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線一 4
藤丸立香的想法很簡單,看法也很簡單,太難的事情他都要一個個拆開來捋順了,因為指不定聖晶石碎片就在哪個細枝末節等着。
從迦勒底離開,來到異世界之後,他曾一度失去過前進的目标。他希望人理能被完善的修複,他們能阻止掉人類惡的燒卻計劃,但也因為特異點的經歷,在人理成功修複之後他就有把一生都過完了的錯覺,那時也沒想到時間失感會讓自己無法繼續進行靈子轉移。
誠然他還可以與瑪修一起坐在迦勒底中進行支援作業,可安全地退居幕後也就證明他作為禦主的生涯結束了。
更別說穿越之後,他來到的是一個普通的,人理健全的世界。四處橫行的超能力比起英靈給他鑄就的經歷自然算不上什麽,這個世界非常棒,它可以自我修複、自我拼接、自我融洽。
世界不需要禦主,他也不需要肩負重任。
只是少年意氣未盡,不論當時有人如何安慰,藤丸立香也只覺得自己是狡猾地抛下了禦主的這一職責,選擇去完成自己微小的願望。
那麽聖晶石碎片的出現,就成為了當時的他除了想要活下去的願望之外,新的追求了。
多一個從者迦勒底就是多一份戰力,藤丸立香依舊在為迦勒底而戰。
這樣的生活過了将近四年,他重新從十三歲長到十七歲,變成了一個內心與外表完全不符的滄桑老油條,站在願望商店門口還沒有來得及吐槽,就聽到有一個聲音從走廊傳來。
“啊——四月一日,四月一日!”
一個長了兩只長耳朵的饅頭一樣的生物幾下蹦到了店主的肩頭,義正言辭地指責他的态度:“四月一日居然怠慢客人了,要懲罰!”
四月一日內心呵呵。
“——就罰吃飯的時候必須給摩可拿倒酒!”
藤丸立香看着對方一把抓住摩可拿狠狠揉搓了一下抛開,向自己招呼道,“進來吧,小多和小全已經把午飯準備好了。”
四月一日的手藝遠近聞名,他轉而露出驚喜的表情,“打擾了。”
大概是在書屋開始打工後不久,藤丸立香替店長送一副委托修繕好的古畫,得到了走進這家店的契機。
叫作“四月一日”的店長将古畫收回後,非常耐心地解釋了自己經營的是一家實現願望,和遵從等價交換的商店,并告訴他沒有願望的人事無法進入的,所以就詢問了藤丸立香的願望是什麽。
那時候外貌縮在十三四歲的藤丸立香臉上還有些嬰兒肥,擡着頭看人時一雙藍色的眼睛顯得偏大,藍汪汪地映着四月一日的影子。四月一日任他打量,也朝那雙眼睛裏面看,卻什麽都沒看到。
藤丸立香向他提出了三個問題。求解也屬于人類的欲望之一,這三個問題看來就和三個願望的性質差不多。
可最後藤丸立香拿着畫卷來,拿着修繕的報酬走,除此之外沒有付出任何一絲代價,也沒有得到任何一個願望的實現。
那三個問題,四月一日一個都無法回答。
當然藤丸立香本來就沒有期望對方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只是默默将這家店列為坑蒙拐騙的黑店名單上。
至于“戒指”,則是藤丸立香受不了一堆人因為他的診斷總是用憐憫又同情的目光朝他看,才借着再度送書的機會,跑到四月一日這裏提出了壓制時間失感的請求,得到了一盒戒指回去。
那是可以吃掉他斷層中的時間的容器,能減少失感發作的次數,只是不太耐用,他大多是挂在脖子上,有了禮裝之後就換到了手上,反正除了他自己也沒人看得見。
代價是将近三年之後,迦勒底與他恢複了的通訊,相互間可以傳送一些性質簡單的物品,藤丸立香塞給了四月一日一庭院的奇奇神酒。
迦勒底:被掏空.jpg
四月一日很随意地在桌前坐了下來,将手中的管煙搭回盒子上,“其實這次是有事情需要拜托你。”
捧起飯碗的藤丸立香一愣:“這個臺詞好像有點熟。”
剛剛D伯爵是不是也說過這句話。
和伯爵串通好的店主咳嗽了一聲。
一直以來藤丸立香都在兢兢業業的下副本做任務,關注點全在自己的書和聖晶石碎片上,自然不知道這四年來自己在這一帶多有名。
四月一日因為自身的能力在不斷變強,靈視的作用更加廣泛之後,已經不限于只看到妖怪的世界的範圍了,他可以在有時看到概念化作的“線”。
比如面前少年身上集結的“緣”,就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行于世界夾縫間的人類還要多。
巨大的空間之中,無數螢色的線從他的身上輻射而出,接連天地,貫穿古今,布滿了整個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完全與“不可結緣”的規則相悖。
藤丸立香整個人仿佛就是聯系着神、鬼、人的傑作。
因此,這也是四月一日接受了那邊的請求,提出了這邊的請求的原因。
他開門見山:“你聽說過‘審神者’嗎?”
藤丸立香搖搖頭。
“那‘付喪神’呢?”
藤丸同學點點頭。
四月一日抽了口煙管。
“——時之政府,是在未來建立起來的,為了維護歷史而将古老的刀劍中的付喪神喚醒,并以之為戰力的組織。
“而審神者,就是負責召請這些付喪神,并與之一起戰鬥的人類。”
在神道中,神降臨時,往往需要有審神者在場,聆聽神谕,辨別神明的真僞與種類,以及在神明發狂時,起到勸解神的作用。
時之政府一般選任的審神者都是巫女或者神官出身,掌握了淨化之力的他們在面對付喪神暗堕化現象時,可以及時的将那污穢的力量淨化,不讓神明堕落為失去理智的怪物。
“現在,有一個據點中暗堕化的付喪神似乎殺害了他們的審神者。”
四月一日慢慢轉頭看向藤丸立香,袅袅長煙旁的雙眼帶上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希望我能給他們介紹一個能就任這座據點,并清理暗堕的審神者的人過去。”
“藤丸君,你願意嗎?”
幾句話就透出兇性的任務讓藤丸立香面露難色:“我覺得你這是一道送命題。”
四月一日抓起旁邊要偷偷倒酒的摩可拿,“看到了嗎,這才是标準的吐槽!”
被抓住耳朵的摩可拿大叫:“四月一日欺負人——”
“嘛,反正大概是時之政府裏有不滿于現任管理的聲音存在吧,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同類,在他們眼裏付喪神也好、溯行軍也好,都是外來者,所以不願意在這方面分散自己的人力。”
四月一日放開摩可拿,雙手攏進袖中,“但正因為這些‘現象’被人看到了,他就是真實發生且存在的。”
他再度看向藤丸立香,看似随意地一問,“藤丸君,你是人類嗎?”
正在恰飯的少年頓時瞪大眼睛。
“咳咳……我當然是!”他拍着胸口咽下最後一口梅幹。
為什麽總有人喜歡在他的物種問題上糾結!
四月一日笑了起來,“那你就去吧,在你熟悉的晝夜交替之時。”
少年鼓起臉,只是他并不是巫女,沒有掌握淨化之力。
臨走前,四月一日将時政府付給他的代價之一轉交給了藤丸立香。
“這個東西,可以幫你吸收掉暗堕的力量。”
那是一個像小紡錐一樣的東西,做有細致雕花的銀色金屬包裹着玻璃質地般暗紫色的扁球體,将之分為了十三格。
店的主人說明:“悲嘆之種,在原本的世界專門用于吸收人們靈魂的污穢,對污穢這一類的力量有一定的吸引力,只不過要注意如果吸收過多,它就會‘孵化’。”
“孵化?”藤丸立香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詞。
“會承受不住将之前吸收的力量釋放出來。”四月一日換了個說法,也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不過對于付喪神的暗堕,綽綽有餘。”
器靈的本質是有形之死物歷經時光孕育而生的神明,暗堕對于他們來說如同刀劍沾染了鏽斑,遠不如人的靈魂在受到污染之後,連本質都會被其影響到扭曲的可怕程度。
對于這個理論藤丸立香不靠譜地表示懂了,酒足飯飽後揣好新獲得的道具告別四月一日。
店主人送他出門,黑色的影子在少年身後浮動不止,與主人交談着。
午後,蟬鳴中的盛夏有水花綻放在空中。
四月一日看到庭院裏準備打充氣泳池的小多和小全,人偶的少女天真得仿佛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疼痛悲苦,這讓他依舊覺得人類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生物。
“如今能回答出問題的我,是不是也成熟了一些呢,”四月一日坐在廊下,慢慢閉上眼睛,悵然地輕聲道:“侑子小姐。”
晚間藤丸立香趴在桌子上,盯着悲嘆之種看了好久。
因為在路上試着把它收進書裏成功了,這就意味着這已經是完全屬于藤丸立香的道具。
藤丸立香能存進書中的道具和他獲得“個性”、“異能”一樣,使用的次數并不在需要耗費他魔力的禮裝範圍內,而是看獲得的情況而定,比如之前的安眠曲,就直接說明了次數的限制。
但往往他獲得的禮裝之外的手段很雞肋,因此他格外關注這個悲嘆之種。
影子裏的男人嘆了口氣:“你這麽盯着,它也不會開出花來。”
“別這麽說嘛avenger,”藤丸立香樂呵呵地:“我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麽有用的道具。”
“哦?”複仇者發出懷疑的聲音,“真那麽開心的話,那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藤丸立香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因為按以往的經驗來看,新的道具的出現就意味着使用的機會不遠了,悲嘆之種是四月一日給他去就任審神者時處理暗堕化現象用的,也就是說進入下個副本的倒計時,已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開始讀秒。
他翻開書抱怨着,“又是主線又是副本,真的會吃不消的啊。”
書上面仍有一排圖标是呈現着冷卻中的暗色,好用又上手的道具類禮裝藤丸立香一直小心翼翼地規劃着使用,可如果副本來得太頻繁,不同于作為大本營的綜合世界的陌生環境肯定會加劇禮裝的消耗。他一邊搓着床頭放的羊型玩偶一邊盤算,盤算到最後就變成了發呆。
這時有一竄黑色的火焰從他的影子中冒了出來,歪歪扭扭地摸到了電燈的開關,“啪嗒”一下把房間的燈給關了。
因為這一個違規的小動作,藤丸立香身體內的魔力被一下抽空,噗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男人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