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古來白骨無人收

因剛剛話說多了有些興奮,王憶躺下後一直在輾轉反側, 直到後半夜才朦胧睡去,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連忙匆匆起身梳洗, 卻見王韶的親衛匆匆趕來, 低聲道:“王撫勾快去看看吧, 學士的情形不大好。”

此時王憶已經完全清醒, 忙問:“到底怎麽回事?”

親衛苦笑道:“昨晚明明還挺好,可是學士一覺醒來後,就嚷着心慌氣短,胸悶惡心,如今竟昏迷過去了。”

王憶一驚,他沒料到王韶的高原反應會這麽強烈,出征在外,若主帥發生什麽意外, 軍中定會發生騷亂, 他提高了聲音問:“還有誰知道學士昏迷的消息?”

親衛道:“只有在下和王君萬将軍知道,如今已經下令原地休整一日, 可這事情早晚是瞞不過衆人的。”

王憶穩住心神,他知道大部分人的高山反應,都會在幾天內緩解的,當務之急是讓王韶快點醒過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王厚一起上山了。

一路上時時可以看到兵士的屍體, 有的是爬山時不小心跌落而亡的,有的是原來傷重,山中條件艱苦不治而亡的,這麽多場仗打下來,王憶的心漸漸變得麻木,他嘆息一聲繼續前行。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後來索性沒了路,三人只能手腳并用,扒住樹木岩石往上爬,他們甚至不敢往下看,恐怕一回頭就會粉身碎骨。

就這樣走了不知多久,總算來到了一片平地旁,王憶看到一名士兵倒在一旁,似乎已沒了氣息,湊上前一看,竟然是劉辰。

王憶大驚,忙去摸他的脈搏,已經很微弱,他全身都是傷口,更要命的是,右臂和大腿粉粹性骨折,無論如何都沒救了。

王憶撬開他的嘴,給他喂了些水,過了一會兒,劉辰悠悠醒轉,他的聲音虛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恐怕要死在這裏了,臨死前能見到官人一面,也是幸運。”

王憶忍不住落淚:“玉京不是負責運糧嗎,怎麽來露骨山了?”

劉辰勉強一笑:“是我主動跟張副使要求來的,上戰場才能立軍功。上回朝廷賞賜河州得功将士三千多人,斬獲一首級賜絹五匹,我心裏不知多羨慕。可沒想到我這麽不中用,寸功未立,竟然在爬山時不小心跌倒摔斷了腿。”

王憶嘆息一聲,他不知如何是好了,帶着劉辰走明顯不可能,可要抛下他又實在不忍,正猶豫着,突然聽劉辰喃喃道:“官人救救我吧,我在這裏挨了兩天了,渾身疼得厲害,我想娘娘,想兄長,我想回家。”

王憶頹然道:“玉京,我如何能救你?”

劉辰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用力擡手指向下面的懸崖:“放心,我絕對不會連累官人,我只要你将我推下去,一了百了,省得零零碎碎受罪。要是我手腳能動,早就自己跳下去了。”

王憶的手又抖了起來,王厚上前道:“我來吧。”王憶擺手止住了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對劉辰道:“我答應你,你很快就會解脫了。你的家人,我會代為照顧,你放心走吧。”

劉辰終于欣慰的笑了,他熱切地看着王憶,明顯是在催促。

王憶轉過頭去,雙手發力,輕而易舉将劉辰推了下去。他以為會聽到回響,然而并沒有,他用力向下看,只有荒涼的岩石,只有凜冽的寒風一陣陣吹過。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王憶終于承受不住,倒在地上痛哭起來。王厚嘆息一聲,走上來拍拍他的肩,稍猶豫了一下,又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王憶把手抽出來,擦幹了眼淚道:“處道,令尊尚且昏迷,我們快走吧。”

王憶的內心越發堅定,與木征交戰以來,越來越來的将士流血犧牲,他們一定不能白白死去。如今已經到最後關頭,宋軍無論如何不能輸。

王憶來到王韶的營帳,他還是昏迷不醒,仔細診了脈,發現心跳過快且虛浮,是明顯缺氧的症狀,高原反應還早其次,王韶原本就有糖尿病,這種情況下有加重危險。王憶不由眉頭緊皺。

王厚忍不住問:“長卿,情形很不好嗎?爹爹還有多久能醒來?”

王憶看賬內沒有外人,嘆息一聲道:“這次來得匆忙,我沒有帶全藥材,令尊又病消渴,究竟什麽時候醒來還真不好說。好在令尊平素體質強健,應該會有轉機。”

王厚和親衛都愣住了,他們只帶了一個月的軍糧,時間寶貴,他們實在耗不起了。

王憶取出随身攜帶的紅景天,讓親衛倒水喂王韶吃下。可是這藥的效果他實在不敢保證。王憶前世曾去過西藏旅游,提前吃了一個星期的紅景天,到了拉薩照樣高反得一塌糊塗,何況王韶吃的并不是提純的版本。

王厚非常着急:“若是爹爹醒不來,軍中無主,遲早會出亂子的。”

王憶沉聲道:“別急,我再想想,肯定會有辦法。”

王憶嘴上雖這麽說,心中也毫無主意,王韶現在的症狀,最好是能抱着氧氣瓶吸氧,可是以古代這種醫療狀況,簡直是癡人說夢。

到了傍晚,王憶看士兵們燒火做飯,有人竟然煮了野菜粥,不由皺眉道:“這是從那裏尋來的野菜?你們不能亂吃,可能有毒的。”

那士兵笑道:“這是龍須菜,無毒,我們在家鄉常吃。弟兄們已經好幾天沒吃青菜了,沒想到西邊山谷裏到處都是。”

王憶還是不放心,囑咐他們先別吃,依照那名士兵的來到西面的山谷,果然裏面長滿了野菜。他蹲下來仔細觀察,果然是龍須菜,正要離去,突然發現龍須菜爬着幾個蠶狀植物,拿在手裏一看,不由大喜,原來是冬蟲夏草。

他忙挖開周邊的泥土,不大一會兒功夫就采集了一大捧冬蟲夏草。

王憶興沖沖找到王厚:“把這些蟲草浸泡水給令尊服下去,療效很好。”

王厚半信半疑:“就這麽幾條蟲樣的東西,真的有用嗎?”

王憶笑他不識貨:“處道有所不知,蟲草能補虛損,益精氣,特別能治療心跳過速。令尊此時服下去,好轉的可能就會增大。”

王厚一向信賴王憶的醫術,忙親自燒水,喂父親吃了下去。

王憶這才有心情吃晚飯,他已經盡了全力,王韶能不能醒來,就看天意了。

第二天天色剛亮,就見王君萬匆匆走來:“王撫勾随我快去看看,軍中有人鬧事了。”

王憶忙起身來到王韶營帳前,卻見陳慶不顧親衛阻攔硬要闖進去,他喝道:“子明,你這是要造反嗎?”

陳慶并不把他放在眼裏,提高了聲音道:“我們已經在山中走了三、四天了,如今不忙着趕路,反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駐紮,究竟什麽時候才能走出深山?事關上萬将士的性命。我必須找學士面談。”

王憶皺眉道:“天色已晚,學士已經歇下了,子明明日再請見吧。”

陳慶冷笑道:“長卿,學士信任你,不等于你可以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如今軍中謠言四起,我必須見學士一面。”

王憶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子明是什麽人,既然知道軍中有謠言,就應該主動澄清,為何反要帶頭鬧事?我看你是別有用心。”

陳慶索性笑了:“索性告訴長卿,如今軍中都傳遍了:學士殺戮太重,如今中邪一病不起。将士們抛家舍業追随他,原是為了掙功名。現在功名沒掙上,反而要困死在山中了。你別忘了,我們出發前,只帶了一個月的軍糧。”

王憶深吸一口氣道:“大軍在此駐紮,是因為傷兵太多需要休整,我向将士們保證,不出兩日,我們定會出發趕路。”

陳慶冷笑道:“長卿這話我卻信不得。你若再擋路,別怪我劍下無情。”說完舉劍變向王憶胸口刺去。

王憶大驚,竟是想要一劍斃命,看來陳慶早就有反心,他忙向右躲閃,突然感到頭頂上一陣強烈的劍風襲來,原來是王韶拔劍擋住了陳慶。

陳慶大驚,忙道:“學士,下官只是擔心您的安危,并無他意啊。”

王韶冷笑道:“我沒看錯的話,剛才子明是想要了長卿的命,你這樣的擔心,我卻承受不起。”他陡然提高了聲音:“來人,把他拖下去,就地正法。”

陳慶還沒來得及驚呼,就被親衛捂上嘴拖了下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的首級就被獻上來。

王韶厲聲道:“軍中再有人造謠生事、蓄意謀反,陳慶就是例子。”他又放緩了聲音:“陳慶謀反,與衆位将士無關。我已經令人提前探知路徑,最遲三天,我們就能出山到達洮州境內。有不願去的,現在就可以回去,若想跟着我掙功名的,現在馬上整裝出發。”

王君萬等人忙道:“末将等願追随學士,立不世之功。”

59.胡地馬平歸隴底

熙寧六年的秋天來得格外早,一入九月,便是露濃霜重,菊冷殘陽光景,宰臣們紛紛穿上了夾衣,而資政殿內的氣氛,顯得格外沉重。

據熙河路來報,王韶領兵進入露骨山已有月餘,至今音訊全無,朝野內外議論紛紛,趙顼更是一連幾夜睡不踏實了。

文彥博提高了聲音道:“王韶肆意妄動,率領上萬大軍暴露山野,至今音訊全無。臣以為,必是遭遇吐蕃兵偷襲全軍覆沒了,即使僥幸得生,兵士必然疲敝,那還能有精力攻打洮州?臣請治王韶妄自興兵之罪。”

吳充亦道:“如今秦鳳路甚至泾原路的精兵全在王韶手中,若王韶全軍覆沒,西軍必受大創。王韶在熙河拓土掠地,吐蕃人怨念已深,一旦與夏兵聯合來襲,邊地危矣。臣請陛下将熙州與河州交還給木征,彼此息兵罷戰,共同對抗夏國。”

文彥博随即道:“吳充說的極是,熙河開邊之前,吐蕃人一向與我大宋交好,如今王韶肆意征伐,董氈之子與秉常妹子聯姻,情勢對我朝大大不利。更何況連年征戰,兵士疲敝,糜費廪帑,實當與民休養生息。”

王安石實在忍不住了,朗聲道:“王韶等人征戰連年,費盡心血,歷盡艱辛,方才收複漢唐故地,如今竟要拱手相讓,豈不寒了将士們的心?洮河一帶內附,諸路士氣亦為之一陣,凡兵以氣為主,陛下切不可滅了我軍的志氣。”

馮京沉聲道:“木征原為河州刺史,一向不犯中國,何須費力征伐。昔日漢文帝于匈奴,但來則禦之而已,未嘗與之計較。”

趙顼此時也忍不住了,提高了聲音道:“漢文帝與馮唐言寝食未嘗忘匈奴,豈是不願與匈奴計較。收複熙河,制衡西夏,是朕一貫的志向,主憂臣辱,卿等不可不留意。”

趙顼對宰執們一向和顏悅色,這話已經說得很重了,文彥博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王珪扯扯袖子,這才不情不願的退下了。

衆人退下後,趙顼将王安石與蔡挺留下來,皺眉道:“王韶大軍已經一個月沒有消息了,朕心甚憂。他這次領兵深入露骨山,實在是太冒險了些。”

王安石安慰道:“王韶頗有計慮,舉動必不妄。臣昨日召問熙河兵士中熟知路徑者,說繞道露骨山入洮州境內甚善,巴氈角等人必無防備。”

趙顼嘆道:“即便如此,王韶大軍行進了一個月,現在也該有消息了,朕就是擔心我軍在露骨山中遭遇突襲,那可就糟糕了。”

蔡挺原為泾原路經略使,久留邊疆,曾作詞曲言志,有“玉關人老”之句,神宗聞之憐憫,召回京拜為樞密副使。他對熙河路兵事十分熟悉,此時出言勸解道:“陛下不必擔心,王韶尚有精兵上萬,而木征所領之兵死傷殆盡,如何有實力圍殲?兵法貴奇,王韶正在出奇兵攻城掠地也未可知。陛下只需耐心等待,必定會有消息。”

王安石亦道:“正是如此。軍如奕棋,若一招只應得一招,則無勝理,須一招應三兩招,乃可勝敵。現在王韶穿越露骨山,平定洮河一帶,正是奕棋一招應三兩招之類,陛下且觀其後效。”

趙顼這才稍微放心,宰臣們都退去後,李舜舉走上來低聲道:“李憲有奏疏到了。”

趙顼忙打開奏疏,看了不到幾行,霍然起身,竟然打翻了案上的茶盞,奏疏上的字跡被水暈開,模糊一片。

李舜舉十分詫異,官家禦極已有六年多,早已不是當初容易沖動的少年,這樣不顧儀态,定是有要事發生了。

他不敢看那奏疏,亦不敢主動相問,只好使眼色,讓殿內侍候的人都退下去。

趙顼頹然倒下,喃喃道:“原來她還活着。”

李舜舉覺得趙顼此話莫名其妙,小心問道:“小的愚鈍,不知官家指的是誰?”

趙顼一言不發,緩緩将李憲的奏疏遞給他。

李舜舉一目三行看完那奏疏,不由大驚。原來王韶親自舉薦的隴城縣縣尉、差遣秦鳳路經略安撫司勾當公事竟然是富雲娘。當初武勝建軍,王韶上書提及有功将士,将王憶的功勞大書一筆,趙顼對此印象深刻,還特地對自己說,王憶年紀輕輕臨事不亂,是難得的将才。

李舜舉皺眉道:“若照李憲所說,富娘子應該随王韶攻打洮州了,可是他們已經一個月都沒消息了。”話還沒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趙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忙低聲道:“小的胡亂說的,王韶一向謹慎有謀,我軍定會無事的。”

趙顼沉默良久,突然道:“朕這個皇帝,真是當得毫無意思,這麽多年為宮規所限,從未出過汴京。倒不如為将親臨疆場,還可以護她周全。”

李舜舉侍候趙顼多年,頭一次見他這麽失态,忙提高了聲音道:“官家這麽說,小的實在不敢做答。官家一身系江山社稷之重,天下萬民仰賴,實不該做此語啊。”

趙顼突然手忙腳亂地尋找熙河路地圖,他的思維飛到了邊地,他在想象着王憶一行人走過的高山與戈壁,想象着落日孤煙與漠漠長風,想象着鶴唳與馬鳴,他們中間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分別了這麽久的歲月,她的經歷,她的痛楚,他無法參與,亦無法分擔。

也許,他終将永遠失去她。

原以為人間久別不成悲,誰知不思量,自難忘,那些少年情事一幕幕襲來,那樣刻骨銘心,那樣痛徹心菲,他實在難以支撐,揮手令李舜舉退下,隐忍已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王韶親領大軍兜兜轉轉了二十多天,終于穿越了露骨山。來到洮州城附近。

宋軍整齊布陣于洮州城外,王韶縱馬至陣前,朗聲道:“将士們,自前朝安史之亂後,河湟之地盡被吐蕃人所奪。牧羊驅馬雖戎服,白發丹心盡漢臣。這二百多年來,邊地始終戰亂連連,民不聊生。熙寧五年以來,我帶領大家打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場戰役,死了成百上千名兄弟,不久前又在露骨山中艱難跋涉,歷盡艱辛,為的是什麽,就是要複漢唐舊地,一雪前代敗兵之恥。”

王韶把聲音提得更高:“将士們,熙河開邊數年成敗,在此一舉,洮州一下,收複河州、岷州輕而易舉,我還是那句話,臨陣脫逃者立斬不赦,斬首立功者重賞,陣亡的将士的英靈會保佑你們,我下令,現在開始攻城。”

将士們受到主帥的感染,紛紛奮不顧身,全力攻城。

巴氈角以為宋軍攻略的重點在河州,萬萬沒想到王韶會冒險領軍穿越露骨山來到洮州境內,此時幾十列神臂弩萬箭齊發,吐蕃兵一個個被紮成了刺猬,巴氈角的作戰方略與哥哥木征相似,眼見洮州是守不住了,竟然棄城向西而逃。

誰知這回跑路也不管用了,也不過短短幾年了時間,宋軍變得異常英勇,吐蕃兵逃出去好幾十裏也躲不過宋軍的追殺,最後折損了二千多人馬,巴氈角才勉強逃走。

重創巴氈角後,王韶領兵與景思立在香子城彙合,王君萬等人打順了手,攻城略地的熱情很高,主動要求道:“學士,事不宜遲,當務之急要一鼓作氣攻下河州。”

景思立亦不甘落後,讓王君萬等人搶了功勞,忙道:“末将願領兵攻打河州。”

王韶沉吟一陣笑道:“大家不要着急,眼下木征主力在何處還未探知。為了穩妥起見,我們兵分兩路,子平帥四千兵士攻打河州,我親領五千人馬尋找木征的主力作戰。”

景思立這時才徹底佩服王韶,在關鍵時刻為大局着想,不與部下争功,這是真正的大将之風。

王韶領兵向河州方向進發,說來也巧,在快臨近河州城的時候,碰到了木征的主力,木征等人毫無防備,不消一頓飯時間,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四處潰逃。

因為太快了,王韶結束戰鬥之後彙合景思立攻占河州,河州城裏的吐蕃人還以為是木征回來了,開門就放人。

等到宋軍沖到了河州城裏,吐蕃人才發現情形不對,卻那裏還來得及抵抗?

王憶跟随王韶沖在最前面,正準備攻下吐蕃人的中軍大帳,卻看見一支冷箭從北面射來。

“小心!”王憶用盡全力将王韶推開,耳邊掠過風聲,那只箭正中他的胸口。他慢慢地從馬上跌落下來,依稀感覺到王厚将他扶起,焦急地找人救治,然後意識漸漸模糊。

河州城輕而易舉收複了,城內二千多名吐蕃兵盡數投降。放冷箭的吐蕃将領被屬下揭發,被處予極刑。

王君萬對城內的降兵甚感頭疼,請示王韶:“學士,這些人該如何處置?他們恐怕是迫于形勢才投降,說不定會借機鬧事。”

王韶面無表情道:“待到夜深時,盡數斬殺。”

景思立內心湧上陣陣寒意,低聲道:“學士,殺降不祥啊!”

王韶冷冷道:“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若降兵複叛,死去的就是我們的将士,子平能擔得起責任嗎?”

景思立嘆息一聲,看來今晚河州注定要血流成河了。

作者有話要說:  1.厚顏無恥地說,露骨山這一段自己還挺喜歡的。

2.大家猜一猜男女主是下章重逢呢,還是下下章呢,猜對了獎勵紅包,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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