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日

◎反手牽了下◎

六月中旬, 施煙涵赴英參加瑞茲盛登酒店開展儀式後，馬不停蹄開始下一項工作。

剛回京時，她在華京辦了一次展。當時反響劇烈, 只是有其他事情在忙無暇分心。

間隔半年, 宋世成再次找上門, 想跟他們商談第二次合作。

“據我們所知，Sighn目前跟瑞茲酒店的顧總有專項合作，光是開展當天，倫敦分酒店的入住率就暴漲幾倍。”

宋世成态度直白卻也真誠，目光誠摯：“顧總抓住先機, 搶占了國外市場，就是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争取國內的合作。”

和宋世成算舊識, 得知他來, 談合作時施煙涵也從樓上下來。

畫了一天畫, 她累的眼睛失神。小指一側皮膚上，還留着沒洗淨的顏料。

Dex看了眼施煙涵，她柔軟的長發随意耷拉在胸前肩後, 人定在飲水機前猛灌兩杯水。

頭頂燈光傾瀉，她整個人被溫柔籠罩。

轉而回到合作, 宋世成雖給出很大誠意，最後還是沒能順利談妥。

“宋館長的誠心我們能完全感受到，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光是完成和顧總的畫稿就已經力不從心, 加上平時的自由創作......她太累了。”

施煙涵喝完水走過來時，長發随意拿鯊魚夾夾住：“聊什麽呢？”

Dex簡要跟她概括一遍。

施煙涵比Dex直爽得多，直接搖頭：“不行, 太累了。”

“不出意外的話, 之後的新合作都得等到和顧嘉裕的合約結束才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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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一個酒店展就要了她小半條命。

她不是愛拖延的人, 有什麽任務就想盡快完成。

原定一年時間內的兩幅畫，她半年就畫完交過去，質量還有保證。

再來一個工作量相當的活，她絕對不敢接了。

“不過和宋館長合辦畫展的過程我們向來覺得融洽，以後同等條件下，我們依舊會優先選擇你。”Dex在旁邊補充。

一趟過來，宋世成也沒虧本。

雖然沒辦能拿下Sighn國內作品的首發展覽，但保持了每個季度個人專展的承辦，也是一樁美事。

明确拒絕他提出的新合作後，宋世成和Dex沒耽誤正事，在旁邊開始聊新展的規劃。

他們在旁邊聊，施煙涵插不上嘴。

周末将近，施煙涵想拿手機看看哪裏适合休閑度假。一點開屏幕，瞥到桌面上的行程表，險些差點忘了件事。

半個小時後，等送別宋世成，施煙涵叫Dex幫她挑七套便裝，一些長途旅行必備的藥品、生活用品也收進行李箱。

“打算去哪裏旅游？”苦逼打工人Dex一臉羨慕。

“我倒想去旅游。”施煙涵悵惘地看着天花板，“是顧桐訪談節目的收官旅行，理論上來說你應該跟着的。”

“實際上呢？”

“因為是搭檔形式參加，顧嘉裕會把區助帶去。”施煙涵面色微變，繼續淡聲說，“有他在，應該不需要兩個助理。”

“......”

“而且，他們定的地點是南港。”

這話一出，原本滿臉幽怨的Dex忽然也收起表情，一幅“還好沒帶我”的模樣。

施煙涵沒再多說，擡手拍了拍他肩膀，“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繼續畫了。”

Dex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等人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滞後地說了句“謝謝”。

莫名其妙一句，只有她能懂。

周六開錄，為期一周。

施煙涵畫畫忘了時間，錄制當天Dex進門準備幫她打點時，差點撸起袖子給她來一下。

“等會錄節目，你昨晚還通宵？？？”

施煙涵捧着咖啡，短暫地疑惑了一下，之後慢條斯理地從睡衣口袋拿出手機，對過日期後，直接擺爛：“啊...忘了是今天。”

“......”

“你幫我化個妝就好了，你這麽神通廣大。”後一句是刻意補上去的，為了彌補眼前這個有些氣急敗壞的男人。

Dex：......

“不吃你這套。”他冷着臉，邊說邊拿出一個化妝包。

施煙涵笑嘻嘻地過去：“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Dex：“有功夫撒嬌，不如想想怎麽把你蠟黃的臉提亮，把你腫成魚的眼睛消腫。”

施煙涵拿起鏡子看了看，不滿地怼回去：“哪有那麽誇張！我通宵了也好看，最美熬夜人。”

“............”

算了，她說的也沒錯。

施煙涵就是長了這麽一張怎麽作都美得要命的臉。

裏面的人在風風火火地化妝，屋外停車場不知何時，已駛入一臺黑色商務車，安靜地等。

駕駛座上的人時刻盯緊時間，眼看着就要超時，他小心地擡眼，對上後座人的目光。

“要進去催一下嗎？再不出發可能要遲到了。”

顧嘉裕畢業回到上流圈子後，大大小小的聚會、會議，從來沒有遲到。

甚至幾年過去，顧家東山再起，最有資格端架子的人也沒有高調傲慢，而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謙和有禮。

區泳豪看着逐漸接近臨界值的時間，不禁有些擔心顧總因她破例。

施煙涵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他做出讓步和改變。

顧嘉裕偏頭看向車窗外。

她家大門緊閉，剛才Dex進去後就沒再出來。

手機屏幕上，備注【獅】的聊天框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條綠色的聊天氣泡。

只是對面鮮少回複。

區泳豪沒聽見顧總的回答，心中了然他的選擇。

不滿絕對有點，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過了兩分鐘，施煙涵家的門終于打開。

她穿了一條漂亮的碎花裙，頭發用夾板燙卷，淡妝下，純的像清水芙蓉。

和大家想象中的藝術家、大畫家的刻板印象完全不符。

光看這副外表，誰能想到她畫筆下的作品有多詭怪扭曲。

“我走了，我不在你不要玩命工作，好好珍惜你的小長假！”

Dex無奈一笑，眼中不可忽略的存着柔情和寵溺。沖她道一聲“知道了”，從屋裏把兩個行李箱搬上車。

施煙涵上車後，先跟Dex道別，等車駛離家中，車窗的視野限制她想看的東西，她才回過頭看向顧嘉裕，聲線平平。

“早上好。”

顧嘉裕輕點了下頭：“早。”

區泳豪默默通過後視鏡打量這兩個人，除了不理解還是不理解。

他們是怎麽做到好像默契無間、關系不同尋常，相處時又時而僵持時而親近的。

這到底是種什麽奇怪的關系。

......

因為錯過和大部隊彙合的時間，顧嘉裕剛才已經跟顧桐說自己會晚些到，他們自行出發。

等施煙涵和顧嘉裕到航站樓，廣播回蕩着他們兩的名字。

“顧嘉裕乘客，請您聽到廣播後前往登機口登機。”

“施煙涵乘客，請您聽到廣播後前往登機口登機。”

剛踏進機場的顧嘉裕和施煙涵：......

“不趕了吧。”施煙涵咽了咽喉，微微心虛，“這裏離登機口挺遠的。”

顧嘉裕垂眸看她：“今天飛南港的航班很少。”

“能有多少？”

“下一班要等到晚上。”

沒等施煙涵做出選擇，顧嘉裕先取到登機牌，之後跟工作人員溝通。

施煙涵不喜歡匆匆忙忙的感覺，今早在家已經體驗過一次。

看到顧嘉裕這麽積極地和他們溝通，她已經預見等會兒在機場狂奔的場景。

施煙涵辦完行李托運，甚至蠢蠢欲動，準備開沖。

結果天時地利，機場廣播播報一條起飛延誤信息，低頭對了下航班號。

——好巧不巧。

顧嘉裕走過來，看得出她剛才準備想跑，低頭語氣略帶了點笑意，“慢慢走，不急。”

施煙涵垂在一邊的手捏了下裙子，被人看穿心思難免尴尬，淡淡“哦”一聲，轉身想自己先走。

“等我一下。”顧嘉裕在後面叫住，為了快速回複手機信息，直接按語音回。

在等他的過程中，施煙涵漫無目地四處打量。

随意往窗口一掃，敏銳地發現一個長筒鏡頭正正地對着自己閃了一下。

她輕蹙了下眉，從包裏翻出口罩戴上，偏頭催促顧嘉裕。

“再不走，等會新聞又要滿天飛。”

顧嘉裕把信息回完，走到施煙涵身邊。

望向偷拍者時，眼中難掩嚴肅和冷漠。

“真要趕不上了！！”

施煙涵耐心慢慢消磨掉，一來是想登機，二來是要躲避鏡頭。

見他慢吞吞地，直接伸手隔着衣服，抓住他手腕，幾乎是把人拽走。

顧嘉裕還沒反應過來，腕上的力度和溫度就已經消失。

可能是他重，更大可能是她這小身板拽不動人。

一擡眼，施煙涵直接放棄他了。自己大步往前走，頭都不帶回的。

“......”

兩人飛機的座位挨着，施煙涵到時，那位還在來的路上。

蓋上小毛毯後，她直接把眼罩戴上補覺，顧嘉裕什麽時候上來的，飛機什麽時候起飛的，一概不知。

人在萬米高空時，她做了個短暫的夢。

時間一晃回到前幾周，媽媽回國的那一天。

顧嘉裕在自己家收藏室跟她說，明天要飛英國處理事情。

當晚，她一如往常地睡前護膚，看英文原著。

臨近睡時，Dex連打進三通電話，強行突破了她的勿擾模式。

電話裏，他聲音顫抖又模糊，說有一架飛英國的航班墜機了。

夢裏，那時的她耳朵嗡鳴，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

然而理智回籠，她告訴自己，顧嘉裕的航班是第二天的。

劫後餘生，她松了口氣，擡手擦掉額頭的薄汗，盯着窗外朦胧月色慢慢平複心情。

...

“施施......”

手被人掐了一下。

“施施，醒醒！”

朦胧中，她睜開雙眼。

華京航空的空調力度很猛，客艙上空飄着一層白色的霧，差點讓人以為自己在天堂。

耳朵嗡嗡叫，連帶着額角陣陣抽痛。

施煙涵緩了好久，才從剛才的夢裏醒來。嘴巴發幹，喉嚨也燥得很。

就在這時，旁邊的人遞來一瓶水。

天氣不佳，加之艙內大部分窗前擋板關上，周圍光線很暗。

施煙涵就着光線，被他手指上的戒指吸引去目光。

視線不過久留了會兒，顧嘉裕便把水放在她座位前的小桌板上，之後默默将手收回去。

像在藏什麽寶貝一樣。

“......”

施煙涵喝了口水，拿杯子時，看到自己右手虎口處有明顯的紅痕。

施煙涵：......無語，原來剛才真的被掐了。

“你剛才好像做噩夢了。”當事人理直氣不壯，緩聲解釋，“怕出問題，所以叫醒你了。”

“你都這樣叫人的？”

施煙涵面無表情地把手舉起來，露出被掐得紅紅的手。

顧嘉裕：......

“第一次，弄疼你了。”

“？”

不是她敏.感，這話多多少少帶點歧義。

她正要開口，後座不知怎麽的，不小心伸腳頂了頂她座椅後背。

施煙涵蹙眉微往前靠了下，回頭，後座的人閉着眼像睡了。

施煙涵回過身，想起還沒理顧嘉裕，情緒一轉，瞪他一眼。

顧嘉裕眸光很深，在昏暗的機艙裏，格外吸人。

她不可察覺地皺了下眉，宣洩完自己的不滿後，便靠回椅背處休息。

可沒隔多久，她的椅背又被人踹了一腳。

“？”

施煙涵剛要解開安全帶，想回頭與那人交涉。飛機正好遇到氣流，發生強烈颠簸。

左右不平衡，她下意識伸手抓住旁邊隔開座椅處小桌子的邊緣。

意想中的冰冷沒有傳來。

指下觸覺軟而溫暖。

施煙涵低頭看，從自己指間縫隙，看見剛才想觀察的銀戒指。

而戒指的主人，睜開略微疲憊的眼，在昏暗中靜默地注視她。

“對不......”

話沒說完，她的手被人輕輕一翻，不大不小的力氣，溫冷相貼。

“小心點。”

他低聲提一句，之後淡定從容地松開手。

施煙涵腦子轉不過來，遲緩地把手收回去。

“......”

他沒事把手放那做什麽！

而且，既然有意松開，他反手牽了下算什麽事！！

她邊想邊把手慢慢縮進小毛毯裏，欲蓋彌彰。

顧嘉裕看向她，手微微顫了下。

心中漣漪随飛機穿行過氣流逐漸歸于平靜。

平穩後，他忽然按鈴叫來空乘。

周圍人沒擡眼刻意看，不過多少有些許好奇地聽。

施煙涵偏頭，見旁邊的男人像學過變臉一樣，整張臉陰郁低沉。

“麻煩跟側後方的乘客溝通一下，如果再有刻意騷擾的行為，我們會追究。”

說完，衆人目光都聚焦至那人。

她雖然戴着口罩和帽子，卻沒法在這兒多雙眼睛下裝睡。

一開口，直接暴露：“我就不小心踹了兩腳。”

施煙涵反應過來，低笑了聲，回頭，盯着那雙總覺熟悉的眼。

“說什麽了？這麽着急認罪。”

作者有話說：

顧總好慘，只能偷偷牽老婆。

口嫌體正直-施：流氓！！！

日常推推預收《最壞》和《風暴狂想》，應該會先寫最壞，這本會和基友的文文聯動！（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