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副本·人間百年 2
由于藤丸立香初來乍到，狐之助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将四月一日告訴過他的那個理由美化了一番，按照設定好的程序隐晦地提出了可以徹底清除暗堕源的建議，便掃了掃尾巴，進入了待機的狀态。
加州清光看着黑發的少年在聽完說明之後，摸出了本筆記本在上面記下剛剛得到的信息。
再好的記性也不如白紙黑字，藤丸立香慣于在書的空白處記錄線索，反正這本書的頁數仿佛沒有盡頭，寫了将近四年都沒寫到最後一頁。
“審神者大人？”加州清光叫了一聲，誠懇道：“如果您還有什麽疑問，可以繼續問我。”
少年抓了抓頭，露出了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啊謝謝，稍等我捋一捋。”
加州清光又乖乖坐了回去，确認這個審神者的确是外行人。
事實上在此之前他也向狐之助打聽到了，這次新來的審神者并非出自神道，在現世也沒有擔任過什麽神職，而是時之管理局與其他勢力做了交易得來的外援，頗讓人有種尋求了旁門左道的感覺。
因為沒有進行正式的維系，他無法感知這位少年的靈力，奇怪的是，他又敏銳地覺得對方并非是他原以為的那種毫無經驗之人。
不是指作為審神者的經驗，而是作為要随時臨場戰鬥的人的經驗。
加州清光默默打量着少年，即便剛剛在空中做了短暫的接觸，知道對方沒有過硬的體格，付喪神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
因為他此時思索的狀态太平靜了。
和自己對話的時候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書面，仍是在不斷地思考。明明是被匆匆趕鴨子上架的審神者，從未接觸過神道系統的學習與考核，年紀輕輕就能在接收完信息之後妥善地整合起來，他沒見過幾個這樣的人類。
就看看這位少年要采取什麽樣的行動了。
另一邊——
藤丸立香自然很冷靜，哪怕內心在翻江倒海絕望地大喊這次副本來得太快，表面上也好好地寫着冷靜二字。
多次穿越的經歷告訴他作為外來者，新入一個環境氣勢必須要做足，要顯得處變不驚甚至游刃有餘，這是他在迦勒底就知道的活兒。
狀态看起來漏洞百出的人裏不是高手就是菜雞，他只要做到讓人看不出來他是前者還是後者就足夠了。
因為只要有了懷疑，出手便會落了下風。
藤丸立香現在的表現，至少滿足了付喪神心中足夠作為外援的指标。
“加州君？”
加州清光看到少年忽然一偏頭，藍色的眼睛很亮。
“那麽你是什麽刀種呢？”他問。
刀劍以長短分為不同的刀種，藤丸立香雖然聽完了種類的名字，但還沒有那種一眼看過去就能量出其長度的能力。
付喪神愣了愣，将自己擺在一旁的本體移到了膝前，“是打刀，目前本丸中最多的一類刀種。”
藤丸立香輕輕往書上劃了一筆。
這座本丸中有二十一把刀，也就是二十一位付喪神，狐之助因為是管理局外派過來的機器，為了防止被破壞一直呆着這間“安全屋”內等着新的審神者就任，對本丸真正的情況了解不如加州清光。
按這位付喪神的說法，就是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付喪神均有着不同程度的暗堕化現象。
再說到暗堕化，這個情況在身為前禦主的藤丸立香眼裏就和狂化差不多，都是因為在某方面産生了執念而導致出來的異常現象。只不過這一個狂化不單單是失去理性，也不止不分敵我，而是觀念與理性會全部扭轉，完全淪為敵對的一方，救都救不回來。
但他有一點想不太通，開始旁敲側擊。
“其他巫女審神者面對發生暗堕化的刀劍只要進行淨化就可以了嗎？”
“如果是在以前，我們得到的消息基本都是這樣的。”加州清光回答他。
“以前？基本？”藤丸立香迅速抓住關鍵字。
“這間本丸已經被切斷聯系很久了，就連狐之助也是無法聯系到外界。在以前審神者有交流和聚集的地方得知，随着歷史戰場的開辟，輕微的暗堕化現象并不少見，巫女們都會定期對刀劍們進行淨化的儀式，祛除暗堕的同時也可以洗掉血氣。”
加州清光回憶到，然後露出了一副頗有微辭的表情，“但是對于暗堕化比較嚴重的付喪神們……”
“會直接處理掉？”回憶起狐之助的暗示，藤丸立香脫口而出，看到對方一臉不舒服的模樣，才意識到了自己這話等同于若無其事地說出殺人這個行為一樣，“抱歉，只是我覺得可是那樣的話……不是損失了自己本丸中的戰力了嗎？”
加州清光搖搖頭，“比較嚴重的暗堕淨化非常困難，那時候付喪神的模樣和想法也開始與破壞歷史的溯行軍們一樣，很容易傷害到審神者，同時政府也會派出力量更強大的巫女專門前來負責……碎刀。”
藤丸立香皺了皺眉，“所以這裏原本的審神者就是因為發現了暗堕，要聯系政府，所以被失去理智的付喪神們……”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沒想到加州清光直接跳了起來，否認道：“并不是！審神者并非是我們殺害的！”
寶石一樣的紅瞳碎着怒氣，藤丸立香歪了歪頭，再次說出“抱歉”。
他淡定地說：“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況，加州君。”
“我……”加州清光回過神來立刻低下頭，抿了抿嘴。
付喪神跪坐回來，不太敢直視少年的眼睛，“其實大家的暗堕并不嚴重，只要有足夠的淨化之力大家就能恢複，我們也不希望被碎刀。您若是願意，也可以去和他們嘗試着交談一下……只是狐之助可能不會同意審神者直接接觸暗堕化的刀劍，安全屋的結界也讓他們無法靠近……”
眼前的付喪神意外的好懂。藤丸立香想。
本以為管理局是因為有審神者死亡，才對這裏判定成非常棘手需要外援。但如果真的像加州清光那樣想表達的，這裏暗堕化的付喪神們的願望只是為了不被碎刀，那麽有悲嘆之種在手的自己，只要不是越過那條成為溯行軍的線，不論多嚴重的狂化都可以處理。
被淨化之後的刀劍自然就不會有被碎掉的風險。
政府或許猜不到四月一日把這個道具給了他，但也應該會相信願望商店童叟無欺包君滿意的口碑。
那麽還有個問題就來了，前一任的審神者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當然如果面前的付喪神說的是假話，他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可加州清光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說這樣謊話的人，反而像是因為只有他沒有狂化而在操着一大家子的心。
除非……
藤丸立香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先見一見其他的付喪神才行。
加州清光看着新上任的審神者似乎拍板做了什麽決定，然後輕車熟路地從壁櫥薅出被褥打算休息了。
……？
……等等，答複呢？
這位審神者也太入鄉随俗了吧！？
“那個……審神者大人？”
藤丸立香已經鋪好了被子，這才記起來，“啊……付喪神需要睡覺嗎？”
“不，因為某些原因，這裏沒有了白天，所以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付喪神有點崩潰地想要解釋。
“是嗎？”藤丸立香覺得這可真稀奇，但雷打不動地保持自己的節奏，不被副本帶跑也是他下副本的經驗之一。
“可是我剛來的時候就是夜晚了，所以打算養足精神再去會面，可以嗎？”
這就是有新手指引的好處。
高空墜落的驚吓外加狐之助塞了一堆新知識，他的大腦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一下。反正這裏看起來不是個危險的世界，狐之助也向他充分說明了安全屋的可靠性，再不濟自己身上還挂有禮裝。
沒想到會得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的加州清光愣了愣，“自然可以。”
“那晚安，加州君。”
他舒舒服服地躺下了，末了轉過頭看了付喪神一樣，友好地說：“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藤丸立香，來自迦勒底，性能沒測試過但是是最普通的那一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加州清光被這個介紹吓得更崩潰了，少年卻自顧自地睡了過去。
安全屋裏一下就靜了下來。
倘若狐之助醒着，肯定會在藤丸立香說出自己名字的第一個音時，就啓動安全屋中的結界将加州清光趕出去，然後警告這位外行來的審神者千萬不能把自己的真名說出去。
以千年前大陰陽師語“名字為最短之咒”開始，對他人他物，尤其是對神怪隐藏起自己真名的重要性，就是所有接觸靈異之人最基礎的知識，否則擁有力量的人掌握了你的姓名，就等同于掌握了你的性命。同樣神怪們也知道這一個道理，在神明中，對于人類的真名最常見的用法就是“神隐”。
典型例子如浦島太郎，被龍神邀請至龍宮之後，人間便不再有他的訊息，而他再次上岸，也是幾百年之後陌生的世界，安徒生告訴藤丸立香這個故事的結局還屬于happ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