要好好保護她的安全。
但看眼前人倔強又拉不下臉的模樣，他強忍笑意，點頭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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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煙涵滿意地笑了一下，伸手抓過投影儀的遙控器，把暫停的電影重新播放。
電影整體風格夢幻又美好，像伊甸園和完美童話的結合，非常适合治愈此時的Sighn。
在她認真觀賞電影的時候，旁邊低電量模式的手機一連彈了好幾條Q.Q通知和微信消息。
不過，她向來容易忽略這些。以至于看到信息，已經是三天後。
之前加的拍賣群的管理員加了她好友，并且發起了一個臨時會話框。
區助：【您好，我是顧總的秘書。這是嘉光下一場拍賣會的門票，到時去會場向工作人員出示這個二維碼即可入場。】
區助：【昨晚的事我們真誠向您道歉，希望不會影響到您後續的生活。】
施煙涵看完，把截圖保存下來，然後在會話框裏回了幾句客套話，然後通過了好友驗證。
跳轉到微信，主頁一片清淨。
除了Dex、父母和常聯系的幾個朋友，她所有聊天、群聊都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施煙涵是一個對聲音極其敏感的人，如果手機不斷有信息發進來，只會徒增她的煩躁和焦慮。
那一條微信信息來自好友驗證。
施煙涵點開底部欄“聯系人”的位置，看到上方那個頭像，指尖忽然停住，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從大學時就是一個不被電子産品控制的人。
所以所有軟件的頭像、封面，永遠都是默認的圖。
他像一個沒有生活的人，每天睜開眼，腦海裏出現的只有學習計劃和工作目标。
五年轉瞬過，好像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
可他一如從前。
想到這，施煙涵指尖顫了顫。
長久地呼出一口氣後，她點開那條驗證消息，往左滑動後，點了紅色的删除。
如果注定不合，何必浪費時間去磨。
她不再想做那個被困住的人。
新星娛樂總裁辦。
“這是我策劃的一檔新訪談類節目，你幫我看看？”
顧桐往後仰躺在極舒适的自動按摩椅上，機器發出悶響，滾軸劃過最疲憊的肩頸，享受者時不時舒服得感嘆出聲。
辦公桌一側的沙發上，坐着另一個人。
相比起按摩椅裏的人，總覺得他才是最勞心費神的一個。
顧嘉裕松開襯衫袖口的紐扣，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往前把桌上的策劃案拿來，低頭看。
顧桐：“我已經分析過了，畢竟我們公司是有底子在的，爆火的幾個目前還足夠保障，所以我想玩點新東西。”
顧嘉裕還在看，沒功夫理他，辦公室裏只有顧桐一個人唱獨角戲。
“咱們這檔節目通過首發短視頻平臺，通過邀請各個領域的冷門寶藏或者大紅人來達到內容豐富的效果。”
“比如我第一期就想請上學時學校對面的那家紋身店老板，你記得嗎？”
他頓了頓，自己接話：“我傻了，你怎麽可能會認識紋身老板，你又不紋身。”
“你別看他店面這麽小，自從互聯網發展起來，他的技術得到了大衆的認可，之前參加了個全國性的比賽，還得了第一！”
顧嘉裕正好翻完那幾頁紙，只道：“可以嘗試，但不順利要及時止損。”
“......”
我都沒開始呢。
就及時止損。
顧桐心裏罵罵咧咧幾句，看他準備走，趕緊按停了按摩椅，“喂別走！正事兒沒說呢。”
他有點心虛地穿好鞋，然後像個鼻涕蟲一樣黏到顧嘉裕這邊。
“哥，你是不是我的好哥哥！”
“......”
“哥哥......你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幫你弟弟我啊！”
“少惡心人。”
“......”
顧嘉裕把人推開，皺了下眉，非常嫌棄地拿紙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
顧桐：真的沒有愛。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設，之後聲音含含糊糊的：“我想請Sighn。”
聽到這個名字，顧嘉裕微頓，之後面色平常地問：“然後？”
“你以前和她不是很熟嗎......要不，你幫我去說說呗？”
看顧嘉裕無動于衷，他趕緊加碼：“Sighn在國外名氣那麽大，可是也沒接過幾家主流媒體的采訪，回國之後也只聽說展會那邊在努力争取。”
“你和她那麽熟，你去說的成功率肯定比我高！”顧桐就差直接跪下來求他嗎，“我前幾天發微信找她，她現在都沒回我。”
顧嘉裕微愣，随口問：“你什麽時候找她的？”
“前天？好像是的，她都不回人家信息！”顧桐委屈巴巴。
“......”
“哥哥，你真的要人家跪下來求你嗎。”
顧嘉裕受不了這個人一口一個哥哥，皺着眉起身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我說沒用，我們不熟。”
“怎麽可能！你聖誕節不是還推掉會議去和人家聚會了！我看到劉瑾發的朋友圈，你們還坐一桌打牌！”
“......”
雖然将事實說出來很傷人，但比起被顧桐持續惡心，他寧願被笑話。
他面色淡淡道：“我沒她微信。”
“？？”
“可能她手滑删了？她連我都沒删，為什麽要删你。”
“......”什麽邏輯。
顧嘉裕：“早八百年前就被删了，昨天加她，沒通過。”
“......”
顧桐：......廢物。
聽完這個結果，顧桐的表情都變了，似乎也覺得剛才自己有點過分惡心，開始自我嫌棄，自我反省。
顧嘉裕悠悠道：“現在還要跪下來求我嗎？”
“......不要。”顧桐一本正經，一副很有骨氣的模樣：“男兒膝下有黃金。”
“......”
不知道自己成為別人談論對象的人，此刻正躺在沙發上，睜着睡眼朦胧的眼，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服了，什麽噴嚏要犧牲睡眠時間起來打。
“......”
她有入睡障礙，中途醒了以後，再睡着需要耗費好幾個asmr視頻。晚上要去拍賣會，時間差不多，她正好起來收拾一下自己。
她只是去湊熱鬧，并不打算太張揚，所以妝面很簡單，幾乎是白開水妝。
天氣凍人，她才不學其他貴婦名媛穿單薄的幾片高定布料，義無反顧地從衣櫃裏拿出羊羔毛外套，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走到廚房白灼了一碟青菜，心情不錯再喝了半瓶酒，之後便下樓找Dex。
有行程的時候，她永遠不需要擔心Dex遲到或者遺忘。
以前在國外時，許多媒體就愛調侃，說有Sighn在的地方，五步之內必見Dex。
後來她雖然在網上委婉地表示他們不是那種關系，但心裏卻覺得那句話一點不假。
Dex确實是她見過工作最細致認真的人。
“我沒有票沒辦法陪你進去，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有任何問題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她拉開車門，停了下動作，沒急着出去，而是轉頭看向他：“你先去吃飯，好幾個小時，別回來只剩一副骨架了。”
Dex愣了下，之後嘴角噙笑，柔聲應好。
......
她果然沒想錯，盡管是拍賣會，來的很多人都打扮得非常正式。
一衆高定之中，她一個穿羊羔毛的顯得格外突兀。
不過無所謂，作為一個搞藝術的，她要學會無視世俗的目光。
思及此，她直接擡步走進門，直奔門口掃票的小姐姐。
大部分人手裏拿的是紙質票，但當看到終于走來一個拿着手機的，檢票員立刻噌一聲站起來。
她先認真看了施煙涵一眼，手機掃出她的貴賓VIP票後，強烈克制激動的心情，穩住聲線：“您好，已經可以了，您的座位在二樓。”
施煙涵跟在她後面，一路繞過喧鬧的人群，來到安靜的二樓。
“這裏的坐席從來不對外開放，您是第一個來這裏的人。”小姐姐熱情地介紹。
“領導說怕您一個人在這害怕，後面有休息室，可以看看電影或者影視劇，有看中的拍品通過這個電話競價就好了。”
施煙涵點了點頭，認真跟這個小姐姐道謝。
以為能送走人，結果她走到門口後，又悄悄折回。
“請問你是......畫家Sighn嗎？”
施煙涵點了點頭。
“那你和......”
“前男友。”
她極其平靜地回答出預判的問題。
眼前女孩的表情變化，證明她的推斷正确。
作者有話說：
凍：顧嘉裕，很有自知之明一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