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日
◎是我誤會了◎
可能他們曾經有過親密關系的緣故，施煙涵在某些方面不會太顧忌。
洗完澡出來時，她長發還在滴水，走到廚房問哪裏有吹風機。
顧嘉裕本來想口頭告訴她，一轉頭，決定還是自己去拿。
萬一她找不到，以她目前頭發的濕度，應該馬上就會感冒發燒。
吹風機呼呼聲不小，把樓上的郁冬野吵醒。
下來時看到他們在做早餐，瞪大眼看着牆上的挂鐘，确定自己視力沒出問題。
“你确定要在淩晨五點吃早餐？”
施煙涵吹好頭發出來，聞到他身上酒味後避得遠遠的：“餓了就吃，你管它什麽時候。”
“兩個瘋子。”郁冬野留下一句，又哈欠連天地上樓繼續睡去。
顧嘉裕在煮面條。
施煙涵坐外面等，無聊拿起手機刷了刷。
不知怎麽點進了大學的微信群。
他們發現在Q.Q找不到人以後，開始在微信群裏瘋狂叫她。
施煙涵都不懂，這群人大學時和自己明明可以算敵人。
怎麽這麽幾年過去了，一笑解恩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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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她可沒心情和這種人做朋友。
放下手機時，顧嘉裕端着面走出來。
施煙涵看他紗布滲血，才想起他昨天受了傷。低頭看幹幹淨淨的桌面，意識到什麽：“你昨天洗碗了？”
“嗯。”他回答，之後把筷子放到碗上面，“有點燙，放涼點再吃。”
這人現在很會轉移話題。
但施煙涵更會把話題扯回來。
“你的手，換一下藥吧。”她頓了頓，補充說：“我經常看到有新聞有人因為忽略了手上的小傷導致細菌感染，最後還得截肢。”
說着，她自己都皺了下眉。
顧嘉裕把戒指收起來，起身走到旁邊自己塗藥。
施煙涵看了眼，不知道他為什麽躲着自己。
可能在她面前疼的時候不好意思皺眉吧。
這麽要強的人，應該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弱的一面。
……
吃完早餐，顧嘉裕已經把昨天她睡的被子和自己拿下來的被子收好。客廳幹淨整齊，根本不像有人待過一晚上。
書冉和郁冬野還沒起，昨天她帶這兩人來的，走時總不能讓顧嘉裕送。
所以她小小犧牲一下自己，在客廳多待了幾個小時。
微博小號獅獅會噴火最近一直在漲粉，才過了一個月，粉絲直逼兩萬。
看到畫，她想起和顧嘉裕的那個合作。
正巧人在，她轉頭問合同什麽時候能拟好。
他想了一下：“文件在辦公室電腦上，今天過去拷回來才好編輯。”
“現在重新起一份不行嗎？”她一連真誠。
他沉默不語，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
不行就不行，瞪什麽瞪！
她低頭繼續看手機。
顧嘉裕在旁邊，手裏拿着本英文書。不知道在看什麽，反正半天也沒見他翻。
過了很久，他們兩人同時出聲。
施煙涵：“華大——”
顧嘉裕：“你——”
停了兩秒。
顧嘉裕：“你先。”
“華大那邊有人跟你聯系嗎？”她指尖敲了敲屏幕，有些猶豫，“就校慶的事。”
“沒有，你之前不是不去嗎？”
“我之前是沒什麽興趣的，但今天早上校方有人聯系了Dex。”她确認了眼，“三百萬欸。”
顧嘉裕似乎并不驚訝，反而說：“少了。”
“啊？”
“學校給少了。你從來不參加訪談類的任何活動，這次回去，他們一定準備了很多問題要問你。三百萬，遠遠不夠。”
施煙涵原本覺得學校出手挺大方的，聽他這麽一分析，覺得确實是。
“那我再拖會兒？”她說完立刻搖頭，“哎不行，太缺德了。”
“顧嘉裕你這麽多錢怎麽也能像我一樣。”她轉移攻擊目标，“你難道不應該視金錢如糞土嗎？”
顧嘉裕：“誰會嫌錢多。”
“......”
施煙涵：這話怎麽有點耳熟。
“他們想免費請你才是缺德。”顧嘉裕擡眼看她，“之前你在華大的時候，也沒見他們怎麽培養你。”
“唯一的貢獻，是幫你保管了四年檔案。”
施煙涵偏頭沒忍住笑了下。
他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地說搞笑話的。
在他的分析下，施煙涵覺得學校出錢請她回去并不是什麽離奇事。而且說實話，就算他們給錢，她心底還是有些抵觸。
她不喜歡華大的所有。
人、景物。
一切都不喜歡。
見她很久不出聲，顧嘉裕走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時，問：“所以你去校慶嗎？”
施煙涵沒想好，“再看情況。”
“想好告訴我。”
“你要跟我一起去？”她驚訝，“到時候那群無聊的人又要說了。”
“就算沒有這事，他們也一直在說。”顧嘉裕看過論壇，Sighn一回國，那個老舊的網站就因為突然湧入太多人崩了好幾次。
“行吧。”她應下。
說完她自己的，她似乎忘記了顧嘉裕剛才也有話說。
自己又抱着手機刷動态，時不時還笑出聲。
顧嘉裕垂了垂眼，重新把合上的書打開。目光掃過一行行字母，像在看條形碼，完全沒辦法入腦。
“施煙涵。”
到底關乎合作，他沉默一會兒後還是開口了。
被叫到的人放下手機，目光有些狐疑，首先先糾正他這個叫法：“你這樣叫我，會讓我覺得自己犯事了。”
顧嘉裕頓了下，眼眸中少有試探：“怕你不喜歡。”
“什麽？”她其實知道他的意思，但他一天不将自己的特殊性去除，他們就一天不能大方坦蕩地做朋友。
他看着對方的眼睛，喉嚨像有一團黏糊糊的棉花卡着。
“算了，随你怎麽叫吧。”施煙涵率先打斷這段尴尬的對話，“你剛才想說什麽？”
顧嘉裕等了幾秒才開口：“最近我在網上看到一個新晉畫師，感覺......當然我不專業，我只是覺得她風格和你很像。”
“然後？”
“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開小號。”
沒想到Dex說的是真的。
顧嘉裕竟然真的這麽了解Sighn，能認出她幾乎沒問過世的寫實畫。
沉默已經說明了問題，他只是在等本人确認。
短短幾分鐘內，施煙涵從無數個角度思考顧嘉裕問出這個問題的目的。
想和她合作寫實作品，但囿于Sighn說過短期不會再畫這類型的限制，想用小號來合作？
可如果這樣，他們走合同等等各方面，都需要股東的認可。
既要保護Sighn的馬甲，又要利益最大化，施煙涵最終到手的合作稿酬勢必大打折扣。
可惡啊！
顧嘉裕：“在想什麽？”
“......”
“應該是我問你。顧嘉裕你在想什麽。”她忽然有些嚴肅，惹得顧嘉裕也有點捉摸不透。
顧嘉裕：“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那個畫師，我們能通過宣傳和出展，把你的知名度擡上去。大小號同時發展，是個不錯的機會。”
施煙涵：......
“有詐吧。”她保持懷疑，“誰會樂呵呵地幫別人掙錢。”
“還是掙你的錢。”她補一句。
說完，顧嘉裕眼底帶了些笑意地看着她。
“......”
就這麽輕易地掉馬了？
不能吧。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只是提出一個假設。”她強行解釋。
“再說了，這世界上叫獅獅的可以有很多，我在倫敦時就有個畫畫的朋友叫獅獅。”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獅獅。”
“............”
施煙涵仿佛被抽出靈魂，呆滞地坐在沙發上，目空一切。
書冉和郁冬野總算起床，下樓後很自覺地往廚房走。
“好香啊。”
“應該在鍋裏，沒有再看看微波爐。”
“沒有啊......在冰箱嗎？”
郁冬野：“顧嘉裕，你把早餐藏哪了？”
顧嘉裕視線從施煙涵這邊移開，偏頭看向說話的人，語氣懶散：“忘了。”
“不是吧這都能忘？”
“我是說，我忘記幫你們煮了。”
“......”
狗。太狗了！
廚房再次開火，客廳這邊還在僵持。
施煙涵已經絕望地跟Dex報備這件事，那邊很快回複說到時顧嘉裕給出合同後，他會認真審核。
“獅獅的畫風和Sighn還是有區別，外人暫時看不出來，我會保密的。”
施煙涵有點煩躁，破罐子破摔：“你怎麽看出來的？”
“嘉光那次合作，我看過你的畫。”
那十二張黃昏，一張比一張絕望。
他感覺到施煙涵情緒不對，快速掠過。
“而且，好歹我也是看你畫了半學期畫的人。風格雖然和Sighn不像，但是有你大學時的影子。”
施煙涵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說他洞察力高？還是調侃他大學時竟然真的在認真看她畫畫。
任何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們的談話總是不間斷沉默。
又是長長一段空白，施煙涵才重新出聲。
“我已經很難畫出以前那種畫了。”
無論是絕望，還是狂喜。
“上次是碰巧突然有了靈感，才能有「煙花充電樁」。我保證不了下一張什麽時候産出、會不會産出。”
“強行被合作逼着畫，我不确定自己會畫出什麽東西來。”
顧嘉裕點頭表示明白：“所以合同還在一直修改完善。”
“這也是為什麽，我建議你用獅獅來簽合約。”
施煙涵忽然覺得自己好陰暗。
她一直覺得顧嘉裕挖她小號是為了用低價簽高質量合作。
結果他只是想用稍微保險一點的辦法拓開她的業務。
施煙涵輕蹙眉，一直盯着他。
路過的書冉和郁冬野看到，觀察片刻後表示：“你們如果要吵架，先把我和書冉送回家。”
他們倆住的這地方又偏又遠，沒公交沒地鐵，車也打不到。
不把人送到有點人氣的地方，他們會把這兩個人拉黑的。
就在這時，施煙涵嘆了口氣，誠懇地朝顧嘉裕點了下頭，緩聲說：
“是我誤會你了。”
郁冬野：（一臉懵逼）什麽情況？
書冉：（警報拉響）又要複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