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哀息。你便是這麽想的,對不?”

宇淩心沒有說話。只是深深、深深的,以蘊藏于眼底深處的缱绻,注視天縱橫。

彷佛是傾盡一生一世的最後一眼!

──瀕·死·的·最·後·一·眼!

“這樣做,真的值得?”天縱橫苦澀之極的問。旋即一笑,道:“又會有什麽不值?我還不懂你麽?你這人呀…一輩子活在義理的光環之下。行為處事莫不徹底恪守‘人不負我,我絕不負人’的準則。即使──罷了。”語音低回。

“縱橫兄,日期?”宇淩心眼裏充斥着痛楚。排山倒海的情緒,湧上心頭。

“縱橫──兄?日期?哈,日期?”

“你──”

“哈、哈、哈,天地之大,某何所容身啊…宇兄你自行決定便了。到時,某自會到的。

執弟之手,共度此生。白頭不悔,但願百世。若違此誓,千刀萬剮。你負我,某便負盡天下人。這是絕難避免的江湖大劫!”語罷,忽爾去了。

轉眼不見。

現場只餘一片揮霍式的滿滿的空茫。

誰也沒有開口。

之後──

夢幽音聽着她的“鐵大哥”與大哥的大哥[俠]宇淩心的對話。

“二弟,大哥與你打個商量,如何?”

“是。大哥請說。毅可從自當從。”

“你大哥相中了你的妹子。”

“幽音──相中?”鐵毅錯愕不已。這“相中”兩字可是大大的“有問題”………

“兄弟也沒有想岔了。大哥‘相中’的是──幽音的根骨。難得異常、難得異常。宇某人繼自【正意集】的[正意浩然功],正需要傳人哩…若是二弟不反對的話,大哥想留你們住些日子,以授幽音這套我門絕藝。”

“這──”鐵毅轉頭問夢幽音:“幽音,你意下如何?”

夢幽音讷讷的,并不反對,也無贊成。

宇淩心笑了──淡淡的哀愁之笑──“你們且住下了。一切而後再議。如何?”

“是。承大哥美意。毅與飄師弟自是恭敬不如從命。”

雲飄、月心瞳也點頭稱是。

“這便好。如此,大哥今日甚是累倦。先行一步。”

“是。大哥慢走。”

宇淩心慢慢的走往回廊。

“呃…宇大俠──”

宇淩心回頭看着喚他的月心瞳,“月女俠,何事?”

“這、這──嗯,瞳兒想知道的是,你和[魔]約戰的日子,究竟是啥時候哩?”

雲飄氣急的,“瞳兒,你──這之後──非得現在問不可麽?”

月心瞳馬上嘟高了嘴,“有什麽關系嗎?又不會死──”

“你!”

宇淩心勸解的,“不。無妨的。決戰的日期麽…”出神的,望着夜空遼遠的闊。

“你看。”月心瞳飛白了雲飄一眼。

雲飄簡直頭痛得要迸成兩半。

“就訂在中秋日罷…”宇淩心語畢,自去了。

只有遺憾遺恨遺愁的氛圍,分外鮮明的流淌下來。

“俠魔之戰”至此正式約定!

這将是繼十幾年前的“僧·魔·一·決”後,又一次的武林聖戰!

關乎正義與異端的聖戰!

而身為這約束的見證人──鐵毅、雲飄、月心瞳、夢幽音,心底盈繞奇妙情緒。

某種既期待又失落的情緒。

吊詭的。

四人見人去場空,不由一陣欷籲。

俠·魔·戀──《武謎》的第一大謎,已然或解。

可還有不少謎哩…比諸[鐵·雲]師父“元尊無極”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物?

還有究竟鐵毅、夢幽音、夢殇情,以及雲飄和月心瞳這兩對到底會是怎樣子的?

別急──

這個謎《鐵雲》三之《戀之歌》告訴你!

跋記 華麗之逝、戀戀之舞、星霜之渡

《俠·魔·戀》總算很順利的在一個月內(大致的)完成了。于還算輕松愉快(筆者難免有些打混的)的節奏,将《鐵雲》第二卷,從意識的深淵裏,掘将出來,化為文字。接下來,将會繼續處理《鐵雲》的終卷《戀之歌》。如此一來,這或者是筆者第一次結束的系列作品。然則,說《鐵雲》是系列,未免有些奇怪。因為,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次[鐵·雲]兩人在《俠·魔·戀》的故事裏,僅僅是串場的人物。這麽說來,又豈能算是所謂系列?然則,便像作者在第一卷《鐵雲》的後記說的一樣,《鐵雲》将會是一個江湖。而非系列。換言之,在作者本身的意欲底,有意思将《鐵雲》發展成延續性的平面背景………當然,這只還在構思中便是。在這裏似亦無必要預先說明。等一切定案再說罷…

那麽,筆者在此想談談關乎于魔幻寫實。魔幻寫實(抑或稱之為魔幻現實)是西方世界一個文學流派,于拉丁美洲暢起,而後推廣至全世界。于筆者的理解底,那是一種結合魔幻場景、狀态(提供誇張、暗阒、荒莽式的背景)與及寫實手法(專注人于各種境态底的反應之摸索),融而為一的奇妙小說。就我自己來說,算是十分偏愛的某種領域。而筆者曾為《孤獨人》第一部冠以“中國式的魔幻寫實”(近來有一名作家輩亦為作品加上同樣的注記。只是,究竟他的“中國式魔幻寫實”意何所指,不甚了了),本意欲着能将武俠小說禁升為一種文學的流派。而非僅僅是某種類型小說的劃分。以還其于想像和具體之間,幽回百繞的風·華·之·翼。

當然,必得強調的是,中國的武俠小說,和拉丁的魔幻寫實,雖則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兩者卻還是有着絕對性的差異。那不可抹消的本質之異,便在于意·境與情·境。魔幻寫實,往往是一種生命情·境的抒發。比如,因為存在不可逃脫之孤寂、荒謬、迷幻,于是有了馬奎斯的《百年孤寂》。《百》書中,全篇籠罩于一種絕對式的絕望。彷佛人生的體現與及再涉,作者馬氏讓讀者們歷經着生命的荒蕪以及悲哀──無窮無盡的。那是情·境。非同于意·境。意·境是更深沉更輕盈(至少在筆者認為裏)的──或者說是生命姿式罷…一種“悟”的姿态。那并非情·境般的意欲說些什麽,而将人性纖毫畢露地描敘出、投影出。

意·境是什麽都沒有的,可似乎亦什麽都涵括了的;彷佛一場空,任你自去悠游。換句話說,情·境有意義、有标的;而意·境卻是存之于無,不過是夢裏的餘燼,帶到現世裏,以是瞬生、瞬即殁,終究灰飛煙滅,看似一無所獲,實則點滴在心頭。

武俠小說的意·境,就表現在“武”之上。就像筆者過去一再強調的,“武”才是武俠小說的真正精華所在。亦是足可與魔幻寫實此一手法堪堪比拟,且或者更勝一籌的重點部份。諸君不見──《覆雨翻雲》,浪翻雲劍道師法自然,成乎洞庭湖;《笑傲江湖》,令狐沖以敗求生,以無勝有;《倚天屠龍記》,張無忌因忘招而悟習得太極劍拳;古龍武俠裏随處充斥着的精神一擊;《四大名捕》系列,無情憑藉智慧,将殘身之廢變為高手之列,以“明器”稱譽;………等等,無非都是意·境的顯現。設想,若讓忠厚篤實的郭境,去習專講臨場發揮,尋敗求勝的[獨孤九劍],不啻于将[北俠]抛至空虛,郭氏終究只能是個廢物。于是,武俠以武說人,将武藝與人性結合起來,而似若無意,卻又大有所指。這種說與不說之間,任人自去體悟的妙處,正是意·境啊!

所謂情·境,乃以千言萬語說盡千言萬語──生存之态自在其間。

至于意·境嘛…則是于無語之間化若千言萬語──禪與道的空間。

那是──華麗生命的流逝。

那是──戀戀情海的躍舞。

那是──星霜無盡的寂谧。

意·境便是這種玄而玄之、奧密難解的東西。筆者于《俠·魔·戀》中亦投諸不少。且甚或明眼人如可看得,當能從[魔]天縱橫[魔臨天下]的各種招式底,知解某些後現代小說的特質,也算是某種游戲的況味罷…

總而言之,筆者冀望着或有那麽一日,“武俠”能成為一個手法。一個表現文學、體驗人生的手法。而不再是被輕賤的、随意的歸入類型小說類,豪無應有的重視。當然,這在目前的象牙塔文化裏,還有一段相當相當長的路要走的罷…

89/7/1、3、6

約略訂于87年;似在《鐵雲》稿竣之後

再度起寫于89,5,15(一);欲與《孤獨人》第二部同步進行改章名于89,6,17(六);【四】驚天一戰為驚天之亂改章名于89,6,18(日);【十】魔易為邪

改章名于89,6,28(三);【八】亂醉颠易為怨愁結寫畢于89,7,3(一);貓在聲音底飛揚着戀戀之意自校于89,7,15(六);訂成于同日

(注)關于息、力、氣、勁、功、氣府等等,比較詳盡的敘述,可參照《天涯前傳》之二《行刀天涯》。當然羅…關于這部份,作者本身很懷疑有多少人會真正的感到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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