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思念

柳姝婳的種子發芽了。

這是她一大早起來發現的,原本光禿禿的土壤上冒出了尖尖的嫩芽,綠油油的,煞是可愛。

這才過了幾日,柳姝婳欣喜無比,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吧,接下來是等它們長成嫩苗。

她想用手去碰碰它們又怕傷了嫩芽。

那日叫人将土地翻新後,她就把原來在花盆裏的玉米種子以及空間裏發了芽土豆,紅薯一塊種了。

頗有成就感的柳姝婳想喊人來把後院的一小塊空地也給刨了,準備多種一些。

但想到快要入秋了,接着便是寒冬,擔心到時好不容易長成的幼苗被凍死了,于是猶豫了。

罷了,先翻翻書看是否有其他法子。

閑來無事,柳姝婳想起給家人寫信,提筆告訴他們女兒無事,過得很好,不要記挂,叮囑爹娘要照顧好身體,阿弟要安心溫習功課,來日定能科舉進士,金榜題名……

明明很平常的話,柳姝婳卻寫了幾頁紙,寫着寫着淚水朦胧了雙眼,一滴一滴落在紙上,點點暈染開來。

寫完後,将它們裝入信封,喊來秋然,讓她把信送出去。

秋然出去後,常嬷嬷進來,看着她通紅的眼睛,格外心疼,上前安慰她:“夫人莫要太過傷心,分離聚合乃人之常情,哭多了容易傷身子,尤其對眼睛不好。”

“嬷嬷,道理我都懂。”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思念家人。

“哎。”常嬷嬷用手絹輕柔地幫她擦了擦眼淚,柔和道:“今日恰好是十五,正是月圓之日,不如您晚膳後撫撫琴,纾解心中的苦悶?”

柳姝婳想了想,自己好想很久沒有彈琴了,于是點點頭,答應了。

秋然拿到信後第一時間便吩咐人送了出去。

“這是夫人的信,盡快送去京城相府,萬不可耽擱。”

侍衛點頭示意知曉。

她卻不知府裏侍衛那到書信後并沒有第一時間送去驿站,而是交給了一個人。

蕭佑從審訊室出來時已是傍晚,身上帶着血腥味,面容冷峻,晚風一吹,散了不少,但衣角的血跡卻難以忽視。

張承拿着一封書信前來,交給他,“将軍,這是府裏截下的信,請您過目。”

将軍府一直有規定,來往書信皆有人看過後才會送進或送出,以往沒有女主子,截下的書信都是專門有人查閱。

但這封不一樣,是夫人寫的,下面的人斟酌了下還是交由将軍親自過目。

蕭佑打開書信,第一眼便看到上面的淚痕,大拇指在上面摩挲了幾下,才大致浏覽了幾行。

不得不說,才名遠播的柳姝婳也寫得一手好字,簪花小楷,筆力勁道,又不失風骨,自有一番風格。

蕭佑看完後将信收好,遞給張承,“盡快送去吧,以後夫人的信直接送出去。”意思是不必再攔下來給他過目。

張承猶豫道:“将軍不怕夫人是柳相派來的……額,将府內詳細的事告知柳相?”卧底一詞還是沒說出口,換了種委婉的說法。

畢竟他們到現在還不清楚柳相心中所想,到底是哪一方的人,萬一夫人知曉了些不該知道的給那邊傳信,豈不是……

“不必,柳松雲不是傻子,若他有心探取消息,不會以這樣的方式。”

張承點頭明白。

“對了,孫家那邊怎麽說?”明顯指的是那日珍寶閣的事。

“回将軍,孫大人說他已經教訓了女兒,希望您不要計較,他願意奉上五十石糧草謝罪!”

說到最後張承明顯激動了,這可是五十石啊,夠吃上好一陣子了,以往那孫良可是一毛不拔,如今卻主動獻上。

“嗯,到時吩咐兄弟們仔細核算,咱們那位孫大人可是個老狐貍。”

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這回孫良大出血了,孫又菱可真會坑她爹啊,蕭佑譏笑。

夜晚月亮皎潔明亮,似一輪玉盤。

月光下,柳姝婳坐而撫琴,輕攏兩下,熟悉感湧上指尖,一曲《思鄉曲》悠然響起。

琴聲悠揚,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下人們都沉浸其中,心裏感嘆:夫人的琴聲真好聽。

蕭佑走在青石板上,遠處傳來縷縷琴聲,時而舒緩,時而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流入心底。

順着琴聲尋去,入眼的便是一襲白衣的柳姝婳坐于月下,素手撫琴,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批了層柔紗,恍若月光仙子下凡。

琴聲漸漸沒入,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月光也随之黯淡,而那坐着的人兒也似要羽化而去。

蕭佑心裏一緊,喊出了聲。

柳姝婳擡頭望去,一身黑衣的蕭佑背手而立,眼中還殘餘着剛才的慌亂。

她嫣然一笑,璀璨如花,“将軍,你來了?”

你來了?

那一刻在蕭佑眼中,她就像一位等待情郎的癡情女子,那一曲愁思是為他撫奏的,見他來了歡喜無比,喜怒皆在臉上。

“嗯,夜裏冷,怎麽不多穿點衣服?”看着她單薄的身子,蕭佑将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在她身上。

“謝将軍關心。”柳姝婳攏緊外衣,“将軍這麽晚了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你,聽說你今日哭了?”

柳姝婳臉上一熱,神情忸怩,“将軍怎麽知道了?”

唔,好丢臉。

“想家了?”

“嗯。”她低頭道。

蕭佑有些心疼,走近握住她的肩,安慰她:“這兒也是你的家,若有不開心的可告知我,若以後有機會,我便帶你回京可好?”

他極少會許承諾,如今卻是見不得她難過。

“真的?”柳姝婳眼神放光,雀躍道。

“嗯,真的,作為報酬,可否為我彈一曲?”

“好。”

柳姝婳拉着他坐下,為他彈了曲《解憂》。

她能感覺到他心事太多,又不會輕易向他人訴說,憋在心中,自己承受最是苦。

潺潺如流水般的曲子躍入心間,近日的勞累一下子化為灰燼。

蕭佑喟嘆,雍州少有樂聲,他生于這片故土,常聽到的羌笛聲太過悲涼,遠不如她的琴聲來的清越動聽。

月光如水,皓月之下,兩顆心又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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