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幻境續前緣，陰陽靈石再相聚
就這樣等皓靈長到豆蔻年華。一天月圓之夜，皓靈沉睡于房中，忽然睜眼醒來。發現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公子正坐在她的書案前，十分投入地提着筆舞弄着什麽。房內也沒有點燈。只有一抹皎潔的月光從窗外投射到書案上。月光所經之處，隐約能看到他俊朗的輪廓，嬌美的雙唇。皮膚薄如蟬翼，在月色中猶如凝脂。一身輕柔的長衫掩蓋不住他纖細的骨骼。皓靈看呆了，心裏只浮現出四個字來形容她眼中的景象：美如冠玉。
許久，少公子停下筆，将其擱置到筆筒，擡起頭來看着皓靈。還不等皓靈起身問他姓甚名誰，怎麽半夜至此，他就用磬石般清澈的聲音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是來看你的。”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皓靈趕緊去追。可那少公子步履輕快如飛鳥。皓靈一直追到藥棚就不見蹤影。藥棚是禁地且沒有通往別處的通道。想來他應該是從後面的竹林回家了。這個僅有半面之緣的公子就這樣消失了，皓靈莫名的失落和感傷起來。這是她十三年來頭一次有這樣一種感覺。這公子雖然之前素未謀面，她卻感覺十分熟悉。她帶着滿腹的愁緒回到屋中。看到書案上還留有公子的手跡。趕緊點燈細看。原來是一幅畫。上面畫着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在給一位美麗夫人為湯藥。夫人年輕貌美，卻有着非同一般的成熟風韻和說不出的哀傷。少年郎應該就是公子本人，俊美但是老成，藏有心事。
皓靈看着看着不由得哭了起來。越哭越兇，結果哭醒了。“皓靈你怎麽了？”棋文子坐在床邊不安地看着她。旁邊站着的神算子也很是擔心：“妹妹，你剛剛在夢裏哭得好兇。可我們怎麽都弄不醒你。你是不是夢魇了？”
“我……沒有。”皓靈從不曾隐瞞他們什麽，可這次卻不自覺地說謊了。
棋文子很明白她沒有說實話，可也不願意深究。他隐隐感覺到有些他一直不願意發生卻又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可能就要來到了。
“夢而已，不要太放心上。快起來洗漱吧。今天王夫人和公子王之麟會來訪。你們的父母應該也會随同來看你們。”
“真的？！太好了，我這就起來梳妝。”皓靈一聽父母會來，就高興地跟喜鵲一樣。什麽煩惱都忘掉了。
用完早膳後沒多久，王夫人帶着兒子就來了，皓靈的父母果然也随同來訪。
“母親！父親！”皓靈一下子就撲到父母親懷裏，撒起嬌來。他們團聚自然是要互相依偎一陣子。然後祝氏就抱着皓靈，跟其他人一起坐下了。
王夫人是主客，也的确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找棋文子蔔卦：“先生，我麟兒啓蒙得早，雖然還沒有到志學之年，卻想去應禮部的會試。我和他父親都覺得他有大志是好事，但又擔心他年歲太小，不宜千裏赴考。所以特地來詢問先生的意見。”
棋文子打量了一下王之麟。他與皓靈同歲，已經飽讀詩書，而且聰慧中帶着幾分穩重。到底是深宅大院裏長大的少爺，見過不少場面和人情了。
“公子文質彬彬，氣宇不凡。模樣俊秀，眉宇之間又帶着幾分英氣。左有青龍護身，右有白虎開路。敝人不擔心他跋山涉水會有兇險，倒是擔心他太招女子，多煩擾啊。”棋文子半玩笑地說。
“先生，在下從小讀聖賢書，立志報效國家。早已決心先立業後成家，先天下君國後家業父母。絕對不會貪戀女色。”王家公子表現出滿志躊躇。
棋文子不經哈哈大笑：“公子不虧是讀四書五經長大的，少年有壯志。難得難得。不過，敝人還是要勸公子：血緣親情，金玉良緣也都是自然之真谛的一部分。無論何時，都要尊重天道人心。凡事強求不得。既不能強求也不能被強求。”
王之麟一時無法領會其中妙義，此時只能生硬接受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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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靈卻忍不住揶揄他幾句：“少爺不需懼怕招蜂引蝶。你看見當做沒看就是了！就怕你狠不下心傷害那些女子。”
“岳皓靈，休得無禮！”父親覺得皓靈太不顧場面，真想教訓她。
哪裏知道王之麟也跟着小孩子氣起來，立馬還嘴：“只要她們不是像皓靈妹妹這樣豪爽，我定能讓那些蝴蝶退避三舍。”
皓靈聽完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沖王之麟辦了個鬼臉：“我的确豪爽，所以絕不會去煩擾少爺的。”
王之麟聽到這話，臉上刷的一下紅了。
“畢竟都是小孩子。先生您看到底是該去還是不該去啊。”王夫人轉回了正題。
“待我算算。”棋文子說，“現在是開寶九年，利東北方。公子命盤源自文昌宮，如今虛歲十三……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可以去赴考。”
走的時候皓靈和神算子自然送了父母好遠。真要離別時，王之麟總盯着皓靈看，不願轉身。皓靈沒在意他，扭頭便回去了，連王之麟的影子都沒有挂記在心上。倒是又想起來夢裏的那個少公子，朦胧地盼着他還能來草廬，哪怕是在夢裏。
自從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以後。皓靈就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最喜歡的小藥爐，也不把玩了，也不去書房塗鴉了。反正成了規矩十足的“閨秀”。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睡覺，晚上睡，早上睡，中午也睡。她就是想再見到那個奇怪的少公子。
神算子怕她得了怪病，就問棋文子：“師父，皓靈這幾個月總是貪睡，也不吃也不玩。是不是有什麽異恙？”棋文子正在煉丹看火：“皓靈已經長大了，自然變安靜了。”
神算子還是覺得不對勁，想繼續和棋文子說道，又不知怎麽說了，就低着頭自己想事情。他倒是很想解開謎團，卻忽略了此時被火光照耀的棋文子那緊繃凝滞的表情。棋文子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看着刺眼的爐火，仿佛是在全身心地煉丹，其實是強裝鎮定罷了。
“神算子，這剛煉好的烏藤龍骨丸，你拿去給皓靈吃。”棋文子說。
“師父！皓靈已經很嗜睡了，怎麽還給她吃這個啊！”神算子看見棋文子還在用丹藥給皓靈涼血，覺得他簡直是在雪上加霜。
棋文子體諒他的心情，沒有跟他生氣：“我自有道理。希望今晚她就能解開心中郁結。”神算子愣住了，完全聽不懂。他極不情願地把丹藥給皓靈送了去。走的時候，反複要走又還，猶豫再三之後，叮囑皓靈一句話：“你要是覺得這丹藥吃了還是心情不好，以後就千萬別吃了。”
皓靈詫異地瞪着神算子。這個哥哥往日可老實啦。棋文子的話就是聖旨，他絕不敢違抗半分。這會兒居然說這種話。皓靈聞了聞丹藥，沉默不語，覺得棋文子的丹藥讓他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她服下丹藥，當天晚上就開始做夢。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皓靈！皓靈！”她睜眼一開，果然是那個少公子：“你叫什麽名字？！”
少公子微笑着用扇子寫着筆畫說：“我叫龍魇。”
“那你是魔界的人？！”皓靈迅速的反應讓龍魇措手不及。
“你為什麽這麽說？”
“你的名字，一般人不會這麽叫的！不是魔界的人誰會叫個招惹魔的名字？”
少公子不語，盯着皓靈許久。
皓靈知道自己傷到了他，心裏很過意不去：“其實，是魔也沒有關系的。都是經過六道輪回投胎生成的生靈。”話音剛落，皓靈感覺到有幾滴水滴到了手心裏。
少公子落淚了，背過身去站立于窗前，望天上的圓月。
“龍——魇！”皓靈想打破尴尬：“你在魔界應該地位不低吧？”
“呵呵呵……”少公子轉過身來，“還行吧！算得上是魔師。還得繼續修煉才能成為魔聖。”
“那你定是魔聖的兒子。只有魔聖的兒子生下來就是魔師。你這樣小就成了魔師，就定是魔聖的兒子了。也只有魔聖的兒子才有可能成為魔聖。到了魔聖級別就是魔界王族成員。你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成為魔尊，統領魔族！”皓靈開始叽裏呱啦個不停。
“你懂得還真不少！是草廬裏的半仙告訴你的吧？”少公子也跟着輕松地聊起來。
“他叫棋文子，是名流雅士！”皓靈有點不滿少公子對師父的不敬。
“那也就是人類。不過他應該有些靈力。”少公子還是不給棋文子更高的評價。
“那我也是凡人啊！”皓靈不高興了。
“你可不是凡人，你是皓靈石轉世。因為這個你師父才收養你的。我不是不待見你師父。只是你師父想要成仙還有點遠，他凡心未泯，私欲太重。”少公子撥弄着手中的扇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皓靈卻急得跳腳：“什麽皓靈石轉世，你胡說！我師父仙風道骨，清靜無為。從不追求功名利祿，不戀紅塵美色。”
“好好好，你師父是好人。”少公子不想争執。
“什麽好人？我師父是神仙！住在人間的神仙！”皓靈一屁股坐到地上，兩腳亂蹭，耍起潑皮來了。
少公子被她煩得要死，只得投降：“行了，行了！我的好妹妹。你師父是好仙，是大仙，行了吧？！有些事不要太較真了，開心就好。人間有句話叫做‘快活賽神仙’。”
皓靈這才開心地笑了。
“我出來已經很久了，該回去了。”少公子說完就要走。
“就走啊！多待會嘛。”皓靈扯着少公子的衣襟不讓他走。
“人間一天，魔界數年呢。我幾次來都是負氣，離家出走的。現在該回了。否則我母親該着急了。”
“那，你下次什麽時候負氣再來啊？”皓靈看着少公子。俏皮的眼睛帶着楚楚的可憐，那模樣足能融化鐵石。
“呃……我……我跟父親總是鬥氣的。應，應該會經常來的。說不好，一旦鬥氣，就來，行吧。”少公子非常不好意思，說話都口吃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說的！經常來！拉鈎蓋印！”皓靈伸出彎彎的小指頭。少公子生疏這種凡間的小孩子盟誓手法，就學着也伸出小手指。皓靈立刻勾住他的指頭，然後用大拇指在他的大拇指上點了一下。
少公子仿佛從未碰過女孩似得。不等皓靈反應，他就羞得立馬跑出去消失了。
此後，皓靈每逢十五月圓夜都在夢裏見到他。自從能和少公子龍魇定期相會。皓靈又恢複了以往的習性，只是更願意打扮自己了。經常去山間的狐精姐姐，百花仙子，首烏靈童那裏讨教美容的方子。神算子這回才覺得師父說得是對的，皓靈的确是長大了。而棋文子卻更加沉默寡言，頻繁閉關修煉，不願再理會外面的事情。每不幾日，他就會找機會遠遠注視皓靈，然後就又回去閉關了，仿佛一切都在平靜地發生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