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太太留了顧夫人用過了午膳,商量了一番下聘的一些事宜,又親自送了他們出去。這樣的場合,女兒家是不應到場,所以老太太并未叫杜茵露面。送走了顧夫人後,老太太也覺得甚為乏累,但還是命人準備好了禮服,進宮不能再耽誤下去。

晚膳的時候,把白日裏顧家上門提親的事告訴了杜遠徹,杜遠徹聞言也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面色:“母親定奪吧。”

杜晏更是無意見,眉毛挑了一挑,唇周一絲戲谑的笑意,下次見着顧子卿,可以好好擺一擺譜了。

...

近日宮中因為許淑妃所出的二公主要出嫁,前前後後都忙碌着,承恭帝一下朝回到內殿,就看見許淑妃在等着與他商議公主出嫁的事宜,順恭帝擡手揉了揉額角,朝中政事已讓他筋疲力盡,不想在這種兒女嫁娶的事再勞神費力。

順恭帝擺了擺手:“一應事宜都去找皇後商量吧,朕無異議。”

許淑妃略僵了僵,行了禮:“那臣妾先告退。”

“皇上!”

許淑妃還未出殿門,一小太監匆匆進來,跪下道:“皇上,将軍府杜老夫人來了,正在外求見皇上。”

順恭帝楞了一下,道:“老夫人在何處?”

“還在宮門口等着。”

順恭帝立刻起身,吩咐人下去:“快,快将老夫人接進來!”

幾個小太監連忙擡了一頂轎攆,飛快的迎過去。

還命身邊的太監總管吳太寶親自去接。

吳太寶到宮門外的時候,就看見一老夫人雖上了年紀,手拄拐杖,卻着了命婦全服,銀發也被梳的整整齊齊,身姿筆直,精明能幹的樣子,就知道是杜老夫人無疑。吳太寶笑意盈盈的迎上去:“見過老夫人,皇上命我來接您,請上轎攆。”

杜老夫人點了點頭:“有勞吳公公了。”

順恭帝在殿門外等着,一聽到外頭的呼聲,轉身就瞧見一銀發老妪被吳太寶虛扶着走了過來。杜老夫人也瞧見了順恭帝,上前幾步行叩拜之禮。順恭帝一個箭步上去拖住:“老夫人免禮”,又親自攙扶着,進了內殿。

吳太寶早已搬來一軟椅,杜老夫人再三推讓。順恭帝嘆了口氣,命兩側下人都退了下去,上前一步,誠懇道:“朕自打登基後,就甚少再見姨母了,姨母今日肯進宮,朕真的發自內心高興,但倘若姨母不肯坐,那朕也不坐。”

杜老夫人望着承恭帝,片刻終是嘆了口氣,虛坐下去。

順恭帝問她了身體,又問了府中一些情況。杜老夫人道:“承蒙皇上挂心,老身一切都好,老身今日前來,只為一事有求于皇上。”

“姨母有何事,盡管開口!只要朕能辦到的,絕無二話!”順恭帝忙道。

“皇上言重了,皇上今日稱老身一聲姨母,老身已實不敢當,但陛下若真念在往日的杜家的薄面上,還請皇上莫要應下魏國公求娶我孫女之請。”

順恭帝一愣,想起前幾日卻有此事,先是皇後旁敲側打說起杜茵和魏延兩情相悅,多麽相配。後魏國公的确請旨賜婚,但這幾日順恭帝太忙,還未有所應答。

杜老夫人見皇帝不答話,繼續道:“我膝下就這一個孫女,珍愛異常,前幾日我孫女聽說魏家要求親的事,一下就病了,才大病初愈。老身也是才知道茵兒已有心上人,且與心上人兩情相悅,還望皇上成全。”

順恭帝聽了這番話,已然明白,杜家女兒與魏世子絕不是皇後所說兩情相悅,聽到要嫁到魏家,竟然都病了。順恭帝的眉頭皺了皺,又瞧見老夫人正望着自己,趕忙開口說道:“原來是此事,既然杜家并無結為連理之意,朕自然不會亂點鴛鴦譜。”

見順恭帝應下,老夫人面上終是露出笑意,起身行禮道:“那老身先替我孫女兒謝過皇上了。”

順恭帝忙再次扶住,轉而又道:“小事,不知哪家好兒郎能入了杜家千金的眼,若真有意,朕可親自賜婚。”

老太太笑道:“我只願我家孫女兒能嫁得一兩情相悅之人,無論是否高官達貴,不過昨日顧家小侯爺已上門提親,老身已替我那孫女兒應下了。”

順恭帝略微愣了愣,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顧家家風清正,子卿為人也穩重正直。是個不錯的托付。”

杜老夫人見皇上已點頭,心中的石頭落了地,起身行禮:“既如此,老身今日打擾陛下了,老身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見老夫人起身就要走,順恭帝想開口說些什麽,猶豫了片刻,終是沒說出口,只道:“姨母日後若有事,可随時來找朕。”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老身告退。”

順恭帝親自送她到殿門口,又命吳太寶親自送到了宮門外。見老夫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順恭帝才轉身進去。

杜老太太回府之後,将在宮中的事告訴了杜茵。杜茵聽說皇上已點頭答應不會賜婚魏家,整個人就高興起來。窩在老太太懷裏撒了半天嬌。

老太太心中也高興,由着她嬌氣,瞧見她身子也慢慢轉好,握着她的手慈愛的道:“等子卿從江南回來後,我家茵丫頭就要許配出去了。”

杜茵慢慢紅了臉,低了頭:“還早着,茵兒想多陪祖母些日子。”

老太太眼神慈愛,拍着她的手道:“女大不中留,不過好在子卿是個好的,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顧夫人和顧老侯爺人也耿直好相處 ,院子裏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關系,我也能放心些。”

杜茵點了點頭:“都聽祖母的。”上一世自己的胡鬧任性,非要嫁到魏家,老太太氣的生了一場病,但最後還是顧及她的心意,依舊給了豐厚的嫁妝。

祖孫倆還在說着體己話,外頭有人傳,說是顧小侯爺想見姑娘一面,來道別。

杜茵有些羞怯地望向祖母,老太太一笑:“去吧。”

顧子卿在院外等着,杜茵看見他的時候,院子裏微微起風,就瞧見他筆直的站在那裏,雖面有倦色,眼神卻明亮有神。瞧見杜茵時,微微的笑了下,穆如清風。

杜茵不由又有點發熱,上次過後,還是二人第一次見面,身份卻已截然不同。顯然一時半會,她還無法适應這個事實,只得放慢腳步,低下頭,也不知開口說什麽。

顧子卿向前走來,倒是坦然自若,瞧她穿的又如此單薄,風一來,仿佛都能吹跑的樣子,不由得又皺了皺眉。把身上的披風又脫了下來披在杜茵身上:“風大,還未入夏,下回不要穿這麽單。”

杜茵擡頭望向他,就像那日在花廊下一般,點了點頭。

“我這次回來的匆忙,江南還有事未處理,明日又須返回了。”

杜茵脫口而出:“這麽着急嗎?”說完又有點懊惱,好像被人看穿自己很舍不得他似的。

果然顧子卿聞言笑了笑,眼神裏的寵溺都要溢出來。“這次去只是處理一些政務上的事,預計一周左右就可回。”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杜茵。

“這是我家傳玉佩,在京若有事,可直接拿玉佩到顧府,任何人都可以差遣。我不在京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杜茵小心翼翼的接過:“這麽珍貴的東西,表哥你當真給我嗎?”

顧子卿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忽的上前一步,離她更近了。

杜茵猛地覺得頭頂隴上一層陰影,再反應過來時,已被顧子卿輕輕擁入懷中,不過僅僅片刻,顧子卿又放開了她。她詫異擡頭,就聽見顧子卿溫柔的聲音:“你對我才是最珍貴的。”

說完又覺得有些唐突,臉上有些懊惱的神色,小心的打量着杜茵的臉色,擔心她生氣。心裏又有些绮念,想再抱抱她。

杜茵歪了歪腦袋,又露出小梨渦來。想了想也從懷裏取出了一個荷包,正是她先前偷偷繡給顧子卿的。

“我繡的不好,你莫見怪,本想着生辰時送你的,可是不知你何時會從江南返回。”說着弱弱的把荷包遞給了顧子卿。

許是沒想到杜茵會親手繡給自己荷包,顧子卿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心裏忽的就如清風拂過另他舒暢愉快得很。接過之後,立馬就系在了腰間:“我定日日帶好,不取下來。”

杜茵慢慢紅了臉,垂了垂眸小聲道:“繡的也不好看,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顧子卿搖了搖頭:“我覺得甚好,旁人的眼光與我何幹?”說着又朝杜茵微微一笑。

杜茵喜歡瞧他笑,常常望着望着就呆了眼,從前顧子卿也微笑,只是那笑一般都是禮貌居多,只有面對自己時,有溫柔也有寵溺。

顧子卿望了望天色,把杜茵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我送你回院,一會着涼了。”

兩人并肩走着,顧子卿稍側了側身子,盡可能的為她擋擋風,兩人走過石子路和花園時,瞧見了杜晏正在遠處笑意盈盈的盯着他倆。

見到兩人,杜晏上前打趣道:“幾日不見的功夫,你就把我妹妹拐跑了,你可真行啊,準妹夫。” 準妹夫幾個字咬得極重,特意為了打趣顧子卿,說完又似笑非笑的。

顧子卿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厚着臉皮道:“與杜兄比起來,自是略差一些。”

兩人玩笑間,杜茵覺得自己在這不合适,就說要先走。顧子卿忙喚住她:“等等!我送你。”說罷也不管杜晏了,繼續朝杜茵院裏走去。杜晏有些無趣的撓了撓鼻尖。

到了院子門口,杜茵将披風脫下來還給他:“謝謝表哥。”

說罷又将那塊玉佩緊緊的握了握:“我會好好保管的,表哥放心,此去江南你也要小心。要早些回來..”

最後一句說的極小聲,但顧子卿還是聽見了。笑道:“我定早日回來。” 也握了握腰間的荷包:“我也會好生佩戴。”

說罷,一直目送杜茵進了房門後,顧子卿才轉身走出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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