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副本·人間百年 6
“這……會不會是有什麽意外……耽誤了？”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藤丸立香艱難地開口。
付喪神搖了搖頭。是要抱怨他嗎，還是維護他嗎？
五十餘年過去，時過境遷，現在追究這些并無意義。
“所以實際上，即便您淨化了我們，本丸之外依舊有日益膨脹的怨氣，不加多時，還會再次影響我們暗堕化。”
三日月向他示意，“這便是結果。”
付喪神只在廊下坐了片刻，身上的黑色就像深潭一樣來去浮動，如有半點沾到皮膚，細小的裂紋就從那處開始蔓延。
在他張手展袖的那刻，整個人就像是爬滿了裂紋的瓷器一樣岌岌可危。
三日月宗近是以天下五劍中最美之劍聞名，對于這逐步龜裂的現狀本人卻是一副習慣了的模樣，反倒是狐之助看得心驚肉跳。
藤丸立香的重點卻在另一邊，對付喪神的話露出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我想我也猜到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三日月宗近理智非常，完全沒有鶴丸國永那股血腥古怪的異常感，也就是說他的暗堕化大部分是被強加于身，并不是出于執念。
那麽強行使用悲嘆之種就是治标不治本的辦法，必須處理好源頭。悲慘的打工仔恍惚又聽到了副本再次升級的聲音。
狐之助也在旁邊不知所措地撓了撓爪子，“或許……審神者大人與本丸的維系靈力之後更能了解清楚情況，何況 ‘門’的使用權一向只在審神者的手裏。”
藤丸立香瞟了它一眼，心說是個好主意，只是這些付喪神同意不同意還是個問題。
少年默然地看向三日月宗近，對方和顏悅色地回視。
難不成還要讓他用強的？藤丸立香覺得這樣也不行，他只是個禮裝達人，何況面對這樣的付喪神他也下不去手。
書本在手，他的目光又游移到了最初想要摸出的那張禮裝上，比起九字兼定和三重結界，他一開始考慮過和刀劍交涉的解決方案不是動粗，反而是召喚。
這個世界的靈脈與魔力含量很低，并不能進行從者召喚，這個召喚指的是通過禮裝完成的效果。
既不屬于狀态類也不屬于概念類的第三類禮裝，無法連通英靈座，只能直接叫來迦勒底已有的從者。
舉個例子，如英靈正裝禮裝，使用禮裝之後對應的從者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可能力是有限制的，行動也必須符合禮裝的說明。所以按“英靈正裝”的說明，被召喚出來的從者唯一的能力就是陪你參加一場舞會，如果從者使用了超出規定的魔力，哪怕只有一個想法，都會被立刻遣返迦勒底。
藤丸立香一直覺得召喚類禮裝滿是槽點，雖然他在無聊的時候也想将從者召喚到身邊和自己聊聊天，但這一類的禮裝使用起來消耗非常大，失敗率也很高，如果禮裝表述對象是複數從者，往往只會随機來一位。
召喚刀劍神明的舊主來談判是個好主意，可現在這個副本的範圍已經涉及到妖魔鬼怪和邪神的力量，他只能把禮裝“壬生狼”默默塞了回去。
“審神者不必如此苦惱。”
萬般發愁之際，三日月宗近笑眯眯說了一個提議，“要斬殺八岐大蛇，勢必要打開門，你只需要展現出更傑出的能力，我們便會承認你。”
“更傑出的能力？”藤丸立香挑眉。
他的三重結界還沒有收回去，雖然要費點魔力，但想再把這些神明們捆起來揉揉搓搓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畢竟衆所周知神性是一個debuff，作為對手的話，身為前禦主，他對付起神明來一般毫無良心。
“你的防禦力我們已經領教了。”付喪神再度揚起袖子，只露出了一對攝人的紅瞳，微微眯着。
聽說三日月宗近是平安時代出身的刀劍，閱歷所聞不低，看着這個眼神，藤丸立香的的心中徒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感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付喪神慢慢說：“神代的傳說有許多種，古書也另有記載，除了高天原神明出手的說法，還有八岐大蛇敗于神明之子的斬殺下的典故……
“既然審神者是要斬殺我們未能斬殺的八岐大蛇，又持有名刀，那我們還是想……”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手邊的古刀上，倏然一笑，輕輕躬身，不卑不亢。
“請您向我們展示出無雙的劍技吧。”
馬薩卡！誰會那種東西！
三日月走後，依舊深夜，餅一樣的月亮挂在高塔上，雲翳很薄，讓藤丸立香只想對着嚎上幾聲。
要和以刀劍為本體的神明比試劍術，這種情況不亞于去和能控制重力的中原中也肉搏。
少年坐在廊下一邊曬着月亮，一邊在內心中悲憤。
狐之助被迫和他一起曬月亮，順帶給他提供撸毛服務，然而這位高級智能會不時擡頭看看藤丸立香的表情。
“審神者大人看起來似乎很胸有成竹。”
藤丸立香一臉木然，“其實我的內心非常煩躁，只是經驗告訴我輸人不輸面，要是哭出來那可就丢臉丢大發了，連談判都沒得談。”
然後他郁悶地撸起狐之助的尾巴，“明明知道我一點劍術都不會，這些神明是不是在刁難我。”
狐之助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說道：“或許刀劍男士們是想看看大人還有什麽能力，對于神道體系外的您，我也有許多信息想要獲取。”
“我只是一個到抽卡的回合只能摸出一堆禮裝的人。”藤丸立香曲起腿，把狐之助墊高，又把下巴墊到狐之助頭上，表情看上去在思考，實際上腦子空空沒有任何思路。
這個副本看上去并沒有太多彎彎繞繞，只是這裏的付喪神們沒有承認他，除了三日月的一面之辭外，他手上的線索不多。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和付喪神們有過的對話。
“狐之助啊……前任審神者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狐之助在腦內搜索了一下，“影像記錄因為時間關系已經自動清理掉了，僅剩一些信息，您接受語言表述嗎？”
“說說看吧。”
是一個傑出的審神者。狐之助也這麽說道。
作為管理局的高級智能，狐之助的視角基本是從評判審神者工作的角度出發，即便是付喪神，在這些機器的眼裏也只是維護歷史的道具。不難發現，在記錄中的這位審神者靈力優異，戰略能力不俗，數十年來幾乎都待在本丸與戰場中，對于“道具”的愛護程度又非常高，極少出現暗堕化、碎刀的現象，因此評級不低。
随着狐之助的視角，原本被付喪神描摹出來的一個影子又寫實了一些。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會讓那位審神者在臨走前做出承諾後又立刻抛棄，一去不複返的舉動呢？這劇情斷片斷得這也太不自然了。
還是說三日月有所隐瞞？
少年捏了捏狐貍的肉球，“居然把神明看作道具，制作你的人很有膽子啊。”
狐之助搖了搖大尾巴，“不如說是沒有辦法給吾輩輸入‘神明’的準确概念哦，就檢測系統來看，刀劍男士們只是與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靈力的集合體。”
不過既然是八岐大蛇作祟，有沒有可能前任審神者的死或許和副本事件并無關系？
……藤丸立香暗自琢磨了一下，覺得也有這個可能。
“那這天上的月亮是怎麽回事？”他換個話題。
頭上虛假的月夜在前任離去之後就再無變化，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理。靈力？怨氣？還是什麽不得了的魔術式？
“是結界。”
結果小狐貍揭曉的答案很簡單，然後開始像倒豆子一樣介紹。
“審神者接任本丸之後，可以享有時空轉移控制器的使用權、水電使用權、智能通訊權、鍛造權、安排近侍服務、農務活動、電視購物、述職交流會等等福利，冬季還可以申請溫泉引流和年貨，夏季還有萬屋祭典與煙火大會，這個結界是更換庭院景色的能力，原本只是暫時性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維持了那麽久。”
“……等，等等，”藤丸立香目瞪口呆地聽了這麽一大串，忍不住伸手一拍，“審神者福利那麽好，為什麽沒有在新手教程裏面說？”
“唔，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吾輩的功能恢複後還有很多權限可以使用，比如本丸的擴建，還有外部空間探測權限。”
“這裏還能擴建！？”
“那就要涉及審神者的結緣能力判定了，比較有潛力的審神者一般在剛上任的時候就會得到很大的一個空間，您是接任，不需要太了解這方面的情況，不過我也可以給您說明。”
被拍的狐之助抖了抖耳朵，“因為從前審神者的就任期非常長，規定是五十年，所以老一代狐之助的程序中，第一指令就是為審神者服務，雖然薪酬不高，但用當時諺語來說就是‘公務員福利天下第一’。”
“太現實了，我喜歡！”
“畢竟能擔任審神者都是貴族出身、信奉神明的巫女與神官，是很重要的人物們。”
“……突然對時之管理局有點改觀了啊。”變成草根的藤丸立香喃喃道，複又擡起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若有所思。
“所以原來是結界麽……”
“是非常簡易的幻術結界，”狐之助眨了眨眼睛，“有什麽問題麽？”
“不，只是我好像想到辦法了。”
藤丸立香思考起來，摸出書。
“走吧狐之助，我們去大門那裏看看。”
“可是大人，門那裏的瘴氣很濃重，是連刀劍男士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沒事沒事，我們就遠遠看上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