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日
◎穿着衣服，沒事。◎
醉意加持，施煙涵沒等到顧嘉裕回答就面朝着他睡着了。
顧嘉裕偏頭靜靜地注視着她的睡顏，時間好像按下暫停鍵。
她很漂亮，也很優秀。他從第一眼看到她就是這樣認為。
那時他和淩灼、郁冬野在準備大創比賽。項目涉及到藝術方面，他們便想着找個美院的同學一起幫忙。
開始他們沒想那麽多，聯系了美院幾個班的班委，問他們班上有沒有人有意向。
結果，來加好友的人不少，但沖着這個項目的沒有。
無一例外都是沖着顧嘉裕。
項目進度卡在那，大家都有點煩。
有天打完籃球回宿舍的路上，碰巧經過湖邊時，看到有一個拿畫板、帶着耳機寫生的人。
淩灼第一個停下腳步，肩膀撞了撞郁冬野：“那個女生應該是美院的吧？”
“嘶......看她畫的東西，太牛逼了吧！”
郁冬野看完後，也覺得如此。側身用肩膀撞了撞顧嘉裕，“喂，要上去問問嗎？”
顧嘉裕：“确定讓我去嗎？”
“......”
郁冬野yue了一聲：“別太自戀。”
Advertisement
說完，他自己走上前，顧嘉裕和淩灼站在不遠處看着。
那是一個夏日午後，天氣悶熱。
太陽在下班的路上，金燦燦的顏色灑在水波粼粼的湖面。
女生太專注于畫畫，耳機可能隔音效果也很不錯，淩灼在旁邊叫了她兩聲她都沒反應。
直到他伸手在她眼前的畫布上晃了晃，她才猛地一驚，手裏的畫筆滾到地上，順着臺階一路掉到湖裏。
“......”
施煙涵第一反應是去救筆，看筆慢慢下沉，下意識想伸手撈。階梯很窄，動作難免笨拙。
蹲在最低的階梯旁微微側身，一個重心不穩，她直直往湖裏掉。
施煙涵連眼睛都閉起來，渾身繃緊呈保護姿态。
然而她沒有迎來想象中與湖水冰冷的接觸。
小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之後用力往岸上一扯，她昏頭轉向地被拽回，撲進他懷裏。
顧嘉裕記得，她那時身上有一股很甜的水蜜桃味。
他不喜歡這種又膩又甜的東西，但那一次并沒有給他帶來不适的體會。
緩了一會兒，她才微愣地看着眼前三個大高個：“你們找我？”
淩灼輕咳兩聲，耳朵快麻了。
這個女孩子，長得漂亮，聲音還那麽好聽，絕了啊！
郁冬野瞥了眼沒出息的淩灼，跟她說了一下他們的意向。
施煙涵聽完，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項目我只能幫上很少的忙，學分估計加不上。”
郁冬野皺了下眉，一時無言。
顧嘉裕：“如果獲獎了，獎金我們平分。沒獲獎，我們也可以按投入給你補償。”
淩灼小聲提醒：“你當這裏是你家公司啊，張口閉口就提錢......”
結果她不僅沒有感到不适，反而直接同意了。
“可以。”
“拉個群，周末可以定個時間詳細談一下項目的事情。”
她的行動力和效率比他們三人想象中還要高，跟前幾天跑來加顧嘉裕的那些女生完全不是一個态度。
加完群後，施煙涵以為他們會走。
但并沒有。
他們跑去旁邊教學樓找阿姨借了工具，走到湖邊幫忙把掉下去的畫筆撿了上來。
淩灼和郁冬野回去還東西，顧嘉裕坐在旁邊長椅上，拿張紙巾把筆上的水擦幹。
施煙涵從繪畫箱裏拿出一塊布：“你這樣會把手弄髒的，還是我來......吧。”
看到他手上的顏料後，施煙涵語氣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多洗幾次就掉了。”
“......”
之後的半個學期，他們每周三和周末都會碰面。
好消息是，施煙涵參與的部分很重要，最終獲獎後，她有獎金也有學分。
壞消息，因為她和顧嘉裕這群人走近，被班上不務正業的女生們集體說閑話。本來成績就不太穩定的人，一下成了班上吊車尾的那一個。
記得那是結束項目後，顧嘉裕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再見到她。
依舊是湖邊，依舊戴着耳機一個人安靜地畫畫。
顧嘉裕打完球，去附近教學樓洗了個臉。
再出來時，她身邊站了兩個女生。
伸手指着她的畫不知說了什麽。
施煙涵沒有理睬，自顧自地繼續蘸顏料抹上畫布。
那兩個人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不小心”把她畫畫的桶踢到湖裏後一蹦一跳地走了。
施煙涵眼睜睜看着她可憐的小水桶離自己越來越遠，飄到了湖中心。
顧嘉裕：“你別是想下去撈上來。”
大半個學期的相處，他們關系已經挺熟絡。對他突然出現，她也沒覺得很意外。
施煙涵嘆了聲，“明天估計就能收到教務處的處分。”
顧嘉裕垂下眼，随意坐到她身後的長椅上，拿出手機不知道在按什麽。
“還畫嗎？”他沒擡眼，問她。
“想畫完。”
“行，能看嗎？”
施煙涵回頭看着他笑了聲：“你随意。”
她轉身，拿着手上僅剩的畫筆，安靜地繼續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周遭只有畫筆與畫布摩擦的刷刷聲。
顧嘉裕先是看着她的畫板，之後不知為什麽，眼神挪到她的側臉。
一看就看到她結束。
“畫好了。”施煙涵拿着還沒幹的板子，認真檢查完有沒有遺漏的細節後，才擡眼看他。
他應該去洗過臉，衣服上有一片水漬。
“你剛打完球不怕感冒嗎？”
顧嘉裕：“穿着衣服，沒事。”
“......”
故意說穿着衣服，就容易讓人聯想到不穿衣服。
施煙涵被自己腦子裏的畫面震驚到。
好在他及時扯開，問她：“吃飯了嗎？”
“沒呢，想回去洗個澡再叫外賣。”
“叫什麽外賣。”他笑：“七點，校門口等我。”
“啊......”施煙涵輕蹙了下眉，有些抗拒，“跟你吃嗎？論壇上的人要罵死我了。”
“誰罵你？”
“說得好像你會罵回去一樣。”她白一眼，略帶怨憤。
“我是不會，但我能請律師。”他神色散漫，“到時候賠的錢得專門拿來陪我吃飯。”
“......”
兩人一起走在校道上，因為畫太大一張，後來變成顧嘉裕幫忙拿着。
“你怎麽真的張口閉口就提錢？你看着......不像缺錢的樣子。”施煙涵如實說。
“不是缺錢，是只有錢，所以滿腦子都是這個。”
“............”打擾。
再後來，他們每隔兩天就一起出去吃飯。
有很多次施煙涵都以自己吃胖了為由拒絕，結果後面顧嘉裕串通她室友，生拉硬拽到底還是一起出去了。
“......”
感覺還是不久前發生的事，一晃眼竟然已經過去七年。
那時候以為以後天天都能看到的人，在之後短短兩年，便徹底退出他的世界。
一直到最近，他才重新聽到她的聲音。
一樓關着燈，只有花園兩盞常亮的夜燈傾瀉光線。
他低頭看着今天受傷的手。剛才戴了手套洗碗，能防水，但避免不了牽動皮膚使傷口裂開。
可他看着傷口，竟然沒覺得有多疼。
滿腦子只有她那時有些嚴肅的神情，以及緊急處理傷口時，鼻尖嗅到她身上一如從前的香味，微涼指尖碰到自己時溫柔的觸感。
她在擔心吧。
這樣，算關心嗎？
他靠在沙發上，長而緩地呼吸幾次，起身去洗手間簡單洗漱後，上樓拿了兩床厚一點的被子。
小心地幫她蓋上後，自己去旁邊沙發睡下。
臨睡前，他也覺得好笑。
什麽人在自己家還睡沙發的。
可是，總不能留她一個人在客廳。
......
第二天，施煙涵醒的很早。
顧嘉裕那瓶酒這麽貴是真的有道理，她很久沒有如此上頭過。一早起來，頭竟然還很疼。
比起這些，更不能忍受的是她昨天沒洗澡。
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客廳光線很暗，她沒看到旁邊有人睡着，所以走路時沒太控制音量，把顧嘉裕吵醒了。
“找什麽？”他微皺眉，擡手按了按刺痛的額角。
施煙涵被吓了一大跳，嘭一聲撞到旁邊的櫃子上。
她驚魂未定：“瘋了，你怎麽在這？”
“挺好意思說我。”他嗓音微啞，起身走到旁邊開燈，之後頭往她剛起來的方向偏了偏，“睡一晚上腰不疼嗎？”
“......”要你管。
顧嘉裕幫她把幹淨的洗浴用品放到一樓浴室，然後上樓。
下來時，手裏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施煙涵看了眼，定在原地兩秒。
原因無他。
這衣服是她大學時留在他以前家的。
“沒扔？”她回神後接過，下意識湊到鼻尖嗅了嗅。
“嗯。”他淡聲回答。
但他們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很默契地一個進浴室洗澡，一個進廚房煮早餐。
施煙涵把衣服脫掉後，伸手拿他剛才放桌上的洗浴四件套。看到品牌時，輕咂了下嘴。
是她以前跟他講，自己最喜歡用的那一套。
水蜜桃味的。
這些小細節像羽毛一下下搔刮她的心。但是一想到那段讓她窒息到快死掉的感情，一盆冷水從頭潑至腳底。
很奇怪。
有人就是對朋友比對對象更好。
施煙涵想着，笑了聲。拉開浴室擋水的玻璃門，用滾燙的熱水沖洗一身酒味的自己。
彎身往小腿抹沐浴露時，背後酸脹，扯得她皺眉啧了一聲。
“......”
服了，真被外面那人說中了。
再也不睡地板。她發誓。
作者有話說：
周二周三停更兩天，下一章在周四淩晨~
鞠躬感謝寶貝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